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无弦乐和凉宫業交换了情报。

  凉宫業被传送到这个世界, 是直接落到这个半糖半森林的时间线的,当初,村子里还有几个担惊受怕的活人。

  而他和太宰治则落在了完全糖化, 村民死绝的时间线。

  照这么说,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就难找了。

  鬼知道这个世界有几条时间线。

  最后音无弦乐决定去找这个世界的万恶之源,糖果屋看一看。

  他看了眼脸色白到吓人,正用玫瑰汁液敷在伤口上的凉宫業:“你先留在这休息一会?”

  “我可以的,主人!”凉宫業生怕自己被抛下,挣扎着站起身, 踉跄了几下:“我要保护您的安全。”

  “确实不太安全。”音无弦乐思索了几秒,想着万一把凉宫業放在这,再有关虫涌来,他怕是死路一条:“那就一起走吧。”

  凉宫業赶紧点头。

  虽然是这样庞大的森林, 但糖果屋其实并不难找,从糖化的那边找,顺着关虫多的地方找。

  音无弦乐走在前面, 脚下全是软绵黏腻, 白色红色, 看的看脑壳疼。

  尤其是那股气味,像一把小刷子, 若有若无的勾人堕落,脑海中思绪万千。

  好在他们有凉宫業的玫瑰。

  莫约找了五分钟,周围除了关虫,还有些极其明显的打斗场面,虎爪, 还有被从正中撕裂, 被什么重物冲击的断痕。

  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也在这条时间线上?

  那就好办了。

  接下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栋糖果屋,面包、糖块、巧克力搭建的作品,房屋亮晶晶的,在看上去极具童话的梦幻,前提是忽略从破碎的门里,像炼乳面包被积压一样,不断涌出的关虫虫卵。

  中间那块饼干搭建的烟囱前坐着太宰治,他翘着二郎腿,颇为悠闲,平日总披着的那件沙发风衣被脱下,盖着腿,白色衬衣有些许脏污。

  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一左一右,一边躺一个,看起来是脱力昏迷了,身上、衣服上都有许多损伤和血迹,看上去狼狈兮兮。

  “呀,音无君,你总算来了。”太宰治眼睛一亮:“那些虫子没有攻击你吗。”

  他盈盈的笑着,视线落在头发丝都没乱,只是风衣外摆沾染了许多浆果似的关虫血渍的音无弦乐,和他身后脸色苍白,衣服都破破烂烂的凉宫業身上。

  明显是前者庇护着后者的。

  那么问题来了,芥川龙之介说,音无弦乐只是个好运被提拔了的普通人。

  好一个普通人。

  “你们怎么上去的?”音无弦乐没心思回答太宰治的疑惑,直截了当的询问:“等下这下面会发生什么?”

  “音无君好聪明。”太宰治无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什么东西,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抛物线:“这里每过五分钟就会发生一次循环。”

  音无弦乐接过,发觉太宰治扔下来的,是一枚金币。

  他挑了挑眉,从口袋里拿出自己拿的那一枚,两枚花色一致,显然出自同一批。

  “音无君也拿了啊。”太宰治眼尖的发现了音无弦乐的举动,脸上笑意扩大:“那就太好了,这可是破局的关键。”

  音无弦乐无语了两秒。

  他不信太宰治想不到他会拿金币备用。

  在这个以‘贪婪’为中心的故事里,钱币的作用是显而易见的。

  但提防未知,又不好多拿,一枚刚好。

  “破局的关键?”音无弦乐看了眼金币:“你得到了什么情报?我能做什么?”

  “不是你能做什么。”太宰治看了眼肌肉都在颤抖,明显是在强撑着的凉宫業,有些无奈:“是只有你能做什么。”

  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从落入这个世界就打了一架,遇到关虫后,更是双拳难敌四手,被他救到之前,半个身子都快被关虫淹没。

  显然已经精疲力尽。

  太宰治叹了口气,向音无弦乐展示了下他用风衣盖在身下,被鲜血浸染的腿,还有一柄沾了血的匕首,那伤是他自己弄出来的,目的是让自己丧失行动能力:“救敦君他们,再加上关虫血液的气味......”

  他耸了耸肩:“我现在不太妙。”

  太宰治不敢坐起来,生怕自己一能行动,便毫不犹豫的来个冲刺,跳下糖果屋的屋顶去喂虫子。

  那种虫子虽说奈何不了他,但气味,是太宰治也无法完全防御的。

  那股引诱人心中欲/望的气味。

  音无弦乐知晓凉宫業的玫瑰可以中和那种气味,还可以把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这两个战力拉起来。

  但凉宫業流血已经太多了,受伤也很重,再放血,他就可能有危险了。

  怎么选。

  凉宫業本身可能存在的风险,还是,拨开云雾的最优解。

  “在下,可以帮到太宰先生......”地下,趴着的芥川龙之介支撑起身子,又无力的滑了回去,他的伤口已经溃烂,眼睛紧紧地闭着:“太宰先生,请认可在下......”

  趴在另一边的中岛敦状况也很差,穿着白衬衫的腹部染红了好几个破洞,伤口虽已愈合,但少年昏迷不醒,从喉咙深处发出痛苦的呓语,似乎陷入了梦魇。

  “芥川身体本来就不太好,敦君又因为那种虫子不愿意醒来,真是没有比这更糟糕的状况了。”太宰治扶额,罕见的漏出难为情的表情:“虽然很好奇为什么音无君没有受到影响,但现在这种我们全是累赘,不得不依靠音无君翻盘的情况,我也不好问了。”

  他有些无奈:“不过即便是音无君在,我们也很难存活下去了吧。”

  这时,凉宫業果断划破了手腕,鲜血流出,在屋檐下生出一道很长的玫瑰藤蔓,他哑着嗓子开口:“我的玫瑰可以中和那股气味。”

  太宰治挑了挑眉,似乎没想到凉宫業会帮忙。

  他说了句多谢,伸手摘了一朵疯长的玫瑰,花好好的,只是颇人性化的缩卷了一些,似乎有些排斥太宰治的靠近。

  和送到侦探社办公室的那一丛一样绚烂。

  他记得当初风奈川浅香的说法是,凉宫業的玫瑰,养料不同,花的品质也不同。

  异能者的血肉比普通人要好,那以凉宫業本人为养料,更甚。

  “凉宫先生?”音无弦乐微怔,似乎没想到凉宫業会这么做。

  凉宫業语气淡漠:“报答你的救命之恩,还有,现在,能带我们离开这里的,只有你了。”

  “那您就先上去吧。”音无弦乐说着,脸上带着令人信服的笑容:“剩下的交给我。”

  他还没作出判断,凉宫業就善做主张......

  是系统?

  它说过自己也可以操控马甲。

  【不是我】系统否认:【是杀人魔自己的选择】

  它犹豫了两秒,为了让音无弦乐放心:【况且,系统若是越过宿主操控马甲,是严重的违规行为,会被严重警告,甚至回炉重造】

  太宰治把花放在鼻下一嗅,心中那股烦躁的确消减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更为甜腻的,诱人堕落的玫瑰香,不过这个没有引诱的意味,脑袋清明了点。

  但就这一小会,被他拿在手里的那朵玫瑰,就从头到尾枯黄了。

  太宰治只好再折下一朵花,先掐断了枝干,给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一人放了一朵,那些花,经他手,都有不同程度的枯萎。

  因为他是【人间失格】,所以那些玫瑰无法治愈他的伤。

  真是讽刺。

  这种被全世界区别对待,隔离在外的感觉......

  太宰治晃了晃脑袋,埋在花瓣中,稍微清醒了些。

  在音无弦乐的操作下,凉宫業没再多言,抓着玫瑰藤翻上了屋顶。

  音无弦乐松了口气,抬头询问太宰治:“讲讲吧,你知道的情报。”

  意思是要留下来救人了。

  太宰治笑了笑:“我还以为音无君会离开呢。”

  “离开,然后被关虫咬死,还是饿死?”音无弦乐无语。

  觉得他会离开,那就别拿‘破局的关键’这种东西来钓他。

  扔一枚金币过来,‘先下手为强’的给出担保,套路谁呢。

  太宰治用采摘来的玫瑰一边给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治伤,一边给音无弦乐讲述他们在这里看到的。

  他面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笑容,连语气都没有丝毫颤抖,若是忽略他苍白如纸的脸色。

  谁能想到,太宰治其实疼的快要晕过去了。

  刚才为了救芥川龙之介,太宰治被科兰蒂甩到树上,又背着昏迷的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到安全的地方,为了保持清醒只能用刀划伤自己。

  太宰治最讨厌疼痛。

  但他惯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拯救他人,达成他看来的利益最大化

  音无弦乐离得远,只看见太宰治没骨头一样懒懒的依靠着姜饼制作的烟囱,半闭着眼讲述,一副猫咪打盹的模样。

  每隔五分钟,这里发生过的故事便会重演一遍,就像是循环演出的舞台剧。

  “先是班吉尔的造访。”太宰治讽刺的笑了笑:“他拿走了两枚金币。”

  在一堆金银珠宝里,只拿了两枚最小的金币。

  但其实,是因为班吉尔知道科兰蒂在跟着,拿了两枚,只是避免打草惊蛇。

  “然后,班吉尔趁着科兰蒂去糖果屋检查时,溜回家告诉父母那件事,父母让他把科兰蒂带到城市里去,假装要丢掉他们。”

  然后再是发现科兰蒂兄妹父母往家搬金银财宝的村民蜂拥而至,糖果屋的门被打破,森林就像是中了糖化病毒一样,开始蔓延。

  堆积在糖果屋内部的棒棒糖,被村民带走,带到了村子里,然后,关虫席卷。

  “最恐怖的是知晓了真相后的科兰蒂,也是这个世界的大boss。”太宰治一松手,枯黄的玫瑰花瓣从他手中落下,在空中洋洋洒洒:“我的无效化对她没用。”

  说完这一点,他才继续说下去:“戏剧的最后一幕,是科兰蒂生吞活人,和欺骗了她的哥哥班吉尔融为一体。”

  这就是日记里的‘在一起’。

  “有趣的是,科兰蒂变身后足有三米多长,能坚持写日记也是很厉害了。”太宰治感叹了句:“整场回放大概五分钟,我已经看过两次了。”

  那猎奇程度,小猫咪可看不得这些。

  就算闭上眼睛,惨叫声和气味也是精神折磨。

  音无弦乐思索两秒:“我比较关心的是,脚对脚还是头挨头?”

  太宰治秒懂,并为音无弦乐的形容词点了个赞:“头挨头,双头蛇。”

  “那就好。”音无弦乐点点头:“还能接受。”

  脚对脚那就太惊悚了,用脑袋走路吗。

  “把那两枚金币给科兰蒂看,有用吗?”

  仅仅因为科兰蒂目睹班吉尔只拿了两枚金币?

  “因为我试过了。”太宰治从怀里拿出一把打空了的枪,晃了晃:“无效化对她没用,伤害不到她,但是会被她伤到,我能捡回一条命,多亏了从口袋里正好掉出一枚金币。”

  音无弦乐点点头。

  “那就拜托你了,音无君。”太宰治说:“带我们离开这里吧,谢谢。”

  “交给我吧。”音无弦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