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秀芬本是随口一问,抱着芭蕉根的牛二却是一个激灵。

  他忙往妻子方翠花身后躲了躲。

  小声催促方翠花说:

  “快走快走,就当没听见。”

  刚才在芭蕉窝,有村妇主张不通知沈家的时候,牛二也是听见了的,但作为沈家的邻居,他连帮着说句话都懒得。

  所以这时的他稍稍有些心虚。

  另外他还担心,一家老弱幼的葛秀芬,要是看见他拿着这么好的芭蕉根,会不会饿极了,厚着脸皮向他讨要呢?

  牛二的媳妇方翠花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她听见牛二催促她走,登时白眼一翻,嗔怪道:

  “怎么呀?咱们又不是做贼去了?”

  她拦住要开溜的牛二,从他怀里扯出一根芭蕉根,然后说:

  “行了,你回去吧,我跟秀芬姨唠两句。”

  说罢,抬脚踹了牛二一屁股。

  牛二被踹得往前走,也不回头,只在嘴里嘟囔着:“唠唠唠,怎么不唠死你去?”

  屋里沈绾柠又在喂奶。

  她低头看着身侧的大宝,虽然大宝紧闭着眼睛,但已经能看出来五官比例非常好,鼻尖挺立,头发乌黑,小脸圆圆,皮肤那是真正的吹弹可破……

  沈绾柠觉得很神奇,怎么短短几天,她三个黢黑又丑的孩子,就变得这么漂亮了!

  好可爱。好像洋娃娃呀。沈绾柠心说。

  这时她听到屋外传来声音,似乎是她的奶奶葛秀芬与另一个女人在说话。

  “秀芬姨,你瞧这是什么?”

  “芭蕉根吧?是不?”

  “对,就是芭蕉根,这东西好咧,又脆又甜,要不是今天有人发现后山塌了,芭蕉窝那块能下去,还挖不到这种好东西呢!”

  “哦,是嘛?”葛秀芬随口应道。

  她心想:芭蕉根有什么甜的?她孙女婿送来的果子才叫甜呢!绾柠说那叫什么来着?平……苹果?好像是。

  见葛秀芬满不在意,本想炫耀的方翠花急了:

  “什么是不是呀?!芭蕉根啊!你不想要?绾柠奶三个孩子都快饿死了吧?!这东西不比野菜强?”

  说着,她又怕葛秀芬看上她的芭蕉根,便补了一句:

  “不过,我家牛二也没给我挖多少点,分不了你们。”

  葛秀芬知道隔壁两口子有进无出,所以听到方翠花这话,她当即笑了:

  “哈哈,不要你的,你忙吧,我回屋帮绾柠照看孩子了。”

  方翠花对她的反应很不满意,又道:“绾柠都没个男人帮衬,还要你一把年纪的给照看孩子,里外忙活,可真是苦了你了呀!太可怜了吧!”

  葛秀芬脚步一顿,又心想:我孙女婿现在只是不方便露面,他人高马大比村里哪个男人不强?我绾柠才不可怜,我全家也都不可怜。

  便没理会。

  这让方翠花更急了,她喊道:“哎呀!你不知道呢!今个儿挖芭蕉根是全村人都去了的,就因着你绾柠没男人,赵刚媳妇那几个死活不让叫你们来!别人也同意!归咱们村管的芭蕉窝,就你家没吃着!这以后、村里还有什么大小事,哪还轮得到你们家呀?!”

  喊完,她才悻悻回家去了。

  屋里的沈绾柠这才听出来,与自己奶奶说话的人,是隔壁的方翠花。

  她一边侧躺着给刚换过来的二宝喂奶,一边冷笑着摇了摇头。

  看村里这排挤他们家的样子,要不是她有猪饲料空间,生存还真是个大问题。

  而且这些人整天“没男人”、“没男人”的,恐怕她孩子们长大了,也会被“没爹”、“没爹”包围。

  一定要想办法从村里出去。

  去更好的地方。

  沈绾柠在心里打定主意。

  但是没多久,她又听到屋外传来声音。

  这次是对面屋的彭金凤。

  原主一般叫她金凤婶。

  因她天生嗓音沙哑,所以沈绾柠一下就听了出来。

  不同于方翠花的唠叨,彭金凤来到沈家只说了一句:

  “秀芬姨,今天我在后山挖了芭蕉根,有多的,给你放廊檐下面了啊。”

  接着,便是葛秀芬追出去的声音:

  “啊?你这孩子,怎么说完就走呀?这年头大家找口吃的都不容易,你家还有两个老的,哪里能分给我?你拿回去!心意我领了!我还有孙女婿……孙……我……家里还有大把野菜呢!不能要你的!”

  要不是孙女说,现在也不能透露孙女婿的行踪,她真想从厨房里端两碗筒骨汤给彭金凤带走。

  毕竟在这么艰苦的时期,彭金凤还能把吃的分给他们,这得是个多好的人!有多善的心呐!

  屋里的沈绾柠也很受触动。

  彭金凤的到来,让她回忆起,村里还是有那么些个好人的。

  以后就远离坏人,回报好人吧。沈绾柠心想。

  此时已近惊蛰。

  惊蛰是播种的节气,过了农时不播种,就难有好收成了。

  所以村民们都开始着急忙慌的,去村口坡下那块小盆地开垦荒土,因此,难免为了早已模糊的地界发生争执和摩擦。

  好在沈家的田地在山脚边、一处高出盆地的矮坡上,又小又瘠薄,倒是没人来扯皮。

  “绾柠,你一个人在家可以嘛?”

  临出门前,郝淑兰还跑进屋问了沈绾柠一句。

  因为时间紧迫,所以今日,她不得不跟葛秀芬、沈大狗,三人一起下地去开荒。

  但她又实在担心,自己的女儿能不能搞定三个小娃娃,这才再三确认。

  “放心吧,娘。”沈绾柠说。

  她心想的是,都出门了好呀,这样她就可以好好研究一下,她带来的养猪指南书了。

  这些天她在郝淑兰和葛秀芬的“监督”下坐月子,想启动一次猪饲料空间,都要趁着上茅房时,偷偷溜到猪圈去才可以。

  而且她关于食材来源的谎言,也不知道还能维持到几时。

  毕竟所谓孩子爹投食的设定,能投来一家老小的吃食就算了,每次的分量还都多到可以分给母猪(虽然本来都是母猪的),也太离谱了些!

  郝淑兰一脸不放心的神情,皱着眉头把门带上了。

  “洗过的尿布堆在床尾,我们最多半天就能回来!”她在门外说。

  “好!”

  为了让郝淑兰放心,沈绾柠这一声应得很响亮。

  她心想:不就是在奶三个娃娃的基础上,再多加给他们换尿布嘛?能有什么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