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晚穿着一身巧翠赶制的白粉冬袄抓了本书出来。
她头发散乱，似乎刚从趴睡的桌子上醒来。
没有女子娇柔的懒散靠在门边，却是另一幅美色。
裴凉刚严肃的心，这会儿柔了一大片。
决定闭口不谈。
但谢晚却没听到他的心思，问着阿朝，“阿朝，我刚才听见声音，谁来了？”
谢朝慌慌张张跑过去，像是看到救星般抓着谢晚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全说了一遍。
最后她咬牙恼怒道，“我还以为这几日亲近了，裴大人会对我们好些，没想到他竟连帮都不帮我们，直接派人去查询。白吃我们这么多饭！”
谢晚轻笑了一下，点了点他脑袋，“小傻瓜，他秉公办案才是对我们最大的帮助，难道你想让他传出徇私枉法的名头，将这件事上报给皇帝？那谢晚可就出名了。”
谢朝急的不得了，见阿姐还在说笑，恼怒的跺了跺脚，“我现在就跟黄嬷嬷说这件事，晚上不给他吃好的。”
谢晚揉了揉他脑袋，抱着书走进书房。
书房中，裴凉正襟危坐，耳朵微微一动，似乎听到了姐弟俩的谈话。
“裴大人别在意，阿朝就是小孩子心性，他的话当不得真。”
“我与金山先生的恩怨大人已经知晓，他陷害我不稀奇。”
“所以我得向大人坦白我所知道的一切。”
裴凉微挑微挑，见她进来后心跳加速。
他闻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药香。
清清淡淡特别好闻，仔细闻还带着点香甜。
谢晚走进书房，绕过他来到身后的柜子，她踮起脚尖想拿最上面的柜子。
奈何身高不够，又没有椅子，只能垫着脚尖一点点往外挪。
一双手挡在了箱子边。
谢晚回头，看到站在身后，比她高出半个脑袋的裴凉。
裴凉顿了一下，从容将盒子拿出放在桌子上。
“可是要拿这个？”
谢晚微微一笑，“谢大人。”
这是个檀木做的小盒子，不重，里面却放满了各种文书。
她将文书全倒了出来展示。
“这是张掌柜走之后托人带给我的。最上面这封是忏悔书，可以对比他的字迹。”
“说实话他将我小说卖给金山先生的时候我是很生气，但他说他要是不卖的话，对方会杀了他们夫妻俩。还拿皇子压他。他没办法，只能做违背良心的事情。”
“心存愧疚的他日日煎熬，后发现金山先生狼子野心，居然用区区两百万两想买价值五百万两的印刷坊，又惊又怒。”
“之后做的那些，可能是报复吧，也可能是其他原因。若是放在我头上，也不会让他好过。”
“裴大人，你说呢？”
裴凉被她若有似无的药香熏得微醺。
拿起信封看时，神识还有大半留在谢晚身上。
谢晚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喝着。
他轻咳一声说，“只送给了你所有宅院和印刷坊吗？”
谢晚呵呵一笑，“大人英明，他不仅给了这个，还给了我一百万两银子。但他可没说是脏银，只说将身家财产分给我，弥补他愧疚的心。”
忏悔书上写了所有的财产分配，其中还提到了一百万两银子。
这银子，是他的个人财产，与金山先生丢失的无关。
似乎生怕谢晚认定是脏银，还手抄了一份印刷坊的利润单，证明这是合法经营所得。
裴凉了然。
能给这么多钱和宅院的，肯定不止忏悔这么简单。
裴凉无声看向谢晚。
谢晚喝了口茶后嗓子还是干干的，让巧翠去厨房炖点燕窝润喉。
察觉到裴凉的视线，她道，“大人看我作甚？我脸上可是有花？”
裴凉放下账本，“即便有这些东西，金山先生依旧会将你视作死敌，不择手段的从你身上拿走东西。”
“这不像是忏悔的赔偿，更像是烫手的山芋。”
谢晚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大人说的有理，那你说该如何是好？金山先生背靠二皇子，我小小平民肯定是没法跟他斗的。”
“要不这样如何？明日宴请，我将一百万两和印刷坊都送给昭王，让他们兄弟俩自己去斗。”
“之后不管昭王是还了还是没还，都与我无关。”
“至于他对我的赔偿嘛，我觉得留他一栋宅院再合适不过。”
眼前的女子对于金钱态度异常洒脱，送走一百万两的钱财和五百万两的印刷坊似乎在送走一项恼人的东西。
裴凉勾了勾嘴角，愉悦轻笑。
越接触就越发现谢晚这人是个妙人。
她随意说完后便拖了把椅子找了个边边坐下，拿走他用过的毛笔在空白的纸上快速书写。
裴凉看了几眼，收回眼睛看自己的刑法案卷。
屋内点着微醺的檀香。
但裴凉总能闻到清凉的药香和一丝的甜。
他正襟危坐，手指卷宗，背靠椅背看着。
谢晚懒散坐着，脚还抬放在另一只脚上抖了抖，写到好玩的地方咧嘴笑开。
明明是不一样的画风，此刻看起来却异常和谐。
巧翠捂着嘴放下两盏燕窝后退了下去。
谢晚端起自己的一碗喝了半盅，见他一动没动，将剩下那盅放到他面前，“喝吧，美容养颜润嗓的。”
裴凉没动，“男子何须养颜？”
“男子为什么不能养颜？谁不喜欢看年轻帅气的小哥哥？”
小哥哥？又是什么奇怪的词？
但看着送到手边的燕窝。
裴凉还是喝了。
“等我发了月俸，会将这几日的吃食都还于你。”
谢晚摆摆手，“好说好说。”
第二日。
昭王府特意派人过来请谢晚赴宴。
说是昭王吩咐的，谁都可以不到，就是谢晚不能缺席。
熬了一夜的谢晚，只能从床上爬起来，让来的人先把东西扛出去。
“谢昭王邀请，我这里正好有点祝贺的东西，不送到昭王面前不准私自打开。”
她吩咐了一句后，半睡半醒的让巧翠伺候梳洗。
过年，都得打扮的红红火火的，去昭王这里，巧翠还挑选了好几件红衣。
“选件素袍子。不能抢了昭王的风采。”
更关键的是，对方来的全是男人，她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很容易引人注目。
谢晚不知道的是，她送出去的钱财，已经引人注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