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防备的双脚离地带来轻微的失重感。

  商言尘被贺徵放下来的时候, 头被转得有点晕。

  贺徵仍旧抱着他, 傲慢地看着隋星纬,像是猎犬,在炫耀自己珍藏的宝贝。

  隋星纬则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他们, 嘴角下撇, 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尘尘……”

  商言尘怕两个醉酒的人一言不合闹出什么乱子,抓紧时间给隋星纬的经纪人发了消息。

  贺徵不无得意地看着隋星纬被自己的经纪人架走, 搂着商言尘,和他耳语:“尘尘, 我们回家, 不和他玩。”

  商言尘把他拉扯进屋,关上房门,淡笑道:“你喝多了。”

  “没有。”贺徵进门后,就把商言尘放开了。

  虽然眼神没有往常清明, 但从他流畅地从门口走到椅子坐下的动作来看, 他并没有醉到不省人事。

  “我答应你, 不能多喝。”贺徵坐在椅子上,昂着头看他向自己走近,在他在自己面前站定的时候, 拽住他的上衣下摆。

  商言尘随着他的动作俯身,把手里的水杯递给他:“我给你叫了醒酒茶。”

  “我没喝醉,”贺徵接过水杯, 还是抬头看着他, “不需要醒酒。”

  商言尘换了个说法:“我想喝茶, 你陪我喝。”

  这次贺徵答应了。

  贺徵拿起杯子,抿了一口,又说:“我想去看小鹿。”

  “今天太晚了,明天再去吧。”

  “我想看。”贺徵执拗。

  喝醉的人是讲不通道理的。

  商言尘说:“那你先把茶喝完,再休息一会……”

  他话音未落,贺徵就一口气把茶灌完了,拍着胸口,五官扭曲,把空杯子展示给他看:“喝完了。”

  “你有没有觉得困?”

  “我要看小鹿,”贺徵目光灼灼,“你答应我了。”

  商言尘装作没听见,他就自顾自站起身,拿风衣给商言尘裹上,顺便把他打横抱起:“去。”

  “你放我下来,”商言尘生怕他醉倒在路中间,把两个人一起摔个半身不遂,“我带你去。”

  贺徵置若罔闻,坚定地说:“不行,我放你下来,你就不走了。”

  “骗人是小狗。”

  贺徵转头看他,笑容温柔:“你不是小狗,你是小鹿。”

  “所以我不会骗人。”

  贺徵驻足,好像被他的逻辑说通了。

  商言尘趁机挣脱下来,叫念念准备好车,又检查了两个人的衣服,牵住他的手,说:“走吧。我没骗你吧?”

  “嗯。”贺徵珍惜地牵着他的手,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边。

  春日的夜晚,还带着未完全消退的寒意。

  商言尘吹着梨花味的凉风,想,算了,就当是在外面吹吹风,帮助醒酒吧。

  这晚没有人在拍戏,鹿苑附近自然没有人,商言尘和贺徵踩着落花,漫步在幽静的月色下。

  贺徵不知道醉了几分,也不知道醒了多少。他走路走得很直,步履沉稳,要不是身上时不时飘来的酒气,商言尘会以为,他真的没喝酒。

  酒气和花香混在一起,连清淡的梨花,都醉人起来。

  唯一和寻常不一样的,是贺徵一直牵着他的手,嗓音低低柔柔,带着股慵懒。

  要是往常,贺徵不会这么没来由地一直和他牵着手。

  自从雪山脚下的那天晚上,贺徵推开他,两个人的距离就微妙地远了一点,回到普通朋友的关系。

  也就遇到隋星纬的时候,贺徵会用这种肢体接触宣誓两人的亲密无间。

  可现在,隋星纬不在这里,他们还是牵着手。

  贺徵的掌心是烫的,酒精使得他的体温保持着较高的水平。商言尘的手掌和他的手掌扣在一起,也逐渐升温。

  他有的时候会漫无边际地想,贺徵会不会真的是太阳化身,夜晚也在不停放热。

  有的时候又很现实地担心,贺徵会不会突然把衣服脱了。

  好在贺徵的酒量和酒品都非常好,没有做出因为太热而当众脱衣的危险行为。

  贺徵反而说:“你的手很凉,是不是冷,穿得够吗?”

  贺徵把他的手攥得更紧:“我帮你捂捂。”

  商言尘温温柔柔地答应。

  走近鹿苑,嘹亮的犬吠在黑夜中炸响,震得人心肝脾肺肾都在颤动。

  贺徵身体一紧,把商言尘挡在身后:“别怕。”

  商言尘哭笑不得:“是在对你叫,不是对我叫。”

  他推开贺徵,熟稔地和看鹿人交谈,顺便叫了看门狗的名字。

  还没他们膝盖高的白色小土狗一边飞快地跑出来,对着商言尘摇尾巴,一边毫不示弱地对贺徵大叫。

  贺徵冷笑。

  小土狗叫声渐息,警觉地后退。

  “安静。”贺徵开始训狗。

  小土狗退到看鹿人身后,尾巴夹起来,探出个小脑袋。

  没有经历过训练的自由小狗其实听不懂他的指令,不过他的气质似乎震慑住了小狗。

  商言尘觉得很像大狗在小狗面前树立威信。

  贺徵满意点头:“好狗。”

  商言尘跟看鹿人说了一声,领着贺徵往小鹿生活的小院子走。

  一阵欢快的蹄声中,小鹿蹦蹦跳跳地冲到他们面前,好奇地看着贺徵。

  贺徵伸出手:“小霭。”

  小鹿后退两步,躲到树后,不安地看着他。

  “它不让我摸。”贺徵面无表情地说。

  “可能是因为你身上有酒味,它不喜欢闻。”商言尘将手臂拦在他身前,“明天再摸它吧,你今天来的时候,不是只说要看小鹿吗?”

  “它让隋星纬摸。”贺徵提高嗓音,压迫感骤然增强。

  完了。

  提到隋星纬,这件事就没那么容易哄好了。

  商言尘大脑飞速运转:“没有,是隋星纬想摸,没……”

  温热粗糙的大手覆到他头顶,打断他的话。

  “它不给我摸就算了,”贺徵摩挲着他的发顶,露出宠溺的笑容,“我摸我的小鹿。”

  商言尘的心,一下子跳到嗓子眼。

  月光如水,贺徵微微低着头,轻柔又小心地抚摸他的头发。

  “小鹿的毛真软,”贺徵说,“和我想的一样,手感很好。”

  酒劲又上来了吧。

  “嗯。”商言尘轻声配合他,“因为小鹿被照顾得很好。”

  他一动不动,乖乖地站着,任由那只大手将自己的头发拂乱。

  贺徵又皱起眉,冷声问:“你的角呢?谁把你的角砍掉了?他们是不是要拿你的鹿茸做药?”

  他眼看着要怒气冲冲地找人算账,商言尘握住他的手,将他的手牵引到耳旁,柔声说:“我的角,前两天打架的时候,被撞掉了。但是没关系,过几天就自己长出来了。你记错了,我的角已经不是鹿茸,他们拿走没用,我撞掉的时候,也不疼。你可以摸我的耳朵。”

  贺徵脸色仍旧严峻,他捏着商言尘的耳垂:“是谁做的?我要好好教训他一顿。”

  商言尘说:“你已经教训过了。”

  贺徵歪头,眼神困惑。

  商言尘说:“你忘了吗,你昨天刚把他打了一顿,他被你打傻了,不停向你求饶——你不记得没关系,我记得就行了。”

  贺徵揉着他的耳朵,似乎接受了他的说法。

  梨花般白嫩的耳垂,在揉搓之下,晕开红酒的颜色。

  “你一定要戴好帽子,你的鹿角和耳朵……太可爱了。”

  贺徵松开手。

  商言尘问:“摸好了吗?”

  他问的时候,其实就做好准备带贺徵回去了,没想到贺徵想也没想就说:“没有。”

  那只不断散发热度的大手又落到他脑后,熨过脆弱的后颈,沿着脊椎那条线,贴着他的背部向下移动。

  掌心停在尾椎骨的位置,画了个圈,贺徵疑惑地问:“你的尾巴呢?你的尾巴也不见了?”

  一阵酥麻传遍全身,商言尘咬住下唇。

  贺徵还在寻找,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尾巴呢?小鹿的尾巴在哪里?”

  “别……别摸了。”商言尘双手搭上他的肩,额头抵在他颈旁,急促绵软地喘着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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