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苏嘉上“死亡”之后, 他没什么戏要拍,钱西洋倒是剩下一些针对苏嘉上阿月人物死亡后,阿星的反应戏份需要拍摄。

  钱西洋在剧组不拍戏的时候就疯狂滴眼药水, 保持眼睛的湿润, 他这几天的眼泪流得太多了, 怕是能填满整个西湖,整个人的眼睛干涩得厉害,控制不住地想眨眼。

  苏嘉上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了, 往常他个人的风评在剧组里那是一级棒,不会出现对戏时刻意做鬼脸逗笑对手戏演员的情况, 但是他现在明明已经“死了”,却为了观看钱西洋的哭戏依旧在剧组□□地存在着。

  拍灵堂戏的时候,钱西洋看着花圈中间拱卫的苏嘉上黑白遗照,他身后不到三米的地方,遗照本人正画着苍白的妆容就站在那里幽幽地盯着他。

  钱西洋:“……”

  有毛病啊!这特么的哪是虐恋文艺片啊,这特么的是惊悚恐怖片现场吧!

  饶是钱西洋见过的风浪多了, 一时间也难以消化这么难啃的拍摄现场。

  他NG了几次, 无奈之下跟苏嘉上商量:“苏老板,您能不能带个面具,别让我发现你在现场,这也有点太出戏了吧!”

  苏嘉上唇角微勾, 神仙哥哥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神仙哥哥只是想考验钱西洋的演技罢了,他说:“夕阳此言差矣,之前张平导演特意跟我说过, 你的演技极强, 我只是闻声来观摩学习罢了, 怎么会影响到你这样的实力派演员呢?”

  这话听起来真是一点都不阴阳怪气呢。

  钱西洋看向旁边的张平:“张导,这大阴阳师是你从东瀛特聘过来驱魔的吗?”

  张平笑眯眯的说:“西洋,真金不怕火炼,不过是多了一个观摩的人员而已,你反应也不需要这样大吧,这样的情况会有很多的,你拍这么多年的戏,难道不清楚吗?”

  张平对苏嘉上一点脾气都没有,现在苏老板就是他的再生父母,金主爸爸,他干什么都是对的。

  钱西洋看看面色淡然的苏嘉上,再看看一脸谄媚的张平,他抬手戳戳张平胸口:“张平,你这浓眉大眼的导演背叛了无产阶级,开拍前说好的不对资本方低头的呢?”

  说完他深吸一口气,好吧,其实这两位确实说的有几分道理,一个合格的演员是不会被外物影响的,他说:“我申请休息五分钟,让我调整一下状态。”

  他说完,摘下头顶的假发,向着临时的化妆间去了,他得补补妆。

  屋子里此刻也没有其他的人,他对着化妆师小姑娘说:“大妹子,你快去把窗帘拉上!”

  化妆师心中一悚,她心想钱西洋不会是想对自己这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动手动脚吧,那她是同意呢,还是拒绝呢,她嗑的【钱塘嘉上】cp该怎么办?难不成徒手拆cp的竟是她自己?

  似乎是看出她内心的丰富纠葛,钱西洋站起来边对着镜子整理头发,边说:“没事,你快点的,现在剩不下三分钟的时候,我能做什么?你安全得很,我不是那种人!”

  等到房间里黑暗下来的时候,钱西洋将手机的灯光功能打开,递给化妆师,按着她的肩膀挪动灯光的位置,嘴里不停地碎碎念,“让我想想灯光师的位置,摄像师的角度和位置,对,在这里,不对,在这里。”

  他摆好工具人的角度之后,他弓着脊背,开始对着镜子折腾自己的假发,他听到开门的声音,他也顾不上回头,只是喊:“先别开灯!我很快就好!”

  他拿起柜子上摆着的定型喷雾,在假发上喷洒,重点倒腾着前额那几根发丝的位置。

  终于,他觉得差不多了,这才直起身来,对着化妆师说了声辛苦了。

  此刻,他才从镜子里注意到进了房间的人原来是自家苏老板。

  苏嘉上静静地站在门口,在昏暗的灯光下注视着他,他的眼眸很是明亮,里面浮动着点点的碎光,他有些好奇地问:“你是在做什么……是关于拍摄的准备吗?”

  钱西洋灿然一笑:“当然了,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他走到苏嘉上的旁边,两人一起向外走,路上苏嘉上抬手想摸摸钱西洋头顶的造型,被钱西洋躲开:“唉,我说,你之前影响我拍摄,我不跟你计较,但你再对我发型动手动脚我可生气了嗷。”

  门外的光从他们的正前方打过来,为两个人镀上了一层明黄色的金边,造型师站在化妆间的门口看着远去的两个人,看他们相互调侃打闹的背影,愈发地觉得这cp有点好嗑,她的【钱塘嘉上】一定是真的!

  苏嘉上怎么问钱西洋他的头发丝里到底藏着什么奥秘,他也不说,他只见钱西洋招呼着摄像师和打光师们围成一个圆,商量着什么东西,他碍于自己的神仙包袱,也不能过去偷偷听墙角。

  但很快,在拍摄的时候,他便明白了钱西洋的意思。

  从导演这边的显示屏里可以看到,通过打光和摄像的精妙配合,钱西洋前额的额发在他的眼角处形成了一块微妙的影子,看上去正好像是一个泪痕。

  这一场的哭戏,没有真实的眼泪,胜似真实的眼泪,当阿星出现在灵堂里,当他站在那里,注视着阿月的遗照,他脸上没什么变化,眼睛却泛红,里面有莹莹的液体在滚动,却悬而未落,额角的发在他的眼角处形成泪痕,像是在宣泄着他此刻内心的感受。

  阿月的妈妈问阿星是谁,他回答说:“我是阿月的一个朋友。”

  他们两个人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表白,也没以情侣的身份交往过,阿月的妈妈是一个恐同的人,阿月也是因为这个跟家里闹翻了,面对她的问话,阿星没办法说出真实的情况,只能用朋友的身份自居。

  这里拍完之后,他们马上要转移场地。

  他们两个人的戏在还有一场,是阿月的妈妈遵照遗嘱将阿月的部分骨灰交给他,让阿星带着他一起去看海,将他撒入海中,与蔚蓝融为一体。

  阴雨蒙蒙的天,两人撑着伞在阿月的墓碑前相遇,阿月的妈妈将装着部分骨灰的小盒子交给阿星之后,自言自语。

  “他一定很喜欢你。”

  闻言,钱西洋的脸上又出现了额发的影子,那条“泪痕”,他笑得苦涩:“是啊,我是他人生的最后阶段里,最好的朋友了。”

  阿月的母亲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又说:“我指的是,爱情上的喜欢,我看得出阿月他喜欢你,在最后的时间里,你们有好好地在一起吗?”

  钱西洋瞳孔骤然放大,表情一时间像哭又像笑,他想说他们不是她想的那种关系,但是在一位母亲真挚又悲切的注视里,他喉结滚动一下,吞咽下所有苍白无力的话语,只是点了点头:“有。”

  有时候一句善意的谎言,却是当下一位自责的母亲最需要的东西。

  阿月母亲皱紧的眉头缓缓地松开了,像是拨云见月,她露出温柔的笑意来,她说:“谢谢你。”

  说完,不等钱西洋再说些什么,转身撑着雨伞离开了。

  镜头的另一边,死者本人苏嘉上哭得不行,他没发出很大的声音,只是站在那里拿出手帕一一擦干自己眼睛里滚落下来的泪水,这不是情绪矛盾激荡的戏,没有特别大的宣泄感,但它就是在用钩子一点点地去挠你的心。

  他对张平说:“你说的很对,西洋是一位实力演员,他的应变能力和角色融入感超凡脱俗,签下这样一位艺人,我确实是赚了。”

  张平笑了笑:“我也赚了,这部戏不仅招到了这样一位宝藏演员,还得到了您这样一个良心金大腿的赞助,以后有这种好事别忘了我,我镜头叙事一流,可以继续合作的。”

  所有人都很满意,除了钱西洋本人。

  他结束的时候,周围工作人员登时做鸟兽散,水车停下洒水之后,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苏嘉上拿着毯子过去亲自给他披上。

  钱西洋有些意外:“你怎么抢了助理的工作?苏杭呢?”

  苏嘉上叹了口气:“苏承泽突然来探班,他去接待他了。”

  钱西洋走了两步,突然停下:“苏承泽?这名字怎么听起来这样耳熟啊?”

  苏嘉上侧眼看他:“这个人你是认识的,你再想想他是谁。”

  钱西洋将假发摘下来,拧干里面的水,他调笑道:“他姓苏,难不成是你爸爸?”

  苏嘉上点了点头。

  钱西洋:???

  “等等,不是吧!他真的是你爸爸?我的岳父大人!?”

  作者有话说:

  朋友们!新年快乐!感谢在2021-02-05 21:34:22~2021-02-10 19:37: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飞灰湮灭 10瓶;终为空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