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言尘想到就去做了。

  他刻意放轻了手脚, 想悄无声息地接近贺徵。但趴在地上的两只狗敏锐地坐了起来, 欢快地摇起尾巴。

  贺徵也猛地转过头,身上的孤寂气息荡然无存,眼里燃着惊喜和不可置信。

  商言尘看瞒不住了,索性大大方方地走过去, 从贺徵背后搂住他。

  “你睡醒了?”贺徵问, “菜在桌上,你饿的话热一下。”

  “还不饿。”商言尘将鼻尖埋进那股淡淡的乌木味道里, 闷闷地说。

  贺徵沉默了一会,问:“还生我的气吗?”

  商言尘摇了摇头, 没说话。

  “那就是还在生。”

  商言尘说:“也没有。就是脑袋有点昏,可能是因为试镜的结果不好吧。”

  他可怜兮兮地问:“这次试镜我估计过不了, 你不安慰安慰我吗?”

  “过不了?”贺徵扭头看他, “他们什么眼光。”

  商言尘轻笑出声:“是我还不够格。那么多优秀的演员在,我本来就只是去碰碰运气,也算是见世面了吧。”

  “不愿意合作就算了,有的是好导演找你拍戏。”

  商言尘点评:“是个美梦。”

  “怎么就是做梦了?”贺徵不悦, “从明天开始叫你经纪人每天给你约三场试镜, 我看看哪个你面不上。”

  “那还是算了, 我不想那么累。”商言尘松开手臂,绕到他旁边坐下,靠着他的肩。

  贺徵自然地环住他。

  “好累, 不想动。”商言尘双眼微阖,疲惫地说。

  贺徵沉稳地说:“那就休息。”

  “不知道怎么休息,”商言尘说, “我都休息了一个月了。可能, 就是因为休息太久, 身体变懒了吧。”

  他说:“我刚刚做梦,又梦见了那个占卜师。我梦见她叫我抽牌,我抽了好几次,每次都抽出那张恶魔牌。那个羊角恶魔就那么看着我,手上拿着火把。然后我看见我站在大火中,手中拿着一条铁链。铁链已经被烧断了,我不知道它原本是用来绑什么的。我想找你,却怎么都找不到,只能看到那只恶魔在远处对着我笑。”

  “只是做梦。”贺徵握住他的手。

  “是啊,只是一个梦。”他憔悴地说,“可是,身体依旧会感到劳累。”

  贺徵忽然起身,往衣帽间走去。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身形晃了晃,只能匆匆忙忙地用手掌撑住沙发,看着贺徵挺拔的背影。

  贺徵很快就回来了,回来时拿着一条领带。

  他用领带,将两个人的手绑在一起。

  “绑上了。”贺徵说。

  商言尘怔怔地看着他。

  贺徵一言不发,目光深邃而坚定。

  “说了只是做梦,你这样我们怎么行动。”商言尘张了张口,无奈地说。

  贺徵说:“要行动再解开,行动完再系上。反正现在是绑上了。”

  商言尘摇了摇头。

  但他的嘴角却扬了起来,久久没有落下。

  “那我现在可不可以行动一下。”过了一会,他问。

  “随便。”

  商言尘解开领带,身体完全侧向他那边,将贺徵也掰面向自己。

  他双手捂上贺徵的脸,如摸塑像一样好奇地摸索着他的脸;

  贺徵的脸被他挤得不对称起来:“你这是……”

  “你的脸看起来很好捏,我想放松一下,”商言尘的眼神仿佛清朗的月光,带着某种诱导,“可以吗?”

  商言尘喜滋滋地上手捏起来。

  他按了按贺徵的颧骨,戳了戳贺徵的眉骨,揉了揉他的鼻尖,然后右手托住他的下巴,另一只手细细描摹着他的五官。

  “尘尘。”贺徵声线发紧。

  “怎么了?”商言尘捏紧他的下颌,漫不经心地问。

  “尘尘,”贺徵斟酌许久,终于下定决心,“其实我之前一直有事瞒着你。”

  商言尘「嗯」了一下,听起来毫不在意。

  “我和巫灵认识很久,私底下一直有些问题没解决。”

  在太阳穴打圈的指尖倏地停住,险些直接戳出个洞来。

  贺徵「嘶」了一声。

  “啊,对不起。”商言尘恢复温柔的抚摸,“你继续说。”

  “关于我和他的关系……”贺徵似乎经历了很激烈的心理斗争,才艰难地吐出剩下的话,“他是贺振廷的孩子。”

  商言尘花了两三秒,才反应过来。

  “你哥?”

  “不是我哥!”贺徵声音冷得吓人。

  商言尘换了个说法:“贺振廷的私生子?”

  “嗯。”贺徵嘲讽地说,“但是他出生的时候,应该不算。毕竟那时候贺振廷还是单身。”

  也是,巫灵比他们大好几岁,那肯定是贺振廷结婚前的风流事了。

  贺振廷从来没掩饰过自己有情人的事实,商言尘也知道贺徵有很多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只不过贺振廷的私生子都养在外面,贺徵也不爱讲家里的事,所以他不认识贺徵那群兄弟姐妹。

  “那他找你……为了家产?”

  “为了股权划分,”贺徵顿了顿,“以及那个老东西的遗产。”

  他淡淡道:“当初都病成那个样子了,谁能想到他还能活到现在。”

  他诚恳地说:“你要是不信,我可以给你看聊天记录。”

  “不用了。”

  商言尘放下手,脸颊发热。

  他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的消沉很好笑,明明什么都没问清楚,就擅自做了最坏的打算。

  不,应该也是受了占卜的影响吧。

  “不想捏我的脸了?”贺徵促狭笑道。

  “捏好了。”

  贺徵勾住他的脖子,也托住他的脸,拇指指腹从柔嫩的皮肤上碾过:“那该我捏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