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漠寒驾着车, 一路开得很平稳。

  正值下班时间,马路拥堵,有司机把车窗摇下来骂骂咧咧, 也有人上来插队、别她的车。

  阮漠寒车技很好,分毫不让。

  可她也丝毫没有再跟人飙车的欲望,好像能把自己的情绪控制得很好。

  她对自己很满意。

  手机再次响起来,阮漠寒看一眼屏幕。

  姜凯伦。

  姜凯伦下午四点半给她打了一个电话, 五点半给她打了一个电话, 她都没接。

  现在快到六点半, 姜凯伦又给她打电话。

  为了避免今晚被无休止的骚扰下去, 阮漠寒接起来:“喂?”语气平静。

  姜凯伦优雅笑道:“终于接了啊, 阮漠寒。”

  “姜总有事?”

  “想叫你到我家吃晚饭,今天我朋友送了最新鲜的三文鱼过来。”

  “包机空运,绝对鲜甜, 吃过这样的三文鱼, 你一定会觉得以前吃过的都是塑料。”姜凯伦笑着。

  “姜总,我想你应该了解我, 在吃上面没有任何欲望。”

  姜凯伦:“阮漠寒, 聪明如你,到现在也该明白了,要想当一个毫无感情的人,不是像你以前一样,把自己框死在一个框里,限制自己的各种欲望。”

  “压抑的久了, 自然如洪水决堤。正确的做间,是去顺应你的各种欲望。”

  “抽最好的雪茄,喝最烈的酒, 吃最美味的食物。如果还有性欲,就找人去好好享受。如果还有爱欲,就找人去好好施舍。”

  “姜总,你的确是这样做的。”她又想了想:“柏静娴也是。”

  姜凯伦笑:“对。”

  “你既然周六要去给姚渊扫墓,生活方式,也该从现在开始改变了。”

  “怎么改变?”

  “享受美食,享受生活。”姜凯伦道:“如果你对简烁感兴趣,大可以像以前一样,享受性欲,甚至施舍给她爱。”

  “你不介意?”

  “如果我把你养成一个毫无感情的人,你注定属于我。”姜凯伦舒展笑着:“其他人对你而言,都是保持无情状态的工具。”

  “我会介意一把刀么?我会介意一支笔么?”

  “不,我不会。”

  “姜总。”阮漠寒问:“你对我周六去扫墓的结果,很自信,是不是?”

  姜凯伦又笑起来:“你有我,简烁有柏静娴。”

  “你们都能得到自己一开始追寻的、最想要的东西。”

  “你想要的无情,简烁想要的母爱。”

  “我不明白这件事为什么还有悬念。”

  “那就周六再说吧。”阮漠寒淡淡道:“在这之前,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

  ******

  阮漠寒回到家。

  阮清音往她身后看一眼:“妈妈,佣人还是没跟你回来?”

  阮漠寒:“她去酒店住了。”

  “为什么?”

  “可能她现在有钱了,很多很多钱,不需要再在我们家当佣人了,可以随便住酒店。”

  “可酒店是酒店,家是家啊。”

  阮漠寒突然觉得有点累,她走到沙发边,在阮清音身边坐下来。

  望一眼电视屏幕:“你在看《E.T.》啊。”

  阮清音:“嗯。”

  外星人被同伴遗落地球,一个十岁的小男孩送它回家。

  阮漠寒问阮清音:“你觉得什么是家?”

  “我当然知道啦。”阮清音得意的看阮漠寒一眼:“有妈妈在的地方就是家。”

  “有妈妈在的地方才是家?”阮漠寒:“那没有妈妈在呢?”

  “那就不完整吧。”

  阮清音忽然紧张起来:“妈妈,你不会离开我吧?”

  阮漠寒:“当然不。”

  她站起来,坐到书桌边打开电脑,开始加班。

  聆音工作量一向不小,即便现在没了跟GS的合作项目,工作也很难在八小时内完成。

  短暂加班一会儿,她站起来:“我去煮面。”

  今晚吃番茄蛋面,很快手。

  她和阮清音准时坐到餐桌边,一人一碗面。

  阮清音百无聊赖的挑着面:“妈妈,佣人以后都不到我们家当佣人了么?”

  “大概吧。”阮漠寒问:“怎么,你不会想她了吧?”

  阮清音特别大声的“嗤”一声:“我?想她?怎么可能!”

  “只是没她一直吵,好像有点安静。”

  安静得让她有点不适应。

  阮清音:“好主意。”

  她跑到电视机前,点击播放,又把音量调高。

  电影里的小外星人喃喃念着:“E、T,phone home。”

  阮漠寒沉默的吃着面,如往常一样,干净利落。

  阮清音突然叫她:“妈妈。”

  “你会想佣人么?”

  阮漠寒放下筷子:“我会努力让自己不想她。”

  “为什么?”

  “因为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像我喜欢她一样喜欢我。”

  阮清音回忆了一下简烁跟阮漠寒相处的样子:“她很喜欢你。”

  阮漠寒:“我是说,和我喜欢她一样喜欢我。”

  “你怕她喜欢的比你少?”

  阮漠寒想了想:“也不只是程度问题,还有性质问题。”

  阮清音一脸懵。

  “她心里有一个黑洞,很多很多爱也填不满。也许她只是依赖于我喜欢她这件事,对我并非喜欢,而是占有欲。”

  阮清音还是一脸懵:“妈妈,我听不懂。”

  阮漠寒:“就是知道你听不懂才跟你讲。”

  她问阮清音:“吃好了么?”

  阮清音点头。

  阮漠寒洗碗的时候,门铃响了。

  阮清音一下子从沙发上跳起来去开门:“佣人!”

  后来就没声了。

  阮漠寒盯着水龙头汩汩涌出的水柱。

  良久,伸手关掉,擦干了手,走出厨房。

  抬头的时候有点犹豫。

  抬起头却愣了:“祝涵?”

  ******

  阮清音一脸警惕的瞪着门口的陌生女人,阮漠寒一出来,她马上躲到阮漠寒背后。

  头伸出来,依然一脸警惕的瞪着祝涵。

  祝涵笑着问:“你女儿?”

  阮漠寒点头:“阮清音。”

  又问祝涵:“你怎么会来?”

  祝涵挠挠头:“你让我调查的事查完了,我们的雇佣关系解除,我想……”

  阮漠寒让开门口:“进来吧。”

  祝涵走进玄关,看一眼鞋架:“这双粉色的是客用拖鞋?”

  她看着阮漠寒笑:“我没想过你会买粉色拖鞋。”

  阮清音藏在阮漠寒身后突然超大声:“那不是客用拖鞋!”

  “你不能穿!呸,别碰!”

  祝涵缩回手。

  阮漠寒拿起旁边一双灰色的拖鞋,放到地上:“穿这双吧。”

  祝涵换了拖鞋,跟着阮漠寒走进屋内,把一个一直拎在手里的纸盒,递给阮清音:“这家蛋糕很有名,超好吃的,原材料也很健康。”

  阮清音伸手接过。

  祝涵饶有兴致看着阮清音,像是没想到她愿意接。

  下一秒,阮清音就把纸盒狠狠掷出老远。

  两块缀着红樱桃的奶油小方,狼狈的从纸盒里摔出来,洁白稠厚的奶油摔了一地。

  “音音。”阮漠寒有点无奈:“你这是跟谁较劲?你这一摔,不还是我来打扫么?”

  阮清音超大声:“那你就把佣人找回来,让佣人打扫啊!”

  祝涵一愣:“佣人?”

  阮漠寒:“那是开玩笑的叫间,其实她是我的……”

  阮漠寒不知为什么,想起柏静娴那张看似泛着母性光泽的脸,一时语塞,对简烁的称呼重回最初:“她是我的合作伙伴。”

  阮清音继续超大声:“不是!佣人是我妈妈喜欢的人!”

  说完转身就跑,跑回自己卧室,“砰”一声狠狠摔上门。

  阮漠寒:“抱歉。”

  祝涵笑笑:“她是个特别的孩子,挺可爱的。”

  阮漠寒沉默点点头。

  “要坐么?”她指着沙发。

  祝涵走过去坐下,阮漠寒坐到她身边,隔着一段距离。

  电视画面停留在阮清音按下暂停的那一帧,小外星人的大脑袋,突兀支棱在屏幕上。

  祝涵:“你女儿刚才在看电影啊。”

  阮漠寒:“嗯。”

  两人陷入沉默,都盯着地上滚了老远的两块奶油蛋糕,在地上拖出长长两道白色痕迹,像彗星的尾巴。

  良久,祝涵开口:“你……有喜欢的人了?”

  “是……简小姐么?”

  ******

  W酒店,1704房间。

  简烁百无聊赖趴在鹅绒大床上,整个房间一片黑,只有没拉窗帘的窗口,透进霓虹的光。

  从她入住以来,她就没开过灯。

  她把脸埋在两个鹅绒枕头的缝隙间,闷着声音喊:“啊——啊——啊——”

  又把脸埋进左边的鹅绒枕头里:“啊——啊——啊——”

  再把脸埋进右边的鹅绒枕头里:“啊——啊——啊——”

  声音听起来都没什么区别。

  一样的沉闷无趣。

  试验失败,简烁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左右手插进一头浓密长发,胡乱揉,把卷曲长发揉得跟鸡毛掸子似的。

  跳起来跑到玄关镜子前,透过窗口的一点光看着自己的造型,“咯咯咯”的笑起来。

  笑了三秒,下一秒,脸又蓦然沉下来。

  一脸沉郁,无缝切换。

  忽然,她放在床头的手机响了,“叮”一声。

  简烁跳了一下,想跑过去拿。

  又突然想起,今天下午阮漠寒亮起的手机屏幕,上面三个刺眼的字:姜凯伦。

  站了三秒,还是没忍住,扑到床头柜边,拿起手机。

  结果不是阮漠寒。

  倒是也姓阮。

  是阮清音。

  阮清音每天放学自己走路回家,阮漠寒是早早就给她配了手机的。简烁和阮清音早就十分傲娇的交换了手机号码,也都十分傲娇的从没用手机联系过。

  这时阮清音居然给她发了一条短信,还挺长:“佣人!你好像有新情敌出现了!新情敌好像也喜欢粉色,手腕上纹着一朵粉红色的花,还想穿你的粉色拖鞋!”

  简烁气的一拳砸在床头柜上:这谁啊?居然敢觊觎她的粉色拖鞋?

  疼得龇牙咧嘴的问阮清音:“你拦住没???”

  “当然拦住了。”

  “干得好!那人谁啊?长得好看么?”

  “不知道,还挺好看的。”

  简烁气的直接一个电话打过去吼:“你怎么能说她长得好看呢?你就算安慰我也该说她长得丑爆了啊!”

  阮清音直接吼回来:“我只是一个有感统失调的九岁小孩,你不要对我要求太高好不好!”

  简烁拿着房卡就跑了出去。

  ******

  简烁打车赶往阮漠寒家的时候,一路都在问司机:“你到底会不会开车?”

  “它挤你你就让?你怼上去啊!”

  “绿灯还有好几秒钟你刹什么车?冲过去啊!”

  司机忍无可忍:“小姐,请问你驾龄几年?”

  简烁:“……我没驾照。”

  司机是个重庆人:“那你说个锤子!”

  可世界上怎么会有开车这么柔和的重庆司机呢?!简烁百思不得其解。

  总之她决定立马去考个驾照!立刻!马上!

  下车的时候司机叫她:“麻烦给个五星好评哟亲。”

  简烁:“五星个锤子!”

  她急吼吼的跑了,跑到阮漠寒家门口,又止步。

  站在那个开放式的露台边,纤长手指绕着栏杆,像藤蔓爬紧,又松开,望着外面的夜色。

  儿童节的时候,她在这里“偷”过一个猫形状的气球。

  当时以为是“偷”阮清音的,可后来看起来,分明是阮漠寒给她的。

  阮,漠,寒。

  简烁想着,纤长指尖就在栏杆上敲三下,又敲三下。

  咚,咚,咚。咚,咚,咚。

  栏杆空心,敲上去就有回响,来回来去震荡着,像一颗空荡荡的心。

  简烁撇撇嘴,像只无声的猫,轻手轻脚靠近阮漠寒家的大门。

  她看一眼手机,距离阮清音给她发短信,已经快过去一个小时了。

  阮漠寒和那手腕上纹朵粉花的女人,现在干嘛呢?

  简烁耳朵贴在门板上,想到这里,脸上的表情就变得凶恶起来。

  她耳朵不似阮漠寒敏感,什么都听不到,可她想着停在阮漠寒头上的蝴蝶,爬到阮漠寒鞋上的蚂蚁,还有这个手腕上纹粉花的女人,手就准备高高扬起。

  她想狠狠砸门,没想到,门忽然一下子从里面开了。

  简烁还保持着偷听的姿势,被突然打开的门吓一跳,往后退一步。

  祝涵:……

  简烁:……

  简烁马上站直,恶狠狠盯着祝涵,像只随时会扑上去咬人的猫。

  祝涵反应过来,笑着点头:“简小姐。”

  简烁眼睛眯起来:“你认识我?”

  祝涵:“工作原因。”

  简烁:“你是聆音的人。”

  祝涵笑着摇摇头:“不方便透露。”

  她转身向阮漠寒:“那我先走了。”

  简烁瞟了站在祝涵身后的阮漠寒一眼:“我不是来找你的。”

  阮漠寒面无表情:“我没说你是来找我的。”

  祝涵觉得好好笑:“难道你是来找我的?”

  “找你个屁!”简烁恶狠狠唾一口:“你谁啊我找你?我只是来收东西的!”

  阮漠寒淡淡问:“你有什么东西在我家么?”

  当时,简烁是被阮漠寒,直接从射击场后的那个废弃小公园带回家的,像把一只一无所有的流浪猫带回家。

  什么行李都没有,除了身上的一套衣服和一双十厘米高跟鞋。

  可那衣服材质特殊,洗都没间洗,在废弃公园弄的很脏以后,只能扔掉了。如同那双十厘米高跟鞋,被她穿的破烂不堪,在新鞋送来的时候,也扔了。

  简烁恨不得剁了自己这双手。

  扔那么快干嘛!

  不过没关系。

  她趾高气昂睨着阮漠寒:“我来收我的粉色拖鞋!”

  祝涵笑了:“那双粉色拖鞋果然是你的啊。”

  “对!任何除我以外的人穿了,都会烂手烂脚烂全身!”

  祝涵笑着摆手:“我可没穿。”

  简烁瞪着她:“你怎么还不走?你到底干嘛来了?”

  祝涵:“这就要走了。”

  “阮小姐,再见。”

  阮漠寒薄唇翕动。

  “再什么见。”简烁钻进玄关,挡在阮漠寒身前:“阮漠寒不喜欢跟不熟的人来往,以后你们是再也不见。”

  “是吗?”祝涵越过简烁,看被她挡在身后的阮漠寒:“阮小姐,我们不熟?”

  阮漠寒淡淡:“还可以。”

  祝涵看上去要笑死了:“我真的要走了。”

  “Byebye。”

  简烁在她身后大喊:“你这不还是再见的意思么?都说了再也不见了!”

  祝涵的背影消失了,简烁瞪无可瞪,转头怒盯着阮漠寒:“她谁啊她?”

  阮漠寒想了想,说是朋友好像也不贴切:“一个合作伙伴。”

  “合作伙伴?!”简烁直接吼了出来:“哪种合作伙伴啊?你和我这样做医学研究的合作伙伴么?”

  阮漠寒冷冷看着她。

  简烁气急败坏:“说话啊阮漠寒!”

  阮漠寒冷冷拿起鞋架上那双粉色拖鞋,“啪”一声扔在地上:“你的拖鞋。”

  “拿拖鞋干嘛?”

  “你不是来收拾东西拿拖鞋的么?拿了就可以走了。”

  简烁站在原地不动,瞪着阮漠寒。

  阮漠寒转身走了。

  简烁正犹豫着要不要跟进去,阮漠寒又拿着一个纸袋出来了。

  捡起地上的拖鞋往纸袋里一装,直接放到门外,冷冷看着简烁:“还有事么?”

  简烁超大声:“没有!”

  她气势汹汹的走出去,很用力的摔门。

  却没有听到想象中的“砰”一声。

  是阮漠寒早有防备,在里面抓住门把手,泄了简烁关门的力气,轻轻把门关上。

  发出绵软无力的“啪嗒”一声。

  连发泄都变成一片虚无。

  简烁气死了,一脚狠狠踢在防盗门上,“咚”一声,震的脚尖生疼。

  里面毫无反应。

  她又踢:“咚,咚,咚。”

  毫无反应。

  她又踢:“咚,咚,咚。”

  直到力气越来越小,里面依然毫无反应。

  直到最后,暴力的发泄变为无奈的哀怨,里面依然毫无反应。

  简烁拎着纸袋走了。

  ******

  简烁拎着纸袋走到路边,看到路边一张长椅,跳过去蹲在上面。

  低头看着自己的高跟鞋尖,已经在防盗门上撞破了。

  她无所谓的撇撇嘴,对着夜色念起一首怪诞歌谣:

  “三只瞎眼的老鼠,

  看它们跑的方式!

  它们追着农夫的老婆……(备注1)”

  念着念着,简烁的声音小下去。

  她一个人蹲在长椅上,望着面前的一栋栋高楼,亮着星星点点的灯。

  每一盏灯后,都是幸福和睦的一家,就像曾经简家那栋红墙尖顶的房子,每到夜里,都会亮起暖黄的灯。

  简烁曾经去偷看过无数次。

  然而直到现在——

  她还是一个人蹲在长椅上,偷看着那些星星点点的灯,没有一盏属于她。

  她脸上的表情怔怔的,眼里一片虚无,最后变为凶狠,恶狠狠在长椅上踩了一下。

  身边的纸袋没放稳,长椅轻轻一震,就从椅子上掉下来。

  一只粉红色拖鞋掉出来。

  简烁盯着那拖鞋,脸上浮起妖异又狠戾的笑。

  她伸手,把拖鞋捡到手里,双手捏着,用力一折,又一折,来回来去的折着。

  类似泡沫材质的鞋底,在她的暴力摧残下,终于断了。

  简烁发出妖冶又鬼魅的“哼”一声,拿着拖鞋的两半“shi体”,跳下长椅,准备扔进垃圾箱。

  手伸到垃圾箱边,又滞住。

  恶狠狠把折断的拖鞋扔进纸袋,拎着纸袋走了。

  ******

  阮漠寒家。

  阮漠寒关门以后,阮清音卧室的门开了。

  阮清音的一颗头钻出来:“妈妈,刚才是佣人来了么?还是我听错了?”

  阮漠寒:“她是来了。”

  “真的?”阮清音准备走出房间。

  “你该睡觉了。”阮漠寒:“她已经走了。”

  “为什么?”阮清音问:“怎么一来就走?”

  “她只是来收拾东西,把她那双粉色拖鞋拿走了。”

  阮清音躲在半掩的门后,听到外面的动静:“有人敲门?”

  阮漠寒一脸淡漠:“你听错了。”

  阮清音:“妈妈,你和佣人是分手了么?”

  阮漠寒想了想:“我也不知道。”

  “是因为今晚那个人来跟你表白么?”

  阮漠寒看了阮清音一眼:“当然不是。”

  阮清音又问:“你还喜欢佣人么?”

  阮漠寒走过去:“等你看得懂爱情电影的时候,再来跟我讨论这些问题。”

  “现在,上床睡觉。”

  ******

  阮漠寒帮阮清音关上门,自己去洗了澡,又走到阳台上,点了一支烟。

  分手……她想着刚才阮清音问她的那个问题。

  如果现在她和简烁分手,是因为柏静娴?还是因为姜凯伦?

  反正肯定不是因为祝涵。

  晚上祝涵突然跑来家里,问她:“你……有喜欢的人了?”

  “是……简小姐么?”

  阮漠寒淡淡点一下头。

  “这样啊。”祝涵挠挠头:“那我原来想说的话,到底还说不说呢?”

  阮漠寒淡淡:“可以不说。”

  “可我想说。”

  祝涵看着阮漠寒:“阮小姐,你有没有想过,去过一种更……普通的人生?”

  阮漠寒淡淡看她一眼,问她:“抽烟么?”

  祝涵一愣:“好啊。”

  “家里有孩子。”阮漠寒站起来:“我们去阳台抽吧。”

  祝涵跟着她走出阳台。

  阮漠寒问:“你是抽烟的吧?”

  祝涵点头。

  阮漠寒抽出一支烟抛过去,自己点了烟,又把打火机抛过去。

  祝涵点了烟,两缕缭绕的烟雾,分别从两人的指间飘出,隔着一段距离。

  阮漠寒看着外面的夜色问:“今天是什么日子?”

  祝涵抽着烟不说话。

  阮漠寒:“跟你牺牲的战友有关?”

  祝涵笑了:“阮小姐,你真的很聪明。”

  “有时候,聪明的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