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怎么咬人?”

  左溯辞猛地抽回手,肉薄的虎口上印着小半圈牙印。

  洛初咬完人之后就抱着盘子警惕地后退一步,微微侧着身子,用埋怨的目光委委屈屈瞪左溯辞。

  尤其他的脸蛋被左溯辞玩得一片粉红,瞧起来更可怜了。

  像是刚被狠狠欺负了一顿似的。

  左溯辞举着牙印明显的手刚要说话,洛初就忽然转身离开,不理他了。

  左溯辞看了看自己刚爽到的手指,突然就有点头疼——

  他刚刚好像踩了洛初的雷区。

  洛初非常不习惯也非常不喜欢一些日常摩擦外的肢体触碰,尤其是大力的触碰。

  洛初小时候体弱单薄,所以出去玩的时候经常被周围的男孩欺负。

  那时候有一个蛮横的小男孩觉得洛初不会爬墙也不会打qiang,是个异类,所以他从来不和洛初说话,每次看见洛初都会用力去推洛初,不把洛初推倒在地就不罢休。

  后来小洛初忍无可忍,和那个男孩扭打在一起,结果自然是洛初被打得很惨。

  那以后洛初就不爱出去玩了,而且他对一切暴力的行为都非常排斥,即便有时候对方只是在玩闹时无意弄疼了他,他心里也会有些紧张。

  而小时候的左溯辞没轻没重,洛初的皮肤又敏感脆弱,所以他曾不止一次在玩的时候把洛初气哭气跑。

  想到这,左溯辞抿了下唇。

  这其实算得上是他们俩从小关系就不太好的源头。

  长大后左溯辞对于这点格外注意,然而在面对洛初时,他总是会情不自禁犯一些明知的错误。

  这下是真的难哄了。

  左溯辞抬了抬眉,坐在沙发上一杯接着一杯喝水。

  他在守株待兔,但直到晚上,洛初都没有从房间出来过。

  水喝得太多,左溯辞半夜的时候起床上了个厕所,再躺回床上时他迷迷糊糊觉得自己掉进了棉花堆,身下的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软了?

  他闭着眼睛嗅了嗅。

  还是芒果味的棉花。

  等等……

  芒果味……

  左溯辞突然睁开眼睛,微弱光线下,洛初的睡颜近在咫尺,一缕月光偷偷停驻在洛初卷翘的睫毛上,给他的睡颜添了丝皎洁颜色。

  但左溯辞没有心思在这个时候欣赏洛初的美颜,他胳膊一动,支着床褥就要起身。

  奈何洛初的床太软,左溯辞一动,身下就出现一个凹陷,他连忙抬眸去看洛初,见洛初没有被吵醒才稍稍舒了一口气。

  从把南卧让给洛初那天起,左溯辞就一直告诉自己起夜之后千万别走错房间。

  最开始的那几天他格外注意,一直没有出错,谁能想到这都半个多月了,他居然突然走错。

  左溯辞不敢动作太大,他盯着洛初的睫毛一点一点起身,唯恐那两排纤长睫毛因为他的唐突而抖动。

  等他站在地上的时候,才发现后背在刚刚的过程中冒出一层热汗。

  在野外攀岩他都很少这样紧张。

  他下床那一刻,睡梦中的洛初忽然软软哼唧了一声,像是梦见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一样眉头微微蹙起,薄薄的眼皮轻轻颤了颤,脆弱感骤然生出。

  原本要走的左溯辞在视线触及这份脆弱感时没能继续迈动脚步。

  洛初抬起手在胳膊上挠了挠,又挠了挠,不太舒服地哼唧了两声。

  左溯辞拿起洛初放在床边的手机,双击屏幕弄出一点光亮去看洛初的胳膊。

  也难怪洛初会挠,他胳膊上被蚊子叮了两个包,指甲盖大小,红红的。

  左溯辞又照了照别的地方,发现洛初穿着短睡裤,腿上也被叮了三四个包,每个都鼓起了不小的红包。

  左溯辞眉头拧起,他在这住了一个多月都没有被蚊子叮过,所以家里没有备电蚊香之类的东西。

  给洛初盖了个薄被子挡挡蚊子,他打算下楼去便利店买个电蚊香回来。

  但他还没走出房门,洛初就嫌热把身上的被子掀到了一边,睡得很不安稳。

  没人看着的话,洛初身上说不定又要被叮出几个包。

  在洛初的事情上,左溯辞总是有着不符他性格的耐心和细心。

  他不敢把空调温度调低,怕洛初感冒,也不敢把灯点开去找蚊子,怕影响洛初休息。

  他只能累着自己。

  这个闷热的夏末夜晚里,陪伴左溯辞的只有洛初的小夜灯。

  他左手扇酸了就换右手,右手酸了再换左手。

  实在困得不行的时候就用头靠着墙稍微歇两分钟,但睡着的洛初就像个小雷达一样,只要风没了,他就开始哼唧。

  左溯辞头还没从墙上起来,手就已经先机械扇动起来了。

  “祖宗哎……”左溯辞艰难睁开一点眼睛,沙哑着嗓音叹了一句。

  折腾了这么久,左溯辞发现外面天都已经有点亮了。

  借着稀薄晨光,他才看清洛初的胳膊被叮得有多惨。

  一排两三个蚊子包,又红又肿。

  左溯辞皱眉掀开被子,发现洛初的腿比胳膊还惨。

  他起身回自己房间拿了管芦荟胶,凑近洛初胳膊轻轻点涂。

  芦荟胶无色无味,涂上之后很快就消失不见,也就不用担心洛初醒来会发现。

  涂完胳膊还得涂小腿。

  左溯辞掀开被子,从洛初小腿上的包开始涂芦荟胶。

  早上四点多,外面差不多大亮了,窗帘挡住一部分阳光,室内光线要朦胧一些,像层浅橘色轻纱盖在洛初交叠的白皙双腿上,平白添了几分油画质感。

  左溯辞站在床尾,以他的角度去看,洛初的腿更显修长。

  细细白白的腿上散着几处蚊子吸出的红,膝盖和脚踝泛着淡粉。

  一眼看去,很像……之后留下的暧昧印记。

  像左溯辞这个年纪,清晨的时候总是很难淡定。

  他盯着洛初的腿怔了一瞬,而后飞快移开视线,强迫自己将目光定在洛初脚踝旁的蚊子包上。

  盯着洛初纤细骨感的脚腕,左溯辞眼底闪过一丝烦躁。

  可能他真的有必要和洛初保持一定距离了。

  因为两家的关系近,也因为洛初体质弱,身子娇,他一直以来都对洛初格外与众不同。

  这就导致他无法通过自己的日常行为来衡量自己对洛初的情感变化。

  毕竟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就已经对洛初很好了。

  他也是不得已才做出这个决定,因为他发现最近洛初的身体对他很有诱惑力,不保持足够距离的话,这种诱惑很可能会干扰到他思考问题的客观性。

  他需要冷静下来去分辨自己对洛初的欲望到底是出于情感,还是仅仅是因为洛初的身体太过诱人。

  如果是后者的话,他会用一切办法遏制住自己不该有的心思。

  但如果是前者的话……

  左溯辞微微眯了下眼睛。

  那他就要……

  \"铃铃铃……\"

  闹钟突然响起。

  左溯辞猛然回过神,他扫了眼即将醒来的洛初,攥着芦荟胶无声快速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这天早上,洛初没在餐桌上看见左溯辞。

  洛初喝着牛奶,眼睛朝左溯辞的房门瞟了好几次。

  他已经不生气了,其实他昨天也没有生气。

  他的确不喜欢被揉脸,因为这种行为让他觉得有失男人尊严,但如果是左溯辞揉他的话,似乎也不是那么有失尊严。

  毕竟这事左溯辞从小到大没少做,洛初可耻的有点习惯了。

  他昨天丢下左溯辞跑回房间是因为他实在憋不住笑,只要一想到左溯辞蹲在马桶前震惊回头,嘴角带黄的样子他就完全忍不住乐。

  他甚至觉得他可能一段时间内见到左溯辞都会条件反射想到卫生间里的那个画面。

  所以他昨晚还犯愁了一下要是今早憋不住笑怎么办。

  可事实证明他想多了,直到他磨磨蹭蹭吃完饭离开家,左溯辞都没从房间里出来。

  当天晚上,洛初下课回家后发现沙发空荡荡的,喜欢坐在那里看无聊电影喝可乐的人并不在。

  晚上九点多,洛初出来倒水的时候碰到刚刚回来的左溯辞。

  客厅没有开灯,他们在昏暗中对视了一瞬。

  光线太暗,洛初看不太清左溯辞的表情,但他隐约觉得左溯辞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的探究,但再去看时,左溯辞已经移开了视线。

  他走到餐桌旁,一边倒水一边瞄了左溯辞好几眼。

  左溯辞刚运动完,鬓角有点汗水。

  “昨天捏你脸时手重了。”左溯辞主动朝洛初走来,运动之后有些渴,他随手拿过一个空杯子放在洛初杯子旁边,语气自然,“还在气吗?”

  洛初抬头看看他,垂眼给他的杯子倒满水,推过去的时候诚实道:“没有生气,昨天也没生气。”

  “嗯,那就好,下次我会注意的。”左溯辞点点头。

  “你吃晚饭了吗?”洛初看着左溯辞的眼睛询问,他轻声说话的时候,总会给别人一种他对自己很温柔的感觉。

  左溯辞和他对视两秒,忽然垂眸用食指勾过杯子。

  “吃了,最近新生有个篮球赛,我们几个练完就在外面吃了,之后几天晚上可能都要训练,你做饭的话不用带我。”

  左溯辞端着杯子坐到沙发上回微信。

  洛初盯着左溯辞的侧脸,微微有些出神。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刚才左溯辞和他说话时的样子看上去好像很自然,还耐心解释了晚归的理由,但他就是觉得有一点怪。

  就好像是……左溯辞找了一个异常合理的理由避开他一样。

  接下来的两天,左溯辞一直忙篮球比赛的事,他们差不多只有早餐的十几分钟是一起度过的。

  直到第三天,节奏突然被打破——

  这天傍晚,济城出现了近五年来最美的赤色火烧云,一直到赤色即将消散,空中还残存着大片大片连绵的粉红色云霞。

  在这片粉红色中,洛初妈妈拎着两个行李箱带着满面笑意从天而降。

  作者有话说:

  洛初妈妈():我总算出场了!看见这火烧云了吗?那是我给我儿子的爱情添火时漏下的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