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昏黄的烛火，他才看清楚姜沉鱼双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色。他把手指放在她的脖颈处，烫得他心惊胆战。
“我带你去找大夫。”
他掀开被子，要把姜沉鱼扶起来。可才稍稍有了动作，姜沉鱼胸前就溢出一朵血花来。
正是心口的位置。
拉开衣襟，果真见伤口裂开了。
墨临渊脑袋一片空白，愣怔了好一会儿才慌忙帮她把衣服陇上，自己又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将近半个时辰，墨临渊重新回来，把手上提着后领子的人扔进房中。“治不好，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大夫从地上爬起来，颤着声儿连连答应：“我现在就治，现在就治。”
到了床前，大夫要解开她的衣裳，脖子上又架了那只寒剑。大夫带着哭腔：“你说伤口崩裂，我总得要看看伤势才能决定该怎么医治啊！”
墨临渊放下剑，冷眸看了眼大夫，大夫被他看的直发憷，生怕下一刻会人头落地。
这荒郊野岭的，喊破嗓子也没人听见。
墨临渊解开衣襟，露出伤口那一小块位置。“敢多看一眼，我挖了你的眼睛。”
“不敢不敢！”大夫抹了抹额头的冷汗，隔着些距离看起了伤势。越看，大夫面色越发凝重。他伸手要触碰，下一瞬，墨临渊已经要把那根手指给掰断了。
“疼疼疼！英雄饶命！我是在给你家夫人看诊！”大夫一脸痛苦，疼得脸色苍白，嘴上连连求饶。“你家夫人血色带黑，显然是中毒迹象。我只是想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毒药，若是断不了毒性，这伤口就永远好不得，哪怕就这么躺着，一样也会流干了血，到时候你家夫人可真的救不回来了！”
墨临渊心下猛地一沉，松开了大夫。
大夫不敢吭气，可心里早不知道把他骂了多少遍了。
“嘶！”大夫查验后，倒吸一口凉气。“好刁钻的毒性。”
仔细回想一阵，大夫说：“不过，好像当年听师傅提起过这一类毒性。”
墨临渊眼眸紧缩一瞬，“可有解毒方法？”
大夫摇头，“我师傅可以，我不行。”他就着烛火又仔细看了看，“这毒性似乎不止一种，到底掺了哪些毒药，我没这个本事辨别出来。不过……”
墨临渊揪着他的领子，“你说话再敢说一半，我现在就拔了你的舌头！”
大夫又被吓出一脑门的冷汗。看書喇
“知州大人府上有池水莲，我师傅曾说，这是世间最好的止血奇药。听闻只有燕国皇宫里才有，不知为何传到了与燕国相邻的大邺云州。不过水莲能止血，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大夫的话还未说完，墨临渊就冲了出去。可下一刻他又折了回来，冷然的气势吓得大夫双腿一哆嗦。
“在我回来之前，若是我夫人有个好歹，你家上下也绝活不到明日。”
大夫就差给他跪下了。“公子放心，我一定照顾好你家夫人。不过我师傅早已故去多年，也不知道那一池水莲到底还在不在……”
在不在，这一趟他都得去！
那东西叫株莲，长成后盛如莲花，根茎形如人参，味同香膏，确实是世上最好的止血奇药。且天下间只有燕国能种养此物，又因为药用奇妙，且越来越难得，故而只种在燕国皇宫中。
他幼时见过不少，以为只有燕国才有，没想到，云州竟然也有。
早知云州有，他刚才就一并带回来了！
再入云州城，比起当日，疮痍的城池已经清除了不少坍塌的房屋和木梁，只地上还有些狼藉，和未被清洗的干涸血渍。他顾不得怜悯因为灾祸流离失所的百姓，直奔知州府。闯进知州府，见那一池早就干涸，甚至连淤泥都被狂风刮去大半的池子，墨临渊心都凉了半截。
“大胆！你是何人？竟敢乱闯……？”
来人的喝止戛然而止，不敢置信的看着刚刚还站在远处，一眨眼却又站在自己眼前的人。
“那一池子水莲呢？”
来人吞咽一口，硬起底气，“你他娘的谁……”
话还没说完，墨临渊就锁住了他的喉咙，只要稍稍用力，他可怜的喉咙就会被人捏碎。
“那池水莲呢？”
“没了。”
墨临渊抿起唇角，眼中却只有森冷的寒意。“我再问你，那池水莲呢？”
“天有异象，水莲都被吹没了！”
墨临渊冷笑。
他刚刚已经看过，虽然狂风肆虐，可水池里的淤泥干干净净，半点残叶都没有，定是在那一张狂风之前，这池子就已经被人给清理过了。
随着手上的力气越收越紧，那人的脸已经涨出红紫色。
“半个月前……知州大人半个月前已经把水莲都收起来，说……说要把这些东西呈给……皇上。”
半个月前？
未得召见，地方官员不得擅离职守。如今云州此番景象，知州更是去不得京城。
只是不知道那些株莲送进宫里没有。
“送出去了？”
“还在大人房里放着。”
那人才指了某个方向，便是“咔嚓”一声脆响。墨临渊松了手，那人也断了气了。
知州王斛多番打听，知道云州死伤比任何地方都多，立刻洋洋洒洒写满了奏折，让人快马加鞭送到京城去。知州小妾娘家死了半数人，嘤嘤的哭了大半个月。见他面上挂着笑，实在没忍住抱怨了几句。
“妇道人家，你懂什么！这是天灾，又不是人祸。云州虽天气寒冷些，但相邻燕国，是燕国入大邺的第一张脸面。我刚刚上书朝廷，诚请皇上拨银赈灾，到时候来了银子，我还能私扣下不少。”
小妾一听有便宜可占，也管不得娘家人了。
“既然如此，大人为何不把那一池水莲也一并送上去？”
王斛嫌弃小妾没脑子，“你傻啊！现在不光是云州，半个大邺都遭了天灾。我在这个时候拿出这么宝贝的东西，皇上还会觉得云州苦难，还会给我送银子？”
此时，有人慌忙跑进来，喊道：“大人！水莲被人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