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泠三言两语把余恪劝松手, 风衣男就直接头也不回跑出楼道。

  楼道里面只剩他俩。

  “跟着我来的?”齐泠经历了来自余恪多年前表白的暴击后,现在明显缓过来了。对于余恪装哑骗他的事,只想团吧团吧将这些记忆都扔进垃圾桶里面, 现在眼睛也好了, 还是得往后看。

  不得不承认, 余恪做饭真的很好吃, 齐泠希望他再做一段时间。

  “不是。”

  齐泠不置可否,双手插兜摸到了糖,便剥出一颗含着。

  “那有这么巧,这里没有你的分公司吧?”齐泠舌尖尝到晕开的甜意, 他曾经以为漫无边际的苦就是他人生的构成,可是他遇见了余恪,和他一起长大,虽然他后来走了,可是现在又回来了, 齐泠也在想自己在固执什么,接受不就好了,不管他回来的原因是什么。

  “来和你谈生意。”

  “我可没有生意,你不是都快收购完了。”齐泠故意说,“或者, 你是想把我手里的股权也收了?俱乐部归你,我这个闹着玩的产业让你感觉有投资的价值,我是不是应该高兴。”

  余恪对齐泠说的这些生意有些心不在焉,“没有高兴的必要, 收购是因为过于分散不利于决策, 统一标准才好定价, 我不特地做亏本生意。”

  “哦。”齐泠可有可无应了一声, 他想着自己竟然正经有来有往的和余恪谈生意,“那走吧,要聊什么,回去继续。”

  他更惦记蛋糕。

  “我要是不过来,你是打算和那个人做什么?”

  有些低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余恪刚才心不在焉就是在想这个。

  齐泠脚步一顿,转身似笑非死地点头,“这么想我才对啊。”

  “上床吧,能做什么,我现在发现当下面那个也不错,多亏了你。”

  齐泠原先在和王文华聊天的时候还想要握手言和,现在说出的话倒完全不是这么回事,明明解释起来也不难的,说完反倒自己先不是滋味。

  “你不会。”余恪表情都没有变一下,“我来是怕你下手没分寸。”

  “你有就行了。”齐泠本意是唱反调,说出来后又感觉奇怪。

  余恪微微回头,突然说:“你刚才说我是谁?”

  齐泠顿了顿,突然明白余恪为什么不生气了,拖着懒洋洋的语调,“忘记了。”

  “那你刚才是口误?”余恪侧脸因为眉骨和鼻梁的高挺总是很锋利,看起来冷硬,今天却莫名柔和下来,他说:“不是口误,就是下意识说的。”

  分析得还挺有道理,齐泠无所谓道:“这样子说起来更有气势不是?不然你无缘无故把别人拎起来。”

  余恪看他,“你都替我想好解释了,怎么我帮你就不能是以这个身份。”

  齐泠觉得余恪在他看不见的时候进化了,竟然在反撩他。

  “也不是不行啊,你要当吗?”

  余恪眼底划过讶异,即使知道齐泠还有后招等着他,依旧一点不拖泥带水道:“嗯。”

  “行啊,那我一会儿给你改个备注,差不多是……”齐泠佯装认真思索,“忘记了,你就当第47号吧。”

  齐泠等着看余恪的反应,不料他什么也没说,转身率先要走出楼梯间。

  没劲。齐泠抬步跟上,他大致猜到余恪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根据王文华说的他昨天半夜接到的秘书电话,说明昨晚余恪回到了他家,发现他不在,结合他今天要来X市的事情,大致掌握了他的去向。

  齐泠在想着余恪等会儿说不定就要把想要怎么搞他的事情摊在他面前,让他乖乖和他回去。

  当个米虫也不错,只不过齐泠心知肚明现在的待遇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换来的,他如果现在答应了无异于是在走钢丝,有一个词——

  去父留子。

  齐泠脑子里刚跳出来这个词,感觉不太对,在想出更合适的之前径直撞到了余恪身上。

  “停下干嘛?”出于掩饰自己走神的目的,齐泠先行发问。

  余恪原先侧着的身子回过来站定,窄小的出口被他堵着几乎不留空隙。

  “想过的话,你先对着我喊一声。”

  齐泠轻轻笑出声,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

  他故意问,“喊什么?”“47号?”

  “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

  “你知道。”

  “男朋友。”

  “你…”余恪以为没有那么容易,还想继续当复读机的时候反应过来齐泠喊了。

  齐泠看着他没反应过来的表情,故意接茬儿,“我怎么了?”

  回答没等来,却有外力才发顶轻轻压下。

  余恪揉了揉他的头,“你挺好。”

  很陌生的评价。

  “齐总,他们已经到了。”王文华在看到两人一起走回来的时候,立刻起身迎接,有外人在场时他是不喊齐哥的。

  余恪的秘书同样站起,他目光不着痕迹地掠过齐泠,“齐总,余总。”和两人打了招呼。

  接下来的洽谈主要是王文华和秘书说,齐泠则吃自己点的慕斯蛋糕,对于俱乐部的命运看起来并不上心。

  秘书在交流过程中时不时注意被齐泠吸引。

  他自从当了余恪的秘书,没有做过亏本的买卖,这桩生意如果安排好,其实也不会亏。

  昨天晚上接到那个电话以前,秘书都认为他们总裁的想法和他是一致的。

  但是那个电话却是让他,将股权拱手让人,送还给他们。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余恪现在还坐在他旁边神色如常,秘书几乎以为他是被下了降头。

  这种几乎不能称为生意,准确来说是赠与更恰当。

  秘书见过齐泠,本来以为只是总裁的普通朋友,可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比方说他们刚才去洗手间找人找不到,余恪还把他们先打发回来,现在两个人一起回来的时候,秘书也知道这位齐总最注重形象。

  回来的时候头发却有些乱,去了这么久,不知道干了些什么。

  秘书轻薄的镜片后面,睿智的目光被藏起,看上去还是正经谈生意。

  齐泠虽说吃得挺专注,但不是完全没有听,他听着听着也发现了一些猫腻。

  为什么秘书说的是要把「股权无偿转让回来」,而不是「为了您今后的健康运营,请都交给我们来管理」。

  这不白给吗。

  齐泠挖了一勺蛋糕,接着抬勺的动作去打量余恪,他不觉得自己刚喊的那么一声有这么大的威力,三个字,让男人为我花三百万,这不太现实。

  况且那边合同都打印好了,肯定是有备而来。

  那是什么原因?难不成是他昨天非要把余恪赶走的事?那多少是有点怪了,莫非余恪看起来正经,其实也有点特殊爱好。

  齐泠看他们已经在签合同了,签下之后,俱乐部的股份基本上就又到了他一个人手里。

  难道他之前也想错了,余恪不想让他破产?

  齐泠自己又把这个可能性否定了,余恪之前都口头承认了,只不过是因为一些原因,他改变了这个想法。

  齐泠不觉得自己生个气会有这么大的威力,虽说过程中发生了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可至少现在来看结果是好的。

  湿润的奶油在口中弥漫开来,齐泠从桌面上拿了新的叉子,挖了一角下来,然后径自递给余恪。

  秘书记得余恪不吃甜食,他还在和王文华说话,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不仅是是不喜欢,甚至是有点厌恶。

  齐泠也知道余恪的这个习惯,但是不妨碍他现在做出这个举动,试探容忍度。

  “你尝尝。”

  随后,在秘书暗搓搓打量的目光逐渐变得震惊,余恪甚至没有接叉子,就那么就着齐泠递过来的动作,张口吃了。

  秘书:他知道了,齐总不是齐总,是他们余总老婆,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看齐泠收回叉子,秘书也识趣收回目光,专心当打工人,继续和王文华洽谈细节。

  齐泠拿着余恪刚才用过的叉子,也没换回自己的勺子,反而就用一把叉子继续吃了。

  余恪知道他是故意的。

  因为齐泠接下来故意碰了下金属的器具,银色冷光的色泽和他湿红的舌尖触碰后又一闪而逝,带着强烈的引诱意味,一直在关注的人不会错过那么一个瞬间。

  齐泠看差不多了,也见好就收,规矩安分起来。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这么大的好处余恪给他了,他的想法也有点改变,还有一部分源自多年前的文档,如果那里面的内容都是真的呢?

  他想知道,余恪难道真如刚得知他怀孕的时候说的那样,是喜欢他,而不是出于负责的态度,因为孩子才说出那些话。

  虽然齐泠不太想承认,但是他很在意这一点。

  换成任何一个人可能他都不会这样子,但是余恪的话,他就是得分清这一点。

  包括刚才在楼梯间的称呼也不是如他给余恪的解释一样乱喊的,他是真的想要试一试,余恪的反应让他有进一步试探的欲望。

  齐泠打开自己的手机看了看通讯录,要编号不是胡诌的,以前不编号是真的记不住,除了编号,还会标那些人的职业以免自己忘记,至于性格他可以看聊天记录回忆。

  好多人也有单方面把他删掉的,但是齐泠不在意,他看了看,47号确实没有人。

  对比之前的1号医生,2号律师,3号老师之类的称呼。

  他将给余恪的备注改成,47号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