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真不乖」, 像是对狗说的, 又像是对商言尘说的。

  德牧被他那一巴掌拍懵了,只敢老老实实地坐着,小声呜咽,表示申辩。

  贺徵淡淡扫了它一眼, 它耳朵向后偏, 一张大黑脸紧皱着,疑惑又委屈。

  商言尘问:“它怎么了吗?”

  贺徵说:“它抢霜降的吃的。”

  德牧似乎知道从这个小屏幕里, 能看到商言尘,开始呜呜呜地告状:我不是我没有我以为那是我的。

  贺徵说:“又装无辜。”

  他坐到沙发上, 把狗抱到腿上趴着,宽大的手掌高高扬起, 再落在狗屁股上。

  他拍得并不重, 对于德牧来说,就跟挠痒痒一样,商言尘能看得出来,德牧满脸:就这?你讲那么大声。

  但是声音很响。

  如果不是狗, 而是属于人类的柔嫩皮肤, 现在应该红了吧。

  贺徵看着商言尘, 晃了晃那只力量感十足的大手,说:“不乖就要受惩罚。”

  商言尘吞咽唾液,站了起来。

  总觉得那几巴掌打在他屁股上。

  虽然, 他知道贺徵下手根本不重,只是抬手抬的高,说话语气吓人。

  但是轻轻地打屁股, 明显也不是什么好事。

  他默默把吸管插进牛奶, 小口啜着牛奶, 分散注意力。

  贺徵「惩罚」完德牧,恢复往日的神色,把一脸懵圈的狗赶了下去,把牛肉条撕成小条,先喂给霜降吃。

  霜降趴在地上,抱着肉条慢慢地啃。

  它年龄上来了,吃东西慢吞吞的。

  贺徵摸摸它的头:“乖,在家好好吃饭。”

  他瞥了商言尘旁边的零食礼盒一眼,又严厉地对德牧说:“别和波尔多一样,总是盯着别人送的几箱零食。”

  流口水等肉条的德牧:“呜呜。”

  商言尘:“这个肉条不是零食吗?”

  贺徵:“这是家里做的。”

  商言尘把牛奶拿远,轻咳几声,防止被呛。

  “怎么喝这么急?”贺徵皱起眉,凑到手机前,“深呼吸。我叫念念给你拍背。”

  “我没事。”商言尘一转头,看到他因为担心而凑得过近的脸。

  完全没有刚刚的冷色。

  他抿唇一笑,指尖在屏幕上方,虚虚地敲了敲。

  正好戳在贺徵脸颊上。

  贺徵蓦地后退几步,烟晶色的眸子睁大。

  “吓到你了吗?”商言尘又戳了戳,好像发现了新大陆,新奇地说,“这样你那边是不是会有感觉,好像脸真的差点被碰到。”

  “脸没感觉,眼睛倒是有,差点被戳瞎。”贺徵淡定下来,调整了一下手机的位置,和他的距离再次拉近。

  比刚刚要远一点,能将整张脸加上肩膀框进屏幕里,也不至于太近,形成惊悚感。

  “如果能有感觉,岂不是隔着屏幕也能「惩罚」了。”商言尘伸出手,轻触他的喉结。

  贺徵喉结滑动。

  他也伸出手,两个人的指尖抵在一起:“什么惩罚?这条狗可没有智商,从监视器镜头里认出我。”

  明明没有真的接触到,却有一股酥麻的感觉,从指尖传递到大脑,令人一个激灵。

  商言尘收回手,抱起牛奶瓶,埋头喝奶。

  贺徵也坐回两条狗边,继续给狗喂食。

  霜降的牛肉条已经吃完了,趴在一边摇尾巴。波尔多按照贺徵的命令,一直坐在原位,现在口水都快流成河了。

  商言尘怜爱地说:“快给波尔多吃吧。它还在长身体。”

  “它已经成年了,不用长身体。”贺徵说。

  不过他还是把牛肉条拎到波尔多面前,从三开始倒数。

  波尔多眼睛看着贺徵,不停吞咽口水。肉条就在面前,它一伸头就能叼走,但它还是等到贺徵说「吃吧」,才一张嘴衔走肉条,囫囵吞枣地咽下去。

  这么训练有素的狗,可不像会抢别的狗零食的样子。

  商言尘慢悠悠地说:“波尔多这么听话,偶尔也可以给它吃一些零食吧。别人送的不也是给它吃的吗?”

  贺徵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凌厉。

  商言尘当着他的面,大摇大摆地拿出隋星纬交给自己的零食礼盒,把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摆出来,挑挑拣拣。

  贺徵眼神阴鸷,两只狗有所感知,都坐了起来。

  商言尘认真地挑选了一遍,把所有零食一起装回袋子里,叹了口气:“都不想吃。”

  贺徵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他顺口问:“你什么时候给我买零食啊。”

  这句话说得太自然了,以至于贺徵听到后,微微怔住。

  他期待地问:“你什么时候给我买啊?”

  贺徵脸色缓和。但商言尘看得出来,他在刻意压平嘴角,装作冷淡:“我记得你不爱吃零食。”

  “嗯。”商言尘说,“可是我想要。”

  他趴在桌上,下巴搭在手臂上方,说:“前两天,清清姐还给我们分了几盒糕点,好像是她女……咳咳好朋友送的。再前几天,樊导的妻子来探班,专门给他带了自己煲的鸭汤。连周莫的女朋友都每天给他点外卖。虽然他从来不吃。”

  “我是没有男朋友,那我就不能有人送吗?”

  贺徵的冷脸有点维持不住:“这不还有隋星纬吗?”

  商言尘眼睛睁大,震惊地看着他。

  你是要把他提到这个位置吗?

  “不是,”贺徵终于绷不住了,垂下眼睑,低声说,“已经买好了。”

  他说:“你刚刚出去的时候,我就买好了,明天应该能送到。还有晚餐,我帮你买了份清淡的,我知道你怕长胖,但那实在是太少了,我都怕你营养不良晕过去。”

  商言尘问:“那你刚刚怎么不说?”

  “刚刚……”贺徵语塞。

  “哦……”商言尘擦擦屏幕,拖长声音,“因为「不乖」在生气?”

  “没有!”

  商言尘瞅着他,看到他的脖子变红,颈上的皮质choker,似乎也变得滚烫。

  “你戴这个,真的很好看。”商言尘伸出手,隔着屏幕,抚摸那圈皮革。

  贺徵低低地应了一声,侧头望向一旁。

  他似乎是有些热,松了松衣领,将优秀的肩颈线条,和那条黑色choker,一起完美地展露出来。

  像被驯服的野狼。

  “不过戴着项圈说「惩罚」什么的好奇怪啊。”商言尘收回手,笑吟吟地说。

  贺徵:?

  “不说了,外卖到了。”

  贺徵点的是很清淡的汤粉,分量小,但汤很鲜美。

  大概是因为商言尘刚刚吃了炒米粉,所以他认为商言尘最近对粉感兴趣。

  其实商言尘吃什么都一样,他只是想让贺徵看到自己吃辣的样子罢了。

  他吃完的时候,两条狗也吃完了自己的肉条。

  商言尘对着屏幕外的贺徵指挥,让他代替自己,按自己的想法撸狗。

  “摸霜降的左耳,对,就是这样,把它的耳朵翻过来。”他的手在空气中做出抚摸的动作。

  没等他说具体动作,贺徵就已经按照他平常的行为,把混血金毛塌下来的耳朵翻到头顶。

  多年的相处使得他对商言尘的习惯烂熟于心。

  商言尘虚空摸了一阵,好像能感觉到狗耳朵里的绒毛。

  他又用同样的方式,请贺徵把狗的其它部位也撸了一遍。

  霜降翻着肚皮,吐着舌头哈气。

  波尔多等了半天,都没等到贺徵撸它,低吼一声,一个泰山压顶,趴到霜降身上,开始咬它的嘴。

  两只狗呜呜地低声吵架。

  商言尘忍俊不禁:“也摸摸波尔多吧,它吃醋了。”

  贺徵冷哼:“它天天被摸。霜降好不容易来一次,它也不能让一下。”

  “就是因为天天都被摸,所以觉得自己被摸是理所应当的。”商言尘分析,“好了,安慰它一下吧。”

  “我觉得它不需要。”贺徵冷静地说。

  商言尘看着已经开始互相咬嘴咬耳朵的两只狗,默默同意他的话。

  “好了,我去看剧本了。视频……”他的手伸向手机。

  贺徵说:“等一会再关。”

  商言尘拿起手机,贺徵眼里的画面开始抖,最后在一堆杂乱的画面后,镜头对准了酒店的大床。

  商言尘把手机摆好,坐到床上,靠着枕头,说:“我换个地方摆手机。我要看一会剧本,你要是困了,就先睡吧,我到时候会关视频。”

  “嗯。”

  商言尘坐在床上看剧本。

  贺徵也坐在床上,看新品策划案。

  他看几眼文档,就会抬起头,望向手机。

  手机内的商言尘专心致志地阅读着剧本,手上拿着笔,偶尔在剧本上写写画画。

  剧本上本来就做满了笔记,但他似乎仍不满足,要把每个镜头拆碎了,用最好的细节呈现。

  柔软的黑发随着他低头的动作垂落,半掩住视线。他抬手,修长的手指将发丝顺到耳后,露出贝壳般洁白的耳垂。

  趴在他身旁的霜降把下巴搭到他腿上,眨巴着大眼睛。

  波尔多也不甘示弱,把下巴搭在他另一条腿上。

  他视线回移,手随意地抚过两只狗头。

  不知道贺徵第几次抬头的时候,他发现商言尘闭上了眼,身子往下滑,剧本和笔扔在一边,靠着厚厚的抱枕,睡着了。

  他的睡颜安详宁静,身体随着呼吸的频率,微微起伏。

  贺徵放下笔记本电脑,专注地坐到手机前,伸出手机,轻柔地抚摸屏幕中人的脸颊。

  他抚摸的动作很小心,手指根本没有碰到屏幕。

  但掌心的温度,却上升了。

  “汪呜?”

  大概是好奇他在看什么,两只狗也伸出脑袋。

  波尔多模仿他的动作,用爪子,轻轻戳了一下屏幕。

  啪嗒一声,手机倒了,发出不小的声响。

  “别吵你爸爸睡觉。”贺徵按住狗爪,扶起手机,压低声音训斥道。

  波尔多委委屈屈地耷拉耳朵。

  贺徵生怕自己这边的动静惊醒商言尘,教训完德牧,摆正手机的动作很轻。

  可商言尘好像还是被惊动了。

  他发出几声呓语,翻了个身,蜷缩成虾米,继续沉眠。

  贺徵呼吸加速。

  从他这个视角,能够看到一截雪白劲瘦的腰,从被掀起的睡衣下方,显露出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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