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把他带过来了!”雪树伏特加一脸惊愕的看着被扔在沙发上, 血肉模糊的男人:“你不知道对面楼有人在监视我吗?”

  被发现了怎么办。

  音无弦乐哦了一声:“人已经撤了,你帮他处理伤口吧。”

  “你呢?”

  “我去染个头发。”

  留下这句话,他就不见了, 留下一脸懵的雪树伏特加:“染头发?”是她遗传的蓝发不好看吗!

  雪树伏特加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音无弦乐已经离开了,她只能收回了心思, 去屋里拿医药包。

  *

  “你们被换回来有这么长时间吗?”中原中也揪住太宰治,趁小音无吃拉面的时候:“我和芥川,大概几分钟就回来了,音无君从吃药到现在, 已经快一个小时了。”

  中原中也在计算过, 两边的时间流速比例是一比六十。

  一个小时, 说明音无弦乐在那边待了有快三天了。

  什么遗憾三天还没解决?

  太宰治眨眨眼:“这个不应该问小音无君吗?”

  “他不说。”中原中也翻了个白眼:“首领问过他, 他今年十一,有人把他囚/禁在一栋别墅里,给他安排高强度的学习课程和体能训练,其中包括射击课,让这么小的孩子学习拿枪.......不怕伤到手腕吗。”

  与谢野晶子说, 音无弦乐有手术床PTSD,看来港口黑手党不知道这一点。

  太宰治面上不动声色:“当初把他买到港口黑手党的父亲,你们找了吗?”

  “早死了。”中原中也翻了个白眼:“欠了港口黑手党钱,拿儿子打工抵债,又跑去赌,大概才一个周, 就被人打死了, 剩个房子, 给音无君了。”

  “音无君入职后的事?”

  “嗯。”中原中也点点头, 然后,他动作一怔,看向太宰治:“安保部那边有个人和我说,音无君他父亲之前来闹过音无君,说要他工资......?”

  讲个笑话,一个赌红了眼买儿子的赌徒,在还有个房子的情况下,因为没钱还赌债被人打死了。

  中原中也沉默了两秒,转移话题:“总之,音无君来港口黑手党的年纪是十四岁,但这个音无君才十一岁。”

  所以,曾经被人囚/禁饲养和被赌鬼父亲卖到**,显然不冲突。

  所谓父亲是不是亲生的还不一定呢。

  以这小音无君的智商,从囚/禁他的组织手里逃出来,榜上个赌鬼躲避追杀......

  代入太宰治的智商这么一想,中原中也瞬间觉得他被买进港口黑手党也可能不是啥被动,港口黑手党只是被音无弦乐选中的养老企业。

  怪不得音无君这么随和低调不惹事。

  嗦面的小音无抬起头,看着凑在角落的两个人,眼里闪过一丝茫然,然后端起碗,喝了口汤。

  *

  暖色调的咖啡店,玻璃门上装了声音轻脆的风铃,欢迎着客人的到来,门上挂着小花篮的牌子,却被翻过,挂上了‘已经打烊’的标签,平日写了招牌的立牌也早早收起。

  熟客嘟囔了句今天怎么这么早关门,就转身离去了。

  一个黑衣的银发男人和他擦肩而过,男人身后的壮汉会意,跟上了熟客。

  琴酒单手推开玻璃门,另一只手插在在口袋里,门上的小风铃响起。

  “抱歉,我们今天不营业......”店员刚想上来阻拦,就被角落的人开口拦住了。

  “我要等的就是他。”

  “哦哦。”店员点点头,看了眼凶神恶煞的琴酒,识趣的退下了:“您用餐愉快。”

  谁让给的钱多呢,客人要约什么样的人,他说了也不算。

  琴酒坐到卡座另一边,打量着大快朵颐的人,语气冰冷:“你就是Y?”

  这么年轻。

  店内的百叶窗已经拉上,只留暖黄的灯照亮,扎着高马尾的黑发青年一手拿着甜品叉,一手放在盛放了慕斯的盘子上,面前还摆了一堆看起来堆叠起是致死量的甜品。

  模样清秀,看起来不到二十,浑圆的杏眼下挑,像只慵懒的家猫,好像在哪见过?

  姿态很随意,破绽百出,肌肉松散,线条清瘦,经过训练的人不会有这样的体态,持叉子的手细嫩,没有枪茧,估计连枪的后坐力都受不了。

  “竟然是你来欸。”音无弦乐咽下口中的奶油:“我还以为会是随便哪个成员?”

  认识他。

  琴酒皱起眉,对眼前人的黑客技术又有了新的突破:“组织对人才的态度一向很随和,给的钱也很多,前提是,你能活到那个时候。”

  为了钱,这一点从始至终都很明确,琴酒发问:“你从哪知道的组织。”

  “谁不知道黑夜里有只乌鸦。”音无弦乐勾起唇,小虎牙从唇边漏出一角:“只不过大多数人都无法窥得他的真面罢了。”

  “你很有胆量。”

  “你在面试嘛,烦死了。”音无弦乐不耐烦的打断:“我又没什么忠诚,你们给钱我做事,这样单纯的合作不好吗?”

  琴酒冷笑一声,细细打量着浑身写满‘好麻烦能不能少问点问题’的青年,站起身:“持千博智,东京的新任市长,明天零点前,我要这个人未来三天的行程和具体资料。”

  音无弦乐眨眨眼:“我通过了?”

  “嗯。”

  “那这一桌,报销吗?”音无弦乐指着这一大桌子,瞬间变脸:“作为这么大的犯罪组织,你们应该报销吧。”

  “......”琴酒差点忍不住掏枪,但想起boss的叮嘱,他忍了下来,冷漠的瞥了音无弦乐一眼:“卡号。”

  等琴酒离开了,音无弦乐看着桌上剩了一大半的甜点,挥了挥手,叫远处吧台的店员来打包。

  他端起冰柳橙汁喝了一口,把嘴里的甜味压下去。

  可恶,他以为自己可以一口气吃十个小蛋糕的。

  真点了那么多,竟然吃不掉。

  “公安那边有信息吗?”

  【已经确认成山彰身份暴露,他们在查您】

  “查来查去,直接联系我不就行了,要么说政府事多,他们但凡两两合作,共享下情报,组织早没了。”音无弦乐啧了一声,看着店员拿来盒子,帮他一起打包,装袋后,结账离开甜品店:“FBI嘞。”

  【议员亚德利昨天已被FBI秘密逮捕】

  “很好。”音无弦乐伸手拦了辆出租车:“把昨天查到的那个得克萨斯州的地下训练基地地址发给他们。”

  FBI和日本公安,他选择的两颗大棋。

  【是】

  “乌丸莲耶呢?”

  【他藏得太深了,给琴酒等部下发消息,用的是一次性的联络工具】系统有些困扰:【我试着在他联系琴酒的时候锁定地址,但每次都不一样,查实......您知道,东京的监控普及率太低了】

  “......果然,乌丸莲耶才是最麻烦的。”音无弦乐看着窗外的风景,这个时候,车子不算多,一路畅通无阻。

  上次抓他的时候,还是音无弦乐跟在琴酒身边,在电脑上做了个定位才找到了乌丸莲耶的老巢,也就是那个定位,让音无弦乐必须在琴酒身边稳住他,以免琴酒发现异常,而不是提前避难。

  在音无弦乐和早日覆灭组织,获取最大利益之间,公安选择了后者,音无弦乐也坦然接受了后者。

  *

  持千博智已死-------Gin。

  配图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胖子死不瞑目的倒在地上的样子。

  哦,钱记得打我卡上-------Y。

  音无弦乐的回复简洁明了,极具个人特色,回复完,他扔下手机,继续他的谈话:“成山先生,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成山彰神色复杂,他看了眼坐在一边的雪树伏特加:“我会联系总部。”

  “ok,早这样不就没那么多事了。”音无弦乐满意了:“照我说的去做,三天后,我会让你们看到组织覆灭的结局。”

  “三天?”成山彰哽住:“开什么玩笑。”

  他们付出了多少人力物力,也没抓住任何一个代号成员,眼前这青年说三天。

  “开玩笑?”音无弦乐歪歪头,高高束起的马尾扫在后颈:“我从来不开玩笑。”

  有系统的绝对情报网在,覆灭组织,很难吗?

  组织又不是神殿,后者根线遍布,是一颗把世界包裹的密密麻麻的大树,连民众思想都根深蒂固的迂腐了,那样的庞然大物音无弦乐只用了五年就让它改朝换代。

  组织,只是个蛛网一样轻飘飘的分布范围广泛的犯罪组织而已。

  或许你会说,组织和那么多政商界大佬有牵连,动一发而牵全身,社会会动荡,会需要很久才能平复。

  这和音无弦乐有什么关系。

  他的目的只是覆灭组织,给雪树伏特加和小音无一个未来,他又不是公安,也不是警视厅的职员。

  *

  “你叫我来干嘛?”音无弦乐嘴里叼着根棒棒糖棍子,糖早吃完了,但琴酒来的太晚,他没事干,只能拿棍子磨牙,把塑料棍咬的扁扁的。

  他今天一身白色风衣,和整个训练基地的黑衣格格不入,甚至鹤立鸡群,把恃才放旷的天才演绎的淋漓尽致:“有任务发消息给我不就行了。”

  “boss要见你。”琴酒虽然面无表情,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此刻心情不错。

  音无弦乐的黑客技术不错,进组织之后,只要给钱,效率极高,基本没他搞不到的情报。

  难得出现这样省心的同僚。

  可惜,太过锋芒毕露了。

  这种程度的计算机水平,他若黑进组织的机密网络,也不会有人发觉。

  还有就是,太神秘了。

  完全查不到他的行踪,此人就好像凭空出现在东京,然后找到了组织。

  头发是染过的,国籍也看不出来。

  金主要见他!

  音无弦乐眼睛一亮:“要给我加薪吗?”

  “谁不喜欢钱?”音无弦乐不假思索的回答:“我不为了钱,我进组织干嘛,以我的技术,去哪都不会少了追捧。”

  还不是组织给的钱多。

  音无弦乐瞥了琴酒一眼,警惕道:“你们不会是想反悔吧,给多少钱我干多少活,想白嫖不可能。”

  “组织不差你那点钱。”琴酒冷哼一声,对音无弦乐嗜钱如命的姿态感到疑虑,但他纯粹的样子又不像在说谎,真的别无所求才可疑。

  但,管他是带着什么阴谋诡计来的,还是真的单纯为了钱财,都不重要。

  那个实验体失踪,黑客Y的出现,一个资质极佳,且尚未暴露在外界的天才,正好补上了这个空缺,他会度过实验,成为boss手中锋利的刀。

  “Y的手术让雪树操刀。”boss的命令还历历在目:“顺便,加快那个实验体下落的排查,把除了雪树之外的所有人都审讯一遍,我不相信一个活生生的人能凭空消失,找,暗道,还是卧底,给我找。”

  组织的科技,领先外界许多年,在最中心的实验室,已经用上了虹膜识别的技术。

  ‘代号干部琴酒,权限A’

  ‘已录入临时访问成员,请进入’

  琴酒看音无弦乐一脸惊奇的打量,像看见了新奇的小玩意,于是问道:“这样的锁,你要多久能破开?”

  “现场破解,二十分钟吧。”音无弦乐思考了两秒,他看着虹膜识别器边上的小方盒,那是发生故障时,刷卡使用的:“远程操作的话,可能久一点。”

  【一秒都用不上】系统毫不犹豫的说道,顺便鄙视了下这粗制滥造的虹膜技术:【看着高级,实际上安全性还不如一个拳头大小的铜锁】

  连犹豫都没有,就确信自己一定能破开吗。

  琴酒眼神暗了暗。

  两人大概走了五分钟,途经一个金属制的走廊,来到一间会议室。

  “进去。”

  琴酒站在推开门,转过身来,示意音无弦乐进会议室。

  音无弦乐眨了眨眼:“不是说boss要见我吗?”

  “boss一会来。”

  因为对自己本事的自信,音无弦乐不假思索的进入了会议室,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

  这个组织还需要他,不会杀他。

  毕竟音无弦乐手无缚鸡之力,他最珍贵的,是他的头脑。

  琴酒冷淡的瞥了他一眼,关上了门:“你在这里等着。”

  音无弦乐眨了眨眼,对琴酒的举动有些不悦,他嘟囔了句,身子后仰,躺在座椅靠背上,双手垫着后脑:“麻烦,有什么电话联系不就行了,非得真人见一面表示赏识吗。”

  这一切,全化作影像,被人收入眼底。

  “是个好苗子。”一个老人的声音响起,夹杂着电音,和变声器,有些刺耳:“他用了半个小时就查到了千岛和议员被枪击事件的凶手?”

  “是,boss。”银发的杀手毕恭毕敬,是一只收敛了爪牙的狼:“不仅电子技术,他对狙击的理论知识也很了解,通过调取枪击现场的监控和分析风向,找到了狙击手所在的大楼,然后黑入现场人员的手机,找到了狙击手和上线交流的通讯记录。”

  “狙击可不是普通人能学的。”变声器,电音,让乌丸莲耶的声音极度失真:“雪树到了吗?”

  他并不在现场,即便是组织最核心的实验室,组织最忠心的琴酒在,乌丸莲耶也用了变声器和显示屏,隔了好几层,远程指挥。

  “已经候着了。”

  “嗯。”乌丸莲耶点点头:“开始吧。”

  会议室的音无弦乐等了几分钟,没听到动静,他本能的察觉有些不对劲,想要起身,却发现四肢有些无力,眼皮子也开始打架。

  音无弦乐:?

  椅子。

  他很快反应过来。

  椅子上抹了药,还有空气中,也散发着淡淡的熏香气息。

  搞什么......?

  音无弦乐没惊慌,反而兴致缺缺的趴在了桌上,此时,距离药物完全发作,还离得远。

  乌丸莲耶冷笑一声,看音无弦乐的视线转向柔和:“因为相信自己的头脑,又全然没有敌意,所以大大方方的把柔软的腹部漏出来,这种魄力和自信,是个人才。”

  可惜投诚的时间,是组织失去了重要的实验体的时候。

  “洗脑并不会损坏头脑,只会让他变得更好用。”乌丸莲耶语气里带上一丝期待。

  指纹识别的私刀,比投币使用的刀要安全的多,毕竟后者,谁都可以使用,前者只他一人。

  *

  催眠,是以人为诱导,引起的一种特殊的意识恍惚的心理状态,适用于被催眠者服从的状态,比如宇笙羽枳【虚构法则】的心理暗示作用,就是一种弱化版的催眠。

  它是一种脆弱的,需要人为配合的互动,例如被催眠者,喜欢辣咖喱,你若要他厌恶辣咖喱,成为甜咖喱激推,催眠就很容易被打破,反之,你让他更喜欢辣咖喱,顿顿吃辣咖喱也不会腻,成功的几率就会很大。

  而洗脑,是一种逆向的,强制的,和催眠几乎是一根树枝上长了两个树杈一样的东西。

  忠义,组织是你家,同事都是其乐融融的家人,你要奉献,要忠诚,不能背叛,这都是洗脑的一种。

  乌丸莲耶有很多忠诚的部下,像琴酒、朗姆、皮克斯,但他还没有完全丧失了理智和自我的刀。

  人心是善变的,但是武器不会,人是利己的,怕死的,会被更高利益诱惑走的,但是武器不会,人有自己的秘密和过往,会因为感情动容的,但是武器不会。

  黑发的青年高马尾被解下,凌乱的散落在身下,他身上的风衣被脱下,漏出清瘦的上身,平坦的腹部肌肤白嫩,没有一点伤,是养尊处优的小少爷。

  音无弦乐闭着眼躺在手术台上,太阳穴上,贴了几片薄薄的贴片,连接着仪器,手脚被束缚。

  这是最后传给乌丸莲耶的照片。

  “身体机能竟然这么好。”雪树伏特加看着仪器上的各种报告,摸了摸下巴,因为要做实验,女人把披散着的长发扎了起来,藏在手术帽子下,一身绿色的无菌服,看起来极其专业:“明明看起来弱不禁风。”

  这不科学。

  不对。

  雪树伏特加晃了晃脑袋,对着手术台上的青年说:“你打算什么时候醒。”

  “......”

  回答她的是寂静。

  “我的实验室没有监控和监听。”雪树伏特说:“有我就不干了。”

  音无弦乐这才睁开眼:“你不打算给我做手术?”

  “你觉得我是笨蛋吗?”雪树伏特加微笑反问:“小弦乐,人心复杂,但我是你妈,你的基因都是从我这遗传的。”

  音无弦乐坐起来,双手轻易从铁环中睁开,他摘下太阳穴上的仪器:“开个玩笑,活跃下气氛。”

  雪树伏特加翻了个白眼,顺手把手术室里挂着的备用衣服扔给音无弦乐,这是件白大褂:“今天查吐士......成山彰走了,是你的安排?”

  “嗯。”音无弦乐接过衣服:“我和他说了,三天,覆灭组织,今天是第三天。”

  就在这时,手术室内的警报灯响起,闪烁着红光,那是外敌入侵的最严重的等级划分。

  “等等。”雪树伏特加一愣:“我以为你在和他开玩笑,毕竟年轻人中二期,能理解,竟然是真的,boss呢?”

  “交给FBI了。”音无弦乐语气平淡,好像在说什么不值一提的小事:“他再狡兔三窟,今天为了等待实验结果,也不会转移基地。”

  “组织二把手朗姆?”

  “早找到他了。”音无弦乐抬眼:“他和乌丸莲耶比起来,太不警惕了。”

  发消息竟然不发一条换一个手机,是组织经费不够吗?

  雪树伏特加大脑当机:“琴酒?”

  “他现在应该忙着从秘密通道撤离,但我早摸清了这里的撤离路线,地图扔给公安了。”

  雪树伏特加不理解,明明今天早上,琴酒还一脸杀气的来威胁她别做多余的事,好好动手术,组织的基地守卫一层接一层,为什么到现在,琴酒已经沦落到秘密撤离,还被人瓮中捉鳖的地步了?

  “那些一旦识别错误就会自动锁定的密码门......”雪树伏特加在音无弦乐理所当然的目光中,咽了口唾沫:“你该不会,刚才,和琴酒进来的时候,动了手脚?”

  “这倒不是。”

  那些锁,在系统手里,不到一秒就能全瘫痪。

  但这些没必要和雪树伏特加说。

  “也对,你连空间穿越都能做到,说不定可以用意念操控电子设备。”雪树伏特加若有其事的点点头:“等等,你要去干嘛?”

  音无弦乐翻身下床,穿好鞋,把白大褂的扣子一个不少的全扣上,他奇怪的看了眼雪树伏特加:“我要走了。”

  雪树伏特加一愣,她悬在空中想要挽留的手放下来:“你要离开了啊。”

  差点忘了......他是个时空旅行者。

  “嗯。”音无弦乐点点头:“走前,我还有件事要做。”

  小音无的遗憾是脱离组织,等公安和FBI抓到乌丸莲耶、朗姆他们,警视厅端了组织的基地和武器库,组织覆灭,遗憾也就结束了。

  现在十七岁的高中生苏格兰,距离进警校还有五年,他去看一眼再走。

  “你有什么事。”雪树伏特加挑起眉。

  音无弦乐已经不见了。

  “行吧。”雪树伏特加啧了声,吐槽了句:“衣衫不整就跑出去,不会是想见什么早逝的白月光吧。”

  儿大不中留。

  盯着空荡荡的手术台,浅灰色眼眸的女人突然轻笑一声,她拿得起放得下,收起了眸中落寞。

  “再见。”

  再见。

  *

  “总算回来了,音无君......你这身打扮是怎么回事,还有头发?”太宰治盘腿坐在包间的榻榻米上,欲言又止:“去解决的遗憾,是做牛郎吗。”

  不怪太宰治这么说,实在是音无弦乐现在的打扮太轻浮。

  白大褂本来就不是单穿的,扣子设计的很松,最高的那一颗只到胸口,松松垮垮的漏出里面的皮肤,头发还披散下来,凌乱的贴在脸边。

  音无弦乐眨了眨眼,把不小心到肩膀前的碎发撂倒身后,他的头绳被摘走了:“头发是一次性的染发剂,明天就掉了,衣服......不对,你怎么在这,你对幼年的我做了什么。”

  带十岁的孩子来宾馆?

  “我对男人不感兴趣,男孩子也不感。”太宰治双手交叉:“是中也要带你来的,我是看不惯他变态行径前来阻拦的正义使者。”

  音无弦乐用一种你看我信吗的眼神盯着太宰治。

  实际上是小音无逛累了想睡觉,于是就开了件宾馆让他休息,并且被太宰治指使着去侦探社找风奈川浅香问音无弦乐为什么还没被换回来,是不是发生什么意外了的中原中也打了个喷嚏。

  “人已经回来了。”风奈川浅香困惑:“你亲自跑来干什么,太宰有我的电话。”

  “太宰那混蛋说必须亲自问,浅香小姐的异能才会生效。”中原中也咬牙切齿:“等下我去收拾他。”

  “浅香小姐。”国木田独步从门外进来:“敦......”

  他看见中原中也,生硬的咽下了一个称呼:“敦去哪了。”

  “他们请了两天假。”风奈川浅香说:“和维康一起,去孤儿院了。”

  “维康君去干吗?”

  “说是要拿工资资助一些孤儿,顺便给小说取材。”风奈川浅香吐槽:“他的小说快写了一个月了,一个字都没写出来。”

  有没有什么能把鸽子关起来的异常物品啊。

  宾馆是传统的日式榻榻米,衣橱里有放浴衣,音无弦乐跑去侧室换了。

  【成功回收异常物品‘时光后悔药’】

  【恭喜获得异常物品‘灵感万花筒’,您还发愁身边的鸽子总是以没灵感为由咕咕咕吗,有了灵感万花筒,它再咕,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炖了它了】

  【支线任务,回收异常物品‘***’,任务完成奖励:抽奖次数+1】

  又是槽点过多的......

  音无弦乐顿了顿:“世界意识是不是窥屏我......算了,那个万花筒给风奈川浅香吧,你告诉我***是什么玩意?”

  和在糖果屋世界的指甲划玻璃的刺耳消音不一样,这【哔-】的屏蔽声是?

  【不是屏蔽声!是***,这个异常的名字就是***】

  音无弦乐点点头,把浴袍的腰带束好:“懂了,这个异常是电报机。”

  他换好了衣服,回到主屋,发现太宰治正在摆弄他脱下来的那件白大褂。

  “这是女款的衣服欸。”太宰治拎了拎白大褂上的束腰,用福尔摩斯的挑剔语气分析道:“音无君,你的遗憾难道是位小姐吗?看起来还是位医生、或者研究员那样的女士。”

  小音无说自己被人囚/禁,身上的衣服是实验室发给实验体的那种白色连体衣,音无弦乐回来后,又套了一件只有医生等医疗职业才会穿的白大褂。

  实验室吗。

  太宰治想起在白雾里,见过一面的音无弦乐的异能,眸中划过一丝费解。

  音无弦乐的异能到底是什么。

  *

  阴暗的电脑室。

  费奥多尔啃着指甲,聚精会神的看着电脑屏幕,上面是一份资料。

  黑色西装,苍蓝色长发的漂亮青年,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让人一看就心生好感。

  音无弦乐,19岁,港口黑手党首领直属情报员。

  “如果是异常,的确可以达到这种程度。”费奥多尔的指甲被咬的坑坑洼洼,他低声念叨了几句:“黑衣组织的首领......您提供了相当震撼的情报呢。”

  震撼到,让人觉得是假的。

  那个组织的首领,竟然就潜伏在港口黑手党,还在太宰治、江户川乱步等人的眼皮子底下将身份隐藏的很好。

  但这显然是真实的情报。

  毕竟.......费奥多尔看向自己身后的人。

  他靠着墙,身材清瘦,一身宽松的白色袍子,是个男人,面容隐藏在黑暗中。

  “不应该是这样的。”那个男人说话了,声音竟清朗的很,大抵是二十几的年轻人,但说出的话,让人摸不着头脑:“不应该,他是首领,我是什么......我才是首领......”

  “不要着急。”费奥多尔开口了,他安抚道:“我会帮您。”

  老鼠会是有欲望之人最好的伙伴。

  那人抬起头,苍蓝的发丝和眉眼被宽大的兜帽遮盖住,兜帽下,是一张白色的面具。

  “你帮我......我想要什么来着?”他一手扶着额头,语气里充斥着奇异的迷茫,似乎很痛苦,几秒后,他放下手,情绪平复下来,用平淡的语气说道:“我想起来了,我想要音无弦乐死。”

  他忘了很多东西,过往、熟识,甚至是自己的名字,唯独记得一个名字,‘音无弦乐’,在找到费奥多尔,看到音无弦乐的照片时,心中的狂躁,想要将他撕裂的情绪,清晰、明显到好像在他耳边叫嚣。

  “杀了他。”

  费奥多尔勾起唇:“如您所愿。”

  虽然这么说,但老鼠了不做亏本的生意。

  比起费尽心思杀了将太宰治隐瞒于股掌之间,被组织成员拥护的首领音无弦乐,彻底控制这个精神状态极度不稳定的人,才是赚钱的买卖。

  他并不觉得这个人是音无弦乐。

  即便那张面具下,他们长了一张一样的脸。

  *

  今天的晚餐是法餐。

  提供者是浪漫的法国人,兰波先生。

  别问灵魂体是怎么做的晚餐,问就是勤劳的后勤大姐头萨琳娜。

  做都做了,好在安全屋的出口掌握在音无弦乐手中,他干脆让萨琳娜给兰波套个躯壳,让他陪萨琳娜玩。

  至于效果。

  看从空旷到满满当当的酒柜就知道了,红酒香槟白葡萄酒,几乎所有的酒都多了几瓶。

  萨琳娜是马甲中唯一一个又吸烟又喝酒的,喜欢土耳其菜和荷兰菜,和欧洲人的兰波,在吃这方面一拍即合。

  房间里唯二两个会做饭的是欧洲人,这是什么噩梦。

  音无弦乐和亚路嘉看着桌上,和超市货架上就多了个没有包装的区别的奶酪、三文鱼和火腿片,陷入沉默。

  “哥哥。”亚路嘉欲言又止:“冰箱里有面包。”

  他不想吃法餐。

  他的餐盘前的那一杯红酒,是认真的吗?

  他才十岁。

  音无弦乐对这些食物也不太感兴趣,他站起身,果断作出了决定:“我去看看冰箱里有什么。”

  冰箱里有几个椰子。

  它们的来历是异能特务科,某个特工公费出差回来,带了一堆特产,宇笙羽枳用凉宫業的玫瑰换了几个回来。

  音无弦乐思考了两秒:“我们吃火锅。”

  用椰子做汤底,清甜滋补。

  正好冰箱里还有一整只鸡、牛肉、蟹**和丸子一类的食材。

  记得之前冬天,苏格兰就做过椰子鸡,早已在组织查无此人的苏格兰,肆无忌惮的用着他和波本的组织报销额度,超市里什么贵买什么。

  不花白不花。

  寒冷的冬天,红方威士忌的安全屋里,暖洋洋的椰子香气,驱散了所有寒意。

  萨琳娜懵了,她站起身:“食物不和您胃口吗,大人。”

  “帮忙处理一下食材,萨琳娜。”音无弦乐没给她自责的时间,端起装着鸡的盆子:“切点蔬菜吧,葱段、金针菇、小白菜什么的,都来一些。”

  “我也可以帮忙。”兰波放下酒杯。

  音无弦乐一愣:“你知道火锅?”

  他没想到兰波会提出帮忙。

  兰波缓缓打出一个问号:“首领,我在横滨生活了好几年。”

  “火锅是种花料理啊。”

  音无弦乐困惑,兰波一个法国人,就算在日本待过几年,又怎么会做种花菜。

  “横滨有中华街。”

  兰波是法国人,失忆的时候,化名兰堂,也曾把自己当过日本人,虽说他喜欢安静,下了班,最常做的就是回到自己的别墅,在火炉边,开一瓶红酒,看一本书,但偶尔会换换口味,去居酒屋坐坐,横滨的中华街那么有名,他也去过几次。

  “啊,对哦。”音无弦乐这才反应过来:“那你打油碟吧,我要芹菜的,其他的五份准备酱油。”

  安全屋很快忙活起来。

  音无弦乐用力刺进椰子脆弱的口子,清甜透亮的椰汁流入锅中。

  火锅的话.......

  他思考了两秒,决定叫上所有马甲一起吃。

  就连在自己的小豪宅里独孤过夜的风奈川浅香也收到了邀请,她果断和江户川乱步告了个别就跑出了门,解散马甲,出现在安全屋。

  追出门结果发现人不见了江户川乱步缓缓打出一个问号,然后回去继续看电视。

  风奈川浅香是切切实实三个月没和自家先生撒过娇了,见到了也要努力装作和先生是陌生人,一落地,就眼泪汪汪的抱着音无弦乐的胳膊不撒手,喋喋不休说个不停。

  从梦野久作那玩回来的亚路嘉不甘示弱,承包了音无弦乐另一条胳膊。

  音无弦乐看着刚落座的宇笙羽枳皱起眉,从镭钵街回来的凉宫業神情越来越危险,甚至在厨房剁鸡的萨琳娜都察觉到不对,然后一只手拎着刀欲言又止,犹豫着要怎么教训逾越了的风奈川浅香。

  为了自己安全屋的安全,音无弦乐微笑着,和撸串一样把亚路嘉拽下来,然后视线落在另一只紧紧抱着树干不撒手的小树懒上。

  他揉了揉小姑娘的头,语气温柔:“辛苦了,浅香。”

  紧接着,毫不犹豫的把她拽了下来。

  抱什么抱,男女授受不亲。

  椰汁的锅底已经沸腾了,食材被纠结美学的萨琳娜按照钟表刻度摆放的整整齐齐,但她忘记了这是很深的锅,不是寿喜烧,食材在滚烫的汤汁里上下翻涌,被打乱了顺序,但思考不影响它的美味。

  满屋椰香、肉香。

  难得聚的这么整齐,吃到最后,音无弦乐开了瓶酒。

  五分钟后,整个桌子,能坐着的就兰波和他了。

  前者是萨琳娜制作的人偶,纯酒精下肚都能万杯不醉,后者,黑衣组织训练过的,也不会醉。

  “兰波。”音无弦乐虽然不醉,但他容易上脸,白皙的皮肤两侧晕染上两团红晕,浅灰的眸外镀上一层氤氲水汽:“你为什么爱国。”

  兰波一愣,作为谍报员的他,很容易听懂了音无弦乐的言下之意,俊美年轻的超越者问:“您想知道什么,首领。”

  音无弦乐低下眸。

  他想知道什么。

  大概在那个平行世界,他看见了十七岁的苏格兰,正是盛气凌人的少年时期,苏格兰还是那样温柔,他刚刚填报了警察学校的志愿。

  音无弦乐很好奇,他一直都很好奇。

  为什么苏格兰会做警察呢。

  即便他被马甲们那样狂热的敬爱着。

  “会死,薪资很低,还要被骂薪水小偷,同事很糟糕,你也要做警察吗?”

  ‘为了公众的利益,我很乐意献出生命’成年的苏格兰曾经这么说过。

  未成年的苏格兰看着眼前比他大了几岁的青年,与生俱来的温柔让他认真回答这个陌生人的问题:“要啊,我和人约好了,要做警察。”

  苏格兰,不,诸伏景光这么说:“我哥哥就是警察,警察没你说的那么差劲的,那是个很高尚的职业。”

  在那一瞬间,音无弦乐突然意识到,他好像从来没了解过苏格兰。

  他只是贪恋他的关心。

  “告诉我,兰波。”他没回答兰波的疑问,因为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知道什么:“我想知道。”

  “因为我的国家需要我。”兰波这么回答:“她耗费了许多资源来培育我,还有那些同僚的信任,我必须付出回报。”

  可她的培育,他们的信任,不是因为你是超越者吗?普通人就不会有这样的待遇。

  总归还是利用价值。

  音无弦乐刚想这么反问,随后住了口,没问出声徒增笑话。

  他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

  大概,人与人的感情,爱国、忠诚、依恋一类的,是没有理由,也不需要理由的。

  月朗星稀。

  许久没人光顾的天台,落了厚厚一层灰。

  音无弦乐单手拽着纸壳子,一想到自己要和这些灰躺在同一平面上,突然有些嫌弃,他果断扔掉纸壳子,跑回安全屋搬了个椅子来躺着。

  别问,问就是今晚真的很想吹风。

  【您手里还有一些异常物品,不用一用吗】

  “打电话吗,可我还没查十年前的彩票号码,隔着世界大概也不能让我的朋友暴富?那个种子我也还没种,改天让萨琳娜去买个花盆吧。”

  【我说的是‘樱子小姐脚下埋着尸体’这一异常】

  音无弦乐茫然了两秒:“可是这里没有樱花树。”

  也没有尸体。

  【没关系,您可以使用试试】

  一阵风吹过,青年脸边的发丝柔软的浮动着,风停后,他才开口:“幸好我在天台最边上坐着。”

  要不然刮风,得被糊一脸灰。

  系统:?

  音无弦乐轻笑一声:“开个玩笑。”

  一颗巨大的樱花树凭空升起,氤氲的粉色模糊了夜色,在暗淡温柔的月的照耀下,樱的柔美在歌唱,只轻轻一阵风吹过,粉色的雨就哗啦啦的掉落,然后,被无形的屏障,束缚在这个天台之上。

  美,很美,但是......

  【别顾及那么多了,您就不能安安心心的欣赏一次风景吧,即便暴露了,那又怎么样】

  系统一句话把欲言而止的音无弦乐点醒。

  他笑了笑,满眼樱花粉白:“原来太怕麻烦,也是一种束缚吗?”

  粉色的樱花打着转,是粉色的小龙卷。

  一个身着白裙,黑发披肩的女人,出现在了樱花树下,她手捧白骨,表情平淡,眼神温柔眷恋,生与死,美人与白骨的反差,冲击出惊心动魄的美来。

  音无弦乐的心里有不合时宜的歪楼了。

  现在,美艳动人的樱子小姐要告诉他这颗樱花树埋没埋尸体了吗?这里可是楼顶,尸体难不成埋在水泥楼层的防水层里?

  “你来人间一趟,是为了看花怎么开,水怎么流,太阳怎么升起又周而复始的落下,蝴蝶如何翩翩起舞又昙花一现的。”

  女人温柔的声音,像自带柔和的伴奏,但其实是轻音,轻轻朗朗。

  说完这段话,樱花树,樱子小姐,和梦一样,消失了。

  音无弦乐:?

  他低头看了眼灰扑扑的地面。

  樱花树呢,尸体,不是,粉色小龙卷呢?

  怎么这般云里雾里的消失了,枉费他一个异常。

  音无弦乐打了个哈欠:“还是回去睡觉吧。”

  温和疲倦的浅灰的眸中流淌着星河万千。

  或许你曾听过一首民谣。

  樱子小姐脚下埋藏着尸体。

  樱子小姐背后掩埋着过去。

  樱子小姐伸手指引着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