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茯苓栗子羹今日有种糊嗓子的齁腻。

  一旁的佛手卷也有点沁油。

  而季老爷子本人如坐针毡, 正在艰难地盘算着该如何挽救张太太一路跑偏、并且越跑越远的女婿观。

  他看了看还在乐呵呵努力活跃气氛的季伯阳,又看了看正把营业性假笑挂在脸上、抓紧时间尝试给未来丈母娘留下好印象的季庭端。

  最后看了一眼乖乖被拴在赵女士身旁的张朝鹤。

  不禁仰天一声长叹。

  而赵女士也非常难搞定——程嵇雪之所以还没磨刀霍霍向伯阳,纯粹是因为赵女士十分会打马虎眼。

  既然老爷子想要把这次家长会面定义为闲聊小聚, 赵女士当然努力端水, 八面玲珑地把春风一样的关怀奉送给在场全部人士!

  不管是未来亲家、未来女婿还是儿子的好友, 赵女士一律关照体贴, 挑不出丝毫偏颇!

  因此受宠若惊的程嵇雪不但被当场蒙骗,智商高地也被轻松占领, 所以也就没注意到未来丈母娘看侄子的眼神远比看自己要亲热得多。

  虽然他隐隐有一点丈母娘好像不是很喜欢自己的感觉。

  不过没关系,事在人为。程嵇雪脸上带笑, 心中暗想,这都不是不能跨越的鸿沟!

  然后他一转头, 便看见季老爷子眼里带着一丝悲悯一丝隐忧,正同情地看着他。

  程嵇雪:怎么了吗?

  不过赵女士现在看起来依旧关怀体贴, 这让他十分摸不到头脑。

  只有季伯阳是在全神贯注地活跃气氛。

  季老爷子忧愁地看着自己傻狗一样的曾孙子:“……”

  季伯阳正努力地在未来二婶姥姥面前宣传他的亲亲二叔,他充分吸收了李烨失败的前车之鉴,非常鸡贼地把话说一半藏一半:“现在小程和鹤哥不是在一个剧组嘛, 小程这个人特别实在……哦对,就说今天早上,小程一宿没睡给我鹤哥包的小包子,还特意问我看着卖相怎么样!”

  程嵇雪羞赧低头:“今天正好有早起的戏要拍,睡不睡都没关系的。”

  季老爷子眼神复杂地看着他这个自小叛逆、一身反骨的孙子:张朝鹤也有些不好意思:只有赵女士表情很震惊:小季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别人都正大光明挖他墙角了, 他还能如此乐观大度?

  难道……

  他其实是话里有话, 在暗中告状?

  季伯阳完全没察觉赵女士思绪已经乱飞出几十公里, 他还在卖力宣传自己二叔和二婶究竟有多么般配:“不是我说,他们两个饰演的角色实在太贴合了!陈导真是很会选演员,我鹤哥不愧是哪里都优秀,人还这么帅,往那一站,嚯!这气度!”

  这老套的吹捧却突然点醒了季老爷子!他灵机一动,一个绝妙的点子崩了出来!

  只见他清了清嗓子,郑重庄严地请出了手机,然后掏出眼镜带好,打开了手机锁屏,架势拉得十足后便开始皱着眉头浏览。

  他此番行为勾起了在场各位的好奇,张朝鹤尤其关心这位身世凄苦的老爷子,他勇担嘴替,问道:“您在看什么呢?”

  赵女士也放箸看了过来——季老爷子便字正腔圆道:“我在为我支持的西批应援。”

  在场各位纷纷缓缓扣出问号:?

  您说的这个西批,是我想的那个西批吗?

  见大家看起来都一脸痴呆相,老爷子缓缓一笑,露出了世外高人的隐秘神情:“西批啊,就是你们年轻人常说的那个,西批啊!”

  赵女士:……

  季伯阳更是表情已经完全混乱:季老爷子见他精心设计的梗无人能接,便再次重复,诱使其他人来问:“你们不问我嗑的是什么西批吗?”

  赵女士沉住气,主动接话:“那您嗑的是哪对cp呢?”

  好在她冲浪十级,熟知各种热搜神梗,老爷子今天就是说出个林黛玉×伏地魔她都能接上话来!

  季老爷子邪魅一笑:“当然是秋月西批,每天中午我都会准时为他们打榜,”他一字一顿:“绝美爱情,啊,k、s、w、l!”

  此话一出秋月cp正主当场凌乱,季伯阳更是人都傻了……赵女士感觉自己的大脑好像不太够用,血压也有暴升的趋势——她艰难一笑,捏着汤匙的手都在微微颤抖:“不好意思——您说什么?”

  张朝鹤心里已经开始土拨鼠尖叫:啊啊啊救救我救救我我已经刨出一座倒扣的喜马拉雅山了!!

  八十多岁的老爷子为什么会嗑cp啊!这么大岁数了您牙口还好吗就嗑嗑嗑!!

  而程嵇雪宁可听见家里股价下跌的消息,也不愿再听见他英明神武的爷爷说话,他绝望地用眼神示意他太爷爷快住口,以防止自己当场失去择偶权!

  但季老爷子今天是铁了心要表明粉籍,他还在源源不断地输出一些连赵女士都听不懂的奇怪饭圈词语:“希望两位宝能够努力售后,我滴西批赢麻了!”

  赵女士快要昏厥了,她努力理解着老爷子的每一个字,但是理智告诉她这不应当。

  太荒谬了——老爷子是在阴阳怪气吗?应该也不必吧!

  赵女士一生要强,她努力调整自己的脑频率,试图和老人站在同一条跑道上,并且使用了一招糊弄大法:“为什么这样说呢?”

  子债父偿的现实版解释:曾经程嵇雪追着张朝鹤的脑回路跑了多远,今天赵女士就追着季老爷子的脑回路跑了多远。

  并且还有隐隐落下的趋势?

  老爷子嚣张一笑,伸手向程嵇雪和张朝鹤各自招了招。但张朝鹤警惕地没有妄动,他单手按着筷子,仿佛古时候随时可以拔刀而起的侠客。

  只见季老爷子张狂一笑,发动了最后一招终结技:“祝我的西批永远不会be!”

  全场静默,落针可闻,季老爷子还在暗自担忧是否有哪个词用错了,却听季伯阳大笑出声:“秋月党头顶青天!”

  赵女士左看看右看看,灵犀一点,骤然感觉自己脑瓜子嗡地一声,好似佛音通透、醍醐灌顶,一个堪称恐怖的构想随即浮现!

  她看了看季老爷子和季伯阳那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一般的颧骨,又看了看季老爷子和程嵇雪也仿佛一把刀雕出来般的高挺鼻梁,终于有一根名为理智的弦嘣地一声断了。

  赵女士大脑当场宕机,她觉得自己急需捋一下现在的状况,于是她柔弱地往后靠了一点找准角度,当场一闭眼睛身体一歪就晕了过去!

  “啊!!”席间瞬间乱成一锅粥,张朝鹤扶着赵女士火急火燎地给恒祥旗下的私立医院打电话叫他们赶紧派救护车;程嵇雪也连忙冲出去联系会所经理叫私人医生。

  只有季老爷子孤独地走出了包厢。

  果然,装晕可破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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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医生抱着个小夹本子出来,顺手还带上了门:“小张总要进去看看夫人吗?”

  医生心说赵女士何止没什么大碍了,她健康得简直能立刻下床打出一套军体拳。

  张朝鹤急匆匆进去——刚刚赵女士惊天一倒给他吓坏了,他本就怀疑自己做错了事,这一下更是胆战心惊,怀疑是他把赵女士给气晕过去的。

  他推开门走进高级病房……这病房看着仿佛大平层一般,病床就在靠窗的位置,合页窗漏下的星星点点光斑落在正呆滞抱着被子的赵女士身上,让她看起来伤心又脆弱。

  “阿姨……”张朝鹤连忙过去,正准备一套发言,却见赵女士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目光幽幽的:“点点!”

  张朝鹤立刻立正站好,准备聆听赵女士教诲。

  “点点你喜欢季伯阳吗?”

  赵女士语如惊雷,当场劈得张朝鹤人都傻了!

  张朝鹤大惊失色,努力到鼻孔都在用力地否认:“怎么可能!!我怎么会对那么小的孩子下手!”

  当然是比我大两岁最好啦!

  他一想到和季伯阳那么小的孩子手牵手甜蜜蜜,顿时差点和赵女士成为病友。却见赵女士看起来摇摇欲坠,目光发直:“那,你喜欢程嵇雪吗?”

  这次轮到张朝鹤目光发直:“嗯……那倒也——”

  赵女士一见点点如此,更是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她哽咽着拽了拽张朝鹤的手:“对不起……爸爸和阿姨对不起你……”

  张朝鹤吓坏了,他连忙反握住赵女士的手:“怎么了阿姨,阿姨你别哭你慢慢说!”

  恰在此时走廊里传来了企鹅快跑般的扑腾声——下一秒门一开,就在本市出差的张董气喘吁吁地出现:“没事吧——”

  张朝鹤手当场一空,便只见赵女士边猛虎落泪边冲张董伸出手:“老公!!”

  张董小跑两步搂住赵女士,任赵女士鼻涕眼泪糊了他一衬衫,还在安抚赵女士:“没事没事,医生说你没什么事别害怕啊——”

  直接被挤到一边了的张朝鹤试图融入家庭氛围:“阿姨……”

  赵女士伸手蹭了一把眼泪:“点点你先出去一下好吗?我和你爸爸有话要说。”

  张朝鹤:懂了,父母爱情就算挤进去,我也是橘外人!

  赵女士看着他一步三回头地挪出病房关上门,连忙把今天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都讲了一遍,最后愧疚地总结发言:“我要是没那么心急,就不会闹出这么大的乌龙了。”

  张董细细沉吟:“所以你认为是……”

  赵女士笃定分析:“一定是季家小子初入商场想和点点合作,做家长的怕孩子吃亏,才先来打探一下点点的品行。”

  既然不是相看女婿,那就一定是相看合作伙伴了——多么合理的推测!

  而且他家还姓季……连张家的声名都不放心、务必要亲自探访的季家,也就只有京城那一脉了吧!

  张董面带肃色:“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让人好好查一下,你安心休养……”

  “嗯,其实……”赵女士扭捏道:“其实我是为了赶快结束,装的。”

  张董:……

  “装得很好,但是下次可以让点点装,他不怕摔。”

  门外的张朝鹤丝毫不知道他已经被亲爸爸给卖了,马高助就在旁边看着他,笑眯眯的小老头眼光发贼,他连扒门缝偷听都不敢。

  张朝鹤酸溜溜地想,不过如此,那我也给我的宝贝打个电话。

  很好,嘴上又占了一次便宜,我可真行啊。

  然而他的电话却没人接。

  张朝鹤疑惑地看了一眼手机,然而他没多想,只以为程嵇雪已经回到片场拍戏,便没有再拨电话过去。

  所以他也并不知道,季家三代人现在正围坐在一起,激烈探讨今天的重大事故。

  季老爷子闭目养神。他外貌本来就非常符合传统华夏人民认知中的「大将」形象,不言不笑时长眉微垂,再加上法令纹深陷,便更显得十分难以亲近,令人心生畏惧。

  而程嵇雪也面无表情,常年含笑的那双眼睛一丝笑意也不见,正曲指轻扣座椅扶手。他那难以捉摸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季伯阳身上,语气似乎也很温和,就是莫名有点杀气腾腾:“怎么想的,嗯?”

  季伯阳冷汗都下来了,毕竟今天要不是他突发奇想,事情也不会进展到如此田地——他愧疚地低头,准备接受二叔的制裁。

  如果二叔愿意翻脸还好,要是他连脸色都不愿意给一个,他反而要洗好脖子等死。

  季老爷子把茶盏一磕:“不说那些。庭端,我只问你可是真心的?”

  程嵇雪微微低头:“是,无论结果如何,我都要全力试一试。”

  回来一路上老爷子已经假设了许多种可能,见程嵇雪心意已决,他也才放宽心来:“如今唯有三条路可选,既然你已意决,那便仍有两条路。”

  “其一,你向张家小子将一切和盘托出,看他是否愿意接受你的心意。”

  程嵇雪斩钉截铁否定道:“不成,以他的性格贸然坦白,恐怕绝无转圜余地。”

  他也曾想过若是当初他就无有隐瞒,直白告诉他与他朝夕相处的人叫季庭端……

  “那第二条路就是——”季老爷子顿了顿:“伯阳啊。”

  季伯阳莫名脊背发毛,立刻低眉顺眼地应了一声。

  对不起嘛二叔,只要能帮你把这个谎圆住,我愿意上刀山下火海为二叔二婶的美好爱情两肋插刀!!

  “你惹出的好事,不如就由你兜着吧。”

  只听程嵇雪突然凉悠悠地轻笑一声,刹那间好像悬了好久的铡刀从天而降,季伯阳可怜巴巴地看着二叔,努力分辨着二叔的微表情。

  嗯,眼睛有一点点眯起来了、眉头也压住了,还附赠了一个标准的皮笑肉不笑。

  完大蛋。

  “和张太太都聊了什么?”

  后半截话程嵇雪没说出来——能让人家把你误当成未来女婿?

  不能说,程嵇雪面无表情在心里道,我绝对不会承认!!

  季伯阳立刻双手将书面文件呈上……他本想侄凭婶贵,谁想二婶姥姥脑洞大开反手一脚给他蹬进了坑里!?

  只求二叔给他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他甚至愿意天天给二婶送外卖聊表孝心!

  程嵇雪大致翻了翻检讨,季伯阳用词沉痛,通篇可见其愧疚之情。

  他抬眼瞧了瞧季伯阳,季伯阳立刻小狗一样可怜兮兮扑上来:“对不起二叔,我本来是想打入小张总家庭内部获取第一手情报……”

  结果差点被打出季家内部,流浪街头。

  季伯阳: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事态又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再说季伯阳也是好心——程嵇雪扶额:“下次……算了没有下次。”

  季伯阳感动极了,二叔话音一落他立刻觉得血液回流,冰凉的手指都有了温度,他心想这次革命没有成功,下次同志一定努力!

  我就是二叔二婶美好爱情路上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他先哼哼唧唧地跟太爷爷撒娇:“太爷爷您说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我一定会努力补偿二叔!”

  然后又端端正正地给二叔道歉:“对不起二叔!”

  程嵇雪疲惫地挥了挥手,季伯阳知道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家里熊孩子把电视机砸了,你总不能把熊孩子也砸了吧?反正那电视机缝缝补补还能用……

  说严重好像也不是很严重,就是得换个屏幕。

  季伯阳充满干劲,摩拳擦掌:“要我怎么配合二叔!”

  季老爷子老神在在地一笑:“你出个面吧。”

  他与张辅霖曾有过接触,对方绝非好相与之人,既然这次季家的背景已经无法再掩盖,那不如直接抛出去一个饵。

  但要怎样抛得漂亮、抛得精妙,还需要再考虑考虑。

  季老爷子安排妥当后又看向程嵇雪:“庭端啊,今日的路是你自己选的,如果最后张家小子不认你,不可纠缠、不可拿出其他手段再作它想,你记住了?”

  程嵇雪手指微微蜷曲了一瞬间,他笑得一派坦然:“记住了。”

  才怪。他心里瞎想,强扭的瓜甜不甜得扭了才知道。

  季老爷子一辈子见过许多人,也见过许多双眼睛。毕竟他比程嵇雪多吃了几十年的米,一打眼就知道这个主意鬼正的孙子在想什么……不过问题好像也不大,张朝鹤那小伙子一看就容易心软,八成端端到时候撒个娇再好好地求一求,这事就解决了。

  毕竟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嘛,看张家小子那眼睛都快粘在端端身上了,哪有过不去的坎呢?

  然而老爷子压根没想到,还真有过不去的坎。

  比如,一辆大卡车。

  比如,天凉张破。

  比如,鹅的脑回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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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朝鹤回到片场时,程嵇雪已经下了一条戏了。

  他便理所当然地认为刚刚程嵇雪没接自己电话是因为在开工不方便接,张朝鹤递过去从外面买来的水果茶——程嵇雪看了茶杯里的西瓜块一会,叼着吸管喝了两口。

  “阿姨没事吧?”

  张朝鹤摇头:“没什么大事,很快就能回家了。”

  他还有点犹豫:“吓到你们了吧?”

  程嵇雪心说哪里哪里,伯母可能才是被吓到了。他主动提起话头:“伯阳已经把大爷送回去了。”

  张朝鹤已经从赵女士口中得知老爷子和季伯阳八成有亲属关系,不过其他的张董还没查出来,所以就没有说更多,而张朝鹤也没有往太远的方向联想,他只是觉得很对不住老大爷。

  而且他一想到那五百块钱就觉得好丢人——他居然把朋友特意来看看他的爷爷当做了拾荒老头,而小季还贴心地为了顾及双方面子只能假装不认识自己的爷爷!

  他叹了口气:“下次一定向爷爷当面道歉。”

  程嵇雪一听这句爷爷,心说侄子这锅背得好啊,可不就得叫爷爷?

  他拍了拍张朝鹤肩膀:“我想爷爷也一定会体谅你的。”

  张朝鹤去时兴高采烈、神采飞扬,回来时却蔫头耷脑,像一颗被菜叶无情了的小白菜,陈兴庭察言观色,试图避开投资爸爸的红线轻轻蹦迪:“小鹤家长见得怎么样?”

  张朝鹤抬眼,露出一个坚强而不失高傲的冷笑,他避而不答:“过两天我可能得请个假。”

  张朝鹤一听就悲从心头起:“你当时明明说只有几个镜头的!”

  几个复几个,几个何其多!

  陈兴庭自知理亏,立刻抱头假装听不到:“……”

  张朝鹤见他不反驳、不配合,愤怒地扫了一圈,报复性地牵走了正乐墩墩窝在一旁的菜叶,剥夺了陈兴庭与太子相处的时间。

  然而菜叶不但嘎嘎乱叫以示反抗,还用小豆眼不舍地盯着陈兴庭的方向。

  张朝鹤:?

  他捏了捏菜叶的嘴巴:“你还被揍上瘾了?”

  不过过两天他离开剧组时,又只能把菜叶送了回来。陈兴庭一副「我就知道」的神态抱起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亲昵地蹭了蹭陈导,用鹅掌轻轻扒拉着陛下。

  好像在说快滚。

  张朝鹤面无表情:“我走了,陈导你照顾好菜叶。”

  陈兴庭非常敷衍:“嗯嗯嗯。”

  然后稀罕八叉地逗了逗菜叶。

  张朝鹤只得含泪离开,只有程嵇雪温言好语地送他离开,还体贴地问他离组要去哪里。

  张朝鹤看起来有一点无精打采:“是个百强企业高峰论坛。”

  这种专业性、领域性极强的年会用脚指头想都十分无聊——他本来想说带他不如大哥,他一条躺平咸鱼实在是对这种老总之间机锋交错的聚会毫无兴趣。

  但张董一定要求他随行参加,他推辞不得只好赶鸭子上架假装积极地参与。

  然后他就发现为何张董非要带上他。

  因为大哥本身就在受邀之列。

  对不起,是我给我的虎父狮兄丢人了。在家里相对来说比较咸鱼的小张总绝望地想。

  这次他也遇到了不少熟面孔——大部分都是活跃在各种经济访谈和电视采访上的大佬级人物,大家看起来都很一丝不苟、精明犀利。他只觉得整个年会横向写着「精英」纵向写着「高端」。

  然而突然间,他却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一晃而过——张朝鹤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跟随背影而去,只见那年轻人在一位五十多岁的先生身后站定。

  不过因为有一大群人围着他们,张朝鹤稍微有点看不清。

  他正在想这个背影究竟是在哪里见过,却见中心位置的那位先生微微动了一下位置,旁边一群人便也动了一下位置,这下通过人潮缝隙,张朝鹤终于看清了那个人的脸。

  是季伯阳。

  张朝鹤:??

  他难以置信地又仔细看了看对方,确认是季伯阳无疑!

  而季伯阳好像正在和什么人说话,他说着说着一转眼,视线从张朝鹤的方向滑过又猛地拉回来顿住,然后同样露出了一个难以置信的表情:?

  两个人仓惶对视,张朝鹤大为震惊:说好的白手起家不学无术暴发户富二代季伯阳,你怎么会在这里!

  兄弟你人设崩了啊!!

  作者有话说:

  大家各自解释各自的,好像也很有道理,并且还奇妙的圆上了;

  季•背了八百个锅•伯阳:放心肯定不会让小程好过的,他想的可真美啊(点烟);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啵啵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