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不新不旧的木门被青葱手掌推开,手掌的主人踩着一双布麻长靴、穿一身普通款式的红色衣裙、满头青丝盘成简单发髻,她轻踏几步站在了庭院中央。br>
  一双柳叶眼看向庭院角落,那儿有不少杂乱的青草在风中轻轻摇曳。

  她露出莞尔笑意,将背上轻盈的包裹提了提。

  这时,面朝正南方的厅堂大门朝外开启,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走了出来,老人在晨光中伸了个懒腰,笑呵呵看着那红衣身影:

  “红丫头,准备走了么?”

  红鸢微笑道:“是。”

  “随船去洛阳要花多久时间?”

  老人皱眉捻须,自问自答道:

  “那臭小子当时路上花了两个月,不过他乘的是商船,沿途需停靠逗留。

  “你们此去洛阳则是乘坐官船,一路直达,嗯...应该十余天便到了。”

  “约莫如此。”红鸢行礼轻拜,言道:“爷爷,红鸢先去了,你要照顾好身体,等桃夭醒来,还麻烦转告一声。”

  老人笑着点头,目露几丝担忧道:“人说洛阳秋冷冬寒,到那时要买几身厚衣物,虽说你是修行中人,可天寒亦要防一防。”

  他絮絮叨叨说了不少生活上的注意事项,最后失笑道:“老朽真是人老话多,不说了...去罢去罢。”

  “嗯。”红鸢浅笑嫣嫣,转身出门而去。

  老人家自去打水洗漱,手拿水瓢的他忽而转头望向主屋偏房,狐疑看了须臾,放下水瓢走回厅堂,站在偏房门口轻轻扣了扣木门:

  “桃夭,桃夭?该起床了。”

  房间内没有一丝动静。

  老人家目有无奈,推门而入,果然,房间内空无一人,他走到床铺边上翻开中间鼓起的被褥,一只枕头映入眼帘。

  “呵呵...”

  老人家抚须轻笑,坐在床沿侧目看去,发现一张折叠整齐的纸放置在床头矮木柜上。

  他拿起纸张打开,上面有蚂蚁爬爬的字眼:

  ‘爷爷!桃夭女侠行走江湖去啦!书啊什么的就先不读哩!

  ‘我可不是贪玩呢!红鸢姐姐他们这次出远门说不定会遇到强盗!桃夭女侠要保护他们!

  ‘爷爷你不要心疼我,我身为女侠,行侠仗义责无旁贷!嘿嘿...杂草等我回来再除吧!

  ‘爷爷勿念,要照顾好身体。’

  老人家揉了揉眉心,气笑道:“知道留封信,还算有点良心。”

  他的视线透过纸窗,望向了东南方;

  那是大海的方向。

  “你应该会看到天地的一角真相了。”

  老人家没来由地轻道了句,声音于此刻似乎充满了智慧之感。

  春方早。

  纸窗洒入半尺阳光;

  他安然静坐,黑色麻衣熠熠生辉。

  ......

  整理好一竹箱的书册,郭有思擦了擦额头的细汗,俯身将竹箱背在身后,走出门,关上租住的庭院门扉,轻移几步来到邻居门外,对其内正在吃着早饭的邻居作揖道:

  “张大哥,在下今日出行,年后开春方归,马儿便拜托照料了。”

  邻居张大哥是个憨厚汉子,闻言笑道:“郭先生放心去,等你回来后,保管那马儿肥几圈!”

  “多谢张大哥。”

  郭有思再次轻拜,绕到庭院后方,拍了拍马厩里正在吃草的棕色大马,期待道:

  “马儿,马儿。

  “你说那位董先生会是何等风采?他是名满天下的读书人,郭有思神往已久,此番前去洛阳,终能一见了。”

  马儿呼哧两声,一身儒衣的郭有思摇头轻笑,随后仰首环顾天穹,自语道:

  “许大人,安否?

  “郭有思以你为标尺,无一日不勤学苦读,望日后再见,能得你一声钦赞。”

  春风习徐吹长巷;

  布巾微拂,桃李满衣袖;

  青衫读书人背负竹箱,仪朗清举,缓步慢行。

  ......

  “相公,你再看看还有什么缺失的物件未带?衣服啊,鞋啊,对了...钱财足够吗?”

  芒轩南城一户人家中,一个面容干净温柔的女子收拾着行囊,扭头对大咧咧站在一旁的张德帅问道。

  张德帅哈哈笑道:“娘子,你都问了好几遍了,放心!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

  他从后轻轻抱住面容温柔的女人,笑道:“娘子安心,我这次又不是去打仗,不过进京诉职而已,年后就回来了。”

  女人低头“嗯”了声,沉默不言,抬手擦了擦眼角。

  少顷,张德帅在女人不舍的眼神中离开了家门,没有几步就听到一声恭维言语:

  “诶呀,张大人!张大人真是龙行虎步,顾盼生威啊!张大人留步,等等下官!”

  张德帅转身看去,但见杨伟笑着走来,道:“张大人,你我不如同去东城运河?路上也好交流一二嘛!”

  张德帅内心冷哼,暗忖杨伟这是要跟自己比拼神通了,点头笑道:“哈哈!我倒是谁?原来是一身正气的杨大人啊,同行也好,我正有此意!一起走!”

  两人各负行囊,边走边互相恭维,口蜜如饯。

  ......

  嗤啦——

  刺耳的二胡声自一间屋舍传出,其调似若哭丧乐,屋外大院内走动的几个家丁纷纷皱眉捂着耳朵,小声念叨:

  “大少爷这段时间又开始手痒拉二胡,咱们耳朵又要遭罪了!”

  “也不知大少爷从哪学的,这拉的...忒吓人了!”

  满面怒气的陆大人快步穿过庭院,一把将梨花木门推开,朝内大声骂道:

  “臭小子!你想你爹我早死早超生啊?!”

  屋内,陆仁贾堵气地将二胡拉的更为激烈,恐怖的尖锐音调直刺陆大人双耳,陆大人神色一变,差点没忍住把手上抓着的一只黑色口袋丢陆仁贾脸上。

  他使劲摆手道:“停住!爹不骂你了!”

  陆仁贾这才消停。

  “仁贾,这个你拿着。”

  陆大人走入房间,将黑色口袋递出,看着自己的儿子,目光渐渐柔和道:

  “这是爹托人采买的物件,是为储物袋,你该知道它的用途,有了此物,这次出远门便能轻松许多。

  “仁贾啊,你是领头官,这次去洛阳你要负责的事有许多,洛阳不平静,凡事多与他们几个商量,更要有担当。”

  一只储物袋,至少价值百金,此物是那些修行空间之术的修行者以灵性材料制作而成,凡俗并不多见;看書喇

  陆大人在芒轩城这没有太多修行者的地方想方设法的采买到储物袋,着实费了好一番心神。

  陆仁贾接过储物袋,看着父亲有些发白的鬓角,心头轻轻一颤,重重点头道:

  “爹,您放心,仁贾此行会尽心尽责,不负重托。”

  陆大人拍了拍陆仁贾的肩膀,忍不住嘱托道:“最重要的,是要照顾好自己啊。”

  这时,门外有女声传入:

  “爹,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