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阅之前的目标就是想要在四十五岁之前拥有属于自己的车和房，现在提了车，这个目标已经完成了大半。
虽然吧，并不是完全靠自己……
此刻他坐在驾驶位上，把持着方向盘，心脏砰砰直跳。
拿了驾照五年，期间只开过公司的车，还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光明正大地坐在写着自己名字的车内。
他平稳地将车辆驶离4s店，来到路口的红绿灯前。
虽然路上没什么行人，但是他依然感觉自己受到了万众瞩目。
副驾驶上，梦尔正在低头看手机，面无表情的样子。
程阅百无聊赖，趁着等红绿灯的功夫，想跟他找点话说打发一下时间，于是恬不知耻地问：“你看我，开车的样子怎么样？帅吗？”
梦尔抬起头，看了看他，说：“跟坐车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本来程阅的心情忽上忽下，因为宋雨的事情一时之间也跌落到了谷底，但在双手放在方向盘的那一刻，他又瞬间愉快满足。
而且他也没觉得能从梦尔嘴里说出什么恭维自己的话。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自己现在有钱了。
这要是换作以前，恐怕他会连续好几天都气得吃不下饭，没日没夜地发消息质问宋雨。
但现在，他有了一笔财富，这笔财富让他租住进了青川高档公寓小区，让他买了一辆价值八十万的车，让他未来几十年都衣食无忧，不必担心失业，还债，窘迫，甚至还可以让他买下属于自己的房产……
想到这里，他由衷地对梦尔说了一句“谢谢你”。
梦尔没有回答。
他道谢完之后又兴奋地提议：“我觉得我们晚上应该去庆祝一下。吃个大餐怎么样？你喜欢吃兔子是吗？我带你去下馆子！”
梦尔的视线再次回到手机屏幕上，“不因为宋雨的事情生气了？”
“有什么好生气的！没必要为了不值得的人和事情影响自己的心情！”
到了夜晚九点多钟，肚子饿的干瘪的程阅开车带着刚刚出门回来的梦尔前往自己曾经梦寐以求的夜市。
那里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小吃摊，香气扑鼻，是这一带出了名的美食街。
程阅以前就在网上刷到过关于它的视频，无奈与自己当时的住处距离太远，所以一直没能前往。
后来搬得近了点了，就想到去那儿买点宵夜，却发现价格贵得离谱，随便一串烤羊排就要二十块，比烧烤店还要多出五块钱。
当时捉襟见肘的他只好放弃吃自己最钟爱的烤羊排，而是买了一份十五元的炒饭就回了家。
而现在！
他想吃多少串烤羊排，就能吃多少串烤羊排！
他大手大脚地领着梦尔来到一个烧烤摊前，摊主正在卖力地烤各种各样的串串，即使今天夜里是如此清冷，但摊主的脸颊上还是流下了晶莹剔透的汗珠。
摊主抬眼看了一下眼前的两位年轻的顾客，粗着嗓子喊道：“篮子在那边，想吃什么自己拿！”
扑鼻而来的香气让程阅垂涎三尺，他拿了两个篮子，递给了梦尔一个，复述了一遍摊主的话：“想吃什么自己拿，放在篮子就行！”
虽然梦尔此前也在人类的世界里生活过，但却从来没有光顾烧烤小吃摊。他先是下意识地看了看周围把酒言欢、大口吃肉的人们，然后才有些踌躇地拿起肉串。
他不知道这些是什么肉，索性就每一种都拿了好几串到篮子里。在看到摊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动物的肝脏时，他又拿了许多。
反观程阅，倒是拿了许多生蚝和羊排，以及几串花菜、一个硕大的茄子。
比起梦尔篮子里的五花八门，他倒是很单调。
“老板，有啤酒吗？”程阅豪气地问，那语气像是在问老板有没有八二年的拉菲。
老板连连点头，“有有有！就在这边上，自己拿哈！”
程阅低头一看，成箱的啤酒扎堆在老板的烧烤摊子边，他毫不客气地抱起了一箱放在自己即将坐的座位旁。
“梦尔，你会喝酒吧？”程阅笑得不怀好意。
“没喝过。”
在圣地中，只有在祭祀之夜才会将库存的酒搬出来一饮而尽，但那必须是有身份有地位的才能有资格喝一碗。族中的普通妖怪只能享用梅子汁，以此代酒。
梦尔非常讨厌梅子汁的味道，每次喝的时候，都会含在嘴里，然后趁旁的妖怪不注意偷偷吐掉。
来到人类的世界以后，他也没有想过要去品尝一下酒的滋味。就连人类做的饮料，他都没有碰过。
今天见程阅搬来一箱啤酒，梦尔倒是很好奇，那是什么味道？
“什么？你没喝过酒？那你可得好好尝尝酒的味道啊！”程阅拿起一瓶递给他，“今晚，我们不醉不归！到时候叫代驾回去！”
于是一个钟头后。
如果你在这条街上，你会看见一个相貌英俊的少年同一个满脸沧桑但却兴奋无比的青年正在乐此不疲地互碰酒瓶。
玻璃身的瓶子，轻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哐当声。
程阅觉得那都是梦的声音。
从来没有人，陪过他喝酒。
虽然眼前的也不是人，而是妖怪。
梦尔的酒量并不是很好，虽然初次喝酒的他没有觉得酒的味道很奇怪，但他很容易就上头了。
再经由冷风一吹，觉得全身暖暖的，脸红得厉害。
程阅倒是那种喝酒不脸红的人，所以当他看见梦尔的耳根连同脸颊一起红了的时候，不由得出声笑他：“没想到你这家伙酒量这么差！”
“这东西，怎么越喝越上头？”梦尔仰起头，又一瓶下肚。然后拿起一根鸡心串赞许道，“味道还不错。”
“兄弟，”程阅的双眼逐渐迷离，发自肺腑地说，“遇见你真好！”
梦尔笑骂道：“少说这么恶心肉麻的话了。”
“这都是我的肺腑之言！”程阅打了个嗝，含糊不清地说道。
“你知道的，虽然我是家里的长子，但却并不受待见……”
“我一个人，来到青川，这座大城市……没有任何背景，也没有任何钱，想要在这里扎根实在太……太难了，我很有自知之明的……”
“我也没想能在这里扎根，只是想，能在这里赚到一笔钱，然后回老家……回老家买房，买车，结婚，结婚……生子。”
“这就是我的人生……我的人生计划。”
“我二十岁的时候……不知天高地厚，总觉得，这样的计划……简直就是再普通不过的了，随随便便都能够实现……直到，”
“直到我从大学毕业……步入社会以后……我才知道，原来……原来难于上青天……”
不知何时，程阅的说话的语气中带有几丝呜咽，梦尔能看见他强忍在眼眶里的泪水。
人类，似乎总是在为了生计而劳累、消耗自己那短暂得可怜的人生。
梦尔的脑袋因酒精的作用而发晕，但他还是认真地将程阅的心酸历程一字不落地听了去。
“我的家就像一个无底洞，无底洞啊，你知道吗？梦尔，他们对我不好，却还让我一定要懂得孝顺！”
“我毕业工作后，每个月都把一半工资打回家……后来……我又出了五万块，给、给家里……我实在没钱了……他们还叫我，给程希打五千块去……”
“我负债十一万，我都没跟他们说，怕给他们带来负担……”
“但是后来，我觉得，我负债多少……根本，根本就不会给他们带来负担，他们只会让我自己承受……”
“其实他们也没错，我……已经成年了，自己承受又能如何？养育之恩大于天，归根结底，我……还是无法狠下心来。”
梦尔右手肘抵在桌子上撑着下巴，左手拿着一根烤羊排串，在听到程阅说自己无法狠下心来的时候他不禁问道：“你不是说，总有一天要让他们后悔这样对你吗？”
“是啊……我是这么说过的……我真没用……”程阅自嘲地笑了笑。
“其实我并没有打算，让他们知道，我……现在有钱。”
“但是，我还是想拨出一点寄给他们……”
“我这样会不会很傻？……”
梦尔却不以为意：“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只要问心无愧就行。”
“唉……问心无愧……问心无愧！我倒是想问问他们，这么多年来这样对我，是否也问心无愧呢！”
接着，程阅问道：“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算得上是好人吗？”
梦尔答非所问地说：“你是个没有性格的人。”
“没有性格？那不是在说……我是个机器人？我是行尸走肉！”
程阅抬头望向遥远的天空，黑夜中只挂着几个稀疏的星。
他忽然惆怅地说：“那天我上山的时候，可是满天繁星。”
接着，他又深深叹了口气，“唉，好难过……”
正当梦尔想说些什么宽慰他的时候，原本放在小桌板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梦尔醉意盎然，没多加思考便接了起来：“……喂？我是大网红，你是哪位？”
“大网红？哈哈哈哈哈，梦尔，你疯啦……”程阅大笑起来，这一笑，将他眼眶里原本的泪水统统笑没了。
通话另一头的叶无双皱起了眉，将手机从耳边拿了下来，然后仔仔细细地看着屏幕上的这串号码。没打错啊！
听筒里传来的也的确是梦尔那混球的声音……只是这语气……怎么回事？
真相只有一个，“你喝多了？”叶无双试探性地问道。
“是有点喝多。头很晕，你打给我做什么？”梦尔压根没去对来电者的身份多加揣度，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问起来。
“我当然有事找你，你在哪儿喝呢？”
“这里？”梦尔抬起头再次四下环顾，“我不知道是哪里。程阅，这里是哪！电话里的人问你呢。”
程阅正拿筷子夹着烤茄子上的粉丝，他笑嘻嘻地说：“这里是天堂。天堂！”
“好好的，干嘛跑去喝酒啊？有正事都不能跟你说。而且我记得你以前不都是滴酒不沾的吗？”
叶无双此刻心情无比烦躁。
“你不理解很正常……”梦尔轻声笑了笑，“我们在喝……迎接冬日的酒。”
——同时也是迎接未来的酒。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