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就很尴尬。
陈歆野特别想知道自己怎么问出来这么“妙”的问题的？
她面上镇定，表情甚至还有几分真诚，一副“你和我哥好就是我嫂子，男女无所谓”的样子，心里拼命想该如何挽回局面。
男人上前一步。
陈歆野愣了愣，后退半步。
男人又停下来。
陈歆野看不出男人是不是生气了，他眉眼间有股疏离感，丹凤眼眼尾狭长，些微上扬，王者威严不经意间就会散发出来。
虽然太过于高冷，但矜贵内敛。
陈歆野收回视线，指尖抠了抠掌心。
“你刚才……”
“口误。”她少见的没顾礼仪抢了对方的话，“我想说的是……男性朋友。”
“……”
陈歆野微微一笑，涵养这块儿拿捏的死死的。
反正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对号入座的别人。
两人各自无言。
一个站在距离露台两米远的位置，一个站在露台门口。
露台防护的位置安有玻璃挡板，但雨水还是潲进来了一些，溅到男人的裤子和衬衣上。
陈歆野眼眸半垂，余光似有似无地掠过男人。
男人完全没有说话的征兆，宁可就这么站在露台吹风也不进来。
她是怪物会吃人吗？还是因为那句男朋友？
那是真·脑子短路啊。
陈歆野莫名有点儿生气，关绥这时打完电话从书房出来。
男人西装革履，颇有精英派头。
可由于没系领带，领口还随意解开了两粒扣子，又多了几分慵懒随性的味道。
看到陈歆野在，关绥勾唇一笑：“眼睛没肿，看来没吓哭。”
陈歆野笑了笑，走过去，用只他们能听到的声音说：“我又不是因为一条毛毛虫就会吓得痛哭流涕的人。”
“没完了是吧？”关绥冷哼，“我那时才多大啊。”
“十二岁零四个月。”
“……”
关绥忍了忍，有外人在，回家再收拾这个丫头。
“给你介绍下。”他拉着陈歆野向前，“这位是戎彻。我给你找的保镖。”
戎彻从露台门口走进室内，窗外的雨幕化身成天然背景，室内暖黄色的光淡淡地笼罩在他身上，让他像是从天外走来的神。
陈歆野再次屏住呼吸，刚才那点儿小情绪烟消云散。
“你好，戎彻。”
男人伸出手，宽大的手掌，修长的手指，拇指根部连接手腕的部位有一个短窄的疤痕，在冷白的肌肤上略有突兀。
陈歆野僵在那里，半天没给出反应。
关绥以为她又公主病发作，主动说：“这丫头不和人握手，洁癖。”
原本想要伸手，只是不想在衣服上蹭手汗的某洁癖：“……”
陈歆野心里暗暗给关绥扎小针，但好在男人也不在意，自然收回了手。
如此，陈歆野紧绷的背部放松，抬头挺胸道：“你好，我是陈歆野。”
*
介绍完毕，陈歆野示意关绥和她过去一下。
两人去了偏厅。
“你干什么给我找保镖？”
“你说呢？”关绥反问，“你不是也在找？”
出了这样的事，陈歆野是想找一个保镖，不说和李小龙一样，怎么也得来个敢跟泰森对咬耳朵的。
可外面那个……
关绥笑意渐渐收敛，继续道：“家里对你做演员是什么态度，你清楚。闹出这样的新闻，我能找公关给你摆平，但安全问题不是小事。”
陈歆野去年出道，就拍了一部作品——《绝杀3》。
影片中，她扮演一个爱穿旗袍的富家小姐，出场没十五分钟，但贡献了电影里最大的讨论度，网友都说她就是为那个角色而生的，太合适了。
陈歆野想说：能不合适吗？
那个角色就是照着她专门设计的。
想到这点，陈歆野又觉得网友们也挺懂？这资源和待遇没有背景确实想都不敢想。
这个念头冒出来，她又双叒叕想起那个男的，胃里一阵恶心。
“没话说了是吧？”关绥弹了下女孩脑门。
家里对陈歆野做演员的一致想法就是：玩吧，玩够了就回家。
可陈歆野不是玩，她是真喜欢。
陈歆野捂住额头，嘟囔：“弹了你也是家里最笨的。”
关绥不和她计较，说：“我能帮你的就到这儿了。接不接你自己看着办。”
“你这帮的也太敷衍了。”陈歆野抱怨，“找保镖我自己不行吗？你与其帮我这个，不如让舅舅帮我……”
“停。”关绥抬手，“我给你找的是贴身保镖。贴身，懂吗？”
“……”
脑子里不太合时宜地蹦出来那个清冷男人“贴身”的模样，陈歆野倏而耳根发热。
她清清嗓，“我问你个事，这位戎先生他……”
手机响起，打断了后面的话。
关绥看到来电号码，皱起眉头，说：“你要问什么？快问。”
陈歆野犹豫了下，摇摇头，咽回已经到嘴边的话。
雨下的比刚才更大了。
男人站在窗边，宛如雨中的一尊艺术雕像。
陈歆野回到客厅，轻咳两声：“刚才，抱歉。”
戎彻顿了顿，明白她说的应该是“男朋友”问题，转过头回道：“没关系。”
话落，房间里安静下来，只剩下绵绵不绝的雨声，以及雨珠拍打玻璃的哒哒声。
陈歆野站在桌旁，觉得该说些什么，至少提提问。
抛开她心里的某些疑惑，他毕竟算是来应聘的，而她是甲方爸爸，他未来可能的衣食父母。
但男人的气场实在太强大。
明明只是站在那里看雨，但她就有了一种他在那里睥睨终生、指点江山，她要是上去打扰，就该被拖出去赏一丈红的感觉。
她什么时候这么怂了？
陈歆野纳闷，也不服。
她从小就是众星捧月的存在，没有人敢在她面前这么冷场，更何况对方还是个男人，没有绅士风度这东西吗？
陈歆野坐到沙发上。
既然人家沉默是金，那她也懒开金口。
拿出手包里的手机，陈歆野沉浸在手机的世界里，视周围一切为无物。
玩了没多久，微信弹出郝聪发来的语音。
她本想点“转文字”，结果手一滑，直接公放。
阿呆：“新应聘的保镖又叫那个散打王打趴下了！救护车刚抬走！”
“……”
这话怎么听着哪里不太妥呢。
陈歆野眨眨眼，下意识偷瞄戎彻，才抬头，对上对方的视线。
依旧是表情冷淡，但陈歆野还是读出了“当你保镖还得被散打王K.O，这不是正规工作该有的操作”的意思。
她又一次微微一笑，转手给郝聪连发五个“反复摔打小人儿”的表情。
找个检验标准来帮自己物色保镖，陈歆野并不觉得有问题。
只是在戎彻面前这么没有铺垫地表现出来，让她觉得好像在炫耀、挑衅。
看，这女人能请来散打王，那还要什么保镖？
可问题是散打王不给她当保镖啊……
算了，男朋友都说了，散打王又算什么？
陈歆野将手机扣在茶几上，开门见山：“戎先生，方便问你几个问题吗？”
“请问。”
“我最近出了一些事，需要一位业务能力很强的保镖。”
“能打败散打王的业务能力？”
“……”笑容滞住半秒，“这么理解也不是不行。”
对方没有接话，气氛再度凝固。
陈歆野发觉自己罕见地处于憋屈状态，好像在这个男人面前她的霸气侧漏统统失灵了。
于是，她又挺了挺腰板，试图用物理高度来填补气场上的低洼，继续道：“请问戎先生以往的工作经验是哪些？”
“没有。”
陈歆野：“……”
这是拿她练手？
“那戎先生擅长的是什么？跆拳道、空手道，还是散打？”
“也没有。”
陈歆野：“……”
他是逗她玩来的吗？
笑容有些维持不住，这人不是因为男朋友和散打王和她对着干，就是话题终结者王者段位。
陈歆野起身，正要说话，关绥又回来了。
大约是顺利解决了问题，关绥心情不错，上来便说：“要是定好了，咱们去旋转餐厅吃顿饭吧。”
陈歆野呵呵。
这位既没经验又没有擅长领域的冷面王能定好什么？要是眼神能杀死人，他大概是十分适合保镖这个职位。
关绥见两人不说话，问道：“怎么了？”
戎彻单手插着口袋，走到陈歆野面前，低声问：“陈小姐方便请散打王过来吗？”
男人身上有清浅的烟草香，还有一种类似在海边晒完太阳的阳光味道，清爽干净。
刚燃起的小火苗灭了一撮，陈歆野撇过头说：“不方便。”
那个散打王是她花重金聘的，按分钟算钱，架子大的很。
每次拿了钱，还不忘补充一句：“我是有武德的人，不可能被金钱收买。”
这样一位不被金钱收买还有武德的散打王怎么可能随叫随到。
“散打王？”关绥插话，“这又是要干嘛？”
戎彻似乎盘算了下什么，问道：“关总带了多少保镖？”
“啊？四个吧。”
“少。”
“你要保镖做什么？小野现在身边的保镖应该不少。”
陈歆野瞥了眼男人的侧脸，没什么语气地说：“十二个。”
“差不多。”
戎彻从口袋里拿出烟盒和打火机，一边往房门口走，一边说：“麻烦找个场地请他们集合。”
关绥急了：“到底干什么啊？”
戎彻叼着烟，侧头说：“业务能力测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