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 阿芙洛狄忒酒店,阿芙洛狄忒酒店位置极佳,在这里能够俯瞰曼哈顿时代广场。

  酒店的顶层原是双层玻璃的屋顶, 在冬日里, 玻璃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白雪,玻璃材质的屋顶看起来就像是冰雪筑成的一般, 极为独特的设计十分切合圣诞节的主题。

  但此时, 这座五星级豪华酒店的顶层已经完全看不出当初精致华美的模样, 玻璃幕墙的屋顶被炸得支零破碎,北风卷席着雪花从破洞里吹进会场。

  顶层的宴会厅入口外是四个电梯,穿过廊门才进入宴会厅,宴会厅东、南、北三面都是玻璃幕墙的立面, 在宴会厅东边的幕墙外是冬日里并未开放的泳池,而南边的幕墙外是原本开放的室外会场。

  爆炸点接近宴会厅的西边廊门,位于北边幕墙与西边廊门之间的地方,

  顶层的一半会场坍塌了下去,北边的玻璃幕墙加上支撑的钢筋结构倒塌了下去,坠下的屋顶钢筋和大片玻璃将室内会场和电梯及逃生通道分割开来, 而通往室外宴会厅和游泳池的出口也在坍塌的幕墙和钢筋的另一边。

  而东边和西边玻璃幕墙下的钢筋结构也被冲击的七倒八歪, 颤颤巍巍地支棱起摇摇欲坠的玻璃——玻璃被爆炸余波冲击, 勉强还是一片但已经龟裂开来。重伤和死亡的受害者被埋在坍塌的玻璃幕墙和钢筋下,而幸存者都聚集在会场另一半摇摇欲坠的玻璃屋顶下。

  幸存者被困在三角形的半密闭空间里, 最糟糕的是, 他们根本不敢触碰已经支零破碎和摇摇欲坠的钢筋支架,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支棱起这另一半钢筋和玻璃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中, 任何介入的外力都会让这一半建筑也坍塌下去。

  东南角会场玻璃幕墙的角落从水泥里裸露的钢筋被冲击波整个掰弯了过去, 中空钢管掰断了裂出了一个缺口。

  歪倒的钢筋,炸碎落下的玻璃,一半坍塌成废墟的酒店顶层下,传来艰难的喘气声,被爆炸冲击波冲击之后的受害者被钢筋与玻璃埋在废墟之下,有人当场死亡,有人还剩一口艰难的喘息。

  爆炸是一瞬间发生的,所有的人甚至只是听到“轰”的一声,就被压在了废墟下面,会场里,不管受没受伤的人都聚集在宴会主人的身边,托尼·斯塔克一脸后怕地和其他人聚集在临近东边游泳池的幕墙边。

  这群人站得挨挨挤挤的,但这群人只是后怕,令人惊诧的是,这群人竟然无人受伤,就像是有一道无形的力量,将爆炸点和这群人分割开来。

  莱克斯·卢瑟抱着手臂,他眼睛扫过站在托尼身边的奥利弗·奎恩,面部表情地奎恩企业的总裁已经扫了好几眼他的手机屏幕,卢瑟的视线最终落在托尼捻在手指上的腕表,托尼左手的烫痕清晰可见,托尼感觉到卢瑟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托尼抬起头。

  托尼晃了晃手里捻着的腕表,嘴里吐出一个词:“怎么?”

  “斯塔克先生,看起来,你改造了振金能量传导技术,你的腕表加载了反冲击智能反馈系统,”卢瑟语气流露出一点十分自然的吹捧,他说道:“如果不是你的振金能量罩,我们……恐怕也会被埋在废墟里。真是非常感谢你,斯塔克先生。”

  “是吗,”托尼已经镇定下来,他棕色的眸子一转,视线聚焦在卢瑟身上,托尼语带讽刺:“不用谢,卢瑟先生,要不是几个月前我的游艇被人安装了炸弹,我也不会做这个腕表,你说,卢瑟先生,”托尼冷笑了一声,他说道:“我是不是要感谢那个给我游艇安炸弹的人。”

  今天宴会一开始,奥利弗就听出了托尼的声音,那个投放导弹关闭爆音通道的技援就是眼前这个西装革履一脸傲慢的斯塔克先生,再想想托尼的关系网,绿箭侠大概也能猜到蓝大个和大蝙蝠的真实身份。

  奥利弗侧目瞧着卢瑟,这人听到托尼的话,卢瑟嘴角微笑的弧度甚至都没有变化。

  啧啧——可特么不要脸了。

  “那可是我的幸运,”卢瑟慢条斯理地说道:“你对炸弹手的感谢倒是真的不必了。”

  “呵。”托尼发出一声轻微的冷笑。

  围拢在托尼和卢瑟身边的人都是美国上流阶层有头有脸的人物,众人都有意无意地旁观着斯塔克对卢瑟表现出的一点不加掩饰的敌意,这两个美国顶尖的武器制造商简直可以说貌不合也心不和。

  托尼和卢瑟站在一起,托尼只想再讽刺这个虚伪到骨子里的人几句,奥利弗毫不犹豫,开口说道:“斯塔克先生,咱们困在这里,我看屋子摇摇欲坠的模样,能不能麻烦你把那个能量罩不能再支起来?”

  托尼晃了晃手里的腕表,托尼解释道:“受到冲击后能量罩抽取电池中全部电量一瞬间反馈,这就是个一次性供能的东西,别说把能量罩再支开了,”托尼把手表表面朝向奥利弗,嘴里说道:“现在时间都停了。”

  托尼回忆着卢瑟从宴会开始到爆炸发生的全过程,他心里有了一丝怀疑——这人至始至终都在他的不远处,最远也没有离开振金能量防护罩的范围,就好像,他知道——

  今天会发生爆炸一样。

  纽约城也被这一声爆炸打破了城市的宁静,刺耳的警笛声和救护车鸣笛声从城市四处聚集过来,直升机螺旋桨的从建筑外传来,直升机盘旋在距离建筑高层几十米的位置,救援直升机却压根不敢靠近建筑——假如靠近,直升机螺旋桨卷出的大风绝对会刮塌摇摇欲坠的会场。

  围聚在角落的人群一下子嘈杂起来,西装革履的男士们和身着礼服的女士们陡然慌张起来。“救援,什么救援,”有人在一旁说道:“这些警察,特警,消防员,还有你们听……直升机,那一个上得来,那一个敢靠近,要不我们打破玻璃,跑出去吧!”

  “是啊,是啊,”另外一个人说道:“哪怕我们平时缴了那么多税,这些白痴连上都没法上来。”

  “所以,”奥利弗揉了揉下巴,他听着周围的人安静下来,这个表面上游戏人间的花花公子仿佛随意地问道:“卢瑟先生,你不是看你的城市的超级英雄不爽吗?”

  “我可不是看他不爽,我只是单纯地不喜欢他,我认为,”卢瑟慢吞吞的说道:“我们普通人应该有普通人的活法,普通人应该有普通人的立场,一个城市的和平不应该依靠在一个变种人身上,我们一旦遇到危险,就向一个变种人求助,我们每年缴纳的税款,警察、医生、消防员都抵不上他一个变种人吗?”

  “莱克斯,”一直低着头在地毯上磨脚的贾斯汀·汉默说道:“我不想听你的大道理,我只想做一件事情……”

  众人往窗外看去,他们只听到警笛、救护车还有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根本不见超人的影子。

  汉默咽了口唾液,他深吸一口气,大叫道:“救命啊,超人,救命啊,房子要塌了,超人救命啊!”

  汉默率先开了腔,众人立即跟着喊了起来。

  卢瑟转过身,他两只手抬起来压了压,卢瑟语气带着安抚,他说道:“各位,请冷静,救援已经在路上了,他随时随地都会到来。斯塔克先生在他的能量罩出现的一瞬间,就呼唤了超人的名字,不是吗?”

  卢瑟好整以闲地看了眼左腕上的手表:“从超人听到呼唤开始计算,最多两分钟,你们的超级英雄到来。”

  托尼把手里捻着的腕表放进西服的口袋里,他不禁打了个颤,寒风从破损的玻璃缝隙间吹进来,冷极了——心里却凉极了,两分钟,超人以他最快的飞行速度,从堪萨斯州斯默威小镇飞到纽约曼哈顿,最多只需要两分钟。

  显然,卢瑟非常了解超人,他就像是隐匿于暗处的毒蛇一样,竖瞳紧盯着飞扬的红披风,窥探着超人的动向,捕捉着超人的行动,分析着超人的能力。

  奥利弗余光扫了眼托尼,嘴里说道:“看起来,卢瑟先生还是想超人来救你的,对吗?”

  “当然,我可不想死,”卢瑟自嘲地说道:“我恶心得想吐,竟然是我最讨厌的人来救我。”

  下一秒,在龟裂的玻璃外,在泳池边,超人缓缓从天上降落下来,紧接着,一道金色的闪电倏地一闪,闪电侠站顶在超人身边。

  “超人,超人来了!”

  “超人来救我们了!”

  “感谢上帝,”奥利弗视线扫过眼珠子滴溜溜转就是不看他的闪电侠,这才看向面上露出安抚微笑的超人,他说道:“卢瑟先生说超人只要两分钟,两分钟超人真的就来了。”

  奥利弗看着超人几不可查的皱皱眉,他知道,超人知道他的暗示的意思,就没有再说话了。托尼侧首看了眼奥利弗,他一句话也没有说。

  超人穿透力的视线扫过会场的四角,他看得清清楚楚,在坍塌会场的半边废墟下,那些被压在从屋顶垮塌下来的钢筋下的人已经是奄奄一息。

  超人心里十分焦急,但他心里清楚,他必须把另一边幸存下来的这些人就出去之后,才能对那些压在钢筋下的人进行施救。

  “闪电侠,”超人唤了一声,闪电侠歪头看人,超人指挥道:“你在这里等着,这屋子快塌了,我需要焊接钢筋。”

  “好。”闪电侠回答道。

  超人走到东南角会场玻璃幕墙的角落,他两只手稍稍用了点力,向外扭曲的钢筋就被扶正过来,热视线从眼中射了出来,露出的钢筋被焊接起来,紧接着就是东北角的钢筋,最后,超人走到玻璃前,他对着里面的人说道:“我要把玻璃切割下来,接下来,闪电侠会把你们送到楼下。”

  所有人紧盯着超人的动作,齐齐地点点头。超人转头看了眼闪电侠,闪电侠也点头应是。

  超人朝着玻璃呼出一大口冰冻呼吸,厚厚的冰霜覆盖在龟裂的玻璃上,紧接着超人眼中的热视线横二竖二切出一个方方正正的矩形,超人手指头轻轻一卡,将冰层连同着玻璃抓着托了出来。

  出口已经被打开,这些惊魂未定的富人们一个个按着顺地穿过切割出来的洞口,闪电侠抠了抠自己耳朵边的小闪电,走到这些富人群以前,他抬手指了指天台的边沿,闪电侠说道:“我带着你们从这里跑下去。”

  超人只听到这些富豪们齐齐吸了一口气,他们虽然看到了一道闪电从建筑下飞奔上来,闪电侠轻而易举垂直建筑墙壁飞奔上来是一回事,被闪电侠带着从天台上垂直墙壁跑下去又是一回事。

  这可比跳楼机刺激多了。

  “超人,”汉默喊了一声,站在玻璃幕墙外视线穿过碎玻璃和钢筋查看被掩埋的幸存者情况的超人回头看了他一眼,他喊道:“我给你十万。”

  超人微微笑了笑,汉默从超人的浅笑里看出一点嘲讽,超人说道:“先生,这里还有被掩埋的人呢,他们还活着。”

  “我给你十万,你带我飞下去!”超人理都懒得理他,汉默兀自加价:“五十万,八十万,美金啊,超人,考虑一下!”

  超人一步走进会场里,他心里仔细计算了一下需要切割挪动的钢筋方位,计算着怎样挪动焊接钢筋才不会导致更为严重的坍塌。

  卢瑟呲笑了一声,他懒得理睬汉默像极了暴发户的行径,汉默看了过来眼里充满了愤怒,卢瑟对着离他最近女士摆摆手,说道:“女士优先。”

  那位女士深吸了一口气,朝着闪电侠走了过去,闪电侠对着女士说道:“别害怕女士,大概率你只会感觉到瞬间失重的感觉,闭上眼,我送你下去。”那位女士勉强笑了笑,点了点头。闪电侠对着聚集在一起的富豪们说道:“请你们排好队,我挨个送你们下去。”

  只见一道闪电陡然迸射开来,那位女士从原地消失,一条金线绕着平台跑了许多圈,金线顺着建筑墙壁一瞬间延伸到路面。一秒、两秒,一人、两人。

  卢瑟往队伍的末端走去,托尼跟上了卢瑟的脚步,奥利弗想了想,他选了个男士队伍里不前也不后的位置,卢瑟站在玻璃幕墙边,他看着超人在会场之中忙碌,托尼走到他身边,卢瑟抬起头,他看着托尼,一脸的惊奇:“斯塔克先生过来,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托尼在卢瑟面前站定,他微微向前倾了倾身子,带着一点压迫,他压低声音,旁边的人听不到,但这声音再小超人也能听的清清楚楚,托尼说道:“卢瑟先生,你从宴会一开始到爆炸发生,一直距离我不远不近,这不会是没有原因的吧?”

  卢瑟的手揣在兜里,他们在建筑的顶层,只是单薄的西服根本无法御寒,卢瑟的声音带着点颤抖,也许是因为冷,也许也有别的原因,他说道:“斯塔克先生认为是什么原因呢?”

  “比如说,有人盯上了你,”托尼慢吞吞地小声说道:“又比如说,你盯上了别人。”

  “你可知道,斯塔克先生,”大都会的富豪缩着脖子,他紧盯着托尼的棕眸,说道:“没有证据的指责都是污蔑,而我并不想浪费我宝贵的时间驳斥你毫无证据的言论。”

  “啊,”卢瑟轻叹了一声,他话里带着浓浓的深意:“我们都在局里,斯塔克先生,你为什么不想一想,你所谓的有人,盯上的其实不是我呢?”

  托尼一顿,他手握紧了拳头。

  卢瑟轻笑了一声,他说道:“我们都在局里,我只是厌恶超人,可我还热爱着这个世界,”卢瑟抬起手,仿佛老友一样拍了拍托尼的肩膀,视线却穿过龟裂的玻璃往里看去,托尼恍然,卢瑟的话很大可能不是说给他听的,卢瑟说道:“斯塔克先生,而有些人,他们想除掉所有挡到他们的路的人。”

  卢瑟说道:“比如说斯塔克。”超人手扶钢筋的动作略微停顿了一下,但这一下也只是氪星人的一下,一微妙的停顿他的动作继续下去,超人清理着压在距离通道口最近的活人身上的钢筋,切割着插进这人身体内的钢管。

  托尼闻言,他的瞳孔骤缩了一下,他知道卢瑟口里的斯塔克一定指的是他的父母,而卢瑟口里的有些人必然说的是九头蛇。

  难道,九头蛇在马丁·路德·金纪念日也就是一月二十一日前,会……

  托尼追问道:“什么意思?”

  “你明白我的意思,你是个聪明人,斯塔克先生,不需要我多废话。”

  说完,卢瑟跟着队伍往前走,再没多说一句解释。闪电侠运人的速度是很快的,站在平台上的人已经消失了大半,很快就轮到了倒数第二个人,也就是卢瑟。

  卢瑟消失在原地,闪电侠又跑了回来,托尼也被送到了底层,托尼咽下一口唾液,强压下陡然失重之后的强烈的呕吐感,“boss!”是哈皮的声音,托尼转身朝着哈皮走去。

  “走,送我回家。”托尼说道,超人既然到了纽约,那个跟超人形影不离的人也该带着孩子过来了。

  卢瑟摆明都知道了些什么,那个现在在家带孩子的人能不知道?

  他才不信!

  他信他就叫托尼·屎大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