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

  后脑勺磕进时淮掌心里时,应允嘴里还含着没咽完的奶油。

  他也不太清楚两个人是怎么打起来的。反正从小就这样,他偶尔故意跟他哥唱反调的时候,被发现了就得被收拾一顿。

  不过好兄弟打架的事能叫打架吗,叫交流感情。谁也不下重手,谁也不能打脸。

  “为什么不听话,”时淮压着他的肩,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忘了会有什么下场?”

  应允奋力反抗,两人滚在地板上,肩别着肩腿压着腿。刚喘了口气,冷不丁被他掀起来又撂倒在地板上,强行武力压制,屁股上挨了一巴掌。

  “呃……”即使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这一巴掌下去面子上也很挂不住。

  应允没劲儿了,像条咸鱼趴着摆烂,只会垂死咆哮,“我都二十岁了连穿哪双袜子都不能自己决定吗!我都二十了!”还被哥哥打屁股!

  时淮被这股子悲愤的劲头逗笑,眉眼一弯,冷敛的神情倒变得柔和不少,双手穿过他两肋,把他从地板上掂起来平视,“嗯,是长高了。重了点。”

  应允耷拉着手脚,被他用187cm的身高制裁,气不过朝他小腿上踢了一脚,“重个屁,那是我刚才吃的宵夜。上个厕所就拉没了。”

  时淮嗯了一声,把他放回岛台坐着,弯腰勾住他袜子的边,一只又一只,轻易地脱下来扔进垃圾桶。

  一下子凉飕飕的,光裸的脚趾动了动,想再踹他一脚,但很识时务地没有轻举妄动。

  他从小就打不过时淮。说是好兄弟闹着玩不能下狠手,其实是为了给自己留点面子。况且反抗完以后基本还是得听他哥的,后来他就都懒得反抗了。

  时淮有那么点子强迫症在身上,不过一般情况下,也不会因为穿错一双袜子跟他计较。应允诧异道,“你今天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啊。”

  他还觉得自己可怜,是替谁背了黑锅。

  离近了,时淮能闻到他身上的烧烤味。最近出差录制一直不在国内,这个弟弟过得很猖狂,微信里唯唯诺诺,私生活重拳出击,熬大夜喝大酒蹦迪烧烤一样不落,不过零点不进家门。

  时淮用扯过他袜子的手指摸他的脸。应允嫌弃地往后仰着躲,还是被蹭去了些。

  下午出门时涂的遮瑕膏居然这么持久,跟着他浪到这会儿,又粘到时淮的指腹上,“再熬夜就给我吃了。”

  “呃……”阳奉阴违的事他哥不是不知道,只是够不着。

  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应允立刻改变了态度,熟练地口述保证书。

  他上中学时熬夜熬出过问题,流鼻血进医院躺了三天。从那以后时淮就严厉禁止他熬夜,可能是怕他猝死。再也找不着他这么好摆弄的弟弟了。

  对弟弟加以惩戒后,时淮看起来心情比刚回家时好了许多,于是适当地翻篇,“把厨房收拾了过来睡觉。”

  “哦。”

  应允撇撇嘴,洗完烘焙工具又把台面擦干净,拿只便当盒把剩下的泡芙打包。

  对时淮而言,厨房是解压的玩具。食材的分量,温度和时间都是确切的数字,只要按照步骤进行就一定能做得好吃,很能满足一些个掌控欲。但是他向来只做不吃,成品都得由应允负责处理。

  拿来的柠檬茶他也没有喝。应允懒得放回冰箱,把自己喝剩下的那半瓶一饮而尽,另一瓶留在岛台上,洗漱上床。

  这套房子有一间主卧,两间客房。客房常年空着,谁爱住谁住,反正他不住,时淮也不住。

  所以各自洗香之后,兄弟俩躺在一张床上。

  这并不奇怪。只要是在一处过夜,不管还有其余多少个房间他们俩都会睡一张床,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他睡相不好自己也知道,总睡得满床跑,但神奇的是跟时淮睡就特别乖,可能连潜意识也在被管制,一整晚过去基本不会乱动。也亏得是这样,不然早就被他哥踹下床了。

  时淮靠在床头听歌。他不怎么想玩手机,调了闹钟就扔一边去了。躺一会儿觉得太无聊,睡不着就又开始作妖,往他哥腹肌上戳一指头,“哥,我昨天晚上梦见你了。”

  “梦见我什么,”时淮戴着耳机居然也听得到他说话,波澜不惊地抓住他的手扔一边,“又逼着你写作文了?”

  “呃……”不知道是不是有点心理阴影,他经常梦见小时候学写作文的景象。按照他的作风,肯定也不止告诉过时淮一次。

  应允想,他这个妖确实是作得比较频繁,一开口就了无悬念,这还怎么往下讲。

  他翻来翻去的不好好睡觉。时淮缠好耳机线关了台灯,才刚躺下,双眼还未适应黑暗,身边就有热源靠近,散发着同款沐浴露的香气,“哥。”

  他的声音带着些思虑过的郑重,“我好像喜欢一个人。”

  短暂的停顿中,房间里只剩一道呼吸声。

  应允很快又补充道,“不过暂时还是网恋。”

  思虑过后,他觉得还是主动交待比较好。

  一双袜子穿错了他哥都不高兴,万一知道他偷偷摸摸地谈恋爱,还不分分钟把他头打掉。

  “网恋。”时淮重复了一遍,平躺着闭上眼,缓慢地问,“打游戏认识的小姑娘?”

  “不是,就网友,微博上认识的。”

  “嗯,面都没见过就喜欢人家?”

  应允被精准噎住,连展开讲讲喜欢的那个人是什么类型的机会都没有,半晌才不服气地哼了一声,翻身背对着他嘀咕,“像你这样的老男人是不会懂的。”

  时淮比他大六岁,都隔着两个代沟了,不能理解网恋也正常。

  但说到小姑娘……

  他在时淮跟前,也并不是完全没有秘密的。

  他还没有跟时淮出柜。

  他是不介意别人怎么看的,只是担心时淮的态度。August里其实就有一对成员在谈恋爱,从练习生时期就萌生的情愫,算是一见钟情加日久生情,除了不能公开之外私底下都处得挺好的。可这几年来看着时淮对两人感情的态度,他总觉得他哥有点恐同。

  要是时淮知道他整天眼睛只盯在男的身上,会不会觉得他恶心,再也不想跟他睡一张床了?

  说不定被恶心得一下不想管他了,那到底是算好事还是算坏事呢。

  背对背安静地躺着,应允在乱七八糟的想法里睡熟了。

  房间里两道呼吸声此起彼伏,逐渐趋近同一频率。又过了许久,时淮才无声地睁开眼睛,翻了个身,额头轻轻抵在他背上。

  ——

  隔天早上被闹钟吵醒,应允下意识地往旁边摸。

  他记得自己是跟时淮一起睡的,但一米八七的大高个没摸着,只摸到了冰凉的一小坨。皱着眉头睁眼,发现缠在他手腕上的是条项链吊坠。

  只一眼,也不用问他就明白了,这是时淮给他补的生日礼物。

  他主修油画专业,这只吊坠的造型设计是调色盘。主石镶嵌欧泊,五光十色的变彩宝石很有些油画颜料的感觉。

  他过二十岁生日时,时淮在欧洲出差没有赶回来,连生日礼物都没有给他寄,到现在才补上。

  他心里其实不介意,但作妖体质刻在骨子里,就想损他哥几句。于是摸出手机对着调色盘吊坠拍了张照,发给时淮。

  【现在才想起来,再晚几天我都二十一了】

  【就这啊?也不发表几句生日致词吗?】

  起这么早估计又去赶通告了,说不定正在保姆车上补觉。

  应允发完微信没有等,戴着自己的生日礼物去洗脸刷牙,拿昨晚的泡芙当早餐,差点噎着了才注意到,他哥把昨晚剩在岛台上那瓶柠檬茶带走了。

  今天哥哥不在,可以实现一下穿搭自由。他吃饱喝足,又挑了穿出门的衣裤,还注意搭配手腕上的欧泊吊坠,换完之后才去床上拿手机。

  微信消息在二十分钟前就已经收到了回复。

  【你永远都是我的小狗】

  作者有话说:

  现在拴小狗流行拴手上(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