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放置了竹的传统茶屋。

  国木田独步一脸不爽的数落太宰治的跳河行为, 萨琳娜赞同的点头并表示自杀实在是太糟糕了,和国木田独步一拍即合,相见恨晚的批判自杀到底有多糟糕。

  织田作之助从边上拖了个椅子坐过来, 一脸天然的点头表示自杀确实是不对的,下一秒,织田作之助失去重心, 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萨琳娜的目光定格在太宰治手欠抓住兔子睡衣长耳朵,略显僵硬的爪子上,她冷哼一声:“听训斥都这么漫不经心, 织田我就先带走一段时间了。”

  萨琳娜打了个响指,把众人看得见的兔子睡衣人偶, 和织田作之助的灵魂都收回了异能空间。

  知晓织田作之助没事了, 但不知道自己要有多久才能见到织田作之助的太宰治蔫了吧唧的瘫倒在桌上。

  中岛敦, 中岛敦在干饭。

  干的是茶泡饭。

  新鲜的鸡肉沉在碗底, 清澈的汤上飘着海苔,再放入酸酸的梅干,方便快捷有滋味,老少皆宜。

  “自杀不仅会吓到路人, 侦探社的投诉电话被打爆,还会打乱我的计划啊!”

  萨琳娜补充, 金发披肩的女人认真道:“很碍眼的。”

  太宰治有些好奇,刚才为了织田作之助压下去的作死之魂蠢蠢欲动:“萨琳娜小姐为什么这么讨厌自杀?”

  萨琳娜翻了个白眼:“我为什么要回答你啊。”

  “哎......可是萨琳娜小姐不告诉我,我可能会难过的当场死掉。”太宰治捂住心口, 动作表情都极度浮夸:“我想和萨琳娜小姐做朋友, 想多了解萨琳娜小姐一点。”

  太宰治双手合十, 眼睛亮晶晶的, 极度虔诚:“拜托了, 萨琳娜小姐,这是我一生的请求。”

  “你一生的请求也太低了吧。”国木田独步握紧了拳头,砸在太宰治脑袋上:“别骚扰人家小姐啊,混蛋。”

  太宰治捂住头,委屈兮兮:“可是,和萨琳娜小姐打好关系,是社长交代的重要任务啊。”

  国木田独步一愣,他看着神情凝重不似作假的太宰治,还有一看就不是常人的萨琳娜:“说来,还没问小姐您的身份。”

  “不如国木田猜猜好了。”抱着头的太宰治秒速恢复正常,他一拍桌子,言语中的热衷快溢出来:“关于萨琳娜小姐的身份。”

  萨琳娜觉得很好玩,点了点头。

  “那,在玩这个游戏之前,我们来设个赌局吧,毕竟有利益输出的游戏才好玩。”太宰治笑笑:“就赌国木田能不能猜到萨琳娜小姐的身份,双方赌注嘛,我以后再也不自杀的承诺,或者萨琳娜的小姐的回答,怎么样?”

  萨琳娜挑起眉,果断拒绝:“不要,你到现在还没搞明白吗,你不自杀,不是交易,是我的单方面威胁。”

  “可是,萨琳娜小姐应该很清楚,我这样把自杀当做信仰的男人,是不会那么轻易更改的。”提起自己的人生道标,太宰治异常激动,他摊了摊手,鸢色的眸子里满是狡黠:“更何况,就算我执意送死,萨琳娜小姐也不会真的杀了织田作,对吧.......”

  从刚才的情景来看,她怎会毁了自己的至高之作。

  萨琳娜拳头硬了:“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啊。”

  这家伙是属泥鳅的吗,这么能得寸进尺钻空子。

  现在的情况好像一下子翻转过来了。

  “可萨琳娜小姐不能杀我吧。”太宰治无辜的眨了眨眼,鸢色的眸中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狡黠:“和织田作聊天的时候,他有说过。”

  所谓人间失格是神明宠爱之人一事。

  他果然还是习惯把所有事情主动掌握在手里。

  萨琳娜能为素不相识的织田作之助费尽心思的研制躯体,能温柔的请想活下去的陌生少年吃饭,为想活着的人提供无限的温柔。

  又从她对太宰治的态度,以及只言片语中推测出,之前她遇到的轻生之人的血腥下场。

  为什么能这么极端的在意他人对自己生命的态度,为什么这么矛盾的剥夺他人生命的同时,还喊着要珍惜生命呢。

  他并非真的好奇萨琳娜的看法,只是想借此从她的回复中,剖析出她背后首领的情报。

  根据宇笙羽枳去侦探社时说的,太宰治能推测出,萨琳娜等人的性格都和首领的教诲脱不了干系,风奈川浅香平日的言行,皆是如被洗脑一般狂热。

  所以他好奇,好奇那位神秘的首领,究竟是什么性格的人,能教导出这些极端的部下。

  一群残忍又温柔,如同黑暗中摇摇欲坠的烛的恶徒,莫名其妙的蹦出来,莫名其妙的守护着横滨,为什么,图什么。

  那位首领,究竟是黑是白,是人是鬼。

  萨琳娜深吸了口气,忍住了给太宰治来一拳的冲动:“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萨琳娜小姐,为什么对活着那么执着?”太宰治的视线落在萨琳娜腿上:“明明自己也曾活的很痛苦吧。”

  “当然是为了……”萨琳娜的话语戛然而止,几秒之后,她很坚定的笑了笑:“为了大人。”

  刚才那一瞬间的停顿,是因为她猛然想起,她好像忘了点东西。

  总觉得是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一旦触及到那个领域,连灵魂都在隐隐作痛。

  “这种回答有些答非所问啊。”太宰治眨眨眼,不解。

  萨琳娜苦笑一声,碧色的眸落寞下来:“你就这么想把别人披在身上粉饰过去的结痂剥开吗?”

  谁没有不堪回首的过去,为何要反复逼问呢。

  太宰治愣住了。

  萨琳娜撇他一眼:“我可以告诉你你想知道的。”

  “你是被神明眷顾的人,拥有过人的头脑和外貌,灵巧健康的身手,我无意探究你的过去和痛苦,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我所看见的,我讨厌有人在我面前自杀。”

  她厌恶轻贱生命之人的原因是。

  萨琳娜勾起唇:“是嫉妒。”

  她曾疯狂的嫉妒着每一个活着的人,嫉妒着他们不用经受苦难,嫉妒着他们四肢健全就能轻松的活着,她问大人,可以用他赐予的力量去狩猎吗。

  但是,大人告诉她,不可以。

  他说,没有理由的去杀人,迟早会疯掉,会丧失了人性,他尊重他们的个性,但不赞同他们堕落。

  那时,萨琳娜摸着裙下的空荡,断腿的剧痛还历历在目,她手里拿着一只刚缝制好的,有很明显的布艺和缝合感的腿,碧色眼眸里,是对音无弦乐的狂热和眷恋:“是,大人。”

  “你们首领也是这么想的吗,罪人应该死,不珍重生命的人也应该死?”太宰治问出了他真正想询问的,首领的情报。

  除去没有战斗力的风奈川浅香,在江户川乱步的影响下正义感偏向侦探,组织的其他人,都是极端的杀戮主义善者。

  这对三刻之一的港口黑手党实在不友好。

  “大人?”萨琳娜神色柔和下来:“大人他是很温柔的人,也很随和,他对我们的作为,素来是无所谓的,不干涉,不过问,不指责。”

  虽说总把工具和利用摆在明面,但大人他啊,眼里的温柔和关怀却怎么都遮掩不掉。

  她当时问,有理由,可以杀人吗,什么样的理由是标准呢?

  音无弦乐那时连自己存活的意义都失去了,无法拒绝的特性让他沦为组织的杀人机器,思想和所作所为分成两个极端。

  但是,他还是耐着性子,告诉萨琳娜,告诉其他的部下。

  “那是你自己决定的。”音无弦乐回答她:“为自己立一个道标,尽量向善的一方靠拢吧,这样会不容易崩溃一些。”

  “我尊重你们的选择和个性,因为没有人能彻底左右另一个人的思想,也没有人能彻底理解另一个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独一无二的道路和理想,人的脆弱只有自己知道。”

  萨琳娜的声音在茶屋,和当初异能空间里,音无弦乐的声音重叠。

  太宰治眨眨眼,眸中是意料之外的茫然,随后,他轻笑了起来:“这可不像一位首领该说的话。”

  国木田独步听蒙了,他有点茫然的指着萨琳娜:“那个黑衣组织的人?”

  【黑衣组织声望:45】

  太宰治点点头,随后介绍:“萨琳娜小姐,代号‘人偶师’,负责制作织田身体的人。”

  萨琳娜反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黑衣组织是在叫他们的组织,但提到了织田作之助,她就不困了,女人骄傲的点了点头,满眼的慈爱:“没错,织田是我最心爱的孩子。”

  那具身体,是她的至高之作,是她的瑰宝,是她凝聚了毕生心血制造的,类人之作。

  但知道织田作之助年纪和原本长相的太宰治,打了个寒颤,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国木田独步从一开始见的就是少年模样的织田作之助,反应稍微小点,但看起来二十岁出头的萨琳娜和四十八岁已婚生育二子一样的妇人说话,多少有点视觉冲击。

  刚干完一碗饭,腮帮子鼓鼓囊囊的中岛敦抬起头,他刚才埋头苦吃,只听见了萨琳娜的最后一句。

  “织田是我最心爱的孩子。”

  “&*%¥%#¥&*。”他含糊不清的开口,嘴里是满满的米饭。

  “是啊,太让人震惊了。”国木田独步赞同的点点头:“就算是不知情的人也会被萨琳娜小姐的语气吓一大跳。”

  “*&%¥%#%?”

  “她没结婚,这件事要怎么解释呢......”国木田独步苦恼:“你就当做收养吧,毕竟你只是路人。”

  太宰治茫然的聚了豆豆眼:“你们是怎么交流的。”

  两个人同时扭过头,看太宰治,眼底写着:‘能听懂彼此说的话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太宰治看同样茫然的萨琳娜,又看向理所当然的国木田独步和中岛敦。

  太宰治&萨琳娜:大为震惊。

  萨琳娜一时失语,她偏过头,看见被中岛敦吃干净的空碗,被吓了一跳,干净的粉白指甲点在茶叶装饰的白底碗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一二三.......十四碗,好厉害。”

  中岛敦咽下最后一口饭,放下碗,餍足道:“吃的太满足了,近十年都不想吃茶泡饭了。”

  因为见过了冰冷的泥泞和黑暗,才知道追逐温暖的困难,才会珍惜来之不不易的生命。

  “萨琳娜小姐知道我的身份?”中岛敦震惊,他有些不确信的指着自己:“我没自我介绍过吧......”

  “我还知道你叫中岛敦。”萨琳娜抽了一张纸给他,叫他擦擦嘴:“也知道你的特殊之处。”

  太宰治挑起眉,隐晦的看了眼萨琳娜。

  差点忘了,那个组织的首领,叫织田作找虎,说了要情报,但好像没说不要虎?

  那么.......萨琳娜出现在这的目的,是虎吗。

  如果虎是他们眼中的异常异能者,凭他和国木田,好像保不下这个少年。

  那可不行啊,中岛敦是他计划的重要一环。

  可织田作......

  太宰治叹了口气,他真的很讨厌这种有所顾忌的被压迫感。

  “特殊之处?”中岛敦一愣,紫金的眸子低下,有几分自我嘲讽的意味:“我能有什么特殊之处啊,一个被孤儿院赶出来,流落街头,好几天没吃东西,快要饿死的丧家之犬而已。”

  他温柔的笑了笑:“萨琳娜小姐在和我开玩笑吧,猜出我出身孤儿院,是因为我的衣服吗。”

  几乎无法御寒,薄布赶制的白色单衣,也是中岛敦所在孤儿院的院服。

  “你有什么特殊之处是武装侦探社的事,我不感兴趣,大人更不感兴趣。”萨琳娜表态给太宰治看,她站起身:“此次前来,能得到你不在自杀的允诺也好,毕竟我的小姑娘在你们那里,以后见面也不会碍眼。”

  在离开之际,萨琳娜看向中岛敦,朱唇轻启:“拼命活下去吧,小老虎。”

  期待下一次见面。

  “老虎,什么老虎?”国木田独步皱起眉:“那只在城里肆意妄为,糟蹋仓库和田地的老虎,是这小子?”

  太宰治无奈摊手:“是哦。”

  他勾起唇,鸢色的眸子里满是思量,呢喃道:“真是恐怖的情报网。”

  是风奈川浅香吗,不,不是她。

  风奈川浅香说过自己的异能对人没用,她在侦探社,也没参与调查。

  所以萨琳娜过来一趟,就为了顺路看看他是否自杀吗?

  中岛敦睁大了眼,跌倒在地,摞起的碗砸在地上:“你们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可能会是那个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