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面试李墨的，是两男一女。
“先介绍一下你自己吧。”坐在中间的，穿着定制衬衫，头上打着发蜡的留着两撇小胡子，看起来颇有绅士范的中年男人说道。
“好的杨经理。”李墨点了点头，开始自我介绍起来：“我叫李墨，有过四年的主播经历，之前三年多在泛亚直播平台注册，做唱作主播，今年才来到视线传媒旗下，视线直播营城分部，做有声主播，我毕业于……”
三名面试人，都并没有打断李墨的介绍。
直到李墨把自我介绍说完，艺人策划部经理杨国栋，这才在面前的资料上标注了一些东西，转头看向其余两人：“孙经理，和周老师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广告部孙经理摇了摇头，表情似乎有些不屑的说：“差不多就行了，我是没什么问题。”
另外一侧那个三十多岁，身材很好的，培训部周老师看向李墨问：“根据视线直播营城分部报上来的资料，你想做唱作歌手？”
李墨点头：“这是我的希望，而且我个人创作的歌曲，目前在企鹅音乐平台上的数据很不错。”
杨国栋忽然笑道：“我听过你那几首歌，《平凡之路》、《孤勇者》还有最近上传的《与我无关》，成绩的确很不错。而且我还知道，你还有《公子向北走》和《谢谢侬》、《马桶》、《我的太阳》这几首歌，也还算可以。只不过，你知道什么叫歌红人不红吗？”
歌红人不红？
听到这个词之后，广告部孙经理和培训部周老师，全都笑了起来。
杨国栋说：“优秀的歌曲，的确是最容易打动人，并且最容易广泛流传的。但就算歌再好，也不代表唱这首歌的人，就一定会火！一定会成为大明星！”
“现在已经不是几十年前，那时候歌曲的数量相对并不多，所以只要歌好，唱作人也就一定会得到相应的知名度。”
“现在的情况是，想要成名必须要有资本来包装，并且给你最大限度的炒作和曝光！你的那首《孤勇者》，现在在企鹅平台的新歌排名是第五位，那么我想问你，你知道在你之前的，那四首歌的作者与演唱着都是谁吗？”
这个问题，倒是真把李墨问住了。
他并不是不知道前四首的演唱者是谁，而是知道，排在前四名的那四个歌手，都并不红。
互联网大时代的优势是，传播速度快，但同样，无论是视频、音频与几十年前相比起来，都呈几何倍数增长！想凭几首歌一炮走红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广告部孙经理也笑道：“现在对于明星最重要的，是包装，而不是作品！这种案例，我们公司比比皆是！我们随便找一个小鲜肉，哪怕他唱歌比狗叫都难听，但我们只要肯投钱包装，立人设，编故事，就可以很快给他聚集几千万脑残粉。然后我们就可以凭着这个流量，来接广告，做影视剧甚至新歌，有的是人来埋单。”
“现在，你还觉得，你能做唱作人吗？或者说，你这个年纪，还有发掘的潜力吗？”杨国栋似笑非笑的看着李墨。
李墨的确已经不年轻了，他今年二十八岁，只能算是勉强抓住青春的尾巴，就算他的相貌不错，但却依旧还是比不了那些花里胡哨的小鲜肉。
同时，李墨也听明白了杨国栋他们的意思，显然是觉得让李墨这个从主播转行过来的新人，去当唱作人，太可笑了。
李墨也笑了，他笑呵呵的扫了眼前三个面试人一眼，说：“我觉得，无论什么时候，就算是小鲜肉遍地，但有实力的艺人，都不会被埋没。视线传媒这么大的公司，应该也懂得这些道理。我说的对吗？”
听到这番话，三个面试人全都微微一愣。
杨国栋看着李墨的眼睛，说：“这么说，你确定要走唱作人这条路？我需要提醒你，公司的资源不是无限的，在公司没有什么所谓的公平，你自己能够出头，才能让公司对你更加重视，这是公司内部的做事准则。”
李墨点头一笑：“我明白。”
“那好吧，你可以去人事部办入职手续，以及签艺人合约了。鉴于你在视线直播是a级主播，公司每个月都会给你保底工资，时限是一年。一年之内你争取不到机会，无法出头，合约自动解除。”杨国栋平静的说道。看書喇
“我明白。”李墨点头，转身离开了3号会议室。
直到门关上之后，孙经理才皱眉看向杨国栋，问：“杨经理，这小子明明就是个新人，你就这么轻易放过他了？”
杨国栋还没有说话，另一侧的周老师却笑道：“孙经理，你怕是不知道这个李墨的外号叫什么吧？现在网上都叫他毒舌斗士！”
“毒舌斗士？”孙经理一愣。
周老师笑道：“是啊！这小子是出了名的能怼人，在营城分部，他就凭一己之力把策划部的马森和姚饶全都怼到监狱里，听说还把他们营城市作协的主席，都给怼进医院，现在还半身不遂呢！我们犯不上为难他这样的人，万一要是被他怼了，我们丢人他出名，更划不来！”
杨国栋也点头说：“的确没有必要口舌之争，而且这小子是刘副总的老乡，这次调来总公司，也是刘副总保的！”
孙经理眨了眨眼睛：“刘静婷保的他？那我们岂不是更应该……”
杨国栋看了看会议室角落的摄像头，摇头说：“闲话少说点，神仙打架，轮不到我们这些小喽啰。刚才我已经把公司的规矩明明白白的告诉了他，只要我们按规矩办，不管是谁，也挑不出咱们的毛病！”
其余两人闻言，也顿时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
很快，李墨就在人事部办理完了入职手续，并签了合同。
合同他仔细看过，并没有太过严苛的条款，只是在合同的边角处，有个圆圈圈起来的大写字母“a”。
“麻烦问一下，这个a是什么意思？”李墨随口笑呵呵的问道。
人事部的文员笑着说：“a就是a类合同，简单来说，这种合同是给已经有些知名度的新人来签的，你们可以不用参加公司培训，也不用扣培训费，但同样公司的资源不会给你们倾斜，需要你们自己申请。”
“这么说，还有b类合同？”李墨问。
文员点头说：“b类是给那些公司包装小鲜肉的合同，那条款就严格多了，几乎等于卖身契……”
说到这，文员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不由得笑道：“这些事，你要是有机会还是问刘总吧。”
“刘总？”
“呵呵大哥，你就别装糊涂了！谁不知道你是刘总钦点的？”文员一脸“我全都知道”的表情，笑道。
李墨微微挑了挑眉毛，但却并没有多问，而是不动声色的离开了人事部。
他这种a类合同的艺人，可以不在公司坐班，所以也没有办公室，在燕京的食宿都需要自己负责。
说白了，给他那一万块钱保底工资，也就是他这一年在燕京的食宿以及交际费用，除此之外，公司只是给他指定了一个经纪人。
在任何局外人看起来，这种待遇和李墨之前在营城做主播的待遇，都要相差许多。
但李墨却知道，这就好比是在横店那些放弃了固定工作，吃着盒饭，住着廉租房的群演一样。
能够做出这个选择的人，想要的都不是安逸的生活，而是一个圆梦的机会。
经纪人办公区，李墨看到了公司给自己指定的那位经纪人，一个看起来二十来岁，戴着厚厚的眼镜，脸上长着雀斑，相貌普通的女孩。
“李哥你好！我、我叫赵燕，昨天才入职……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请您多多关照。”见到李墨之后，赵燕似乎更加紧张，直接就来了一个九十度的鞠躬，脑袋差点磕在桌子上。
这个举动，顿时让周围其余的公司小经纪人，全都哄笑了起来，有的还十分鄙夷的撇了撇嘴。
李墨的眉毛也微微动了一下，经纪人顾名思义，就是给艺人接通告，并且联系各方面节目与活动的，一般来说都是八面玲珑，交游广阔。
但眼前这个赵燕，显然不是这种人，公司竟然把昨天才刚刚上班的一个纯新手小丫头，推荐给了我？
一片哄笑声中，赵燕似乎也很窘迫，脸色涨得通红，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李墨见状，心中暗暗叹了口气，笑道：“别紧张。”
“我、我不紧张……”赵燕急忙连连摇头。
对面桌的，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经纪人嗤笑道：“还真是，现在什么样的人都能当经纪人了？就这姿色和能力，还能指望她接单子？哪个艺人跟了她，还不得活活饿死？”
另外一个油头粉面的男经纪人也笑道：“花姐可别这么说，没听说有那么句话吗？天上牛郎配织女，地下瘸驴配破车！你咋就知道，那个艺人是不是破车呢？”
两人的对话都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办公区域顿时又响起一片哄笑。
听到这句话，赵燕的眼圈都红了，差点就当场被气哭出来！
李墨微微皱眉扫了一眼说话的那两个男女，随后看向赵燕问：“会开车吗？”
赵燕急忙点头：“会！我驾照考下来两年了！”
“我对燕京不熟，你来开我的破车，我们出去聊。”李墨说着，随手掏出车钥匙放在桌上。
当看到桌面上，那个迈巴赫的车钥匙之后，整个经纪人办公区，顿时就安静下来。迈巴赫？破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