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手动脚的

  颜泽马上跑了过去, 拦住沈晓安的去路,开解道:“我觉得你应该先冷静冷静。”

  沈晓安根本听不进去,加快了步伐。

  “一切也许会有转机呢?别冲动。”颜泽又出声劝导,“你不是有自己的计划吗, 先冷静下来好好想想啊!”

  “我讨厌他们!”沈晓安推开颜泽,边哭边跑。

  不一会儿沈晓安就爬上了天台, 颜泽苏博宇匆匆跟了过去了。

  刚刚三人明明还靠在栏杆上谈论着未来,现在却是因为未来把一个人逼到了这种地步。

  沈晓安独身一人站在天台边上,身后的栅栏似乎只是摆设一般, 虚虚垮垮地立在那儿。

  沈晓安一脚跨过栅栏,跟着另一只脚也跨了过去,站在天台门口的颜泽一惊, 他刚想往前走过去,却被一只手拉住。

  苏博宇抓紧了颜泽示意他不要冲动,他压低声音:“现在不能过去激她,先试着跟她沟通。”

  颜泽点点头, 苏博宇掏出手机立即拨打了110。

  颜泽看着眼前的苏博宇,仿佛回到了他们一起救琴宇柔的那个下午。在任何紧急的情况下, 苏博宇似乎都能临危不乱。

  颜泽向前走了几步,沈晓安猛的回头, 她喊道:“你别过来!不用你来拦我!”

  颜泽却笑了, 他拍了拍裤腿上蹭的灰说:“谁说我是来拦你的,我只是想了解一下人在跳楼前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毕竟我没跳过楼。”

  沈晓安抹了一把眼泪,因为风大的缘故, 她的头发也都盖在了脸上, 她哭喊着说:“我讨厌他们, 我不想再看见他们了!”

  颜泽怕她一激动真跳下去了,连忙开口:“那我想问一下,你要是从这跳下去,没摔死怎么办?你想想,四楼又不高,到时候摔个断胳膊断腿,你不仅要看见他们,你还要忍受的痛苦,啧啧啧,反正我忍受不了。”

  沈晓安看了看下面,“不可能,这么高摔下去,肯定会死的。”

  颜泽:“高吗?我来看看。”他一下子翻过了栅栏跟她站到了一起,一直担心不已的苏博宇被颜泽这一举动吓得不轻。

  “颜泽!”苏博宇喊道。

  颜泽咧嘴朝苏博宇笑了笑,随后往下瞅了瞅,对身边的沈晓安说:“这还高啊,你是不是没见过高楼大厦,前几天新闻报道一个人从七楼跳下去都没摔死,这四楼算个啥。”

  颜泽一个盘腿坐在了天台边缘,随后抬头看着沈晓安:“坐会,站着累。”

  沈晓安看着颜泽,随后跟着坐了下来。

  苏博宇紧握的拳头稍稍松了一点。

  此时四楼下面已经铺满了减震的防摔垫子。

  沈晓安眼神空洞的说:“你永远都不懂的,你不会有崩溃的那天,也不会有想不开的那天。”

  “还真是,我从来没想过我会轻生。”颜泽看了看周围,发现栅栏上有件不知道谁丢在这里的旧校服,他拿起来那件校服,结果却掀起来不少灰,“咳咳,我不是那种会想不开的人,我也有烦的事,但我从来不会想轻生。”

  沈晓安坐到了天台上,声如蚊呐:“那是因为你没崩溃过。”

  “我没崩溃过?”颜泽指了指自己自己,随后好笑地笑了一声,“那你可能没体会过还不到十岁就跟着自己的母亲从北往南奔波吧。”

  沈晓安止住哭泣,看向颜泽。

  颜泽把那校服外套抖了抖,随后拿着校服袖子在手上把玩:“我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了赌场了,然后就是一去不回,扔下了我和我的母亲。”

  沈晓安愣住。

  “你十岁的时候你父亲在做什么,在赌博吗?”颜泽语气突然冷下来,“小学的时候,同学都说我父亲是赌徒,说我有其父必有其子,人品低劣,说了很多诸如类似的难听的话,你感受过吗?”

  颜泽轻笑了一声:“当然了,我不是在卖惨,这些事我从来不跟别人说的,就算说也只是草草带过。”

  沈晓安把头发拨到两边,她垂头说:“那最起码你的父母不会限制你的自由。”

  沈晓安微不可见地点头:“嗯,古筝原来是在我们那个旧房子里的,拖出来的时候那里的师傅还说碰见了个女人嘱咐说别磕坏了,这琴很贵。”

  颜泽笑了:“你妈妈?”

  “对,当时是他们买的古筝,原本就是让我在学习的时候放松放松,当个兴趣爱好玩。”沈晓安咬唇,“可是到后来我彻底喜欢上了弹古筝。”

  颜泽扽了扽手臂,结果发现沈晓安在看自己,于是他若无其事地说:“我们今天引体向上来着,抻着了。”

  沈晓安没理会,她掏了掏兜拿出来烟盒结果发现没有烟了。

  “你不想去表演吗?”颜泽突然开口。

  沈晓安:“什么?”

  “你难道不想在大舞台上演奏古筝吗?”

  沈晓安微愣,她何尝没想过,她日日夜夜都希望有朝一日,她可以穿着漂亮的礼服,弹着她最心爱的古筝,展现给喜欢古筝的朋友看。

  “你那么喜欢古筝,”颜泽思量片刻开口,“为什么一定要把它当成专业去学才可以,如果以后它不能使你功成名就,甚至不能让你混到一口饭吃,你是不是就会放弃它?就像现在,你父母不让你走这条路,你就忍受不了要死要活,真正的喜欢难道不是不管遇到什么样的障碍都不会放弃吗?把它仅仅当成你的终身爱好,这样不好吗?”

  沈晓安被颜泽一番话深深触动,她突然哭了起来:“可是我不喜欢其他的专业啊!”

  “你觉得我们出生在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事情是我们喜欢干的?单单说学习,全世界起码有一半以上的不喜欢干,但是,大部分人不还是干了?而且,不见得这是坏事吧。”

  沈晓安抽泣着,她的内心动摇了,她往回挪了几下。

  “回去吧,好吗?”颜泽轻声开口,“田琦说不定这会都快马加鞭赶过来了呢。”

  沈晓安笑了,她站起来点点头:“好。”

  颜泽这才默默叹了一口气。

  “安安!”天台门口处突然传来了声音,颜泽猛的回头,发现沈晓安父母都双双赶来,他们跑到天台上面,后面苏博宇大喊:“别过去!”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沈晓安本已经恢复好的心情被这一声尖叫彻底吓到,她本身就站在天台边缘,突然脚下一滑直直向底下摔去!

  颜泽在电光石火间一只手拽住了沈晓安的手,另一只手早就被他用校服系成死扣,校服的另一端拴在了栅栏上。

  险在颜泽做了准备。

  但是那破旧的栏杆又怎么能够拴住两个人的重量,眼见它就要连根拔起,颜泽底下那只手紧紧抓着沈晓安,沈晓安惊惧到失去语言功能,只呜呜地哭着。

  火烧眉毛之间,苏博宇三步作两步跨过去,一把拽住颜泽系着校服的手,脚勾住水泥板缝隙,用尽全身力气,把颜泽和沈晓安都拽了上来。

  沈晓安被拖上天台后,放声大哭起来,沈晓安父母都双双搂着她,沈母已经内疚不已,她一直抚摸着沈晓安的头:“乖囡囡,妈妈知道错了,妈妈不该束缚你,刚刚你们王老师也说了,妈妈知道错了。”

  沈晓安也顾不得别的,她刚刚差一点就要离开这个世界,她埋在妈妈怀里,不停地哭泣。

  一旁的颜泽看着,随后深呼吸一口气,他刚刚如果不是反应迅速,那么他也要跟这个世界say good bye了。

  想到这里颜泽扭头看向苏博宇,他刚刚一个人拎起来了两个人,颜泽打趣说:“引体向上没白练啊。”

  苏博宇看见颜泽笑,心里的紧张也跟着消失了,他勾唇,把胳膊伸过去,说:“给捏捏,酸。”

  颜泽摇了摇头,伸出手给他捏了捏胳膊:“舒服吗?”

  苏博宇点头,“舒服。”

  这件事情过去以后,沈晓安也恢复了正常,她依旧选择把书读完,每周六日也都会呆在田琦的店里练上一整天琴,她的父母也没再逼她出国留学。

  这一天班级内喧闹着,一个个想干嘛干嘛,就没有安静看书的,窗外观察已久的王度有些忍不住了,他绕到前门径直走到讲台上,将手中的杯子重重地放在两桌上。

  班里顿时安静下来,他们没有见过王度生气的样子,姜多亮本来还在打瞌睡,此时吓得差点摔到桌子底下去。

  “我现在越发觉得班级氛围不行了,大家也不想想还有多久就考试了!这次考不好的都给我请家长!”王度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气的来回踱步。

  颜泽正沉浸在梦乡里,突然被惊醒,他微蹙着眉头,轻啧一声,一旁的苏博宇看到他醒过来,伸手揉了揉他有些凌乱的头发,说:“还早,再睡一会。”

  颜泽拍开他的手,伸了伸懒腰,哑着声音:“别动手动脚的。”

  苏博宇也不意外,扬起嘴角点头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