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白天睡得太久了,孟迟洗漱完躺上床倒是没什么睡意了,只好拿着他的新手机,百无聊赖地逛着朋友圈。

  杨自乐十分钟前发了一条颠三倒四的《莫生气》——

  【为了小事发脾气,回头想想又何必。气出病来无人替,况且伤神又费力。邻居亲朋不要比,儿孙琐事由他去。】

  看得出来,这是他精挑细选后故意发的。

  孟迟无声地笑了笑,想给他点赞,但又怕触了师父的霉头,只得作罢。

  孟迟微信里什么人都有,买茶的顾客,卖茶的商家,还有一些来店里说要学茶的大学生,朋友圈里嬉笑怒骂百态生,有美少女自拍,也有晒孩子哭照,还有猫啊狗啊小兔子等等。

  翻到一张握着软鞭的手照,孟迟滑动的拇指倏地停下。

  这是郁庭之发的,在下午五点多。入镜的除了他的一只手以外,还有半个画架,以及一只黑色的小猫咪,配的文字是:【生气了。】

  通过照片的背景,孟迟认出来这是郁庭之家客厅靠近阳台的区域。郁庭之拿着那根昨晚缠在他后腰上的软鞭,似乎在逗那只黑色的小猫咪,不过猫咪没理他,给了他一个圆鼓鼓的屁股。

  这条朋友圈底下还有佘山的评论:你拿我的展品来逗猫?就不能自己去买一根逗猫棒吗?!!

  郁庭之回:你管我。

  看着这有点幼稚的三个字,孟迟莫名觉得有点好笑,郁庭之跟他想象中的艺术家还真是越来越不一样了。

  孟迟想了想,白天的时候虽然没在郁庭之家里看到猫,但是在柜子里看到了猫粮。

  这只黑色的小猫非常小,应该是刚出生没多久,并不是全身漆黑的,而是在耳朵尖儿和尾巴尖儿上有一小团白色,不是宋珉那只纯黑的小猫。

  哦,郁庭之这是自己养猫了。

  孟迟这时候才注意到郁庭之头像也换了,变成了这只小猫,照片里猫咪把自己团成一个球,只露出雪白的两个耳朵尖儿,看起来比原先那只全黑色的要可爱一些。

  看了一会儿猫,孟迟便退出图片浏览,正要继续往下滑的时候又瞥见那张照片里入镜的半个画框。鬼使神差地他又点开了照片,放大之后,看到郁庭之手腕上沾了一点颜料,也看到画架上面铺着一张画纸,依稀可以看到上面画着交错缠绕的荆棘藤,覆在一片浅麦色的底色之上。

  孟迟看了几秒钟,旋即抬眸,视线投向了他桌上的那幅园中春色图。

  画还没还回去,倒是又顺了套衣服回来。

  孟迟长长地吐了口气儿,睡前还在想着他得履行承诺,找个时间把这画和衣服一起还回去才行。

  春茶上新季由孟迟替杜峰下乡收茶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杜峰去找杨正风说他去参加比赛可能不妥,还是得让孟迟去,杨正风也没答应,还把杜峰凶了一顿,让他自信点儿。

  这事儿没的商量,孟迟倒接受良好,让杜峰放心去比赛。杜峰只是叹着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等师父消气之后,自己就下乡换他回来。

  孟迟三天后就要离开泽芜,去西池,最起码要待二十天。

  这段时间孟迟因为自己的私事儿,让杜峰给他代了几次表演,所以走之前这几天他都老老实实待在店里,把缺的这几次班给补了回来。

  走的前一天,孟迟才抽空应了陈彦约的一顿饭,在泽芜大学附近新开的一家火锅店。

  “我就跟你说这家火锅味儿够正吧。”陈彦不是泽芜本地人,总说泽芜的火锅味儿不够正,但每次有新的火锅店他都第一个去尝试。

  孟迟从番茄锅里捞出一块肥牛:“还不错。”

  陈彦呵了一声:“不错个屁,我都没看你吃辣的。”

  孟迟慢条斯理地将嘴里的肉吞下去才说:“最近上火。”

  陈彦已经听说了他被杨师傅呲了一顿并且“流放乡下”的事儿,闻言停了筷子,说:“要我说,你师父管得是不是有点多了,去当模特这不是你自己的事儿么。怎么?他是觉得你裸体出镜给茶馆丢人啊。”

  对上孟迟颇为冰冷的眼神,陈彦抿了抿唇,闭麦继续往嘴里塞肉。

  默了两秒,孟迟才说:“他没觉得我丢人,他是怕我落人口实,影响以后的发展。”

  “啊?”陈彦问,“影响什么以后啊,我听乐乐说那个摄影师名气挺大的啊,说不定你又能火一把。”

  孟迟无语地睇了他一眼,陈彦又啧了一声:“不过也是,人红是非多,等你有了名气,你的一切就会被扒得明明白白。那些羡慕嫉妒恨的人指不定怎么骂你,多烦啊。”

  还没红,就招来了陈总的一些臆想,说的那些话难听,孟迟倒不是很在意,只是不想师父到时候莫名其妙背上一个教徒无方的骂名。

  对孟迟来说悠然茶馆就是他第二个家,而杨正风也不仅仅是师父,或许能算得上半个父亲。

  不然孟迟也不会在出师之后,还留在悠然茶馆,有其他公司花大价钱挖他他也没跳槽。

  “对了,”陈彦想起来什么又问,“你和宋珉是怎么回事啊?我刚来的时候遇上他,想说叫他一起来,结果他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一脸尴尬。”

  “没什么,”孟迟平静说道,“我被他拒绝了。”

  正在喝水的陈彦闻言险些呛着自己:“拒绝?你那晚告白了?不对啊,你被拒绝了,怎么是他喝个烂醉?”

  他也被拒绝了呗。

  当然孟迟并不会随意透露旁人的隐私,只是随口说了一句:“他心情不好吧。”

  陈彦点了点头,见锅里的汤底所剩不多,便抬头四处张望寻找服务员的身影,然后他就瞧见一道熟悉的高挑身影。

  郁庭之站在收银台边,刚结完账,正和旁边的佘山说着话,似乎是察觉到陈彦的视线,他偏头朝这边看了一眼,然后就没再移开目光。

  没过一会儿,佘山也将目光转过来,看到孟迟的侧脸,他便笑着“嚯”了一声,偏头问郁庭之:“过去打个招呼?”

  郁庭之没有拒绝。

  “你看什么呢?”孟迟见陈彦看着收银台的地方发愣,便循着视线侧首望过去,于是就看到郁庭之和佘山一起朝自己走来。

  孟迟莫名有些牙疼。

  距离不远,不过十几秒,两人已经走到孟迟这桌的旁边。

  “还真是巧了嘞,在这也能遇上。”佘山对孟迟说完,视线扫了一眼对面的陈彦,然后就听陈彦对郁庭之喊了一声“郁老师”。

  “这是你学生?”佘山问郁庭之。

  郁庭之这才将视线从孟迟脸上移开,看了一眼陈彦,然后点头。

  “你们这是吃完了?”孟迟目光掠过郁庭之,停在了佘山脸上。

  “是啊。早知道你也在,咱就一起了啊。”佘山说。

  孟迟笑了笑:“只能说没有缘分。”

  佘山眼尾瞥了一眼郁庭之:“屁嘞,这么多火锅店,就在这儿遇上了,怎么能是没缘分,我看缘分深得很。”

  孟迟笑了起来:“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陈彦目光在他们三人之间来回地转,最后停在了郁庭之脸上,看着郁庭之望向孟迟的视线,他怎么觉得好像有点猫腻呢?

  这间火锅店开在大学附近,店面不大,为了能放得下更多的座位,所以过道留得很窄,郁庭之和佘山两个高个子往这一站,就完全将路堵死了,前来加汤的服务员都没法过来。

  他俩也没站在这碍事儿,说两句话便打算离开。走之前,郁庭之忽然对孟迟柔声说了一句:“你少吃些辣。”

  孟迟举筷子的手一顿,有些凶地瞥了一眼郁庭之。

  “对了,开展就在后天,你别忘了来。”佘山也叮嘱他。孟迟的思维还停在郁庭之“好心”的提点上,都忘记告诉佘山他马上要下乡,没时间去参加开幕式了。

  因为郁庭之这句话,孟迟不可避免地又想起了那晚的荒唐,郁庭之轻佻地笑,孟浪地口,还有一双作妖的手。

  滚烫的火锅热气缭绕,孟迟耳根也跟着升温,他灌了口水,将脑子里的废料赶到一边儿。

  “你和郁老师很熟吗?”陈彦狐疑地看着孟迟忽然间就变得红润的脸,瞧着瞧着,就在他耳垂后看到了一道暧昧的红痕。

  孟迟顿了一下,然后说:“不熟,佘山给我拍照的时候,他来画画的。”

  “哦,他还挺关心你的啊。”陈彦端着杯子喝了口水,语气意味不明。

  “……”

  孟迟:“这大概是老师的通病吧,见谁都想管。”

  陈彦:“……”

  他怎么不管我?

  孟迟并不是很想和他多聊郁庭之,便岔开了话题,问起他和他的新对象怎么样。

  陈彦举着杯子,懒洋洋地说:“就那样,还没能睡上。”

  孟迟:“……”

  他不是第一天认识陈彦,早就习惯了他这种及时行乐式的性观念,闻言只是瞥了他一眼就没再说什么。

  吃完火锅,陈彦和同学去找乐子,孟迟就带着一身火锅味回到自己家里。

  一进门他就瞧见了衣柜上挂着的那件黑色阿玛尼大衣。即便那天只穿了一个小时不到,孟迟也把这衣服送去了干洗店,昨天才拿回来,还没来得及还给郁庭之。

  明天就要下乡,衣服和画还是尽早还回去比较好,孟迟想着,便掏出手机,点开和郁庭之的微信聊天页面。他本来是想问郁庭之现在在不在家,他给送去,但思忖片刻,他放弃了这个打算,想着明天发个同城快递算了。

  但他没有郁庭之的手机号。孟迟想了想,点开了陈彦的对话框。

  既然是学生,应该有老师的电话号码。

  陈彦的确有,回了他一串数字之后,还发来一句语音——

  “怎么?你这么快移情别恋了?”

  孟迟正敲键盘准备骂人,陈彦又发来一句,接着上面那句自动播放——

  “天菜可比宋珉难搞多了,不过你要是真能搞到手,做0也不亏,是吧?”

  作者有话说:

  迟迟:谢邀,已经做0了,的确不亏。

  这次的文化系列摄影展,佘山筹备了一年多,不仅仅会在泽芜的会展中心展出,还会在其他城市做几次巡展,每次都会新加入一些当地文化特色。

  开展当天到场的媒体很多,郁庭之因为要去接他外公,所以来晚了一些,入场时,佘山正站在麦克风前,对着一堆摄像机发表演讲。

  郁庭之引着郁正茂去到事先给留好的位置坐下,佘山见到他俩,微微颔首点了下头,就又继续口若悬河。

  郁庭之敛眉静坐着,目光在会场内环顾一圈,没能看到孟迟,复又想到早上收到的那份快递,便有些心不在焉。直到佘山说到他和茶系列模特的渊源时,他才再次将目光投向了演讲台。

  佘山和孟迟的相识经过,郁庭之早就听他说过,在第一次见到那幅《野春》的时候。

  在佘山的描述里,少年时期的孟迟是个一身戾气的叛逆少年,从高中辍学之后混迹于酒吧夜场,靠打零工维持生活。

  佘山第一次见到孟迟,就看到他在打架,在酒吧的后巷,他打走了一个企图猥亵醉酒女孩的流氓,流氓比他高比他壮,但孟迟打赢了。

  赶走那人之后,面对女孩心有余悸的道谢,少年冷淡地说了一句“请吃饭就不用了,折现吧”。

  佘山觉得有趣,多看了几眼,便看到孟迟收了一百块钱之后,靠在路灯柱子上,低头给自己点了根烟。

  缭绕白烟里,少年面无表情,麻木却生动,佘山心头一动,立刻举起了挂在胸前的相机。

  咔嚓一声,少年回过头来,平静地扫了他一眼:“看热闹就算了,还要拍下来,你这人是不是没挨过打?”

  路灯下的孟迟额角渗血,表情冷漠,明明是个少年人的模样,却透着一股疲惫的沧桑感,佘山一下子就被拿捏了,便开始缠着孟迟要让他给自己做模特。

  听佘山说起少年孟迟的时候,郁庭之在脑子里勾勒出了一个浑不吝的浑小子的形象。所以经年之后,偶然因为追尾遇上成年之后的孟迟,看他衣冠济楚,谦逊有礼,郁庭之险些没认出来。

  而当他看到孟迟坐在茶桌前时,便更觉得奇妙。

  泡茶时的孟迟周身氤氲着一种安逸的风雅,敛去了一切俗尘烦扰,动作潇洒,依然带着少年时的锋芒。

  郁庭之觉得他像是在山林野荆中生长的山茶花,奇妙地糅合了汹涌与幽静。

  无论是曾经在脑子里臆想出的少年孟迟,还是已经成为茶艺师的成年孟迟,都让郁庭之觉得特别,不自觉地将目光停驻。

  “这幅画也是你画的?”

  作为此次展览的C位,那张放大的照片,自然是聚拢了无数人群参观,一向欣赏不来裸体艺术的郁正茂也停下脚步,看着孟迟背上的画问郁庭之是不是出自他的手。

  “嗯。”郁庭之抬头,目光落在孟迟安静且专注的眼睛上。

  郁正茂颇为赞赏地点了下头,欣赏片刻又说:“腰腹那里,笔触或许可以再干练一些。”

  郁庭之没接话,却是想到了当时用手涂抹孟迟腰侧疤痕时,他只想流连于那处揉捏,如何干练得起来。

  没听到回应,郁正茂便偏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看着照片出神,便开口问:“庭之,你今天有些心不在焉,怎么回事?”

  “没什么,”郁庭之说,“只是在想他或许不适合太过锋利的笔触。”

  闻言,郁正茂再次将目光投向了照片里的孟迟,他倒是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合适的,不过对于郁庭之的全面考虑还是很满意的。

  展馆内人多嘈杂,郁正茂没多待,和佘山碰了个面,便离开了这里。

  郁庭之没走,他独自在展馆里转着,听到了很多人在讨论作品的构图,光影的巧妙利用,模特的表现力之类,大多是赞美之词。

  直到他停在了佘山当初试拍的那张花絮照前,郁庭之听到两个小姑娘在嘀咕,说这手真好看,又说这模特长得也帅,就是这张照片拍得有点色情。

  “这腰,配这手,啧啧啧,不色情才怪。”

  郁庭之朝那两个年轻女孩瞥去一眼,嘴角的笑意还没浮现,忽听他旁边响起一道略显苍老的男声,语气有些气急败坏:“现在的年轻人,一天天的不知道在想什么东西!”

  说完,这位老年人不满地瞥向那俩小姑娘,摇着扇子走远了去。

  郁庭之站在他身后,角度问题没能看清老人的长相,只能瞧见他的侧脸,断了一截的眉峰略略上扬,写满了不快。莫名的熟悉感传来,郁庭之转身多看了一眼,然后就看到佘山扯着领带朝他走来。

  “嘿,总算是闲下来了,累死我了。”作为今天的主角,佘山一改散漫姿态,换上了笔挺严肃的黑色正装,及肩的长发也束在脑后。

  “你外公走了?”佘山问。

  郁庭之收回视线,点了下头。

  “那你怎么没走?”佘山知道郁庭之不太喜欢这种人多的场合,旋即又想到了什么,他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郁庭之,“你不会是在等孟迟吧?”

  郁庭之瞥了他一眼:“没有。”

  这个否认毫无可信度。佘山哼笑两声:“别等了,他不来了。”

  “我知道。”郁庭之平静说。

  其实他不知道孟迟没打算来,只是看他到现在都还没出现,定然是不会来了。

  “你别站这儿了,弄得人家都不看我的照片了。”佘山拉着他转身往人少的地方走了几步,待到周围安静下来,他才又问,“你和孟迟怎么回事啊?上回在火锅店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儿。他不来不会是在躲你吧?”

  郁庭之撩起眼皮,冷冷地看了一眼佘山。

  佘山嘴角抽了抽,见他这闷葫芦的样子也懒得再问,便说:“我开玩笑的,他不来,是因为他下乡去西池收茶去了。”

  “西池。”郁庭之呢喃着这个地名,脸上露出思索。

  “是啊,”佘山没察觉到他神色有异,继续说,“我听杨自乐那小子提了一嘴,说是因为给我当模特,惹他师父不高兴了。”

  “啧,你说他师父是不是有毛病啊,这有什么好不高兴的?我花了小十万买光了他家的陈茶,要不是孟迟,谁要买……欸?你哪儿去?”

  郁庭之掏出兜里的手机往旁边走了几步:“打电话。”

  佘山:“……”

  废话,我当然知道你要打电话,但你没听到我还在和你说话吗?什么电话非得现在打?

  郁庭之才没空管佘山,找到教务主任的号码拨了过去,几句话说完之后就挂了电话。

  一旁听完全程的佘山眉梢挑得老高:“你也要去西池?”

  郁庭之不予置否,将手机放回衣兜。

  佘山骂了句“草”,叹道:“你这是千里追妻啊。”

  郁庭之冷淡反驳:“注意措辞,是出差。”

  佘山:“……”你猜我信不信。

  -

  西池离泽芜不远,开车不过两个半小时车程。除去绿茶之乡之名的美名,西池还是个旅游景点,坐拥奇山怪石,保有古寺古塔,其山水风景颇具名气。

  作为绿茶之乡,西池的春茶吸引了全国乃至全世界爱茶的茶客来此。每年春茶季,都会有不少爱茶之人寻访至此,还有人会直接寻到茶农家里住下来,与茶农一起采摘、炒茶,亲自参与春茶的生产,这些人被称为茶农的“茶亲”。不仅可以品尝到早春第一道茶,还能体会茶叶生产背后的艰辛与甘苦。

  这些茶客里有单纯爱茶只为尝新而来的,也有像孟迟这种做茶叶生意的商人。

  孟迟刚学茶艺的时候,每年都会在这里泡上一个月。最初孟迟是住在他的师公,也就是杨正风的茶艺师父家里,后来师公搬到了青峰山半山腰的青峰寺里清修,孟迟就开始住旅店。

  这些年他在西池认识了不少茶农,也算是成了某些茶农的茶亲,江红就是其中之一。

  前些年江红嫁了人,用夫家自建的两栋小别墅开了间民宿。别墅空间很大,附带的花园也很广阔,江红十分有生意头脑,搭了个别致的棚子,隔出一个空旷的大厅,又将花园稍作打理,就这么弄了个露天茶馆,供来往的旅客歇脚喝茶。

  每年这个时间,她都会留一间屋子出来,给悠然茶馆前来收茶的人住,见今年来的人是孟迟,江红笑得嘴都合不拢。

  “你在我这住了三天,这三天生意比之前都好。”

  孟迟午睡醒来,已经是接近黄昏了,他打着哈欠走进院子,就瞧见摆在外面的藤椅几乎都坐满了旅客,大多是年轻人,有男有女,三三两两地喝茶聊天。

  “这些来写生的大学生,年年都住在隔壁的青旅酒店。”江红啧了一声,“要不是我这地儿小了,这钱哪能让他们赚了去?”

  孟迟笑了笑,就又听江红说:“不过倒是有几个带队老师住在我这儿了,还有个大帅哥!”

  “真的假的?”孟迟看了一眼江红发光的眼睛,“比我还帅?”

  江红打量了一番他的脸:“你俩不是一个类型,没法比。”

  孟迟挑眉,江红又说:“我刚从厂里拿来的新茶,你要不要来泡一壶?”

  瞧见大厅里空置的茶桌,孟迟哪儿能不明白她打的什么主意,他哼笑一声道:“红姐,我泡茶可不便宜啊。”

  “啧,”江红佯装嗔怒,“免你三天房费可以了吧。”

  孟迟哈哈笑了起来:“开玩笑的,你把你茶园的头道茶都留给我就行了。”

  江红连声说“好”,把店里放着的流行歌曲换成了轻缓的琵琶乐。

  孟迟往茶桌前一坐,便吸引了很多目光,等到他泡茶结束,门外停留的旅客不减反增。

  江红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一个劲儿地推销她自己做的果茶。

  泡完茶,孟迟一边品茗,一边欣赏着院子里夕阳笼罩着的春色,夕阳西下,春色静谧,浮躁的心情也随之变得安宁。

  直到听到脚步声向他的方向靠近,孟迟才转过头看了一眼,然后平静的双眸便出现了惊讶的情绪。

  他看到了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郁庭之。

  “郁……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孟迟险些没能控制住声调。

  郁庭之却是神色平静:“我不知道。”

  “嗯?”孟迟不相信地挑起眉梢,“那你为什么会在这?”

  郁庭之:“追……出差。”

  孟迟:“……”我怎么那么不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