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撞击声在林中响起, 惊飞树上栖息的群鸟。
头狼狠狠撞在树上,又缓缓滑下来。它奄奄一息,目之所及,是仰倒无数的狼群。
银白毛发的狼踩着越来越深厚的雪, 步步向它走来, 微微张开嘴。
很奇怪, 原本太阳落山后气温就会渐渐回暖, 冰雪也会解冻,可今天不知道怎么, 雪却一直在下。
雪地中睥睨的白狼仿佛主宰着冰雪,与它身后的银装素裹交相辉映。
头狼不再抵抗, 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狼王已经易主,从现在起, 眼前这位将会是新的头狼, 无论他做出什么决定, 所有狼人都听命效忠,直到他被下一位狼人所击败。
钟洵停在了头狼面前, 感受到林中狼人气息的变化。他们不见血不落泪,最终还是从不服走到臣服。
其实没有一只狼受了致命的伤, 但他们都被姜简的指挥精准地击打到了要害, 没有一个人幸免。
“回家乖乖休息,不准乱跑。”
继承了狼王的钟洵惊觉自己可以开口, 这野兽胸腔振动, 发出比他自己粗犷好几百倍的声音。
“……”他看着狼群们小心翼翼又迅速的离开, 默默转过身看向姜简。
尾巴局促地扫了扫。
“我想傅云成的任务应该调查清楚了。”姜简看了一眼地下残留的打斗痕迹, “镇上或受伤或失踪的人, 恐怕并不是真的因为去城堡之后才变成那样的。”
城堡总共就四位主人, 仆从佣人数也并不算多,就姜简撞见他们划水摸鱼的那副模样,怎么也不像是会被城堡中的人伤害的。
如果真是路易斯或者伯爵失控,可能下场也是基斯医生那种开膛破肚的惨样。
“混迹在镇上的狼人每逢望日都要被召唤,加入角逐,角逐后没法隐藏自己的伤,只好借口是在城堡弄的。只要对细节闭口不提,还能顺便造谣诋毁一波血族,我说的对吗?”
钟洵接着姜简的话,在前任狼王面前边走边问。
前狼王想挣扎着站起来,却惊觉自己被钟洵控制着动不了了。
他咧嘴朝钟洵乱吠了两声,而后又哑声缩了脖子。
“知道我为什么把你留下吗?”钟洵踢了踢前狼王的小腿肚子,而后朝树林深处喊了一声,“不用躲了,出来吧。”
姜简随着钟洵的目光看去,一只狼从灌木丛里直起身,抖了抖身上的雪,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
他眼眸刹那间亮起。
他见过这匹狼,他和钟洵都见过,在他们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它从猎人的背上逃跑。
“戴维。”姜简三步两步跑到前头狼面前,想蹲下查看时,被钟洵的大尾巴拦住了去路,“他果然是戴维?”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钟洵诧异不已。
如果不是他今夜变身狼人后,恰好在林中遇到了这条受伤的狼,他还不一定能推断出头狼的身份呢。
他的小姜老师,又是怎么知道的?
“他刚才说了‘未婚妻’不是吗?”姜简耸肩,“这里的习俗是叫未婚伴侣,而不是未婚妻,还是他告诉我们的呢。”
他脱口而出的“未婚妻”,分明是姜简和钟洵教会他的。
戴维瞳孔缩了缩,他万万没想到是自己的一言之差暴露了身份。
“狼群之间有绝对力量压制,一般不会轻易将其他狼同伴置于死地。”钟洵声音清晰可闻。
这是他刚才与他们争斗时逐渐领悟到的事情。
“同为狼人,你居然要用猎-枪杀害同族?”
戴维嗷呜地嚎叫着回答,只有钟洵能听懂他的话。
姜简听不懂,无聊地将手搭在钟洵的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给他顺毛。
钟洵头皮一阵酥麻,像是被触发了某个开关想要更多,不自觉地转头,脑袋往姜简手掌心里贴。
“……哥,你抑制一下本能行吗?”
姜简有些无奈地在他头顶乱薅了两下,“快翻译。”
草!不自觉就……
钟洵前爪搭在姜简腿上,掩盖着自己滚烫冒烟的脸颊,闷声说:“他说这位狼人是之前多莉斯的家庭教师,给多莉斯建议让她将附近的狼人一网打尽,先后消灭了几位狼王,所以他决定将她也变成了狼人,先控制,再消灭。”
伤狼站在钟洵和姜简的侧后方,呜咽地哀嚎了一声,声音中含了些许愤懑。
钟洵跟着戴维的嗷呜声同声传译:“就像血族靠初拥将其他人变成血族,狼人也能通过血液将其他人变成狼人。这就是血之诅咒。”
话音一落,两人齐齐转向后方的跛脚伤狼。
“你那天查看专门检查她的血液了,我记得。”姜简眼眸亮了亮,小声说,“所以还是要注意卫生勤洗手。”
钟洵牙尖轻轻磨了磨,语气酸酸的:“那你又是被谁初拥变血族了?路易斯吗?”
姜简一噎:“没有。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说着,他拧起眉。
如果靠接触血液就能异变……思来想去他也就接触过路易斯身上沾染的那点血迹。
但那是基斯医生的血!如果那点血就能让他转变为血族,除非基斯医生也是血族。
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怎么会有血族不经过任何反抗就被另一个血族单方面虐杀?
“戴维。”姜简忽然想到了另一件事,“你和城堡里的伯爵是什么关系?”
被控制在原地的前狼王身体一颤,看向姜简的瞳孔缩小。
先前钟洵的提问他都风轻云淡地回答了,唯独姜简这个问题,让他神色陡然暗下来。
仿佛被深深戳到了什么痛处似的。
“这和伯爵有什么关系?”钟洵不解。
姜简轻轻捏着他毛绒绒的耳朵,解释道:“下午小宋和我说,伯爵问了她知不知道戴维怎么样了。”
他将目光落在戴维身上。
“你们认识?还是他单方面认识你?”姜简飞快地思考,“要不直接带您回城堡?”
戴维惊恐地看着姜简仿佛在讨论伴手礼似的谈起要将他带回城堡见伯爵,整个人忽然发了疯似的乱叫起来。
他决绝的姿态竟然挣脱了钟洵的力量压制,在一瞬间松懈中,整个人一跃而起,朝面前的粗壮树干直直撞了上去。
跛脚狼往旁边跌撞地挪了两步,只见戴维缓缓跌落在它脚边,合上眼。
太突然了,钟洵和姜简谁都没有反应过来,姜简松开手跑过去,想要蹲下检查,被跛脚狼欺身拦在身前。
“你小心别碰它的血。”钟洵跟了上来,腰背一横,接过身体摇摇欲坠的姜简,让他靠着自己。
姜简眼眸泛着红,指尖轻轻颤抖。他感觉自己站不稳,抬手向后扶着钟洵。
怎么会这样……
他没有想过他会以这样的方式在他们面前离开。
他声音凉凉的,夹杂着浓浓的难以置信:“钟洵,是我害的他对吗?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决绝而壮烈,一如林棠在地下实验室扑向惩戒者那般,猝不及防。
“是我逼他们走到绝路的。”
他的声音幽幽,呼吸在空中冒出一股白烟,而后消散殆尽。
他感觉自己被一种无法抵抗的力量拉扯着,将他架到深渊面前,被名为自责的鞭抽打,被无价的生命之神审判。
即使遇到怎样的绝境,他都不愿意以牺牲他人的生命为代价,来换去自己的苟活。这是他跟随贺悯之受教育一来接受的人生准则。
可为什么,为什么这些人一个个都在他面前……为什么又……
“不是你的错。”钟洵难得看见姜简失态,他望着姜简失去焦点的眼瞳和恍惚的神情,急切道。
可是姜简好像陷入了某种无法自拔的回忆,似乎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他一边驮起姜简,一边对那只跛脚狼说:“先跟我走,带上他的尸体。”
寒风刺骨,原本应当融化的冰雪迟迟没有化开,伤狼一瘸一拐地跟着他们,钟洵带他们进了一个山洞。
每只狼人都会有一个专属的洞穴,以度过角逐狼王后伤痕累累的满月夜。
这里大抵是钟洵今天新找的,里面还没有认真布置。
它帮忙叼了一些软草铺在洞穴里面,自发地走到洞外,没再去看洞内的模样。
姜简陷入了无限的懊悔和自责,他被钟洵温柔地放下,侧躺着,红着眼眶,死死抱住钟洵。
“姜简,看着我。”钟洵低头,收起自己的利齿,轻轻吻在姜简的额头,鼻尖拨开他额前卷曲的碎发。
姜简忍着剧烈的头痛,睁开眼。
他眼前闪过鸢尾花,闪过留声机,闪过冰封的欧式小城镇,闪过一双目眦尽裂的面容。
他曾在无画相框中看到的冰山一角,又以另一种方式出现在他眼前。
他清楚地知道,这是他的恐惧。
被遗忘或者说是被迫封印在角落里的恐惧。
仿佛有一双手扼住他的喉咙,让他动弹不得,呼吸不得。
好痛苦,好难受。
“姜简!你看我,我在这里。”
钟洵低沉的吼声穿过重重迷雾,带着狼的胸腔共鸣,直击中姜简的内心。
他在一片血色中看到银白色的光芒,那束光芒笼罩着他,霸道又温柔。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当初雪山里的那瓶烧刀子了。”钟洵轻轻卧在姜简身旁,将毛茸茸的尾巴搭在他身上。
“上回是你救了我,这回该轮到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为剧情党指路一些藏在chapter10和chapter77的细节
为CP粉指……没什么好指的了,rua毛茸茸的日常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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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林洞穴中的夜是漫长的。
狼自能忍耐严寒, 无需生火,姜简却急需被温暖。
洞外风声渐渐弱了,跛脚狼在外面的呼吸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钟洵前腿向前伸直,低低卧下, 姜简蜷缩在他身侧, 脸色苍白, 双唇微微颤抖。
视线模糊的他看不到, 此时此刻,钟洵浅灰色的眼眸仿佛寒冰消融吼的春水。
这只白狼捱过漫长的寒夜, 等来了眼前的珍宝。
“你怎么……都记得呢?”
脑中、眼前被痛苦的过往碎片充斥着,姜简瞪大眼睛, 像枯涸池中的游鱼,攥紧钟洵垂在他身前的容貌。
“因为就没有忘记过。”钟洵低声道。
姜简进入节目后不再记得他是谁, 反而心里挂念着另一个同事;而他, 则是自始至终抱守着关于姜简的一切活到了现在。
“真好。”姜简沾了夜露的眼睫轻垂。
他想听钟洵回忆, 回忆那些他此刻想不起来的事,来驱散在心底逐渐堆积的阴霾。
钟洵从洞内衔了一些草铺在姜简身边, 没想到他张开怀抱扑到自己身上。
“我什么时候……救过你?”
狼眸微微闪动,娓娓道来。
*
有段时间, 异调科新来的那位特聘分析师姜简, 是茶水间的热门话题。
据说他打破了钟洵的记录,成为加入异调科时最年轻的成员, 20岁出头就站在了这个秘密部门最核心的位置。
他一丝不苟, 公事公办, 对数据了如指掌, 仿佛直接在大脑里建模的信手拈来, 让组里和小队的人都无比敬佩, 以至于可以忘却他那张冷淡面瘫的脸。
钟洵一开始就和他不对付。
他们不在一个组,无法评价他的业务能力。但客观讲,他只是看那张脸不爽。
异调科固然调查的是特殊案件,需要无比理智冷静的工作态度,但他始终认为姜简过于冰冷,整个人少了人情味。
如果人心里只有数据,受害者和犯罪分子仅仅是一个坐标和数个标签,而缺少对生命的敬畏,那他和机器有什么区别?
他在茶水间听人夸赞,心下庆幸还好他没有和自己在同一个组,走廊上打照面的时候,也只是视线淡淡交错,没有更多言语。
直到他的上级兼搭档失踪,姜简被调来做了他的新搭档。
异调科的负责人曾说他是表面桀骜不驯,内心却是很守规矩、会服从命令的人。可他听闻要与姜简搭档时,心里是百般不情愿。
“我知道你还没有从失去搭档的难过中走出来,也很难接受听从一个比自己年轻的人指挥,但你要学会适应,学会去认识他。”沈长锋沉着脸对他说,“钟洵,你已经独当一面了,重明组需要他,也需要你。这是命令。”
他们合作的第一次任务,是调查北部边境山林的频繁异动。他的前搭档也是在被借调去北部时失踪的。
他穿好装备走出山下的木屋,看到姜简孤身立在门口,神色恹恹地看着满天山雪。
他不屑地撇了撇嘴:“你这小身板,留在木屋里也行,不要拖累我。”
姜简动了动嘴唇,没有说话,将专用通讯设备递给他,自己则带上耳机,捧着电脑走回木屋:“在坐标点附近设备探查不出任何异样,你注意安全,不要擅自行动。”
两人各说各话,谁都没有答应对方的话。
那是他们的第一次合作,第一次分歧,与第一次险境。
他在林立的桦木雪松中捕捉到了一个灰色人影,他想追上去探查清楚,姜简却不希望他轻举妄动。
他没有败给那未能探查清楚身份的人,却败给了巨大的天地震动。
他在冰冷刺骨的雪崩中自救,凭着强大意志力与死亡赛跑,在双腿冻僵,奄奄一息之际,他看见那个一贯单薄的男人裹着厚厚的绒帽和围巾,开着雪地摩托,与时间赛跑一般找寻着他。
他找到他时,脸上还是那副僵硬冰冷的模样。
看着他冻得通红的脸颊和手背,钟洵眼眶一酸,喉咙梗着说不出话。
地崩山摧的架势容不了他们寒暄,姜简默不作声将他身上的带子一扯,径直扣在自己身上,背着他跨上摩托,顺着风雪前行的方向离开危险的边缘。
木屋基地里,只有他钟洵是遇险晚归的人。
其他分散在各方的队友都乖乖听从姜简远程指挥,提前回来规避风雪了。
“支队长,你的耳机是不是坏了,没听见小姜老师的声音吗?”
听见了。
“小姜老师,我们支队长不是那种鲁莽的人,肯定遇到了什么事情,或者设备出问题了,等他缓过来你们好好谈一谈啊。”
谈什么,设备问题的监控就在姜简眼皮底下。
他就是他妈的鲁莽了,还差点连累了别人。
“小姜老师还以为你出事了,安排好我们回来要做的事自己就出去找你了。”
他错了,姜简从来都不是高高在上、俯视蝼蚁的冰块,那冰封的脸庞之下是一颗不曾有人触及到的心。
滚烫而炽热,迎着风雪破开他的偏见。
众人散去,姜简才现身。
钟洵徒手开了瓶盖,仰头灌下,向姜简深深俯身:“我回去领罚。”
“不如罚你告诉我原因。”姜简拉开椅子坐下,“鉴于我们之后还要有很长时间合作,你有什么意见和不满,不妨直说。“
他没有真的告诉姜简自己的不服气,太过丢人,只是把亦师亦友的搭档失踪后他的心情在姜简面前剖白。
他是别人眼中坚不可摧的中流砥柱,不能流露出脆弱,动摇军心。
只有在姜简那张看不出表情的面瘫脸下,才能将他的难过和委屈悉数吐露。
……
姜简的眼神逐渐清明,他没想到,在失去部分记忆的时候,听别人讲述和自己有关的故事竟然是这样一种奇妙的体验。
原来他们是这样的开始。
可为什么他记得都是他悄然无声的温柔?明明这种真性情的不满也是他的一部分呀。
他抬手拍了拍钟洵的额头:“谢谢你替我记着。”
钟洵往他的手掌里蹭了蹭,贪恋地埋进他的颈间,生怕望日一过,恢复人身,他就无法再这样亲密无间地与他相处。
从他们来到Tarina小镇开始,他的记忆开始逐渐恢复得畅通无阻,只要他愿意去回想,过往就会行云流水般翻涌而来。
他问过006号,006号说它也不清楚。
他以为解除封印的记忆是一种恩赐,能够尽情回想一切,没想到其实是另一种折磨。
拥有记忆的人,面对失去记忆的人必然会生出的遗憾和小心翼翼。
“什么时候认出我的?”姜简无意识地又抓上了钟洵的耳朵,感受到他颤了一下才松手,“青峦村的时候你还觉得我是冒牌货吧。”
“我态度变化这么明显?”
“你说呢?”
钟洵想了想,说:“在琴房看到你在纸背面画地图写线索的那天。传纸条的时候你用的还是改变过的字体,那晚可能是太心急没有变过来吧?”
他有那么多文件都是经了姜简之手,两人签名都是并排的,没有刻意模仿和改变,下意识写出来的字,他一眼就能认出来。
“可是……”姜简眼皮打架,想说什么,却连张嘴都变得无力。
“睡吧,有我陪着呢,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困意袭来,姜简合上眼,往钟洵的毛茸茸靠近了一些,神志模糊地问:“对了,如果你们变回来,记得穿衣服。”
“……”
钟洵还没说什么,姜简已经沉沉睡去
他正想从洞里把自己的衣服拿出来,忽然听到洞口窸窸窣窣的声音,警觉地回眸,发现先前那只受伤的跛脚狼站在洞口,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钟洵找了点东西盖在姜简身上,尾巴轻轻一扫,往洞外走去。
站在洞穴上方,他认真说:“有什么事情快点说,黎明前赶紧去找到衣服换上。”
尤其是……他才发现眼前是只母狼。
母狼神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嗷呜了一声。
钟洵听懂了她的话,翻译过来就是:你他妈是从哪个男德班毕业的?
严寒已过,春色却也没在夜里停留。
山间雪色已经消融。
姜简醒来时就看见钟洵已经人模人样地坐在洞口,微敞着领口,享受着暖阳洒在身上的感觉。
他走到钟洵身后,望向已经重归茂密的森林,不解道:“昨天冬季气候的时间明显变长了,之前我没有注意,春夏的交替是在夜晚吗?为什么我觉得这里好像没有夏天?”
钟洵看姜简若无其事地走近,心跳得快了一点。他克制地动了动喉咙,说:“从我两天没睡的观察看,这里没有夏天。”
姜简微微皱眉。
在正常的世界,昼夜和四季的交替是在地球公转和自转基础上形成的,像这样构建出来的世界,又是怎么做到一日如四季的?
还有,夏天去哪儿了?
“你等下要回城堡吗?”钟洵问他,“我送你回去?”
“路易斯他们回去了吗?”
“没有,从你那天嗜血失控开始就不太对劲,多莉斯暂时不会带他回去的。”
“那你送我去镇上吧,我想去基斯医生家里看看。既然他一直都在为路易斯和伯爵制药,或许他的家里有遗留的研究材料。”
日光洒在姜简的侧脸上,他说完,微微眯起眼睛,看向不远处。
“有人来了。”
钟洵起身,抱臂看着远方一瘸一拐走来的女人:“别紧张,是熟人。”
女人在山洞下方的岩石上站定,仰头看着他俩,淡淡从钟洵身上掠过,看着瞠目的姜简。
“好久不见,谢谢你们那天在戴维手里救下我。”陈夕清甩了甩头发,“没什么好说的,提前祝你们百年好合吧。”
作者有话要说:
陈夕清:祝99
钟洵:好耶谢谢希望所有人都这么识趣,到时候请你喝喜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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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晚了quq关键人物暴躁老姐小陈上线
明天就百章了,呜呜呜谢谢大家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