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晚眼皮一跳，准备好的药和银子派不上用场了。
幸亏靠山还有点用。
谢恒俊秀的脸上满是嫌弃，他双手背负看向裴凉，一本正经道，“京兆尹就是如此断案的？阿晚还未说些什么，就先判了她的罪，你以前不是这么个人啊。”
“记得裴世子曾对我等纨绔说，要做个真真正正为老百姓着想的好官，怎到了阿晚这里，就成了例外？”
“我觉得今日的事情很应该让陛下看看，让陛下看看他的脚下，他最在意的人，做了什么样的愚事。”
裴凉冷冷看他一眼，一字未言，他疲惫的拿手指凝眉心，状态非常不好。
谢晚注意到他的脸色过分苍白，双眼肿胀，眼底布满青灰，赫然是失眠已久的症状。
长时间的失眠很容易改变一个人，让沉稳的人易暴易怒，让善良的人开始作恶，让记忆特别好的人失眠，睡不着，可以说是一切噩梦的源头。
谢晚眉头轻蹙，感慨裴大人的病症有点重。
裴凉重重拧眉，直到将眉心按红的艳红，才感觉舒爽些。
缓了情绪后，他终于听进去谢恒的指责，说道，“谢晚，由于你的惯犯，我需要提醒你的是，诬告会被关上五天。”
谢晚忍不住看他，这人对自己的偏见还真是前所未有的大啊！
上次只关了她两日，现在就要关她五日！
失眠之症好治，他这个情绪却不能一直拖下去，谢晚现在只想速战速决，“大人，我丢了刚写好的下册，那是我准备印刷出来比稿的。”
“昨日刚写完，今日就丢了，明显是有人时刻守着，将我的手稿偷出去的啊。”
“我有人证，昨日是我阿弟谢朝陪着我写的，他可以为我作证。”
“若是不信，我现在还可以将下册的内容背出来。”
“现在，江湖书社还没开始售卖吧。”
裴凉眼眸突跳，听着她倒豆子的说话，只觉得脑子里有团火在烧。
很烦闷，很暴躁，很想将人拖出去打。
但她不是凶手，裴凉没有理由再关押逼问。
裴凉最近的记忆有些断层，他仔细回忆了很久，才想起上次关押谢晚时发生的事情。
她说过印刷老板将他的上册卖给了江湖书社，却拿不出证据。
他似乎将她关押进牢房两日。
裴凉眼眸一沉，说道，“来人，现在去调查江湖书社是否贩卖《谢良辰宅斗手札》下册。”
衙差听命调查，不出一炷香时间，就听到早上开市时，江湖书社贩卖此书的消息，衙差还买了本证物过来。
裴凉随意一扫，将证书丢到谢晚面前，“这可是你丢失的书籍？”
此刻外面围了不少听堂审的看客。
从谢晚第一次报官开始，他们就一直在关注这件事。
听到谢晚大喊丢了下半册时又准备告官时，激动的带上了小食饮料板凳，一个个围在衙门外边仔细听审。看書喇
早就看不下去的人当即就喊。
“真是可笑，此女子真是可笑至极，她瞅见金山先生的书火了，就喊话那是自己的，又见金山先生写出下半册，抢先告官再度认作是自己的，三番两次的操作，真以为书能安上自己的名字？我非但不觉得，还只觉得秋后问斩的王生言冤。论说书技巧，她根本无法跟王先生比，她能赢，不过是因为故事新颖罢了。可是你们现在回头一看，她的那个新颖故事，怕不是抄袭了某个不知名的小先生的吧！”
周围传出一阵哄笑，纷纷附言。
但现场还有一部分谢晚的死忠粉，他们跳出来维护，“说话得讲证据，要是真有那么一位小先生，为什么不出来说话？我看肯定是金山先生搞得鬼。只要他请个不入流的毛贼偷书，抢在谢晚之前将书印出，也能说是自己的。”
旁听的金山先生心头咯噔了一下，八卦客都是人才啊，居然仅凭只言片语就摸清了他的所有动作。
他立刻对手下使了个眼色，手下嗷嗷大喊，将议论声压了下去，“上次谢晚就说上册是她写的，结果对笔记完全不对。现在还说是她写的，有本事再对笔记！”
“对啊！对笔记。”
“对一对笔记什么都清楚了。”
“有本事赶紧对笔记啊！”
……
所有人都喊着对笔记。
声音压入堂内，喊的脑门青筋突突直跳的裴凉。
裴凉的情绪被彻底牵扯，他的双眼通红，眼圈青黑，这种状态下，再过几日不睡，都要熬死了。
裴凉难受的捂住耳朵。
幸亏让衙差们照做后，声音小了不少。
谢晚时不时观察裴凉的样子。
她这会儿不觉得裴凉是单纯的失眠症了。
他的样子，更像是中了毒。
衙差们很快将印刷张老板带过来。
张老板像上次一样跪爬在地上瑟瑟发抖，从怀里掏了本原稿出来，“大人，这是我从金山先生那里收到的原稿，请过目。”
裴凉已经没心情再看，将本子扔到谢晚面前，“这是你的字迹吗？”
谢晚随意扫了眼，“不是。”
此言一出，满室轰然。
金山先生带来的人哈哈大笑，一边恭维裴凉的公平，一边嘲讽谢晚的愚蠢。
他们既然明摆着要抄，自然不会用可以随意撕破的粗浅手段对付。
昨日拿到手稿后，立刻被数十名书生同时抄写，抄完之后编撰成册，送到印刷坊，赶在天亮之前将书本印出。
等谢晚一觉睡醒，辛苦了几日写出来的书，自然又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金山先生给自己取得名字特别好。
金山，金山。
只要谢晚继续写下去，他就能赚上一座金山！
在声音的刺激下，裴凉的眼睛红的跟兔子似的，他凉凉的扫向谢晚，做下判断，“谢晚，你还有何话可说？”
谢晚温顺说，“既然这本不是我要寻找的下册，那还请大人继续帮我寻找，我真的丢了下册，而且很急。”
找？
裴凉额角青筋一跳。
这才想起她从始至终都是来找书的，并不是来诬告的。
围观的八卦客们也是一惊。
既然是找书，那就没有关押的理由了？
那谢晚不是可以堂堂正正走出衙门？
金山先生怒目而视，显然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他双手抱拳做了辑，“大人，我告谢晚三番五次污蔑我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