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特从会场监控室里走出来, 就看到被长/枪短炮包围起来的两位知名富豪，布鲁斯和托尼面对的记者的采访，布鲁斯是一副交谈愉快的模样, 而托尼板着张脸, 仿佛充满了不愉快与倦怠。
凯特没有在人群里看到克拉克的踪影，她脚步顿了顿, 就被从侧边拐角伸出的手拉了过去, 凯特一抬头, 就看到握住她手腕的人是克拉克。
克拉克松开手，凯特指了指被记者围起来的布鲁斯和托尼，问道：“诶，你怎么在这？”
克拉克笑眯眯地说道：“我不需要多余的曝光率, 我又不是那两个为了头条脸都要笑僵了的人。与之相反，我需要相当程度的低调。”克拉克耸耸肩，说道：“我们先进去吧, 等他们发现我早就溜了，就会摆脱记者来找我的。”
凯特微微抬头，看着克拉克的侧脸, 她忍了忍, 还是没有忍住心里的好奇, 最终还是问出了口：“克拉克？我问个比较隐私的问题，你要是不愿意告诉我可以拒绝。”
克拉克点点头, 他大概猜到了凯特的问题：“嗯？”
凯特这才问道：“你经济条件也不错吗？”随口说拍下几百万画作的人所能支配的流动资金肯定不是凯特这种中产阶级能够想象的。
克拉克挠了挠头, 说道：“我读本科的时候就创办了一家公司, ”克拉克说道：“公司经营的方向比较冷门, 是生物基因方面的研究, 公司有几项核心技术盈利率比较高, 公司现在还没有上市，要说我经济条件，布鲁斯跟托尼我是比不上的，但是我其实挺富裕的。”
“那你怎么选择做法医，这工作又脏又累的，”凯特带着一点感慨问道：“按你的条件，完全可以选择更加舒适的工作？”
“大概是因为我有些理想主义吧，”克拉克和凯特并肩往会场走着，他说道：“公司里基因工程的项目对活着的人有所益处，我还想尽我所能为死去的、受伤的人做出贡献。”
凯特闻言，半天才说道：“那你真是很好。”
“好个什么，”克拉克可怜兮兮地说道：“我体会到了加班加到吐的愉悦，你刚刚看到了吧，托尼一脸不爽的样子，我们昨晚就公司的一个项目讨论一整晚，今天三点才睡。”
“那斯塔克先生怎么还坚持到场？”凯特想笑又觉得有些冒犯，她说道：“不应该好好睡一觉吗？”
克拉克嘴里说道：“他昨天说的话你不也听到了，不管是什么宝物都不会让我和布鲁斯拍下来。”凯特最终还是没忍住，笑了起来，这种接近于幼稚的反应让凯特心里基于媒体描述的傲慢富豪的认知终于坍塌溃散。
克拉克心里想着，他分析着托尼的心理，自己和布鲁斯是少有的关心他的，少有的与他平等相交又能相处愉快的人。托尼是绝对不会承认，但克拉克和布鲁斯都看得出来，托尼是十分珍惜他们之间的友谊的。
说实话，克拉克还挺喜欢托尼这个人的，这是个真挚又热情的人。
过了一会，真挚又热情的人板着一张脸坐在克拉克右边，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褐色的眼睛里挤出两滴眼泪，托尼把握在手里的竞拍牌子在大腿上拍了拍，他看了眼坐在他左手边的克拉克，又瞥了眼坐在克拉克左边的布鲁斯，最后转头看向了坐得端正的卡拉汉探员。
托尼长长地打了个哈欠，克拉克关心地问道：“要喝杯咖啡吗？”
托尼摇摇头，“卡拉汉小姐，”凯特回过头，托尼抬起手，手指头在空中一划最后之间在凯特头上一点，说道：“我在这里正式授权你为我，托尼.斯塔克的竞拍代理人，无论如何，请你帮我拍下《油菜花田里的少女》这幅油画？”
托尼把手里的28号竞拍牌塞进了凯特手里，十分敷衍地给予了所谓的授权，他站起身准备往外走去，凯特还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地问道：“你呢，斯塔克先生？”
“我？我要到附近酒店开个房睡一觉，”托尼说道，又打了个哈欠，嘟囔了一句：“布鲁斯，我发誓再不闹你了，这种睡眠不足的感觉，我感觉自己快要死了，我后悔了，我今天就不该起床。”
布鲁斯看了眼托尼，对克拉克说道：“你也去吧，克拉克，送送这个走都走不稳的人。”
凯特有些意外，但是体贴的探员还是压低了声音说道：“没事，去吧，一切我都安排好了。”
托尼睡眼惺忪地盯着克拉克，克拉克说道：“托尼，我送你过去！”托尼不比晒晒太阳就能满血复活的氪星人，他是真有点迷糊了，克拉克不放心，必须跟着他去。
说完，克拉克也把手里的29号竞拍牌塞进凯特手里，布鲁斯和克拉克对视一眼，布鲁斯前倾的身子往后靠了靠，布鲁斯看着凯特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
颇有绅士风度的布鲁斯余光看到欲言又止的年轻探员，他看着凯特不安地动了动，才站起身坐到他身边的座位上来，凯特的动作表现出她在靠近一个声名在外的花花公子时的不安。
布鲁斯歪着身子靠在远离凯特的那一边，默不作声的贵公子显得有几分淡漠，凯特见他不说话，自己也半天问不出话来，毕竟他们不是同一阶层的人，加起来只见过三面，唯一的联系就是克拉克，二人十分的陌生。
凯特想不到的是，暗地里调查了凯特一番的布鲁斯对凯特做了相当程度精准的评判，这是个相当有正义感但又十分平凡的人，说是平凡并不普通，只是如大多数的普通人一样热爱着自己的生活，努力工作。
布鲁斯对她的调查比较细致，甚至于现在他对凯特童年的朋友都略有了解，而且，这位年轻的女探员还有个加分项——
已婚，已育，深爱她的丈夫，深爱她的家庭，不会对克拉克造成不必要的烦恼。
半晌，凯特才打破有些尴尬的气氛，挥了挥手里的拍卖牌，问道：“他们俩，是认真的吗？”真的就授权给她这个才认识不久的探员拍下几百万的拍品？
布鲁斯正起身子，他小声说道：“虽然托尼只是赌气，但是这些钱对他不算什么，他每年捐出去的是这个的几百倍，”布鲁斯接着说道：“而且，托尼有人脉把这幅画重新转手卖出去，你不用担心。”
几百倍，那斯塔克每年至少会捐献超过一亿用于慈善资助——凯特意识到，有些小报的描述真的毫不负责。
“我……”凯特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实在不是你们这个消费水平的。”
布鲁斯看着凯特握紧的拳头，十分体贴地小声说道：“既然这样，我来拍吧，我不愿意看到一位女士这样苦恼。”
“谢谢，”凯特说道，她坐直了身子，诚恳地说道：“麻烦你了，韦恩先生。”
不知道为什么，和克拉克那种让人放松又愉悦的相处方式不同，眼前的这位韦恩先生虽然绅士、温和而体贴，凯特却本能地感受到一种若有若无的压力，或者说，她不愿意在这人面前表现出任何不体面的行为。
布鲁斯看着凯特的反应，他抬手捏了捏眉心，这个人倒是敏锐得很，他剥去布鲁西宝贝这个面具，不做花花公子甜心的做派，他其实十分的安静。这人倒是对得起她涉及心理学的学位。
好在，拍卖会开始了。
拍卖会的主持人正是大都会冈瑟拍卖行的主管哈里森.伦纳德，他走上台，主持过无数次拍卖会的伦纳德手握话筒，语气充满煽动说道：“女士们，先生们，我是伦纳德，欢迎来到大都会本年度第三季拍卖会，各位已经收到了本行发去的照片，如你所见，这是一场珍宝的盛宴。”
一件件拍卖品依次出场，而拍卖的东西件件都是精品，古代的瓷器、饰品，文艺复兴时期的油画等等，件件精美绝伦，价值连城。
伦纳德经验老道，语气煽动，每每一件珍宝登场，他都会细致介绍拍品的来历，而这些物品都被在座人们竞拍而去，无一流拍。《油菜花田里的少女》是第十三个进行拍卖的拍品。
“这幅《油菜花田里的少女》是文艺复兴时期意大利画家卡内基.坎普的早期作品，是抽象派卡内基.坎普为数不多的写实派油画作品，画风细腻婉约，正如大家所见，画面配色明丽，少女温婉美丽，”伦纳德说道：“那么，这就是今天的第十三件拍卖品，起拍价两百万元”，每次举牌加价不得低于二十美金。
布鲁斯率先举牌，伦纳德叫道：“两百二十万！”
“两百万六十万！”
“三百万！”
价格不断上涨，凯特抬手捂住了胸口，此时价格已经涨到了四百二十万。
布鲁斯又举了一次牌，四百四十万。
“四百四十万！四百四十万一次，”伦纳德站在台上，指着举牌的竞拍者叫道，他放满了速度：“四百四十万两次，四百四十万三次，成交！”一锤定音，布鲁斯拍到了这幅《油菜花田里的少女》。
现在，便只等猎物上钩了。
凯特轻声说道：“谢谢。”然后，年轻的女探员慢慢地站起身，她把两个拍卖牌放在椅子上，她若无其事地从会场离开朝监控室走去。
而凯特离开会场不久，把托尼送到酒店房间的克拉克就回来了，克拉克刚走进侧门，就看到了身边空着三个位置，看起来十足有些无聊的好友，克拉克沿着墙边走了过去，在布鲁斯身边坐了下来。
克拉克凑过身去，用前后的人都听不到的声音问道：“怎么样？”
布鲁斯斜了克拉克一眼，同样小声答道：“什么怎么样？”
“你不就是想在避开我的时候试探一下我正职工作的搭档吗？”克拉克歪着头说道。
“卡拉汉探员很敏感，”布鲁斯直白地评价道：“在我不刻意向她表现花花公子这一面的时候，她似乎感到了一些压力，这是种心理学上的天赋，对人微动作、微表情以及其他细节的评判，你若不想被她拆穿身份，我建议你在日常里谨慎一些。”
克拉克有些惊讶，这段评价可不低。于是克拉克回答道：“好。”克拉克顿了顿，他一直没找到机会说，说道：“昨天你走之前，是雇佣了侍应生专门照顾小氪吗？”布鲁斯点点头。
“托尼刚刚在酒店里跟我抱怨了这件事。”克拉克抿着嘴笑：“他说他的地位在你心里竟然比不上那条大白狗！”
“小氪早上自己跑了，估计找阿福去了。”布鲁斯说道。
克拉克说道：“狗子见两个爸爸都不来遛它，自然溜了。”
布鲁斯扫了克拉克一眼，眼里流露出一点无奈，托尼和凯特相比，聪明了何止十倍，布鲁斯如果在托尼面前表现出细致缜密的性格，用不了多久，托尼就能把他和蝙蝠侠联系在一起，再依次收集证据，他还谈什么身份保密。
“托尼他……”布鲁斯评价道：“他是个心思非常细腻的人，他虽然从未涉及心理学，但他的智商足以让他将某些细节联系在一起，得出你不愿意看到的真相。克拉克……”
克拉克歪着头，凑在布鲁斯耳边，笑嘻嘻地说着：“你对托尼的评价这么高吗？”
布鲁斯脸颊上能够清晰感受到克拉克说话时一阵阵的呼气时的喷气，脸上有那么点细细的痒意，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面部表情。此时，布鲁斯有些难以形容他压抑在心底的情绪，末了，他只能在心里嘟囔，都怪那个乱开玩笑其实戳中要害的女人。
昨天高度聚精会神工作了一整天，确保拍卖行剩余的拍品都是真品的戴安娜，捻着手里的叉子，叉起一块蘸着蛋黄芥末酱的软面包，毫无征兆地打了个喷嚏。
拍卖会已经到了尾声，最后一件拍品的乾隆年间的青花瓷碗也以一千四百万的价格成功拍出，在伦纳德宣布拍卖会结束之后，布鲁斯对克拉克说道：“我去付钱，一起？”克拉克手插兜跟在布鲁斯身后，他的超级听力却聚焦在放置油画的金库里。
布鲁斯在VIP厅里付了钱，办理好登记的手续，布鲁斯在表格里填写了要求拍卖行送抵的地址是托尼.斯塔克位于纽约的别墅，再回头的时候就看到克拉克勾起了唇角，一脸促狭。
VIP服务室里的服务员在办完业务后已经退了出去，室内只剩下布鲁斯和克拉克两个人。
“怎么了？成功了。”布鲁斯问道。
“是。”克拉克凑到布鲁斯的耳边，正准备描述一下他看见听见的，而布鲁斯在克拉克靠近了的一瞬间，动作快过于脑子的躲开了，克拉克露出一点点迷茫，但似乎明白了——布鲁斯不希望他在这里谈论拍卖行拍售赝品的事情，毕竟这件事底层的员工都不知情。
布鲁斯插在裤兜里的手指刮了刮裤兜的布料，他面上风平浪静地说道：“我走了，你去做事吧。”
别错过你的。
仿佛一声惊雷，戴安娜的这句话在布鲁斯的脑子里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