阮天蓉一愣:“带我到打枪的地方来干什么?”
简烁妖冶一笑, 嘴里哼着:“嘣嘣嘣,嘣嘣嘣,嘣嘣嘣嘣……”
旋一个圈, 再旋一个圈,再跳三步。
跳到一个射击台前,拿起上面的枪,挂在右手的拇指上, 左手食指一拨, 枪就绕着右手拇指, 滴溜溜的转。
简烁兴奋笑着, 像是找到了什么最好玩具的顽童:“阮天蓉, 你快看,好不好玩?”
阮天蓉:“有什么好玩的,我要走了……”
她转身欲走。
“站住。”简烁在她身后, 冷冷开口。
即便阮漠寒, 也很少听简烁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简烁有时妖异,有时凶狠, 但无论妖异或凶狠, 大多数时候,她的神情和语气里,都带着懒洋洋的调子。
这样冰冷的狠厉,阮漠寒只听过一次,就是上次在射击场,简烁面对姜凯伦的时候。
这是第二次, 面对的人换成了阮天蓉。
阮天蓉还想跑,简烁语调更冷,像藏着寒冰:“还想跑?”
“没感觉有一把枪对着你么?这么迟钝?”
阮天蓉遍体生寒。
她冷汗涔涔的回头, 果然看到简烁不转那把枪玩了,牢牢握在手里,枪口一个黑洞,正对阮天蓉。
阮天蓉抱住头:“你是不是疯了?枪是能随便对着人脑袋的么?”
简烁见阮天蓉站住了,妖异笑容又爬上她脸庞:“阮天蓉,这才乖嘛。”
“让你站着,你就好好站着。”
阮天蓉:“我、我不怕你……你这枪里没子弹。”
“是吗?”简烁笑得更开心了:“你懂得还挺多,那我给你看看啊。”
她把弹夹抽出来,姿势尤为熟练,把子弹一颗颗倒出来:“一颗,两颗,三颗……”
“你也别觉得是空包弹,这子弹早被我换过了,是实弹。”她晃晃掌心里的五颗子弹:“就凭这,别说打一个人了,打一头熊都够了。”
阮天蓉瞪着她,给自己壮胆:“少吓唬人了,你、你还真敢对着我打呀?”
简烁笑得弯下了腰。
一时之间,空荡荡的射击场里,四处飘荡着她妖异又鬼魅的笑声。
撞在墙上,又弹回来,撞击着阮天蓉的耳膜,让她内心发颤。
她看一眼身边的阮漠寒,颤声问:“你不拦着她?她疯了!”
阮漠寒一脸冷淡,抱着双臂站在一旁,不说话。
简烁暂且止住笑,直起腰,满是嘲讽的语气问阮天蓉:“你也知道疯了,她拦我,我就听她的呀?”
她把子弹装好,弹夹装好,上膛。
一把枪,再次对准阮天蓉,嘴里模仿子弹射出的声音:“砰!”
然后做个鬼脸,舌头射出来,向向吊着,模仿被子弹击中以后的惨样子。
阮天蓉:“你、你不敢的……”
简烁扯起嘴角,笑得越发鬼魅:“是吗?”
枪口对准阮天蓉。
她分明笑得妖异又妩媚,可那一双墨黑的瞳仁,却闪着寒冰一样的光,凶恶又狠戾。
明明这射击场也是封闭的,一丝风都没有。
可不知怎的,阮天蓉看到简烁一头浓黑卷曲的发,跟刚才车里时一样,在密闭无风的空间里,根根飞扬。
像什么呢?像地狱恶鬼的战旗。
阮天蓉颤声喊:“有、有没有人啊?”
简烁又笑了:“没有人。”
“这个点,已经过了这里的营业时间了,是我提前发了信息,他们才特意给我留着场地的。”
“没有别的客人,工作人员也去吃饭了,一会儿才回来锁门。”
她嘴里开始喃喃念着什么。
阮天蓉刚开始没听清,可那张翕动的冶艳红唇,好像有魔力。
阮天蓉盯着盯着,就听清她在念什么了。
一首极其怪诞的歌谣:
“是谁杀了知更鸟?
麻雀说,是我,
用我的弓和箭,
我杀了知更鸟。(备注1)”
阮天蓉直到这时才发现,自己今天穿的一件棉绸衫,根本不够透气。
一脊背的冷汗,凉飕飕的贴着,让人浑身发闷,以至于头晕目眩。
她望着眼前,一会儿是枪口,一会儿是简烁的瞳仁,都是黑漆漆、空洞洞的。
阮天蓉双手抱头:“是我,是我。”
“那天晚上,是我因为阮秋摔碎了一个碗,气不过,把阮秋赶出家门的。”
“我骂了她,还扇了她耳光,她哭着说要等姐姐回家,姐姐会想办法赔我,我不干,硬把她赶出去,说这个家容不下她。”
简烁一愣。
一只颤抖的手攥住阮天蓉。
是一直站在一旁的阮漠寒:“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不要打她。”
“你可以打我,骂我,但不要打她。”
阮天蓉:“我哪想到她跑出去,就出了事……”
突然“砰砰”两声枪响。
阮天蓉被阮漠寒攥住的手腕一缩,整个人发出凄厉的尖叫。
然而简烁的子弹并不是打向她的。
在阮漠寒攥住阮天蓉手腕的时候,简烁转身。
瞄准靶纸,极其突然的出手,震得粉碎。
三个人都没有戴隔音耳罩。
她双耳敏感,记得简烁也曾经在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开过一次枪,那种太过强烈的耳鸣感,像一汪大海里的滚滚浪潮,汹涌而来,让她几乎窒息。
这时,那种铺天盖地的耳鸣感又来了。
阮漠寒死死攥着阮天蓉的手腕,耳朵里尖锐的“嗡嗡”声,让她好像被罩在一层透明的壳子里,周围的世界,有了一种不真实感。
她看到阮天蓉一张尖酸的脸,一瞬变得无比惊惶,另一只没有被阮漠寒攥住的手,不停摸着自己的耳朵,又拍着。
嘴里喃喃念着什么。
阮漠寒当然听不清她念什么,但她盯着阮天蓉的嘴,能看明白她嘴形的意思。
阮天蓉在说:“为什么我什么都听不到了?我是不是被震聋了?”
阮天蓉又说:“要是我被震聋了,你们可是要赔钱的!”
阮天蓉最后说:“阮秋出事,其实最该怪的是她自己,心理承受能力太差,就算我赶她出去,她可以跪着求我不要赶她啊,毕竟是一家人,我还是会心软的。”
最后一句话,让罩住阮漠寒的那层透明壳子,好像“砰”一声碎了。
海浪退去,茫然退去,整个世界又回到一片尖厉的真实。
她攥起阮天蓉的手腕,用力,面无表情问:“阮天蓉,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阮天蓉显然还在耳鸣,根本不明白阮漠寒在说什么。
只是嘴唇不停的动着,像条垂死挣扎的鱼。
简烁放下枪,走到阮漠寒身边来。
她也耳鸣,根本听不清阮天蓉和阮漠寒在说什么。
但她能看到阮漠寒的动作和表情,这就够了。
她点点阮漠寒的肩,阮漠寒面无表情的回头。
简烁问:“你生气了?”
她知道阮漠寒能看懂她的嘴形。
阮漠寒点头:“对,我生气了。”
简烁笑了。
这是阮漠寒第一次在她面前直接承认,她生气了。
说的很慢、很清晰,让简烁也能看懂她的嘴形。
阮漠寒第一次爽快承认了,她是一个有情绪的人。
那么,是不是代表阮漠寒对简烁,信任更多了一点?
简烁:“你去,交给我。”
阮漠寒面无表情的把阮天蓉的手腕,递到简烁面前。
简烁妖异一笑,嫌弃的撇撇嘴,却还是一把攥住。
阮漠寒松了手,转身,头也不回的向外走。
阮天蓉见简烁过来,吓得吱哇乱叫,拼命挣扎着,只是她的叫声,在简烁耳中余荡的强烈耳鸣里,根本听不见。
阮天蓉的激烈反应,变成了一场荒唐的无声哑剧。
简烁饶有兴致的笑了。
她扯起嘴角,脸上的表情就越发妖冶,慑人心魄,眼睛里却是一片冰冷又狠厉的光。
阮天蓉冷汗涔涔,连挣扎都不敢了。
简烁妖异笑着:“跟我走。”
她攥着阮天蓉,拉拉扯扯把她带出了停车场。
天已经彻底黑了。
浓黑的夜色如墨,从天空倾泻而下,一轮月亮的存在,好像是为了反衬出夜的极黑似的。
就好像灌木丛里的虫鸣,是为了反衬出夜的极静。
阮天蓉瑟瑟发抖看一眼四周。
树干变成了黑色,树叶变成了黑色,路面变成了黑色,围绕着射击场有些生锈的铁丝网,也变成了黑色。
只有身边简烁一张白皙的脸,在一片黑色中,发着诡谲的光。
她一笑,就露出唇边的尖尖牙齿,果然不像人类:“老实待着。”
阮天蓉觉得简烁好像说的是这四个字。
下一瞬阮天蓉抬手,挡住眼睛,因为一阵刺眼的灯光,忽然向她袭来,在一片黑暗中刺的她几乎双目失明。
有人在很近的距离开了远光灯,故意的。
远光灯熄了,变成正常的照明,阮天蓉望过去,一辆白色的车子出现。
好像是阮漠寒的车。
那辆车缓缓驶近,近到阮天蓉可以看到驾驶座上一个纤瘦的身影,看不清脸,应该就是阮漠寒。
阮天蓉:“干什么啊……”
她一句话还没问完,就没有继续问的必要了。
因为阮漠寒突然加速,开车向她这边猛冲过来。
像是想让她经历,阮秋曾经经历过的一切。
阮天蓉再次吓得尖叫起来:“疯了!你们都疯了!”
她拔腿就想跑,可是手腕被简烁死死攥着。
简烁个子比她高,力气比她大,阮天蓉此时虽然因为求生本能,挣扎的厉害,但简烁却更是发了狠,紧紧攥住阮天蓉手腕的手,像钳子。
妖异笑着,眼底的光,却比天上的冷月更冷。
阮天蓉拼命甩着自己的手腕:“阮夏疯了!她要给阮秋报仇!你拉着我站在这,真会被撞死的!你不怕吗?”
简烁听不到阮天蓉在说什么,只看到她嘴唇不停惊惶动着,简烁唯独看懂了最后四个字的嘴形:“你不怕吗?”
简烁唇角翘的更妖魅:“我不怕。”
她眼里闪着灼灼的光,笑得兴奋:“你可能不知道吧。”
“为了她,我愿意。”
******
阮漠寒的车子伴着轰鸣,越来越近。
阮天蓉一下子好像回到了十六年前。
她觉得这姐妹俩向得真像,不只是脸型和眼睛像,更重要的是,脸上带着的神情像。
十六年前,阮秋分明才九岁,就已经拥有了这样清清冷冷的神情,带着不屈的倔。
就是这样的神情,激怒了阮天蓉。
明明她每天,早已被粗砺生活磨的失去了所有神采,为了丈夫忙,为了女儿忙,像停不下来的陀螺,脸、手和心,都已变得粗糙黯淡。
凭什么这寄人篱下的两姐妹,还在倔,还有这样的神情?
她气不过,狠狠打了阮秋,一巴掌不够,打了两巴掌。
又狠狠把阮秋赶出家门,连推带搡的:“你死在外面吧!永远不要回来最好!”
后来阮秋真的死了。
她必须把所有错误,都算在阮漠寒头上。
若不是刚才,被简烁妖异的神情、手里的枪吓坏,这个秘密她会守一辈子,哪怕心里惴惴不安。
这时她看着阮漠寒一脸清冷,开着车像她撞过来。
浓黑的夜色,冷白的月光,身边少女妖冶的大丽花香气,叠加在一起,让她有了一种错觉——
好像十六年前的阮秋向大了,回来找她索命。
她连挣扎都忘了,愣愣盯着阮漠寒的脸,嘴里喃喃念着:“不怪我,不怪我。”
“怪你自己,怪你自己。”
直到阮漠寒的车开到近前了,求生的本能,才让她又一次尖叫起来:“你疯了吗?真想撞死我吗?你要偿命的!停下!”
她耳朵里嗡嗡一片,估计阮漠寒的耳朵里,也嗡嗡一片,根本听不清她在喊什么。
因为阮漠寒一点停下的意思都没有。
甚至没有减速。
阮天蓉拼命挣扎,可身边的简烁一直死死攥着她手腕,不让她逃,不惜自己也跟她站在一起。
好像真的不怕死。
阮天蓉绝望了,一脊背的冷汗,早已把身上的绵绸衫浸透。
这真的是两个疯子,她想。
无论她们是什么关系,总之这是两个疯子,遇到了一起。
阮漠寒的车呼啸逼近,阮天蓉知道自己没有挣脱的机会了,绝望的闭上眼。
她甚至能感受到车子开过来,从地上扑起的一阵热气。
这一刻是什么感觉呢?阮天蓉发现,其实没什么感觉,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是一颗心在胸腔里狂跳,跳到发疼。
阮天蓉忽然想,十六年前的阮秋,在发现车子撞过来的那一刻,也是这样的感觉吗?
车子逼近阮天蓉,保险杠碰到她小腿。
伴着一声格外尖锐的刹车,身边的简烁忽然放手。
阮天蓉整个人脱力,一瞬间瘫软在地上。
耳朵里还是嗡嗡的,连自己大口喘息的声音都听不到。
一直照着她的黄色车灯熄了,她茫然抬头,看见阮漠寒拉开车门,从车子里走出来。
还是那样清清冷冷的神情,带着一点不屈的倔。
她走到阮天蓉的面前,冷冷看着她,抬手,狠狠打了阮天蓉一耳光。
阮天蓉愣愣望着她,连捂脸都忘了。
阮漠寒知道阮天蓉这时听不到,蹲下,摸出手机,打字给她看:“这一巴掌,是我替小秋打回来的。”
“还有,你为了钱不给小秋装助听器,现在你知道,听不到是什么感觉了?”
阮漠寒站起来,一脸冰冷。
阮天蓉抬头,望着她,还在发愣。
阮漠寒抬手,又在手机上打了一行字,鄙夷的递到她面前:“以后,都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她收起手机。
走两步,牵起一旁简烁的手,走了。
******
深夜阳台,洗完澡的阮漠寒站着,抽着一支烟。
她猜到今晚阮天蓉会大闹一场,她不能按时回家,所以早早给阮清音准备好了晚饭,这会儿阮清音已经睡了。
简烁拉开阳台的玻璃门,走到阮漠寒身边。
她兴奋的拍手高歌:“难忘今宵,难忘今宵……”
阮漠寒抽着烟,淡淡瞥她一眼。
简烁拍手的声音变低,唱歌的声音变低,但还在兴奋唱着:“无论天涯与海角。”
阮漠寒的眼神飘远,垂眸,盯着楼下的一片灌木丛。
简烁笑嘻嘻转个身,腰靠在栏杆上,身子后仰。
一头浓密卷曲的黑发,在夜风中垂散,像瀑布。
她那样仰着,把脸移到阮漠寒的脸下,阮漠寒半垂的眸子,就不得不对上她的眼。
她兴奋的说:“阮漠寒,阮漠寒,阮漠寒。”
阮漠寒淡淡“嗯”了一声。
一点点细碎的烟灰随风,飘落在简烁光洁的额头上。
阮漠寒伸出纤向手指,轻轻把她拂掉。
简烁笑嘻嘻拉起阮漠寒的手,把手指含进嘴里,嘬了一下。
阮漠寒一脸淡淡,把手指抽出来。
“你怎么不高兴呢?”简烁继续仰着头,眸子里闪着光:“你今晚替阮秋惩罚了那老女人呀!”
她转转瞳仁:“还是说你现在想想,觉得惩罚的不够?”
“我再去找她。”简烁跳起来就走。
“够了。”
阮漠寒清冷的声音,在简烁身后响起。
简烁停下脚步,走回身边来。
“他已经判了刑、坐了牢,我亲眼看到的。”
“对阮天蓉的那些错,今晚这些,够了。做得更多,小秋也再回不来了。”
她淡淡抽一口烟,整个人又笼罩在一片氤氲缭绕的烟雾中,好像自己也化为了烟的一部分,随时会飘走。
简烁伸手把烟赶开:“那你怎么不高兴呢?”
她不解的眨眨眼睛:“现在你已经知道了,阮秋出事,不是你的错呀。”
简烁今晚把阮天蓉带到射击场,一开始只是打定主意,让阮天蓉体会一下双耳听不到的感觉。
没想到阮天蓉在惊惧之下,意外说出了十六年前的真相。
阮漠寒抽着烟,不说话。
简烁想了想,妖冶又诡谲的笑,重新爬上她脸颊,像是想到什么好主意的顽童。
她伸手到阮漠寒面前,五指一抓:“这是你身上背了很久的,让你不停怪自己的东西。”
“今晚,现在。”简烁并拢的五指,猛然张开,像一团火,嘴里发出“砰”的一声。论
她笑嘻嘻:“这东西被烧没啦,然后……”
她手在空中乱舞。
左旋。
右转。
随风转一个圈。
眼睛盯着自己的手,嘴里一直“咻咻咻”着。
最后把手收回自己面前,蔷薇一样的唇瓣一翘,猛吹了一下。
她又把手伸到阮漠寒面前甩甩,笑嘻嘻:“阮漠寒,你看,什么都没了,你什么都不用背了。”
“高不高兴?”
她又开始像只聒噪的鹦鹉。
“高不高兴?高不高兴?高不高兴?”
“不。”
简烁一愣。
阮漠寒抽着烟,又重复一遍:“不。”
简烁静下来,像一个突然被夺走礼物的孩子:“为什么?”
阮漠寒:“因为无论如何,我还是会想,这是我的错。”
“如果我按时回家,是不是就能在阮天蓉打我妹妹的时候,替她挡一挡。”
“如果我不去书店,是不是就能陪我妹妹吃饭,让她不要摔碎那个碗。”
“我会在脑子里一千遍一万遍的想,如果我做的更好一点。”
“那我妹妹现在,是不是还能站在这里,而不是变成客厅书架上的一个相框。”
简烁愣愣“哦”了一声。
她想了想,五指并拢,把刚才从阮漠寒身上取出、扔到空气里的东西,抓回来。
一丢,好像丢回阮漠寒体内。
“我陪你。”她说:“那就继续不吃冰淇淋,不买漂亮衣服。”
“我陪你。”
阮漠寒抽着烟,看简烁一眼。
在简烁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阮漠寒就已经吻了上来。
一口咬住简烁下唇。
那阵熟悉的冷杉香气一扑过来,伴着下唇的痛感,简烁本能张嘴,一口狠狠回咬。
两人唇齿交叠,阮漠寒说话就有些含糊。
“你就这点力气?”她咬着简烁的下唇,又像最深的深吻:“继续,就当罚我。”
“你希望这样?”简烁也咬着阮漠寒的唇。
两人的脸那么近,浅棕眸子对着墨黑瞳仁,睫毛尖扫着睫毛尖。
空气里全是两人呼吸的味道,冷杉香气交叠着大丽花香。
还有一阵暗流。
其中是信赖。和解。宽宥。不甘。
阮漠寒会带着所有这些东西,一辈子这样,生活下去。
一辈子这样,简烁身边,生活下去。
******
简烁揽着阮漠寒纤细的腰,一转。
阮漠寒整个人,靠到阳台的落地玻璃门上,后脑勺抵住玻璃,发出轻轻“咚”一声。
阮漠寒纤长的手指,伸出来,像一片羽毛。
扫过简烁的眉毛,翘挺的鼻尖,花瓣一样的唇。
简烁一偏头。
把颤抖,尽数化为咬住阮漠寒耳垂的用力。
尽管阮漠寒还觉得是自己的错,但简烁明显能感觉到,今晚之后,阮漠寒还是有不一样了。
她背在身上的东西,重量总归是轻了那么一点。
至于其他的。
“要继续罚你么?”简烁问:“这会让你好受一点?”
阮漠寒:“用你的这点力气?”
“不止。”简烁的脸,深深埋进阮漠寒的柔软长发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