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诺不想再理简烁, 走到一边去。

  简烁跟过去:“喂,眼镜娘,我能帮什么忙?”

  王诺想了想:“你陪孩子们吃饭吧。”

  简烁超大声:“要我陪这些幼稚的小孩吃饭?”一脸的不情愿。

  王诺:“不愿意就算了。”

  简烁嘟嘟囔囔抱怨:“就不愿意!”

  王诺:“那你出去玩秋千吧。”

  简烁一愣:“眼镜娘, 你怎么又不劝我啊?”

  “劝你什么?”

  “劝我留下来陪幼稚小孩吃饭啊!劝我说幼稚小孩很需要我啊!”

  王诺:“其实也还好,我也能陪,别的老师也能陪。”

  简烁一跺脚:“那我偏要陪!”

  她气鼓鼓在桌边坐下,对着一个最不愿意好好吃饭的小孩。

  她发现, 当她用阮漠寒的方法对待简烁, 好像的确能发现简烁好玩的地方。

  她想看看简烁怎么“对付”自己嘴里的幼稚小孩。

  简烁指指饭盒, 食指中指比成筷子, 做出不停往嘴里扒饭、吃得喷香的样子。

  小孩不为所动。

  简烁:“嘿!”

  她好像较上了劲。

  拿起饭盒里一朵西兰花,直接丢到自己嘴里大嚼。

  吃得特别夸张,摇头晃脑, 手舞足蹈。

  王诺都觉得有点好笑。

  小孩被吸引了注意力, 开始看着简烁。

  简烁又拿了一朵西兰花,丢进自己嘴里。

  小孩不愿意了, 抬起两只小手, 互助自己的饭盒,瞪着简烁。

  简烁脸上浮起狡黠的笑,举起手,拇指食指一开一合,模仿螃蟹钳的样子,眯起眼, 瞄准小孩护在怀里的饭盒。

  突然出手,瞄准饭盒里的西兰花,一伸手又拿到一躲。

  小孩慌了, 发现自己躲不过简烁,唯一的办法,就是把所有食物吃进自己肚子。

  她开始埋头大吃西兰花、豆子和红烧肉。

  简烁眯着眼守在一旁,像只偷食的猫,一伸手拿到一颗豆子,一伸手又拿到一块红烧肉。

  每次拿到都露出顽童得逞的笑,嘻嘻哈哈。

  小孩吃的速度更快。

  很快一盒饭见了底,只剩最后一块红烧肉。

  小孩正要叉起红烧肉时,简烁一伸手,抢到那块红烧肉,丢进自己嘴里。

  笑嘻嘻吮着自己的手指,发出满足的“啧啧”声。

  小孩一愣。

  开始大哭,鼻涕眼泪横飞。

  简烁看小孩一眼,也开始大哭,呜呜呜,嘤嘤嘤。

  小孩是干嚎,简烁的指间有真实的眼泪。

  痛哭流涕,情真意切。

  小孩看愣了,自己的假哭都忘了,专心致志看着简烁哭。

  王诺在一旁看着也有点愣,她没想到,二十六岁的简烁,怎么吃着吃着晚饭、就在这里真哭起来。

  她走过去:“你怎么了?”

  简烁哭着:“我没吃够红烧肉!”

  王诺按着自己太阳穴:“我再给你一盒。”

  “不要!你再给我一盒,也不是刚才我想吃的那盒了!”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王诺不懂简烁的逻辑。

  她头疼:“那你要怎么样?”

  简烁不理她,继续情真意切的哭。

  突然,教室里一阵淡淡的冷杉香味传来。

  简烁明明捂着双眼哭着,这时指缝张开,墨黑瞳仁狡黠转着,从指缝里偷看一眼。

  阮漠寒一张脸清清冷冷,走进教室来。

  六厘米的高跟鞋,轻轻敲击地面,像疏淡又迷人的舞步。

  王诺站起来:“来了。”

  阮漠寒点头:“今天加班弄得比较晚,还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

  简烁发现阮漠寒看都不看她一眼,哭得更伤心。

  王诺:“她……”

  阮漠寒微妙的微微摇头,示意王诺别说。

  王诺这点默契还是有的,立即不说了。

  阮漠寒跟着王诺走到一边,去帮吃完的孩子收拾餐具。

  简烁从指缝里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忍不住了,跳过来:“阮漠寒!你终于来接我了!”

  伸手就想拉阮漠寒。

  阮漠寒一脸淡漠的躲开:“你刚才用手指拿菜了吧。”

  手指在教室灯光下泛着油光。

  简烁见阮漠寒不让她碰,红红眼睛更委屈,从一只猫变成一只兔子。

  委屈巴巴的叫她:“阮漠寒……”

  阮漠寒瞥简烁一眼。

  简烁见阮漠寒终于注意她了,像摔倒后终于有人关心的小孩,眼泪包着:“阮漠寒……”

  王诺都有点慌了,在一旁解释:“她刚才吃红烧肉好像没吃够,我说再给她一盒……”

  王诺没说完,就看到阮漠寒冲她摆摆手。

  迈步走到简烁身边,抬手,纤长手指在简烁额头上猛然一弹。

  简烁捂着额头“嗷”一声。

  阮漠寒一脸淡漠:“别跟我在这儿装。”

  简烁一下子笑出来,“咯咯咯”的,分明双眼还红肿沁着泪,刚才梨花带雨的情态通通还在。

  王诺目瞪口呆。

  简烁跟在阮漠寒身边:“阮漠寒,你怎么加班加了这么久,怎么才来接我回家?”

  “阮漠寒,我真的吃红烧肉没吃够,才吃了两块,我们今晚可不可以吃红烧肉?”

  “阮漠寒,你怎么不理我?我带你去操场玩秋千好不好?”

  “阮漠寒,阮漠寒,阮漠寒……”

  阮漠寒全程不理她,低头,收拾着孩子们的餐具。

  王诺在一旁,一边收拾餐具,一边听简烁兴奋的不停叫:

  “阮漠寒,阮漠寒,阮漠寒……”

  阮漠寒终于抬头:“你想玩秋千?”

  “把这些餐具收拾了,洗了。”

  简烁大叫:“为什么是我?”

  阮漠寒:“因为你想玩秋千。”

  简烁指指教室里的老师:“这是她们的活。”

  阮漠寒语气淡漠:“她们不想玩秋千。”

  简烁:……

  她觉得她被阮漠寒绕进去了。

  ******

  看到简烁居然真的站在那儿,洗着碗,虽然嘴里嘟嘟哝哝,骂骂咧咧。

  王诺觉得特别神奇。

  她从厨房出去,看到阮漠寒站在走廊边,抽着一支烟。

  站在逆风方位,怕烟味被风吹进教室。

  王诺走过去:“漠寒。”

  “你姨妈……她还会来找你吗?”

  阮漠寒摇头:“我想不会了。”

  王诺站到她身边,跟她一起看着夜色,发现阮漠寒的视线,落在操场的那架秋千上。

  简烁没有蹲在上面,但此时有风,秋千没载重量,轻轻随风摆荡。

  吱呀,吱呀,吱呀。

  王诺跟阮漠寒一起望着秋千:“简烁……”

  阮漠寒抽一口烟:“我不觉得她麻烦,也不觉得她异常。”

  王诺笑一下。

  阮漠寒知道她要问什么。

  王诺笑着,一颗心却沉甸甸的。

  阮漠寒开口:“王诺。”

  “我喜欢简烁。”

  王诺心里一颤:“有多喜欢?”

  阮漠寒望着秋千,又对着夜色吐出一缕烟:“有一次,她被家人误会,跑了。”

  “我找不到她,就开着车,满邶城一个一个地方,一直找。”

  “当时我想的是,如果我找不到她,我就一直找下去。”

  王诺轻声问:“那一直找不到呢?”

  阮漠寒抽着烟:“就继续找。”

  王诺:“找一辈子啊?”

  阮漠寒淡淡“嗯”一声。

  “找一辈子。”

  王诺盯着远处操场上的秋千。

  在一片夜色中,随风摆荡,吱呀,吱呀,吱呀。

  王诺又想起她刚刚翻看的《夜莺与蔷薇》,铜版纸书页上映入她眼帘的句子:“快乐起来吧,你就要得到你的红蔷薇了。(备注1)”

  她开口问:“为什么简烁不吃冰淇淋了?”

  阮漠寒抽一口烟。

  王诺看到她唇角抿了抿。

  她问王诺:“简烁告诉你的?”

  王诺点点头。

  阮漠寒:“她没告诉你为什么?”

  王诺:“没有。”

  阮漠寒:“那我好像也不能说……吧。”

  王诺笑了一下。

  一颗心还是沉甸甸的,又有些释然。

  她再次开口:“漠寒。”

  “简烁她真的挺适合你的。”

  “你现在……愿意当一个有感情的人了?”

  阮漠寒继续抽着烟:“嗯。”

  淡淡的语调,听在王诺的耳里振聋发聩。

  王诺吐出一口气:“那就好。”

  “那就好,漠寒。”

  这时,简烁从厨房里跑出来,十厘米的高跟鞋敲击着地面,轻快的节奏,踢踏,踢踏,踢踏。

  “阮漠寒,我洗完碗了,我们去荡秋千!”

  阮漠寒淡淡:“你先过去。”

  “我抽完烟,再来。”

  简烁眯起眼睛,看看阮漠寒,又看看王诺。

  慢慢拖着步子,往操场方向走。

  走了两步,猛然回头,猫一样的眼睛眯起来,警惕的盯了王诺一眼。

  又转头,继续往前走。

  没走两步,又猛然回头,警惕的盯着王诺。

  王诺笑了。

  简烁“哼”一声,不再回头,得意洋洋往操场走去。

  阮漠寒和王诺一起,望着简烁的背影。

  抽最后一口烟时,阮漠寒开口:“王诺。”

  “谢谢你。”

  王诺轻轻“嗯”一声:“你去吧。”

  阮漠寒:“那我去了。”

  “好。”王诺:“再见,漠寒。”

  “再见,王诺。”

  王诺望着阮漠寒的背影走远,走进夜色中,走到秋千旁。

  蹲在秋千上的简烁,一下子跳下来。

  阮漠寒在秋千上坐下,简烁绕到阮漠寒背后。

  阮漠寒转头,好像问了一句什么,简烁把一双白皙的手,伸到阮漠寒面前一阵乱晃。

  好像是阮漠寒在问,简烁的手洗干净了没有吧。

  王诺笑了一下,转身,一个人往办公室方向走去。

  刚才她看过的一本《夜莺与蔷薇》,是该放回图书角了。

  ******

  周日下午,阮漠寒让简烁和阮清音待在家里,说自己要加班,一个人出了门。

  她稳稳开着车,直到一栋红墙尖顶的德式小洋楼,映入她眼帘。

  她把车停入小洋楼一侧的车库,下车,走到大门口去等。

  虽然房子里有帮佣能给她开门,但她想等杨海宁带她一起进去。

  就像十八年前,她陪妹妹从家乡来到邶城,第一次看到世界上还有这样童话般的房子,那时,就是杨海宁带着她和妹妹一起进去的。

  很快,杨海宁的车,平稳停在了简宅门口,杨海宁由司机搀扶着下车。

  阮漠寒迎上去,看一眼司机,杨海宁笑道:“没事,他是自己人。”

  司机把车开到车库去停了。

  杨海宁带着阮漠寒走入简宅。

  阮漠寒四处望一眼。

  嘎吱嘎吱的老旧木地板,琴键泛出一点点黄的旧钢琴,盖着帷幔的古董木家具。

  她在入职聆音以后,来过简宅几次,每次来,都忍不住重新打量一遍。

  杨海宁拄着拐杖走在她身边,注意到她的眼神,笑问:“一切都没变,是不是?”

  阮漠寒点头:“您很恋旧。”

  杨海宁带着阮漠寒坐到沙发上。

  帮佣上来,问明了杨海宁和阮漠寒想喝什么,直到帮佣泡好一壶雀舌端上来,又退下。

  阮漠寒才再次开口:“我听说,恋旧的人都是深情的人。”

  她记得十八年前,她第一次踏入这房子的时候。

  一切都是陌生,奢华的迷人眼睛,但杨海宁笑容温暖,足以抵消优雅旗袍带来的距离感。

  她笑着揽住阮漠寒和妹妹的肩,问她们想吃什么。

  又让人拿来桃酥、小麻糕、千层油糕,还有一些阮漠寒叫不出名字的扬州点心,笑着说起自己的家乡在扬州。

  那个下午,阮漠寒带着妹妹,坐在静谧的简宅里吃着点心,杨海宁不喜欢用空调,就一架老式电扇吱呀呀的吹。

  杨海宁讲起扬州折不断的柳,望不尽的碧空,数不完的游舸,直到夜幕低垂,升起一轮看不够的明月。

  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备注2)

  杨海宁讲到什么,阮漠寒就用手语翻译给妹妹听。

  应该还有更多细节的,但阮漠寒记不清了。嘴里点心的甜蜜滋味,混着杨海宁的讲述,变成一个混混沌沌、无边无际的绮丽梦境。

  寄托着阮漠寒童年时的全部美好想象,让她意识到,世界上不是只有尖酸的责骂,恶毒的拧打,侵吞尊严的泼水。

  还有一个更美好的世界,等她足够大、足够强,就能带妹妹去触碰。

  杨海宁本是不用把阮漠寒和妹妹接到自己家的,资助协议上,签订的只有赞助助听器、维护后续使用这一项。

  但杨海宁还是这样做了,像是为了特地给她们留一点美好的回忆。

  并且两年后,杨海宁还记得她们姐妹,再次找当年的医生联系上她们,邀她们如果有兴趣,欢迎到邶城简宅过春节。

  只是还没等到春节,在那年冬天初雪落下的时候,妹妹就倒在了一片血里。

  阮漠寒也就再没来到简宅,直到十八年后,她入职聆音。

  再见杨海宁,还是她记忆里的样子。

  她并无法想象,一个对陌生孩子尚且如此的和蔼老人,会对亲生孙女如此冷漠。

  可简烁遭遇的一切,又是她亲眼所见。

  她轻轻开口问:“为什么?”

  杨海宁笑道:“阮小姐,我老风湿了,腿脚不方便,能方便你去我卧室,取个东西么?”

  “有本老相册,就在我床头柜第一层抽屉里。”

  阮漠寒:“我进您卧室?”

  她一向是很有距离感和分寸感的一个人。

  杨海宁一笑:“没事,我信得过你。”

  阮漠寒去了,很快找到相册,拿回客厅交给杨海宁。

  杨海宁叫她坐到自己身边:“你看,这是我年轻的时候。”

  阮漠寒看得一怔。

  照片上的一张脸,跟现在的简烁十分相似。

  不是说长相,长相方面,只有妩媚的眼型和尖尖的下巴像,就是很正常祖孙之间的相像。

  更像的是神情,眉眼含笑,很像简烁看着阮漠寒的时候。

  杨海宁又指着一张照片:“这是我四岁的时候。”

  “而这张,是阿烁四岁的时候。”

  杨海宁看着看着,就笑起来。

  阮漠寒内心震荡,四岁时的简烁,也与四岁时的杨海宁,神情十成相像。

  杨海宁合上相册:“阮小姐,你说的对,恋旧的人,都是深情的人。”

  “而我这一辈子,痛苦就痛苦在这深情上。”

  阮漠寒静静看着杨海宁。

  杨海宁:“我不知道是我的一辈子,还是所有人的一辈子,都摆不脱与死亡相伴。”

  “我十八岁的时候,失去了姐姐,二十二岁的时候,失去了双亲,还好那时遇到了老头子,结了婚,有了儿子。”

  “接着儿子长大、上学、结婚,又有了孙子,正当我以为生活平顺了、没事了的时候。”

  “我的儿媳妇,又在生孙女的时候去世了。接下来,就是我儿子一蹶不振,常年游历山水,在一次去瑞士滑雪后,再也没回来。”

  杨海宁盯着茶几上早已凉掉的那杯雀舌:“所有人都告诉我,他是遇到了雪崩,是意外。可我总在想,是他意外遇到雪崩,还是想要遇到雪崩呢?”

  “然后我在我自己身上,发现了一件事。”

  “每次遇到死亡,我都是最慢走出来的一个。我总在想,为什么前一天还活生生在眼前的一个人,后一天,就变成了一堆灰呢?”

  她苍凉笑笑:“有时候,连一堆灰都没有。比如我儿子,到现在,连骨灰都没找到。”

  “放不下、走不出,老头子总劝我,薄情一点,可薄情哪里是那么容易做到的?阮小姐,不瞒你说,我得过很长时间的抑郁症,住过很长时间的院。”

  杨海宁冲阮漠寒淡笑:“现在你明白了?”

  阮漠寒点头。

  “您很早就发现,简烁跟你太像了。”

  “对。”

  “她什么都懂,而且和我一样,心太重,也太重情。”

  杨海宁看向阮漠寒:“阮小姐,我不想阿烁和我一样。”

  “那样,太……痛苦。”

  她深深看了阮漠寒一眼:“我想你能够理解我。”

  阮漠寒点点头。

  曾经她为了逃避痛苦,做了和杨海宁一样的选择。不过,她是为自己,杨海宁是为简烁。

  “阿烁心重又敏感,所以她从小我就把她藏起来,不让她对媒体曝光。”

  “我和老头子,年纪都大了,况且老头子身体还不好,我不知道阿烁什么时候,又要突然面对我们的死亡。”

  “因为我很爱她,所以希望她不要爱我,对老头子也一样。”

  “老头子去世的时候,我一直悄悄关注阿烁,看到她的痛苦,好像真比我的痛苦少,我就觉得,我做得对。”

  阮漠寒:“可是。”

  杨海宁:“你说得对,可是,其实我做错了。”

  “人怎么可能是真正没感情呢?”

  “是我一步步把阿烁,逼到了现在如此乖张怪戾的地步,当我看到她在静娴面前有多可怜,我才发现我错的有多离谱。”

  阮漠寒问:“您不想让简烁继承聆音,原因也一样?”

  杨海宁点头:“她啊,当我发现她只是表面装出那副样子,我就希望她离聆音越远越好。”

  “要是让她跟阿铭争,跟静娴争,她会伤心的。”

  阮漠寒:“可如果聆音,不再是简恪老先生和您创下的那个聆音,难道简烁就不会伤心么?”

  杨海宁:“什么意思?”

  阮漠寒从身边的包里,拿出薄薄两张纸,放到杨海宁面前的茶几上。

  ******

  阮漠寒回到家的时候,简烁和阮清音两人,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简烁:“阮漠寒!”

  阮清音:“妈妈!”

  简烁更大声:“阮漠寒!”

  阮清音比她再大声:“妈妈!”

  简烁瞪阮清音:“你!”

  阮清音冲她做鬼脸:“咧咧列,咧咧咧。”

  简烁“哼”一声,闭眼仰头,更大声的:“阮漠寒!阮漠寒!阮漠寒!”

  阮清音捂住耳朵:“吵死啦!”

  简烁理也不理:“阮漠寒!阮漠寒!阮漠寒!”

  阮漠寒放下包走过去,站到简烁面前。

  简烁还在闭眼大喊:“阮漠寒!阮漠寒!阮漠寒!”

  阮漠寒伸手,把她的头抱在怀里。

  简烁一愣,本能的挣了一下。

  像野生的猫,流浪太久,对亲密的触碰,有一种骨子里的本能畏惧。

  阮漠寒不放,纤长手指在她头上点了两下,让她老实靠在自己的小肚子上。

  小肚子微微起伏,是熟悉的呼吸频率。

  还有阮漠寒身上的味道,铺天盖地将人包裹,是熟悉的冷杉香气。

  简烁安下心来,老老实实不动了。

  阮清音抗议:“妈妈!你怎么不抱我?”

  阮漠寒抿抿唇角。

  分明阮清音,也是不那么喜欢触碰的一个小孩,她觉得麻烦死了。

  阮漠寒对阮清音说:“今天把我让给佣人。”

  阮清音继续抗议:“为什么?!”

  简烁的头在阮漠寒怀里:“喂,阮漠寒……”

  她又想挣扎,阮漠寒的纤长手指,又在她头上轻点两下。

  简烁还想动,阮漠寒伸手捏住她后劲的那一块皮肤,像捏一只猫。

  简烁又老老实实不动了。

  阮漠寒就一直把简烁的头抱在怀里,问她:

  “你的愿望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