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阿德莉亚所料, 在现场的果然是布拉德探长。

  布拉德探长在伦敦警界时颇负盛名的人物,年纪轻轻数度参与重要案件的调查,成为了最年轻的探长——他的大胡子令他看起来有些沧桑, 不过这也是他的目的, 太年轻的探长看上去信服力不那么足够。

  这位年轻的探长看见阿德莉亚的时候显然是愣了愣,数秒后才反应过来。

  “好久不见,赫德森先生。”他脱帽致意, 并未伸手。

  男士同女士握手的时候,通常应当女士主动伸手,不然会有些唐突。尽管布拉德没有拆穿阿德莉亚的身份,但他在某些细节上仍然遵守礼节。

  阿德莉亚同样脱帽致意,单手背在身后, 没有握手的意思。

  短暂的致意之后布拉德探长才看向歇洛克:“又见面了,福尔摩斯先生。”

  布拉德探长的眼神中或许是有一些不满的,他并不喜欢外人踏足自己的现场,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要让自己的气势更足一些:“您上次在布兰斯顿庄园的推理赢得了我的尊重,但是——希望没有确切证据的言论,还请您谨慎发表。”

  他骄矜地伸出了手, 与歇洛克交握。

  意料之中, 这就是同意的意思了。

  歇洛克递给阿德莉亚一个近似于得逞的得意眼神,阿德莉亚接收到对方的信号,只斜斜地觑了一眼。

  “尸体已经被放了下来,但是还没送走, 法医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在早上六点到八点之间, 你们可以去看看——”他的语气有些僵硬, 看向阿德莉亚的时候到底是叹了口气做了让步, “算了,我领你们去吧。”

  这倒是令歇洛克都有些意外了,不过在此刻室友的谜题显得没那么重要,他更在意此处的命案,更何况室友的谜题也许也藏在这桩命案之中。

  诊所是一栋两层楼高的小房子,南北朝向,阿德莉亚画的平面图让歇洛克很快对应上每一间屋子的功能,刚进门的特惠诊室,药房……帕克教授的诊室在最东面,隔壁是威科姆的诊室,对面是教室。墙面是最简单的白色,每个房门上都挂了木牌。

  “案发当时房门是反锁的,里面的门闩也是拴上的,我们的巡查费曼早上发现诊所异动,便过来探查,然后和他们一起撞开门进来的,屋内门窗紧闭,没有外来者闯入的痕迹,”布拉德将他们引到帕克教授的诊室,一路上可以看到每个诊室门口都有一名探员看守着,“我们已经把帕克教授的遗体从梁上放了下来,但暂时还没运走,一个小时后会有马车把他拉走,尽管——”

  他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两人。

  “我不能给你们太多时间,半个小时够了吗?”

  歇洛克猛地回头:“当然,感激不尽。”

  “并且我需要在这里看着你们,以免你们破坏现场。”布拉德提出条件。

  但这句已经没人在听了,歇洛克显然已经全情为现场所吸引。

  他开始慢慢养成自己破案的习惯,并没有急于探查受害者的遗体,而是先对整间屋子有一个大概的记忆和了解。

  屋内有两扇窗,分别对着东面和南面,使得屋子的采光良好,但两边都装着磨砂玻璃,从外面是无法窥探内部的,屋顶有一个横梁,白单子勒成绳子,仍维持原样挂在横梁上,底下摆的是他的办公椅,很扎实的木制椅子,配上柔软的坐垫,倒在地上。帕克教授的遗体被安放在病床上——那里以前是病床,现在躺着的是医生的遗体。

  阿德莉亚的情绪在此刻有些控制不住,她眼睑的肌肉甚至都有些颤抖。

  就像噩梦一样。

  她难得地,没有观察自己室友的勘察行为,径直走到了那张床旁。

  前世的场景在她眼前闪回。

  她背对着歇洛克和布拉德,没人能看见她微红的眼眶和战栗的手指。她掀开了苏格兰场的人盖在教授身上的白布。

  是她熟悉的老师。

  没有人会忘记他过去的模样——帕克教授是个和蔼的瘦老头,从来都笑眯眯的。而此刻,他双目圆睁,面色青紫又狰狞,是阿德莉亚没见过的模样。

  不……她见过,在她另一位老师脸上,同样的挣扎、惊恐,以及同样的绝望。

  有一瞬间她甚至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把那过去移位到了此刻。这之中那么多不同,却又如此相似。

  她强硬地想要让自己的理智压过情绪,却没注意到她的室友已经站在她身后了。

  “如果你不想看的话,可以回避。”

  他的声音沉着,似乎能带来一些安心的力量。随后,他的大掌几乎完全包裹了她的手,牵着她放下单子。

  隔着两层手套,他的温度若有若无。

  她的眼睛仍死死地盯着帕克教授的脸,手几乎是麻木地顺着他的动作,但白单要彻底盖住教授的那一瞬间她又突然拒绝了。她的语气竟冷静到几乎有些冷血:“我不认为我有什么承受不了的。”

  歇洛克定定地凝视阿德莉亚的碧绿色的眸子,他以为对方会如同往常一般回避,但是没有,她的双眼如同绿松玉一般坚韧而耀眼。

  “那我们开始吧。”他松开了手。

  阿德莉亚将白单子彻底撤去,像一名训练有素的法医一般检查她的老师的遗体。阿德莉亚没有学过法医,她只是像给病人查体一般,从头颅五官,到四肢甚至足背。她摘去了黑色的皮手套,随手递给歇洛克帮忙保管,以确保自己的手指获得最真实的触感。

  歇洛克则是转向房间,他仔细地检查每一个角落,将倒下的椅子扶起来,比量了一番身高距离,然后仔细地摸索了椅背是否有磕碰的痕迹。他剑眉紧皱、目光炯炯,矮下身方便观察的动作如同戏剧演员一般颇富有艺术感。

  两人各忙各的,布拉德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多余,清了清嗓子:“需要我叫证人进来么?”

  歇洛克头也没回:“那真是再好不过了——我需要第一位发现现场的巡查,女仆,还有威科姆先生。”

  歇洛克顾不了这许多,迅速走到办公桌前,办公桌上十分整洁,摆着钢笔、笔筒、便笺本、听诊器,还有一个小花瓶,里面插着几朵干花。歇洛克挨个抽屉拉开往里看,然后又拿起处方笺认真地辨认了一番,可惜帕克教授的字几乎和他室友的字一般难以辨认。钢笔已经吸上墨了,他若有所思将笔放回原位。

  此时他的目光突然被桌脚所吸引。

  那里有一枚警徽——

  他捡了起来,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房门是被撞开的,门闩已经被破坏的留不下线索。歇洛克关心于此屋是否是真正的密室。他检查了屋内的两扇窗,没有什么暴力破坏的痕迹。

  “我讨厌大雪,它能把所有的证据掩盖。”他咕哝道。

  “窗外有脚印吗?”

  “你说得可再有意义不过了,满地的脚印,我都看出来了苏格兰场探员们爱穿的靴子的痕迹,简直就像猛犸冲进了博物馆跳踢踏舞。”他从鼻腔中挤出一个不屑的哼声,将窗户关上。

  阿德莉亚已经大致完成了检查,目光长久地停驻在教授的脖子上。

  她可以和歇洛克分享她的发现,但她的头脑尚未被悲伤冲昏——如果凶手要造出一个密室来,那必然是想将案件指向自杀,既然如此,他们也没必要过早揭穿这点,不如顺势肯定密室与自杀,看看凶手还会不会有别的反应。

  她听见了外面的敲门声,将白单盖上,道:“除了颈间的缢痕之外,什么都没有。”

  作者有话说:

  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一起破案耶!

  然后问个问题下个案子可能要写原著的案子,大家会介意吗?

  目前原创案件3个,如果用原著的案子,应该是1-2个,结局的案子(最早构思)虽然是原创,但是也有原著的部分元素,我现在有点纠结orz,如果大家不太能接受的话,我再想想办法……感谢在2021-11-19 00:05:32~2021-11-19 23:12: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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