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生辰将漼时宜拉进房间,伸手将房门阖拢,二人相对,漼时宜有些慌乱,“军师和师兄师姐都在呢……”

  “不必理会他们,”周生辰望着漼时宜,将她的模样印在眼底,“你怎么了,从早上开始就不高兴的样子。”

  “我没有……”漼时宜扁着嘴。

  “说谎。”周生辰看着她的眼睛。

  “你……你欺负我。”漼时宜被他看得分寸全无,只能小声控诉。

  “我欺负你?我如何欺负你了?”周生辰一愣。

  “昨晚……”漼时宜索性咬了咬牙,想直接说算了,可是说了两个字,又不知道往下该怎么说,一时间又停住了。

  果然,她看到周生辰皱起了眉头,似乎在回忆什么。

  他忘了!昨晚的事,他果真是忘了!

  漼时宜气得眼泪差点掉下来,她以为多年苦恋终于得他回应,没想到竟然是他一时酒后之言,他不记得了!

  “算了,师父不必勉强了。”漼时宜瞬间红了眼圈,负气转身便要夺门而出。

  一只手掌稳稳地抵住了门,另一只手将漼时宜拽了过来,让她面对着自己。

  漼时宜被困在周生辰和身后的门之间,距离不足一臂,尽在咫尺的距离让她的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

  周生辰若不是生得极为俊美,又怎能被世人以美人骨称颂,这张脸若是普通,又怎会让世家女子念念不忘,漼时宜被他这么近的看着,又怎能不屏息心动。

  “时宜……”周生辰轻声唤她。

  漼时宜一双雾蒙蒙的眸子望着他,不知他究竟何意。

  “你管昨晚的事,叫做……欺负?”周生辰缓缓开口。

  漼时宜的眼睛眨了眨,又眨了眨,“你……你记得?”

  “我为何会不记得?”周生辰微微眯起眼睛,不解地看着她。

  “我以为你喝醉了,才……才……”漼时宜的小脸上升起了红色的云霞,不敢看他的眼睛,说着便将头低了下去。

  “在你心里,我竟是那种问酒壮胆的人?”周生辰又好气又好笑,“所以今日晨起,我未提昨日之事,你便以为我不记得了,所以生气到现在?”

  漼时宜一脸羞窘,点了点头。

  周生辰长叹了一口气,“难为你在我身边这么多年,竟然会以为我是这种人。不光喝了酒会欺负人,还不认账。”

  “不是的不是的,我只是以为师父昨日喝太多了……”漼时宜急忙解释。

  “我今日没饮酒。”周生辰突然说了这样一句似乎莫名其妙的话。

  漼时宜怔怔地看着他,是啊,他今日没饮酒,她自然是知道的。

  说罢,周生辰的视线自漼时宜的眼睛,鼻尖、落在了那惊呆到微微张开的嘴唇上。

  此刻的漼时宜还沉浸在周生辰那句话中,欣喜感动的她还未来得及荡漾起笑容,眼前人的脸突然放大,男子的气息带着独有的霸道,充斥着她的呼吸,闯进了她的唇间,占据了她的世界……

  漼时宜从不知道这世上会有这样一件事,发生于唇齿之间,亲昵于舌津之渊,他的侵入、摩挲便能勾挑起她灵魂深处的缺憾和满足。似乎一切终得圆满,又似乎不止于此。

  这一路行来诸多不易,她曾以为自己此生只能将他放在心里,永远只能望着西州的方向,等着王军的捷报。

  曾以为只要能一生留在王府,便已经是命运对她网开一面。

  未曾想会有这一日,能亲耳听到他说,独有时宜,为他所求。

  未曾想会有这一刻,能被他抱在怀中,唇齿依恋,倾心一吻。

  漼时宜的睫毛在微微颤抖中湿润了,她的手臂环上周生辰的肩头,紧紧地抱住了他。

  呼吸交错,气息缠绕。

  此一方缠绵悱恻,在周生辰心里卷起的却是惊涛骇浪。

  曾经的周生辰,隐忍,忍这漫长岁月寂寥春秋,意外闯进生活的一抹彩虹,变成了他心中的牵挂;

  克制,压抑满腔爱意不能回应,只能在门外静看一场秋雨,只能在城楼遥望落泪;

  心痛,痛这千里江山容不下她,化作大雪中刺眼的血红色,蹁跹坠落在浮世繁华……

  他曾亲自送她出嫁,看她为了他人绾发。

  他曾亲眼看她跃下,一身红装如彼岸花。

  皇命难违,他将视若珍宝的姑娘拱手他人。

  身陷囹圄,他守护天下却终究没能护住她。

  只一封血书,十二字,道尽他一生之憾。

  辰此一生,不负天下,唯负十一。

  一生两世,险失所爱。

  失而复得是幸,久别重逢是命,她的一个回眸,是他在冥府的一段往生路。

  两世身为周生辰,绝不辜负漼时宜。

  曾经,是不能。

  如今,是不放。

  周生辰辗转于漼时宜的唇间,一个吻深深浅浅,一腔情柔肠百转,他在吻那个敢于在南萧文人面前说心有所属的时宜;吻那个离开西州时酒醉痛苦抱住他不让他走的时宜;吻那个小心翼翼以手指勾勒他面容的时宜;吻那个哭着说只差一步就能永远留在西州的时宜;吻那个抱着他说成亲那日不要去观礼的时宜;吻那个他深爱已至镂骨,永远不会放开的,他的时宜……

  良久,周生辰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漼时宜的唇瓣,漼时宜将自己埋进周生辰的怀里,双臂用力地环在他的腰间。

  “我后悔了……”漼时宜的声音自周生辰胸前闷闷地传来。

  “怎么了?”周生辰呼吸一顿,是否自己方才太过唐突孟浪了。

  “我要去跟阿娘重新说,我要回西州,要一直陪着师父,但是……我不想一生不婚嫁……我若是跟我阿娘说我还是想嫁你,不知阿娘会不会被我气死。”

  周生辰心下稍宽,揽着漼时宜的腰,柔声道:“不会。”

  “你怎知不会,我阿娘一向最重纲常礼法,我嫁了叛臣刘子行,现在又要嫁自己的师父,坊间本就有传闻说……”漼时宜话未说完,被周生辰以指轻轻地点住了唇。

  “我说过,从今往后,没有人会束缚你,你的婚事,只有你自己愿意的才作数。”

  “可是我阿娘……”漼时宜感动之余还是担忧。

  “三娘子已经答应了。”周生辰索性直接将定心丸递过去。

  “答应了?”漼时宜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看着他,“我阿娘何时答应的?我怎么不知道?”

  “昨日。”周生辰笑笑。

  “昨日?”漼时宜的眼睛睁得更大了,“昨日你来府中见我的那个时候?”

  周生辰点点头,“你若不信,回去一问便知。”

  重新将她纳入怀中,细细嗅着时宜发丝间的香气,周生辰心中叹着,他的小十一不知道,若非昨日三娘子先应了这件事,今日他怎么会这么轻易地答应开府立妃呢。

  因为他的王妃,只能是她啊。

  “糟了。”漼时宜突然抬起头,险些磕到周生辰的下巴。

  “怎么?”周生辰低头看她。

  “军师和师姐他们还在外面呢!”漼时宜又羞又窘。

  “他们……早就不在了。”周生辰说道。

  漼时宜以眼神表示疑问。

  “因为有和尚那个看破红尘的出家人在,他会教天行和凤俏识大体,知进退的。”周生辰微微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

  一吻两千字

  我破纪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