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斯和克拉克牵着手从医疗室走出来的时候, 达米安的视线都有点发直了，克拉克不太肯定他们说教的内容这位韦恩少爷听进去了多少，但他很确定, 这是蝙蝠侠亲生的崽儿。
无论是思考问题的方式, 固执倔强的程度，和心怀信念的坚持, 都和布鲁斯一模一样, 布鲁斯的余光看着克拉克兴味里带着愉悦的表情, 有些好奇地问道：“你在得意什么？”
“嗯，我在得意吗？”克拉克愣了愣，他想了想，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他说道：“我还真的在得意，B，我在想, 我很幸运在年幼的时候就遇到了你，不然，你一个人孤孤单单地长大, 还不得长成一个锯了嘴的葫芦？”
“锯了嘴的葫芦, 那是什么形容, ”布鲁斯把这个比喻套在了这个世界的蝙蝠侠身上，回忆了一下, 过了一会他承认道：“这倒是, 挺贴切的。”两人两手交叠, 克拉克手里带着点力道, 他牵引着前进的方向, 布鲁斯问道：“咱们去哪？你是打算挨个地做一遍心理辅导吗？”
“那倒不至于, ”克拉克回答道：“我想见一见这个世界的钢铁侠。我听着他们刚刚谈话的话头，复仇者联盟发生了内战，牵扯的人和事，托尼现在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肯定听到了细节了，克拉克，”布鲁斯审视着克拉克，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
克拉克牵着自家男朋友的手紧了紧，他非常认真地说道：“你操心的事情太多了布鲁斯，你操心一个正义联盟还不够吗，不要多操心复仇者们的事情了。复仇者联盟牵扯的关系太复杂，神盾局，联合国安理会，美军军方。来这个世界一趟，我们当初所聊的，必须保持联盟的纯粹性看起来是相当正确的，无论是你，是我，都要远离政治与权力的旋涡。”
克拉克总结道：“权力使人腐朽，我并不打算高估我的道德感。再说了，我们要相信托尼。”
布鲁斯收回视线，他点点头。
两人正聊着，就听见有人吞咽口水把自己呛到了的声音，一对情侣扭头看去，手臂包扎挂在胸口的夜翼扶着墙咳得昏天黑地，布鲁斯走了过去，好笑地拍了拍夜翼的肩膀，夜翼单手扶着墙，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听听酥皮的口气，咳咳咳……我的天啊，”夜翼转过身，靠在墙上，说道：“布鲁斯，我就不该怀疑你们俩的关系，你们这得相处多久，你才能把酥皮影响成这个样子！”
布鲁斯余光看着克拉克打了个手势，转身走了——很明显，迪克有话想跟布鲁斯说，克拉克猜测多半是在他们的世界里还没有和他们产生交集的杰森有关。
布鲁斯挑挑眉，问道：“你觉得不好吗？”
“我觉得棒呆了，”夜翼比了个手势，请布鲁斯跟他走，他直白地说道：“说真的，我很好奇，有酥皮的周旋，我的平行时空同位体还会不会吵得离家出走。”
“离家出走大约是会的，”布鲁斯回答道：“但至于是不是吵架吵得我无法预测。”青年迪克疑惑地看了过去，布鲁斯解释道：“你是个成熟又稳重的超级英雄，迪克，你在未来不应该是与蝙蝠侠捆绑在一起的罗宾。”
这句评语虽然中肯，但迪克听起来熨帖又舒服，他憋憋屈屈地说道：“布鲁斯要是能像你这样掌握点语言的艺术……他撩妹的时候什么花言巧语都说得出口，怎么就对着自家人就像锯了嘴的葫芦。”
布鲁斯闻言，忍不住笑了。
迪克眨眨眼，布鲁斯就解释道：“这是刚刚克拉克的原句。”
“是吗，”迪克哈哈大笑起来，他说道：“酥皮看起来可爱吐槽你了，你这说真心话的水平都是在他身上练就的吗？哈哈哈哈……”
两人走进休息室，在桌子边坐下，迪克才收敛起脸上大笑的表情，他非常郑重地说道：“布鲁斯，在我的世界里，有些遗憾已经无法挽回，杰森的死是布鲁斯心上永远的一道疤，而我……”迪克苦笑了一声，他说道：“杰森脾气不太好，但他很优秀，只是那个时候，我以罗宾的身份为傲，做了些让他很不爽的事情。”
迪克挠了挠头，和八岁的迪克苦恼的模样同出一辙，他开始述说起来，与其说是请求布鲁斯弥补他的遗憾，不如说是将这件压在心底许久的事情讲述出来。
……
那边，克拉克已经重新走回转为超级英雄们设置的监狱里，他径直走到这个世界钢铁侠的囚室边的监控室里。
和曼哈顿特区那座高耸的斯塔克大厦顶的专用休息室不同，这间囚室和其他英雄未来的居所一样狭小而逼仄。
克拉克站在单面玻璃后面，他毫无阻拦地听着两个斯塔克之间的对话，和年轻气盛的托尼相比，这个世界老成的斯塔克相当清楚如何利用言语挑起人的怒火，年长的斯塔克在样貌上看起来和托尼并没有多大的差别，但是他那双褐色的眸子，不带嘲讽、不显焦虑——却显得有几分死寂。
“sir？”监控室里值班的值班员问道：“您要进去吗？钢铁侠一直在激怒您的同伴。”
“暂时不，”克拉克回答：“我等会再进去。”
“……托尼。”这个世界的托尼这样叫着他的平行时空同位体的名字，他说道：“你在担心什么，你给我注射了共生体的抗体，你也检查了结果，抗体给我的身体载入了无可抹除的共生体盔甲排他性，只保留了绝境病毒给予我的维持健康的功能，我只是个看起来健康的中年人，你还在担忧什么，托尼？”
托尼站起身，他绕到靠背的后面，两手扶着椅背，他凝视着放松地躺在床上仿佛万事无关的他的平行时空同位体，他沉默着，而这个世界的托尼躺在床上，手搭在额头上，闭着眼睛，一副十分放松的模样。
最了解托尼的人是他自己。
半晌，克拉克听着他们的托尼·斯塔克笃定地说道：“你正在隐藏什么，托尼。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平行世界的托尼说道：“当我表现得越不在意的时候，我就在隐藏某个我十分在意的事情，是什么，我很好奇。”
克拉克皱了皱眉，他抬起左臂，点了点自己手腕上的便携通讯器，激活了直通这个世界蝙蝠侠的联络器。
“让我猜猜，”托尼手撑着椅背，说道：“我猜是复仇者联盟对吗？”
这个世界的斯塔克沉默下来，他拒绝回答，但托尼知道，不回答相当于肯定，托尼瞧着自己的平行时空同位体，他说道：“你隐藏的很好，托尼，但是我很清楚，假如我是你的话，当你的同伴与你意念相驳，当你的爱人弃你而去，而哈皮，对我们最忠诚的守卫为了保护你而死。”
托尼看着躺在床上的这个世界的自己睁开眼，怔怔地盯着自己，托尼说道：“这种感觉，就像当初我得知最在乎我的父母过世的时候一般，痛苦又无助。”
托尼一边分析一边说道：“你很这个世界，你厌恶这个世界，你痛恨你自己，你虽然活着，却仿佛死了一般，你分明不是神，却又在扮演神……天知道我们有多聪明，我们可以摧毁这个世界，创造一个新世界，”托尼直白地说道：“说吧，托尼，你知道什么能够扭转现在完全失败的战局？”
托尼放在兜里的手机嗡鸣了一下，他掏出手机，上面显示的是这个世界蝙蝠侠分享的情报，只有两个简短的词汇，“美国队长”托尼念了出来。
躺在床上的托尼吃吃笑了起来，他坐起身，敛去了脸上那种极其真实的不在意的表情，他面无表情，眼神锐利，回答道：“是。”这个世界的托尼没有在多加否认，他知道他们的蝙蝠侠一旦心存怀疑，就会继续调查，而只要调查了自内战之后美国队长的行踪，就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这个世界的托尼有一种扮演神的傲慢，他觉得对他来说扮演神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他活得肆意而傲慢，普通人在他手上仿佛是玩物一般，这个世界的托尼手撑着床榻，说道：“美国队长落到了九头蛇手里，九头蛇吧我们的英雄洗脑成了他们的九头蛇队长，版纳死了，黑寡妇死了，鹰眼死了，我曾经的朋友，过去的敌人都死了，这个世界还好好的，人类还活的好好的。”
“这些高呼着超级英雄之名的普通人，”这个世界的托尼咒骂道：“甚至没有为他们的死流一滴泪，这些肮脏的、卑劣的、丑陋的灵魂在高他们一等的群体的统治下，还不是这样行尸走肉般的好好活着，凭什么他们就幸福，他们就快乐，shit，我们这些在一线冒着生命危险保护他们的超级英雄，就该死？”
“我玩弄着我的属民，”这个世界的托尼说道：“而他们呢，跪下来亲吻我的鞋子，就该让卡尔统治他们的灵魂，他们不配得到自由与公平。”
此时，囚室的门打开了，克拉克走了进去，这个世界的托尼紧盯着来自平行世界的超人，说道：“我管这个世界的死活，我的智慧，我的财富能让我过得快乐！”
“你说，他们不配得到自由与公平，”克拉克顿了顿，问道：“小辣椒也不配吗？”
平行世界的托尼皱紧了眉瞧着克拉克，他不明白克拉克为什么这么说——他还没有来得及看完这个世界蝙蝠侠发出的共享情报。
这个世界的托尼愣住了，他挺起的背脊松了下去，克拉克慢慢的说道：“小辣椒加入反抗军，旗帜鲜明反对你和卡尔的势力，这怕是你最痛苦的事情对吧，”克拉克解开了托尼的伤疤：“你喜爱的人却再也不爱你。”
“你亲手结束了你的女友的生命，”克拉克说道：“然后在纸醉金迷的世界里麻痹自己，醉生梦死。安东尼·托尼·斯塔克，你活该这么痛苦，你在深渊里自艾自怜，却压根没有想爬出来，你能改变这个世界，却任由这个世界变得更糟！你根本就不是钢铁侠，你就是个懦夫，你就该老死在这座监狱里。”
克拉克没有纠结，回答道：“他会。”
“瞧瞧，你多了解的你的好友，多了解你的搭档，他会把世界的利益放在个人的得失前，”这个世界的托尼说道：“我等着，等着你跟你的布鲁斯闹翻的那一天。”
平行世界的托尼一秒也不想在这个囚室多呆了，但转身出门之前，他说道：“这你就别想了，他们孩子都有了，不会分手的。”
“他们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