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你要干大买卖？

　　临近清明节时下雨了，这雨一下就是好几天，使得出行很困难。

　　金穗去县城送烤豆腐片，借了大队长家的自行车，由金秀跟她一起推着去火车站，等她上了火车，金秀再把车子推回来。

　　下午回来的时候，就没有人在火车站等她了。她得一个的挑着箩筐，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孟家湾。

　　这一次去县城，送完烤豆腐片，她去黑市那条街找那个卖马铃薯粉条和咸鸭蛋的男人。见过三四回，她连人家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在黑市那儿没看到人。她只好向平常守在街口的另一个人打听：“大哥，那个卖马铃薯粉条和咸鸭蛋的人最近来没来？”

　　“你说那个湖口公社的？”

　　金穗点头：“对，就是他。我找他问点事儿呢。”

　　那人摇头：“这两天好像没见人来。你知道他把货放哪儿，你再上那找找去？”

　　金穗说：“行，那先谢谢你了。我再去找找。”

　　那人不在意地说：“哎，谢什么呢，又没帮上啥忙。”

　　金穗就去之前他存货的那个院子找。来到门前，院门紧闭。

　　她上前去敲门，好一会儿里头才传来一个粗糙的声音问：“谁？”

　　金穗回答他：“我是青山公社的金穗。”

　　门从里头拉开，一个脑袋从门缝里漏出来，见到她很意外：“你怎么上这儿找我来了？我今天没东西。”

　　此人就是与她在黑市街有过交易的人。金穗悄声对他说：“我今天也不要货，找你谈点事儿呢。”

　　男人让开身子，把门缝拉大，让她进屋：“进来说。”

　　进到屋子，金穗开门见山地说：“大哥，我是打哪儿来做什么的你也清楚。我想知道你们那儿有多少咸鸭蛋。”

　　男人眼睛一亮：“你要干大买卖？”

　　“这要看你那边的库存。”金穗说：“端午节前，你那边能有多少咸鸭蛋，报个数给我。”

　　“你能吃得完？”男人疑惑地说。

　　“一个青山公社，难道还不能消化你们一个大队的咸鸭蛋？”金穗说。

　　“那估计不够。”男人说。

　　金穗看着他，问道：“大哥，你说我都要跟你做个大买卖了，还不知道你尊姓大名。”

　　男人摸了摸脑袋，不好意思地说：“唉，我叫张国强。”

　　“张大哥，我叫金穗，金子的金，稻穗的穗。青山公社孟家湾大队的队员。”金穗认真跟他报名字。

　　张国强点头夸赞：“你的名字真好听。”

　　金穗笑：“咱们别在这个事情上投入太多的时间。我现在有两个问题需要跟你明说，一是咸鸭蛋的运输问题，二是资金，如果你的咸鸭蛋量大，我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钱来，只能先付部分，余款等卖完了再给。”

　　张国强听完她的话，眼睛放到她脸上，看得很认真。

　　金穗知道他什么意思。虽然他经常出现在黑市街，可做的也只是零散买卖，一下子能要几十个咸鸭蛋的人都可以成为他的大客户。

　　他从来不用考虑运输以及资金周转的问题。

　　金穗肯定地对他说：“大哥，你要是对我的实力和诚信起疑心的话，你可以去孟家湾实地打听我的情况。确定好我的身份之后，你再做决定。”

　　张国强虽然没做过大生意，可是小买卖做着也能成精。他听金穗这么一说，当下也不敢贸然做决定，只是对她说：“我回大队去商量商量，毕竟是集体的财产。一个是要统计我们能做出来多少，另外还要商量运输要采取什么方式。下次见面我回复你。”

　　金穗当即应下来：“行，你回去商量，下个星期四我来县城，这个时间点在这儿碰头，你看怎么样？”

　　张国强点头：“可以，没问题。”

　　聊完了咸鸭蛋，金穗又顺便问道：“张大哥，你们那儿黄豆库存怎么样？还有没有多的？能不能帮我收一些？”

　　张国强想了想：“有是有一些，不多，怎么运也是个问题呀妹子。”

　　路不好，交通工具不发达，就是几十公里的运输，也是老大的难题。

　　金穗叹一口气：“我想想办法，总会有办法的，是不是？”

　　聊完正事，金穗离开张国强的那个小院子，再次回到黑市街，买些糖饼，然后就去火车站坐火车回青山公社。

　　清明过后雨水多，各地都开始耙田，准备插秧。禾苗移栽在各生产大队是头等要事，连村小都要放假让学生老师回家插秧。孟广和过来和她打招呼，要求让吴海兰先上工。

　　廖春蓉也让人捎口信过来，叫金秀先回家插秧挣工分。金穗让人回绝了。

　　少了一个人干活，姐妹俩的工作量就大。娟娟和婷婷吃饭也马马虎虎应付。为了不让大队里的人说闲话，金穗主动承担了煮豆渣喂猪的任务。

　　忙忙碌碌过了一个星期，凑够去县城的货量，金穗整理好，准备第二天去县城送货。孟广和带着一个陌生人到知青点来了。看書喇

　　这个人穿着藏蓝色的中山装，留着平头，皮肤呈古铜色，脸上褶子很多。胸前的口袋上还别了一支钢笔。

　　一看就知道是公社下来的干部。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她这儿。

　　金穗迎上去，对孟广和热情地说：“大队长，你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了？”

　　孟广和一改往日的和气，严肃地说：“这是公社的冯书记，到这儿来了解一些情况。”

　　金穗站直身体，笑容僵在脸上，麻木地打了个招呼：“冯书记好。”

　　冯书记板着脸点了点头，然后就在院子里转悠。他去棚子里打量石磨，又看了烤豆腐片的长灶，还伸手去摸了摸孟思昭堆好的木柴。

　　金穗朝孟广和使眼色，问怎么回事。孟广和轻轻摇了摇头，做一个噤声的手势。

　　他们二人跟在冯书记身后，一个镇定自若，一个忐忑不安。

　　金穗在决定干豆腐坊的时候，就知道迟早要有这一天，所以会提前跟孟广和打招呼，得到他的支持，再把豆渣贡献给大队喂猪。目的就是减少本大队人对自己的敌意。

　　可是这种事情吧，做久了，别人看到你不下工赚钱了，总会有一些人得红眼病。就算有吴海兰替她拦着，堵得了十张嘴，堵不了二十张。

　　冯书记转了一圈，才站定身子问金穗：“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来的吗？”

　　金穗看一眼孟广和，假装茫然地说：“不知道。”

　　冯书记说：“有人举报你，擅自经营豆腐坊，走资本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