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安小说网>耽美小说>罪证【完结】>第26章 【消失的豆蔻26】

  我-说-你-妈-啊——

  但凡刚刚那个吻没有注入那么多的深情, 陆清河的世界观可能也不会颠覆的这么彻底。

  他本来可以当做没事发生,即便在这之前并未和其他任何的男性、或者女性有过亲密到这种程度的接触,那他也可以努力说服自己。

  只是和沈长言亲一下而已, 没关系的,小时候我俩还光屁股抱一块儿睡过呢。

  再说初吻这玩意儿都是被那些酸不拉几的文学家给过度渲染到了一个过于神圣的高度,谁从娘胎里生出来又没被自己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给啃过两嘴呢?

  要真追溯这玩意儿的起源, 陆清河想自己可能从出生后的第二秒就被那爱抽叶子烟的爷爷给夺走了。

  所以, 没什么大不了的对吧。

  沈长言可能单纯只是因为,自己下午说了想亲他, 所以他出于兄弟情义, 好心帮自己实现生日愿望而已。

  不过自己的生日不在年底吗,这他妈的才七月份,他提前半年就在着手准备给我庆生了吗?

  他大爷的这还真是让人感动啊。

  陆清河用力咬住自己的后槽牙, 他生怕一个忍不住就要冲出去和沈长言单挑。

  沈长言大他八个月左右,打小也就比陆清河高出了一根食指长的高度。

  关于身高问题一直都是陆清河的心头痛,小时候据妈妈讲,沈家在基因和食补方面都比自己家要强出半截, 所以陆清河高不过沈长言这一点, 也是情有可原。

  但偏是陆清河不信邪, 他坚持早睡早起, 努力锻炼,他琢磨着自己岁数小也算优势, 等以后沈长言发育停止他也还能再长一年。

  不说超过那厮,但至少追平身高总没问题的吧。

  于是陆清河抱着这样的念头, 他努力长啊长啊, 长啊长啊, 从和沈长言关系好的时候一直长到绝交,从沈长言离开宛城后再长到他回来,结果从沈长言六岁那年到二十六岁这年。

  他始终还是矮那家伙一根手指头的高度。

  常也会有人说,身高这东西,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虽然你矮沈长言一截,但在宛城市男性平均身高中,你也还是算高的。

  这类安慰人的话,陆清河听过不少,但让人始终耿耿于怀的是,比如在今晚这种情况下,身高所占据的优势就表露的非常明显。

  不是自愿的去反复回想那个场面,但陆清河实在是惊吓过度所以无法从那样的情绪中抽身而出。

  当时他在楼梯下,沈长言站在高两阶的楼梯上方。

  陆清河背对着,他站在逆光处,沈长言可能看不清他的表情和模样。

  但恰恰相反的是对方正好整个人都落在了光里,皎洁清亮的白炽灯光线衬的沈长言周身气质更加清冷。

  他原本就是帅的有些人神共愤的长相,骄矜疏离感严重,与普通人站在一起格格不入,生来自带壁垒,毫无亲和力又让人会下意识退避三舍的存在。

  陆清河自认自己是因为可怜沈长言没朋友才这么主动与他黏糊在一块儿,所以即便看到光晕下的沈长言有那么短浅一瞬的失神,他的思维、他的情绪,也从未跳脱过友情之外。

  即便与他而言,沈长言与别人相比也代表了不一样的意义,但超出友情的那一部分,陆清河至今还不敢随意判定这部分情感应该归属到什么地方。

  从楼梯上方毫不犹豫踩下来的那一步,从对方周身投射过来的坚定感,也有一瞬间动摇到陆清河的思绪。

  对方身姿挺拔,前进一步倒是遮住了自己眼前全部的光。

  陆清河的心脏「咚咚」狂跳两声,视线刚刚昏暗下来,就被人伸手按住脑后,沈长言微微将头低下,奇异又柔软的触感,落到了自己的唇瓣之上。

  这个吻到底持续了多久,陆清河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从沈长言踩下楼梯石阶的那一步开始,他就已经大脑缺氧,思绪空空。

  唯独记得自己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就已经在沈长言自行车后座的座椅,他们一起走在了回家的路上。

  而后残余的记忆碎片,最深刻的是沈长言靠近自己的身影,然后是唇瓣的触感,唇齿间依偎的柔软,和他离开时用牙齿轻轻咬住了陆清河下唇唇角的轻微痛意。

  短不到一分钟左右的回忆,不受控制又燥的人脸红气喘。

  陆清河还是有些迟疑,但以他对沈长言的了解,这个门如果他不开沈长言也决不会走。

  于是朝门把处伸出去的手来来回回好几遍,最终还是狠下心来伸手将房门拉开。

  ——

  门外走廊空空荡荡,半夜3点的感应灯因为无人来往而早已熄灭。

  沈长言就站在门口,确实没走,他嘴里咬着烟,一明一灭晃着陆清河的眼。

  “我以为你不敢开呢。”

  “谁……”

  第一个音节刚喊出来,陆清河就意识到这是在宿舍,隔壁房间一排排数过去,全是往常在市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事,于是连忙将嗓音压低,他说。

  “谁不敢开。”

  “那你磨蹭这么久?”

  “谁磨蹭,你这一支烟不都还没抽完呢吗?”

  烟夹在手指间确实还没抽完,沈长言低头瞧了瞧,他说,“我这是第三支烟了。”

  “我管你第几支烟,大半夜不睡觉跑我房门口来做什么?”

  “睡不着的人不是你吗?”

  “……”

  陆清河被噎了一句,一时之间竟也找不到适合用来反驳的借口。

  沈长言第三支烟正好抽完,他抬手往墙面上按灭了烟头,再顺手把这垃圾丢进陆清河门口放的那只纸箱内。

  “我能进去吗?”

  陆清河下意识拿身体挡住了门口的缝隙,他问,“你进来干嘛?”

  “有几句话想和你说。”

  “说什么?”

  “就,其实在门口说也行,我就怕一会儿值夜班的同事回来或者有什么响动又把这走廊灯给弄亮了……”

  “你先进来。”

  陆清河抓的是沈长言的衣领子。

  把人丢进自己房间里后,还不忘探头出去左右张望,确认是不是有哪个没眼色的家伙又碰巧撞见了这一幕。

  陆清河夏天睡觉素来不爱关窗,哪怕遇着大暴雨的天气,他也一定会给窗户口留一条用来透气的小小缝隙。

  床脚边点了一盘蚊香,有苦涩刺鼻的奇怪香味至此发散而出。

  沈长言走到桌案前坐下,他伸手拉开了台灯开关,暖黄色的微光瞬间充盈了整个房间。

  熟练自然毫不别扭,倒跟这房间是他的一样。

  “过来坐。”

  说实话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是不好受,但等陆清河想要反抗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乖乖听话的坐到了这床头边来。

  沈长言在他伸脚就能踹到的地方。

  他也能听见来自对方匀速、轻缓、方寸不乱的、轻盈的呼吸声。

  “抱歉,我本来不想说的。” 手指轻轻点过桌面,沈长言抬头朝陆清河看去,“但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于情于理,我都该来给个交代。”

  最是轻飘飘的语气却突然说出了非常沉重的话来。

  陆清河心被揪紧,似乎有什么不理智的东西从脚趾尖一路蹿上头发根,然后又被他用理智给按回去说。

  “那个,你要实在不想说也可以不说,我也不是非得知道。”

  刚刚骂人骂的那么欢实,现在真遇着面对面沟通的时候,陆清河又怂了。

  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但是这种恐慌的情绪正以相当快的速度在他的身体内疯狂蔓延。

  “你真的不想知道吗?”沈长言问。

  沈长言长长呼出一口气,他起身拉开了自己身下的椅凳,往前一步靠近陆清河,然后突然俯下身来。

  “看着我的眼睛,陆清河,你真的不想知道吗?”

  “……”

  “陆清河,你看着我。”

  在强力的压迫之下慌张害怕到无所遁形,那个人就在自己眼前,他分明心知肚明什么都清楚,却偏偏被自己逼的无路可逃。

  沈长言有一瞬间享受这样捕获猎物的快感,他持续着,频繁的说着同样的话。

  “看我一眼,就一眼。”

  这男人很少会有这样温和的时候,他语气轻软,循循善诱。

  由于单方面的进攻和逼近,两人身体贴的极紧但又偏偏差了那么丝毫才能紧密相拥在一起。

  沈长言欺身而上,他气势压人一头,即便双方并未有实质上的身体接触,但陆清河偏就僵在那处动弹不得。

  “陆清河,你看看我。”

  低哑磁性的声线,沉沉喊着对方的名字,却像是施了什么魔咒般的,牵引着人往他所在的方向看去。

  两人目光相接的那一个瞬间,陆清河下意识的想要逃避,但比起害怕来说,具有更深吸引力的反而是沈长言的那双眼。

  很难得能在那双凌厉冷漠的眼眸之中看到一丝渴求的湿意。

  像是刚刚淋过一场大雨,又是像刚刚燃过一场大火。

  “你问过我们为什么长大之后就不可以做朋友,你问过我为什么要突然决定在高考之前离开宛城,你问过我答应要送你的那支钢笔最后为什么没有送你……你问了那么多问题我从来没有正面回答过你,但是今天,现在,只要你问,我什么都可以告诉你。”

  从沈长言嘴里提出来的,恰巧都是陆清河这些年最耿耿于怀的问题。

  那家伙倒是知道的清楚,也把他的心思拿捏到位,明明什么都知道,却偏要放任不理,由着陆清河自己胡思乱想也一言不发。

  这时候脑子里想的或许他该问问那支钢笔的去处,毕竟怀揣多大期待就要接受多大的失望。

  但偏是将那嘴张开,陆清河问的却是那句,“你离开宛城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追问,“77年的高考,我到你家楼下,原本是打算先低头跟你和好,就算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之间会突然陌生起来但是就算要我先道歉也好,至少答应过以后要去同一座城市念大学的承诺要兑现吧。”

  陆清河看着沈长言,他此时无法辨别内心复杂悲伤的情绪,但眼尾处不受控制的湿润和泛红却是骗不了人。

  “你可以比我高,可以比我帅,可以成绩比我好,甚至班上的女生,大院儿里的女生,叔叔伯伯阿姨婶婶都喜欢你也没关系,因为我们是朋友所以我也绝对不会嫉妒……”

  “你为什么不嫉妒,别人喜欢我你为什么不嫉妒。”

  “我们是朋友我怎么可以嫉妒你。”

  “那我做了这么多事,你就没有那一刻真正去想过,我并不想和你做朋友的事实吗?”

  “……”陆清河愣住,他结巴着,“你为什么不想和我做朋友。”

  “你不知道?”

  沈长言伸手抚过陆清河的脸侧,他再问了一遍,“你真的不知道?”

  “沈长言。”

  “我不相信你不知道,回答我。”

  大拇指的指腹不知什么时候抹去了眼尾渗出来的一丝水雾。

  明知陆清河不知所措到了极致,但沈长言步步紧逼丝毫不肯退让。

  决心保持距离的是他,决心打破壁垒的人也是他,他自私,他独断,他愿意承受天塌下来的一切恶果。

  所以手指顺着眼尾划至唇角。

  沈长言问,“我能不能再吻你一次?”

  他说,“就像刚刚那样。”

  作者有话说:

  沈队:做了这么多年忍者神龟,是时候支愣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