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音乐会这种场合比较正式,因此穿着打扮总是会相对隆重一点。不过佐久早圣臣有一个从小练钢琴而且还相当有天赋的青梅,大大小小的音乐会他基本都被野田光奈拉去听过,简单换一件衬衫就基本没什么问题。

  当然,野田光奈也会陪他去看各种排球比赛,两边算是扯平。只不过最近两年两个人不在一个学校,野田家也遭受剧变,这种活动变少很多。这么算算,这次出行还真是有点久违。

  尤其野田惠的演奏会基本没有太多的着装要求,稍微正式一点也足够了——

  “小圣,我这么穿,会不会很奇怪?”

  撬开野田光奈家大门的时候佐久早圣臣看着眼前的少女,一时有些说不出话。他们不像是以前在小学那样每天都在一起,现在他们虽然依旧会每天见面,却做不到和曾经那样朝夕相处,也自然会忽略掉彼此的变化。

  就像是现在,穿着小黑裙、还紧张到把裙摆往下拉的少女很明显比以往要高挑,也更瘦了些。再加上她身上这件与往常校服显得分外不同的礼服裙,好像一下子就成为了和他印象中那个“野田光奈”完全不同的人。

  “小圣?”

  “并没有。”

  沉默片刻后他轻轻叹了口气,伸手似乎想要触碰她却又停在原地,用口罩遮掩住了自己的表情:“这样很好。”

  “那就好。”

  “嗯。”

  “还有,到时候在音乐厅里坐下,小圣记得要脱掉口罩的哦。”

  “我知道。”

  在走到音乐厅里佐久早圣臣不情愿地摘下口罩,像是格外熟练地给身边的青梅递过去自己的手臂。野田光奈眨巴着眼睛抓住他的手肘,很快又多了点纠结:“小圣会觉得别扭么?”

  “别扭?不会。”

  不是没有和她一起去过音乐会,只不过这次台上的是珍兽监护人,确实让他很好奇。

  在这之前佐久早圣臣也只听过野田惠的CD或者看过她的录像视频,并没有现场听过演奏会。他今天也不过是作为普通的观众,来欣赏音乐罢了。

  “6排,6排,在这里。”

  找到自己的座位号码后野田光奈立刻坐下,顺带着将自己的琴键包放在腿上,翻开野田惠的节目单跃跃欲试:“让我来看看,野田妹今天要弹什么?”

  在看到开头的名字时佐久早圣臣发现野田光奈的表情瞬间垮下,哼哼唧唧地在位置上扭来扭去:“巴赫,又是巴赫,我讨厌巴赫。”

  “那你喜欢谁?”

  “莫扎特也好肖邦也好,巴赫达咩。”

  想到自己被巴赫的复调以及各种三部四部创意曲折磨的日子,野田光奈就很愤愤:“不过还好啦,野田妹弹的曲子肯定很好。后面还有双钢琴,嘿嘿嘿。”

  双钢琴一看就知道是那种即兴表演类节目,与其说是表演,还不如说是广大音乐厅的全体观众塞她和千秋真一的狗粮。

  “说起来。”

  “嗯?”

  “他们结婚了?”

  “小圣,你问得很伤人哦。”

  听到这个问题野田光奈没忍住嘴角直抽,不过她也明白佐久早圣臣的意思:“真一出生在法国,是法国的国籍,野田妹不需要改姓的。但是我也要说,小圣,你问了个好问题。”

  对着佐久早圣臣比出一个大拇指,野田光奈的表情深沉:“收养我前三天,野田妹才终于想起来收养我还需要他们的结婚证明,跑去区役所把婚给结了。”

  什么叫“才终于想起来”?野田家的血脉是从上而下的不靠谱么?

  “以前两个人太忙了,在法国的婚礼都没办成嘛。”

  轻声说着自己知道的事情,野田光奈听着野田惠手下巴赫那流畅的三、不,是整整四条旋律,整个人逐渐开始变得灰暗起来:“以及,野田妹好可怕。”

  清澈而又带着独特节奏的韵律总是十分舒心,就算它工整又规律,也有着独特的精彩与风格。四条旋律通过双手弹奏而出,每一条都清晰可闻到了极致。

  “有种自己好像一辈子都没法做到的挫败感。”

  中场休息时野田光奈瘫坐在座位上,闭着眼睛一点点往佐久早圣臣的方向靠去,在即将触碰到时又如同闪电般把自己摆正,再往另外一边倒下去,摇摆地像朵太阳花:“是我这辈子都弹不出来的优雅,我完了呀。”

  “并不是达不到,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风格’。”

  知道佐久早圣臣的意思,野田光奈继续窝在对她来说略显宽大的座位上,像是想要把自己整个人都蜷缩起来:“虽然话是这么说,可我连自己是什么风格都不知道。”

  野田惠也经常说她不是天才,但是那十几年的练习时长难免会给野田光奈一种降维打击的郁闷。睁开眼睛注视着场上的帷幕,再看节目单上的柴科夫斯基第二协奏曲,她没忍住发出一声小小的哀嚎:“我也好想和乐队一起演柴二!”

  “光奈。”

  “嗯嗯,怎么啦?”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唔,大概就是,继续练琴?”

  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话,佐久早圣臣也没有纠正野田光奈,就当是这是自己想问的点了点头:“这样。”

  “哎呀,反正就是练习练习和练习,钢琴没有捷径,嗯,和排球也很像。但是和排球不一样的是,钢琴是一个人的事情。”

  感觉到旁边离开的观众开始回来,野田光奈看着台上声音很轻,却也足以让佐久早圣臣能够辨别:“有时候会觉得寂寞,看不到终点,不明白自己是为了什么还要继续。”

  就像是她参加每年的钢琴选拔,总会遇到不少熟悉的面孔,可三年来他们有不少人依旧无法进入最后的决赛。

  努力了却得不到反馈,或许是最让人痛苦的一件事情。

  虽然会说着“那又怎样”然后继续自己的音乐道路,不会那么专业,仅仅作为兴趣保持自己的水平。然而就是因为热爱,才会有那种“被筛选后”的无力。

  能走到今天的就已经是胜者,又有多少人倒在了半途中央呢。

  “很残酷吧,只有‘喜欢’和‘努力’是走不到这一点的,除非当你的‘努力’也成为了一种‘才能’或者‘天赋’才好继续下去。除此以外,几乎没有任何办法。”

  而那些天才们的天赋,能够瞬间抹除这点“努力”的差距,简直是再让人无法释怀的事情。

  “世上还有那么多天才,我不过是最普通的那种‘耳朵好的人’罢了。”

  “就算有那么多的限制,这个世界还是太灿烂了。”

  少女紧紧地盯着前方,耳边的乐曲让她似乎将思绪抽离到了很远的地方,眼睛里同样逐渐变得晶莹:“灿烂到闭上眼睛也会在想,我要是能再停留久一点,该有多好。”

  “是么。”

  佐久早圣臣没有将注意力放在乐曲上,只是再度侧头看了眼坐在自己身边的少女,伸手给她递了张纸巾后继续听着台上的演奏。

  钢琴家和指挥家十几年如一日,他们在一样的世界里并肩而行,探索着相同的绚烂世界,这样的确很好。

  同时,这也是限定在野田惠与千秋真一之间的“很好”。

  野田惠的演奏会一如既往得成功,提前用手机说了不会去后台打扰他们,野田光奈收起自己的笔记本,只觉得自己听一次演奏会比她练六个小时的琴还累。

  “累死了,我讨厌没有回放的现场。”

  “所以你还会在演奏会上记笔记?”

  瞥了眼野田光奈速记下来人类根本无法破解的鬼画符,佐久早圣臣嘴角抽了抽,看她抓住自己的手臂皱眉却也没想把她甩开:“真好学。”

  “哎呀一般啦,其实我也是被逼无奈。”

  谁让千秋真一在教她的时候太严厉,指法错误就要被骂,有时候甚至于一首曲子都没法好好顺着完整弹一遍,她也很痛苦的好么。

  “回家回家,今天听了好多东西,好难受。”

  揉了揉自己的耳朵,野田光奈对着自家竹马笑得灿烂:“有种‘我回去弹琴肯定是进步了’的错觉。”

  原来你也知道是错觉。

  回家的路上佐久早圣臣听她哼着刚才的柴二协奏曲旋律,看她最后放开自己的手在人行道上一跳一跳的欢快模样,还是选择开口:“光奈。”

  “嗯嗯,怎么啦?小圣听完野田妹的演奏会,有没有什么感想?”

  就比如说果然很厉害之类的?

  “我想问,你接下来想要怎么做。”

  这个他已经问过一遍、也是自己回答过的问题让野田光奈摸不着头脑。她想要回答,却又觉得好像自己的回应并不是佐久早圣臣期望获得的答案。

  前进的步伐一点点停下,野田光奈抿着嘴,像是在逃避般开口:“我刚才不是回答过小圣了么?就是,要好好练琴。”

  “知道你会这么回应。既然这样,那我就说得更明白一点。”

  晚风吹动少年额前的发,他看向有些好奇的少女,最后还是选择继续往前走。

  “你会想要在高中的时候出国留学么,光奈?”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5-28 17:11:18~2022-05-29 15:26: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墨凩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迦栎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