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点带子一案之后, 歇洛克和华生受邀参与斯托纳小姐的婚礼。原本铁了心拒绝的歇洛克最终却改了主意,与华生同往。

  罗伊洛特的死亡被当地警方认为是逗弄宠物蛇所致,那条可怖的斑点带子也被焚烧至死。

  华生和歇洛克是不具名的客人, 他们坐在女方的亲友之中, 为这位不幸、却又终究抓住一些幸运的姑娘献上祝福。

  新娘往身后抛掷捧花,几名未婚的姑娘娇笑着去接。

  一名绿裙子的姑娘拔得头筹,在其他女孩羡慕的目光之中红了脸颊。华生回头看看自己的朋友, 发现他似乎对眼前的一切没有兴趣,只顾着发呆。华生默默观察了一番,确定他的目光终点大概是那位绿裙子姑娘,但又好像不尽然,他不确定他是单纯的发着呆, 还是又从某处看到了“她”的影子。

  离开之前,斯托纳小姐带着她的新婚丈夫专程向他们道谢,并提供了酬金。歇洛克似乎是迟疑了一下, 拒绝了。

  华生隐约感觉到他拒绝的缘由,但是却无法清晰地陈述。

  在回程的马车上,歇洛克突然道:“我预料到今晚恐怕要被梦境困扰。”

  他不知道,侦探隐没不说的后半句是:却又害怕梦境不来。

  回到贝克街, 华生迫不及待地伏案桌前, 要将斑点带子一案的结局写上,他的朋友呢,则是从书柜最底下,拖出了一个灰尘扑扑的箱子。

  即便专注写作, 华生还是没忍住偷偷看了看歇洛克在干什么——他拿起了一个笔记本, 细心地翻开, 比他翻任何一页卷宗都要仔细, 然后珍而重之地将它放到一旁,然后就盘腿坐在地上,点燃他的烟斗,慢慢翻阅着,有一些脆弱的纸张,他拿的很是小心。

  华生摇了摇头,继续自己的工作。

  时间是傲慢的,它不容拒绝地以摧朽拉枯之势轰然而过,歇洛克按了按眼眶,闭上有些酸涩的眼睛,他们之间的相处从来寻常,寻常到他每一天都能在每个角落唤起那些微妙而深重的记忆。他以为他能依赖时间忘却的,但他却不敢忘却。

  因为如果他不记住,她就真正地消失了。

  “福尔摩斯,这次的案件你要看看吗?”华生放下笔,看向盘坐在地上的朋友。

  歇洛克手上正拿着阿德莉亚的手稿,看看自己真正的传记作家,又看了看虚假的传记作家的文章,他突然觉得好笑。他本来没有太大兴趣,但还是接了过来。

  歇洛克很少看华生的手稿,事实上这回歇洛克愿意接过去也出乎他的意料。这让华生感觉回到了小时候,将自己的作文给老师批改的感觉,要命的是题目写的还是《我的老师》,判卷的人呢,也是老师。

  可是他却说:“你的脑袋没那么灵光,但你的称赞比某人真诚的多。”

  他说着说着还笑了起来。

  将烟丝已经尽了的烟斗放到一旁,歇洛克将手稿交还给华生。

  “或许是为了小说更具戏剧性,我看到你有些描述的颠倒,但是既然已写完,那便如此吧。”他重新拿起了匣子里的文稿。

  华生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那个匣子,总想问那是什么,可歇洛克好像没有开口的打算,他只能抓心挠肝地想,那些到底是什么。

  良久,侦探或许是坐累了,将其中一些纸张总结归置好拿出了匣子,而另一些又原原本本地放了回去,上了一把小锁。

  而那一叠,他就摆在桌子上。

  这是什么意思?华生揣测了一番这位古怪室友的想法,又微妙地领悟了他的脑回路:“那是你以前的案件吗?”

  “是的,”侦探回答,“你搬进来之前。”

  “我想,或许你不介意给我参考一番?”他试探道。

  “就文学性而言,恐怕没什么好参考的,但是案件倒是各有各的趣处。”他短暂地勾起嘴角笑了一下,手压在那一叠文件之上,轻轻地敲了敲。

  “如果你愿意发表我同她之间的案子,那便发表吧,尽管我私人更愿意珍藏,但我也是理解的,”他沉默了许久,又补充了一句,“和这个案子一般,再等一等吧,即便写了,还是晚些发表吧——我记得你答应斯托纳女士暂时先保密的。”

  等到歇洛克回到房间去后,华生第一时间拿起了那几份手稿。

  有一些笔记十分凌乱,是典型的医生字体,而有一些则工工整整,他认真读完了那几个案子,有些是歇洛克独自破获,而有一些是同“她”一起,或许那个时候那位女士便负责了整理歇洛克的案件的工作。

  粗略翻完之后,他突然反应过来。

  那个“她”,恐怕是阿德里安·赫德森——赫德森太太的侄子,斯蒂尔顿的朋友,远去布鲁塞尔的医生?这个发现令他惊愕地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他突然想起了那天无意中在歇洛克放枪的抽屉里那张照片,那个腼腆笑着的女人。

  《四签名》一案后,华生因结婚搬出贝克街,他告诉歇洛克,自己将会在附近开个诊所。

  “地点在牛津街,我打算租下那间公寓。”他的脸上还带着新婚的喜悦,却又但有些担心朋友不能接受。

  歇洛克听到这个消息倒也不意外,他想了想,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张支票:“这是后来斯托纳小姐非要送来的报酬,我本意是不需要的,但我觉得或许你需要这笔钱。”

  “我没想到你如此支持。”华生倒不在乎这笔钱,和歇洛克共同生活的这段时间,他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了。

  歇洛克想开口解释,却又放弃了——牛津街的诊所,那是她未竟的遗愿。

  “这本身就是我们共同的工作,你拿着倒也无可厚非——我就住在这里,不需要这些,工作本身就是我的报酬。”他看着华生收下支票,便又转过身看向窗外。

  许久之前就是这个位置,他和阿德莉亚发现有不轨之人的盯梢。

  “你在金钱上如此慷慨大方,但我还有一点疑问,”华生笑道,“你那桌上的储蓄罐,我既未见你存过钱,又未见你从中取出过,找你要个硬币应急,你还死活不肯,我都快搬出去了,你能解答我的小困惑吗?”

  歇洛克回过头,看向桌上那个其貌不扬的储蓄罐,提了提唇角:“不能。”

  尽管有了自己的家庭,也开起了诊所,但华生仍时常回到贝克街看看他的咨询侦探朋友。也许是结了婚之后更加看不下去朋友孤家寡人地坐在窗前,华生偶尔也劝他出去散散心,放个假,但显然,这一切都徒劳无功,歇洛克除了偶尔带着先令出门散步,便只因为侦探活动而出门。在他搬出的几个月后,先令突然生病,病死了,于是侦探更加懒于出门,连散步都不散了,除了案件,再没有什么能把侦探从房间里挖出来。

  先令的离世让侦探消沉了一段时间,而赫德森太太收到的侄子寄来的信和钱对他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

  华生知道,那位赫德森先生,或者女士,已经死去了,而现在的信开始由自己的侦探朋友伪造。或许,每一次模仿她的字迹,信件里每一句她口吻所写就的话,对他而言,都是苦难。

  华生试图劝说这位侦探再找一位可人的女士做恋人,这样至少他不会如此冰冷,甚至试着将玛丽一位朋友隐晦地介绍给了他。

  不出意外地,收获了一个愤怒的侦探。

  他严正地告诉医生:“我必须告诉你,感情与绝对的理智相悖,我已经错过一次了——我不可能再重蹈覆辙了。”

  华生有些理亏,没有说话。

  侦探却像是触动了什么开关一般,用他往常抽丝剥茧、分析案情时的理智腔调说出冷漠无情的话来:“我绝不恋爱,朋友,我憎恨情感,它像仪器里的沙砾,镜片上的裂痕——我是因为爱她我才失去她的。”

  他的指尖颤了一下,而那颤抖很快消失。

  那以后,华生也不再提类似的话题。

  而一切的转机发生在下一个春天。

  那天他诊所没有什么病人,恰巧他的妻子玛丽也不在家,他便去贝克街探望他的朋友。

  门没有关,他便直接推开了,却看见歇洛克在会客,是年轻有为的霍普金斯探长,他最近在伦敦侦探界积聚了一些名气,很被人看好。

  “我打扰你们了吗?”华生想着要不自己还是离开。

  “不不不,你来得刚好,”歇洛克推开门邀请他进屋,“这位你也认识,我们的老朋友,霍普金斯探员,他已经接替了格林探长。”

  “啊,华生医生,许久不见。”霍普金斯热情地伸出了手,同他交握。

  霍普金斯重新转向歇洛克:“案情我已经同你说过了,还有几点需要补充的。”

  歇洛克抬手示意他继续。

  “如果你还记得当时那位,呃,牧师的话,他已经死了,死后留下的遗言是‘揭穿我者,必将接替我。’;然后还有你一直追问的那个康塞托,我从一个案卷中找到了他的痕迹,他死了,看上去是个意外。”

  歇洛克猛然睁大了双眼。

  “我知道你追他很久了,这是我帮你借出的文件,祝你一切顺利。”霍普金斯脱帽向他致意。

  作者有话说:

  好!推一推剧情!准备汇合了(搓手(明天好像就能破30w字了)

  实话讲剧情差不多弹尽粮绝了,有点重逢之后就完结的想法,争取这个月完结(握拳

  老福这个男人该死的有魅力啊,每天他妈的上班完还要拼命码字,这本把想发的刀子想撒的糖撒完我就可以安详了。但又在某一刻有种开个预收吧万一我哪天又他妈重蹈覆辙梅开二度的感觉。老福你好大的魅力(暴言

  ps没想到这个时候居然还能看到一些老朋友刚入坑,在俺热情将尽之时,有点感动。尽管感觉自己又滑向了案件开局恋爱为主的结局有些羞惭……感谢在2022-01-08 22:22:09~2022-01-09 18:38: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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