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出门便不需要车夫跟着了, 阿德莉亚有点惋惜她的钱,还没多让人家帮忙赶赶马车呢。

  “托勒斯愿意把旅馆的马借给我们,我们骑马过去吧, 这样快些, ”歇洛克倒是兴致勃勃,“这边的风景不错,想来骑马也还不错。”

  这回阿德莉亚难得的有了些气亏:“我不会骑马。”

  歇洛克挑了挑眉, 往外走的步子停了停:“不难的,你试试,坐上去就会了。”

  想到以前骑马的时候大腿内侧磨破的皮肤,真的骑马的话在这里可不方便换药。阿德莉亚叹了口气:“主要是因为我不愿意骑马,”

  “到什么程度?”他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阿德莉亚不走心地找了个理由:“不如我现在去研究火车发动机?”

  这回歇洛克忍不住笑了出声:“看不出来你竟对蒸汽动力感兴趣。”

  “不, ”阿德莉亚冷静地否决,“蒸汽动力吃枣药丸”

  这回困惑的人换成了歇洛克。

  “算了,我去叫车夫。”她转身又要往旅馆内走, 准备还是花钱省事。

  可她的手腕被拉住了:“唔,或许你可以相信一下我,我赶车也还不错的。”

  这次再到布兰斯顿庄园,阿德莉亚的心情有了些变化, 她也说不清是好是坏。她跳下马车, 感叹歇洛克的技术确实不错。

  歇洛克正在泊马,故意学着车夫的语气道:“承惠一先令。”

  阿德莉亚忍不住笑出声:“你可真能狮子大开口。”

  她摸摸口袋,从一把现金中掏了面额最小的那个硬币扔向那人:“给你了,下次记得多说些奉承话。”

  歇洛克没想到她真的会掏钱, 但仍旧反应灵敏地抓住了她扔过来的硬币, 打开一看, 有些哭笑不得, 又忍住了笑意假模假样感叹道:“今天出师不利,竟遇见了个小气主顾。”

  这么说着,他将那枚硬币放进了胸前口袋,后他快步走到了她的身边,弓起了臂弯。

  或许是心情还不错,阿德莉亚的手轻轻搭了上去。

  在门口等待爱德华开门的时候,恶犬仍在狠狠吠叫,阿德莉亚感觉似乎比上次更凶狠了一些。她心里生出了一些奇妙的感觉。

  在阿德莉亚耐心告罄之前,爱德华铁青着脸色来开门了。

  “十分抱歉,先生们,”他的语气不佳,“克劳妮死掉了。”

  这个意外令两人措手不及。

  歇洛克仿佛雕塑一般站在原地许久,默默呢喃:“我早该想到的。”

  他的声音突然提高:“该死,我早该想到的。”

  他的下颌紧绷,不难判断他的愤怒。

  阿德莉亚还有许多细节不明白,只能请爱德华带路领他们去案发现场。

  这次的现场比上次更加简单,狭小的女仆间甚至站不进三个人。歇洛克重重地吐了口气,率先走了进去。

  克劳妮没有穿着女仆装,而是她自己的私服,是一件淡绿色的漂亮裙子。她仍伏在桌面,脸上甚至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可她的桌上却有一封遗书。

  [我要离开,彻底地离开这里。我憎恨布兰斯顿先生,他只不过在夫人去世一年就忘了她而娶了新妇——我没办法叫那个女人为夫人。世上男人都是如此吗?]

  歇洛克面色凝重地拿起杯子,又凑近闻了闻克劳妮口鼻间的味道。

  “毫无疑问,还是氰|化|物。”

  他的面色很是难看,但他没有停止他的探查和思考。

  他首先拿起那封简单的遗书:“这是克劳妮的笔迹?”

  “毫无疑问。”爱德华答。

  他细细地看这张纸:“这是布兰斯顿先生房间里文件一样的纸,来自西部的印刷厂。”

  纸的边缘很是干净,但歇洛克可以断定两边都被裁过,他又重重地哼了一声,分别又探查了她的双手。她似乎除了耳环没有别的饰品,等等——

  他解开了死者高领的裙子第一颗扣子。

  一条项链,上面挂着戒指。

  紧接着,他在狭小的房间里转身打量了一番,直接拉开了床头柜的抽屉。这里本来有一把小锁,但此刻打开了,里面有一些零钱首饰,放的很是乱糟糟的。小小的衣箱塞得满满,一打开便是摆放凌乱的、当季的衣服。

  歇洛克没什么耐心地拎出来随便看了看,然后翻了翻——底下的夏装却是摆的很整齐。

  “阿德里安,”他的声音很轻,却又压抑着难言的情绪,“我很愤怒,他在挑衅我。”

  “他?”爱德华敏感地捕捉到了关键词,但显然,两人都不打算回答他。

  不知过了许久,歇洛克突然讥讽地笑了一声:“不,这有什么问题呢,看上去无比自然,她怀念旧主,又觉得生活无望而已,你说是吗,爱德华?”

  他意味不明地看着这位管家。

  “我想,你已经知道真相了,”歇洛克的手搭在了阿德莉亚的肩上,把手杖又接了回来,“我和我的朋友恐怕没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了,爱德华,祝您一切顺利。”

  “您这是什么意思?”爱德华本就不悦的脸色更添几分气恼。

  歇洛克的讥讽收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变成了古怪的平静,语气也化成了另类的轻快:“我绝对没有别的意思,先生,只是您也猜到了答案吧?这名女仆恐怕就是最后端着水进入布兰斯顿先生的房间里的人,是吗?”

  “您说得不错。”

  “那么事实已经很简单了,女仆使用氰|化|物毒杀了可怜的布兰斯顿先生,她不想让人发现是下毒,所以毛毛糙糙将他的衣服脱去把人拖到了浴室里,伪造出在浴室里洗澡的时候猝死的假象。”

  “亨特在此后进入了布兰斯顿的房间,或许他以为布兰斯顿先生是在浴缸里睡着了,便拿了他的匕首将之刺死,又匆匆假装伪造出自杀的模样,才拿了钱跑了。”

  他的语速很快,过程中眼神一错不错地盯着爱德华的脸。阿德莉亚能意识到这个人的情绪主要是因为他捏着她的肩膀的手用力有些过分了——她甚至怀疑自己的肩胛骨都要被这个人捏碎了。

  她有点无奈地伸手拍了拍他的手,他方才放松一些。

  爱德华的喉头上下滚了滚,似乎在做挣扎,他没有回避歇洛克的眼神,数秒后低声肯定:“是的,事实正是如此。”

  他根本不问为何亨特会进入布兰斯顿的房间,也不提女仆为何自|杀。

  歇洛克“哈!”了一声,说不清是嘲讽还是庆祝破解了谜题。

  “那末,我便与我的朋友离开了,或许可怜的夫人也能得到些许告慰——”他的手带着她往外走,可走到一半,他到底不甘地回了头,“我再确认一下,布兰斯顿先生的产业应当是不包含赌场的吧?”

  气氛有一瞬间的沉默。

  爱德华的声音艰涩:“当然不,先生,我们从不涉足。”

  歇洛克微微笑了一下,阿德莉亚很难读出其中意味,他咏叹式的总结:“那么,真相就是如此了。”

  他们刚走到门口,一个少年正站在楼梯转角处,他看上去很是温和有礼,面容上还能看出些布兰斯顿夫人的气质。

  “我都听到了,”他说话的语速有着不合这个年龄的沉稳,“先生,敢问您是?”

  “歇洛克·福尔摩斯,”歇洛克没有伸手,也没有走近,稍微显得有些不礼貌,“小布兰斯顿先生。”

  好在这位年轻的先生并不介意,他走了过来,主动地伸出了手。

  然而歇洛克却看向了阿德莉亚。

  阿德莉亚一头雾水,小布兰斯顿愣了愣,转向了阿德莉亚。阿德莉亚只能伸手同他握了握表示友好。

  握过手后,他仍然看向了歇洛克:“我向您承诺,布兰斯顿庄园同博|彩没有丝毫关联——并且,我会将亨特移交给苏格兰场。”

  阿德莉亚忽然意识到这位小少爷是要放弃这个庄园主在村落里的某些权利,有些惊诧。

  歇洛克以一种陌生的眼光扫视了一下这位小少爷:“那确实是明智的决定。”

  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转换了态度,主动伸出了友谊之手:“幸会,我是一名侦探,咨询侦探。”

  现在,一头雾水的变成了两个人。

  两个陌生的人难得在此刻情绪同步面面相觑,但小布兰斯顿很快反应过来,伸手握住了他的手,点到即止地摇了摇,歇洛克迅速抽了手搭到了阿德莉亚的胳膊上。

  阿德莉亚:??这人有完没完?你是什么需要手拉手去洗手间的少女吗?

  “既然结局已有定论,我想我和我的朋友可以好好享受一下乡村美景了,”他的语气好像雀跃了起来,“都快十天了,我都没来得及好好观光。”

  “我可以让仆人领您四下走走,乡下的空气总是清新的。”

  “不,不用了,”歇洛克看向他的友人,“我想,有阿德里安就足够了。”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

  生活工作的琐事堆起来好麻烦,年终总结是不是不能说今年写了老福的十万字(。

  老板:我让你写文章是让你搞学术,你这是在搞同人啊(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