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陆行舟被一股力量重重的扑倒在地,很快他就感受到有温热的液体一滴滴的滴落在他的头上脸上,还有手上。

  同时伴随着的,还有一股浓浓的血腥味。陆行舟的心脏跳动的极快,他几乎可以听到自己胸口传来的扑通扑通的声音,陆行舟瞪大了眼晴,死死的盯着手上浓稠的液体,是血·

  温热的血顺着他额前的头发滑落到脸上,最后再流入颈脖中。

  这一切都来得太突然,突然到让他来不及反应四周的世界好像突然变得极其安静,安静到只听得到血滴落的声音。

  施暴者还在疯狂的大叫着:“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不去死!为什么到这个时候了,他还在护着你?这声音陆行舟永远也忘不了,是林末,他瞪大眼睛看着头顶上的人,林末举着砖头又哭又笑,神情疯癫,在砖头再次落下的一刻,陆行舟闭上了眼睛。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如期降临,他的胸口传来一阵闷哼声,陆行舟睁开了眼,郑骞用双手死死的抱住了他的头,那原本应该落到他头上的砖头全部砸到了郑骞的手臂上。

  “郑骞!」」”

  周边的环境开始变得嘈杂起来,陆行舟看着浑身是血的郑寒,一阵阵眩晕涌朝他袭来,他的眼前黑了黑。

  他颤抖着手摸向郑塞的脸:“郑骞…你怎么样了,你撑住…”声音里的哭腔越来越明显,“别怕、”说完这句话,郑骞就再也没有了声息。原本撑着陆行舟的那一丝理智仿佛就此断裂,他想大声呼喊郑塞,让他不要睡过去,但偏偏他努力的张开了口,却再也无法发出一丝声音…周围赶来的人越来越多,这样的情况下,他本应该会被吓得就此晕过去,然而他的大脑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清晰,郑骞的血就好像流不完一般,顺着脸颊和手指不停滑落。

  郑骞伤得太重,众人都害怕乱挪动会给人造成二次伤害,因此只有陆行舟被人小心的扶了起来。直到陆行舟站起身来才看清了全貌。

  郑骞的脸上没有丝毫血色,意识已经完全陷入昏迷,头上被砸了一个血窟窿,还在汩汩的冒着鲜血,手臂上看不出伤口,只看到有血顺着手心一直流到地上。

  四周的人早已拨过了110和120,陆行舟已经瘫软了,他再也没有力气去感谢众人了,只知道傻傻的看着郑骞,嘈杂的声音似乎也在这一刻变得安静了。他的眼中开始涌出热泪,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都哝些什么,只是无意识的自言自语着“郑骞,你不是最听我的话了吗?你现在赶紧醒过来。”

  “郑骞,

  咱们说好晚上回去做大餐的。”

  郑塞,你还说你每周都要陪我逛商场,你不能骗我。”

  你要是再骗我,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原谅你了。“我就逃到你再也找不到的地方去,”“郑骞”

  很快,救护车和警车就赶来了,郑骞被抬上了担架,林末已经完全疯了,即使被拷上手铐,压进警车,嘴里依旧还在怒声咒骂着什么,陆行舟的心乱成一团,连看都不愿再看他一眼就跟着上了救护车。一直到了医院,陆行舟都觉得这一切就像大梦一场,明明两个人先前还在讨论着晚上应该吃些什么怎么转眼间,郑骞就躺进了这冰冷的医院。空空的走廊上,只有一群医护人员推着病床往急救室奔去,病床轮子在地上摩擦发出尖锐的机械音刺在陆行舟的心头。

  半个小时前还在和他有说有笑的人,现在就浑身是血的躺在了床上,场面触目惊心。

  他在郑骞的身上甚至感觉不到郑骞一丝活着的气息。

  铺天盖地的绝望朝着陆行舟压来,他靠着急救室外的墙缓缓的瘫软在地。

  那个说要永远陪在他身边的人,现在就这样生死不明,他的身上依然还有浓浓的血腥味,然而这些血没有一滴是他的。

  他看着手上的血,眼泪开始很狠的往下砸去,融化了手上的血,慢慢的和血液混合。

  闻讯赶来的叶嘉一眼就看到了瘫坐在地上的陆行舟,他被陆行舟身上的血吓了一跳。

  “你哪里受伤了?怎么全是血?”

  陆行舟的眼晴充斥着血丝:“不是我的,是郑骞的。”

  叶嘉明白陆行舟的心情,他此刻也知道任何的语言都是苍白的,他默默的把陆行舟拥入怀中:“别担心,会没事的。”

  叶嘉感受到自己的肩膀被湿热的眼泪浸湿,陆行舟哑声问:“你说他是不是要死了?为什么我一点点都感受不到他的呼吸?”

  这样的话叶嘉也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只能轻拍着他的背安慰:“不会的,你们好不容易才和好,老天爷怎么可能忍心?”

  陆行舟没有说话,只是抱着他的力气更紧了。即使走廊因为陆行舟的沉默变得十分安静,但叶嘉依然能感受到陆行舟的身上的悲恸。手术进行了四个小时,急救室的大门依旧没有打开,陆行舟的双腿早已站的麻木,念念在家里需要照顾,但叶嘉也不放心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刚好此时郑老爷子也赶过来了,叶嘉这才默默的走了。

  看到孙子躺在急救室生死不明,老人家差点先把自己折腾走了,陆行舟忍着心里的悲伤,安慰着老人家。

  一向强势的郑老爷子此刻也流下了眼泪:“郑骞这孩子一向运气好,他肯定不会出事的。”

  陆行舟的喉头一阵阵的酸涩,他自责道:“都怪我,都怪我,要不是郑寒为了救我,就不会出这样的事是我对不起他。”

  “好孩子,爷爷知道这不怪你,不用给自己太大的心理压力。”郑老爷子抬起手背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接着道:“我知道郑骞这混小子先前有太多对不起你的地方,但是你走后的那几年,他什么样子我都看在眼里,就差没疯了,现在你愿意回来,他的改变我都是看在眼里的,如果这次他命大,能好好的,你俩就好好过日子吧,我不能再看他这样折腾下去了。”陆行舟虽然流着泪,但声音里是说不出的坚定:“爷爷,我早就原谅他了,我会和他好好的,郑骞也一定能熬过这一次。”

  郑老爷子也含泪点头,他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在这里坐了一个多小时就腰酸背痛了。

  陆行舟劝他:“爷爷,您先回去吧,等郑骞醒了我再通知您。”

  郑老爷子点点头,被人搀着回去了。

  陆行舟看着门上“手术中”的三个红字,难受的几乎室息。

  七个小时过去了,郑骞终于被送进了CU,脱离了生命危险,得到消息的那一刻,陆行舟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也躺进了隔壁的病房,浑身的血迹都被清理干净了,身上沾血的衣物也被换掉了

  然而一回过神来,他就亟不可待的抓着床边的护士问:“人呢,之前急救室的病人怎么样了?”护士告诉他,人已经转进了重症监护室里,中间醒过一次,现在又睡着了。

  陆行舟松了一口气,软软的靠在床头,还好郑骞脱离了生命危险,否则自己可能也要被刺激的猝死了“我想看看他。”

  陆行舟这辈子没有穿过这么厚的隔离衣,重症监护室里的仪器不停的发出“滴滴滴”的声音,只有这些仪器上的数字还证实着床上的人依旧在人间。眼前的这一幕,陆行舟这辈子也忘不了,由于头部受到重创,以至于他的头发全部都被剃光了,头上裹着一圈又一圈的纱布,患处的血透过纱布红了一大片,胳膊也受到重击而骨裂,正吊在胸前。郑骞的眼睛紧紧的闭着,面色灰败。

  仅仅是这么一眼,陆行舟就不敢再看,他很狠的偏过头去,豆大的眼泪一滴滴的往下落,口鼻里的水蒸气模糊了护目镜,让他再也看不清郑骞分毫。他缓缓的走过去,坐到了郑骞没有受伤的手边,然后拿起他的一只手,放在手中轻抚。

  “郑骞,你快醒醒吧,可别吓我了,我再也不和你闹了,我之前说的都是逗你的,我早就承认和你的关系了。”话说着,陆行舟又尝到了流到嘴里的,一股苦咸的味道。

  他抬起郑骞的手,放到自己的额边,虔诚的说:

  郑塞、这一次我真的不骗你,也不逗你了,只要你醒了,我们立马去结婚!过去的事,我不会再追究了我们以后就好好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