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安小说网>耽美小说>罪证【完结】>第67章 【致命爱情2】

  他像是有了什么不好的预感, 说完也等不陆清河来回答,便又迫不及待的低下了自己的头去。

  两个人的嘴里都混着些酒意,他们喝醉了, 但是大脑里的思绪又偏偏要比谁都清楚。

  沈长言此时被疯狂占据了大半思想,而陆清河虽然保持了更多的理智,但是面对喜欢的人,他也做不到能有多果敢的把对方从自己身上推开。

  陆清河被人逼的退无可退, 沈长言又主动的让人有些难以招架。

  他的双手不断被人往上推去, 陆清河无奈只好用双臂抱住了沈长言的脖颈。

  他们喘息着,认真的、用尽所有力气亲吻在一起。

  而伴随着这个吻逐渐深入的过程, 双方亲密接触的范围也更加扩大了一些。

  沈长言拉住陆清河, 两个人一路跌跌撞撞滚上了床。

  单人木床的承重力原本就不足,两个成年男性一起倒过去也是压得床榻发出了「吱呀」一声闷响。

  这道声音像是一只手,忽然把陆清河从迷乱的思绪里给瞬间拉回现实。

  沈长言的脑袋还埋在他的颈窝里, 而对方的另一只手,竟然已经透过衣衫探入了他坚实的背脊之上。

  陆清河突然睁大了双眼,他没有说话,但是能感受到沈长言游走在自己周身的掌心却是滚烫。

  他们亲昵了好一阵子, 沈长言也能感受到陆清河从始至终的全部心态变化, 对方从回应, 到回避, 直到怀里的那个人身躯逐渐开始变的尴尬,又变的生硬时, 沈长言察觉不对,这才立即停下了自己手里的动作来。

  他借着窗外的微光, 偏过头来仔细瞧着陆清河的模样, 又把探入人家衣衫里的手指给收了回来。

  “你哭了?”

  沈长言说完这句话, 又像是不信,于是伸手摸了摸陆清河的眼尾,却不料那里竟然早已湿成一片。

  他有些不敢置信,便问,“为什么?”

  陆清河强迫自己按下心里的难受,他反问一句,“沈长言,你不知道为什么吗?”

  “这件事情与贺法医无关。”

  陆清河很快否认。

  沈长言吞了吞口水,他口干舌燥,一肚子想说的话堵在喉间,但却又偏偏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陆清河告诉他,“而且就算没有贺法医,那以后也会有张法医,赵法医,李法医,只要你一天不结婚,只要我们的关系一天没有办法公开,那你的身边,你的朋友你的家人,都会源源不断的给你介绍各种优秀的,适婚的单身女性,也许有一天扛不住压力你会结婚,又或许先扛不住压力的那个人是我,我会结婚,我们……”

  眼见着对方的情绪开始激动起来,沈长言不得不伸出双手压制住陆清河的肩膀,他抓着那人的双肩迫使对方必须看着自己。

  “陆清河。”

  “沈长言,我没有和你开玩笑,这段感情从你说出口的那一刻开始,我就胆战心惊的一直过到现在,我很害怕,我也知道如果我们现在分开,我也同样会伤心,会难过,但是这些情绪只是一时,就像你当初二话不说突然从宛城离开一样,我也用了很长的时间,从高中到大学再到工作,就算偶尔记起来心里也一样会不舒服,但是慢慢的总能忘掉,沈长言,我真的很害怕,我害怕我们的关系要等到走到回不了头的那一步开始,才会再被多方阻止,会被迫分离,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我也许真的没有办法再像你上一次离开一样,可以那么平静的接受这样的结果。”

  “……”

  对方说话语调逐渐平稳下来,但抑制不住的是,说话时嗓音间轻微的颤抖,沈长言听完这番话,他也静默了许久,他知道的,他根本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陆清河没再抱着他,对方的双臂从他颈间滑落。

  在这个时代的同性恋并不被世人所接受,甚至会被当做异类或者变态,如果有一天他们真的公开了这段关系,那么来自四周的言语和目光,这些比利剑还要更可怕的东西会给双方的生活带来多么大的影响,这些事情沈长言都不敢一一去细想。

  也许他们会丢掉这份体面的工作,也许同时还会给两个家庭带来无可磨灭的负面影响。

  而在这预想中可能会发生的一切,就算他不害怕,那他不能去阻止陆清河也停止对这样未知生活的一种恐惧。

  陆清河没再哭了,他的颤抖的嗓音很快在沈长言耳边停住,眼泪落了两滴就是极限,他伸手抹干了眼角,然后侧过脸去盯着床沿边抵住的墙壁发呆。

  活了二十多年,身边的同龄人都已为人父的年纪,大家活的体面,哭哭啼啼结束一段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开始的感情,这实在是不合适,说出去也让人笑话。

  而且无论如何现下有一方动了这个心思,那就说明这份感情,已经有了裂缝,也已经生了嫌隙。

  沈长言的思绪放空了很长时间,他迷糊着,眩晕着,就在自己都快要分不清楚刚刚究竟是在梦境还是在现实里的时候,突然撑着身子的手肘无力滑开,他整个人就重重的跌在了陆清河的身上。

  那家伙脑袋砸中自己的锁骨,把人硌的生疼。

  陆清河皱起眉头忍下这疼,他也没吭声,只是翻身扶着沈长言的身子起来时,发觉他额头又有些轻微发烫的迹象。

  当然这也可能只是单纯的酒精反应,陆清河辨不清楚,也没有大惊小怪,小心扶着人的身子坐起,然后顺手就把沈长言塞给进了被窝里。

  “你喝醉了,先睡吧,我去桌子上趴会儿。”

  “……”沈长言没说话,但是陆清河起身要走的时候,他却准确无误的伸手抓住了对方的右手尾指。

  原本以为会被甩开,却没料到对方只是轻轻转过身子来扒开他的指头,然后再把那只手跟着自己滚烫的身躯一起放回被褥之中。

  沈长言视线模糊,周身乏力,就在即将快要失去意识之前,隐隐约约又听见有人在门外喊着。

  “陆哥,陆哥你在吗?”

  陆清河这时已经趴在了桌子上,沈长言除了均匀舒缓的呼吸声外,几乎是感受不到来自那个人的任何情绪和响动。

  他刚刚坐下,听见门外的动静,便又起身将椅凳往后拉了一些,然后大步朝门口迈去。

  房门被人「吱呀」一声打开,有一束浅黄色的亮光被拉成一条长长的斜线,照进屋子里来。

  张安在门外大声催促,“老陆,还好你在,真是急死我了,刚刚局里值班的同事接到了紧急任务,说是绥安县有农民报警,看见有一个人把另一个人给推到了山沟底下,应该是出了人命,接线员第一时间就把情况上报给了我们市局刑侦队,可是我刚刚去找马跃,那小子喝的都不成人样了,沈队更好,直接联系不上,陈浩这会儿还在医院里躺着,林子跃他们几个都参加了今天晚上的庆功宴,现在也没一个在宿舍里的,陈璐的呼机我已经打过了,她也没回应,估计是睡了。”

  说话的声音渐小了些,陆清河侧身踏出门外,他小心的把房门合起,那一束由外而来的光亮,也彻底被阻隔在了房间之外。

  沈长言半梦半醒,人倒在床上,耳朵里听着管辖区域内发生命案的事情,竟然也能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才清醒过来。

  但是现在自己是睡在陆清河的房间里,这一点可以确认。

  沈长言试着躺在床上发了个声,从嗓音里挤出那一句干哑生涩的音调来时,他自己都发自内心的觉得难听。

  呼机上显示的时间已经到了早上8点,他手脚发软的从床上爬起来。

  陆清河昨天夜里离开宿舍之前,那拉开一半的座椅还搁在原地没有移动,沈长言按着自己头重脚轻的脑袋,又一头扎到这书桌前来。

  昨天夜里酒喝的多了,他这会儿胸口里头也都还闷着许多恶心。

  着急找地儿把胃里翻江倒海的东西都给全数清理出来,所以随意伸手拉开了一只抽屉,想拿两张干净的纸巾。

  陆清河的所有东西从来都是乱丢乱放,难得打开最底层那一只抽屉时,却发现里边的东西全都摆放的整整齐齐。

  沈长言没有翻动他人所有物的习惯,所以在确认到最后一层是陆清河放置书籍的地方之后,他的手指原本都已经收回,是打算再将抽屉给合上时,视线却突然落在了一件旧物之上。

  那是一张数学考试试卷,看题目应该是初中,而这张试卷所有人,考生姓名一栏,赫然留着三个大字。

  ---沈长言;

  他还记得,这是他多年前离开宛城的那一天,在校参加过的最后一场期末考试。

  之后人是悄无声息的走了,成绩单也没到学校里去拿过,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东西竟然会在陆清河的手上,而且对方还替自己保管的那么整洁,那么完好。

  直至此时,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才有了最真实的触感,那些细腻绵软的痛感,才开始像一只只蚂蚁一样,逐渐吞噬、遍布了自己全身。

  沈长言鼻头酸涩、双目微红,他伸手,抹了一把滑落颊边的眼泪。

  马跃跌跌撞撞从门外闯入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沈队,我靠,沈队,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试卷又被自己整齐折好,然后归了原位,沈长言从陆清河的书桌前站起身说。

  “别嚷。”

  “我就说了喝酒误事、喝酒误事,可是林子跃那个混蛋,那个酒鬼,他昨天非得灌我。”

  “说正事。”

  “正事儿……”

  马跃只犯了个迷糊,沈长言人就已经走到了宿舍楼道外的公用洗漱台内。

  他伸手接了些凉水,干干净净的给自己洗了个脸,然后又打算折回房间里去换件干净衣裳。

  马跃见状,拔腿便追上他说,“嗨,瞧我这脑子,一喝酒就短路,咱们局里昨天晚上不是接了警吗,说是绥安县发生了命案,我早上一睡醒就看我呼机都快被张安给呼爆了,于是我赶紧去一楼借了电话给他回拨过去,结果对面儿接线的人不是张安,是陈璐。”

  沈长言紧抿着唇,拿钥匙打开了自己房间的门锁。

  马跃这时候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早上是在陆清河房间里找到的他。

  这时候原本是想要跟着这哥哥一块儿进门,哪知道沈长言前脚刚一踏进屋内,反手就把他给拍在了门外。

  马跃一手按住这门板,扒在门边,还着急的和他汇报着情况说,“沈队,陈璐说她是昨天晚上23点接的警,她说她来的时候,老陆就已经带上张安往绥安县出发了,那边儿确实是有命案没错,而且根据当地派出所的民警反馈说,目前至少能确定有一人死亡,且死者为男性,目前线索只有这么多,您看您现在也起了,要不咱门也借辆车往绥安县去看看什么情况?”

  他话音刚落,沈长言的房门又从内里拉开来。

  刚才还乱七八糟的一个人,现下又是白衬衣、又是黑西裤,配上一块儿看着挺高级但是又不知道是个什么来路的手表。

  马跃抬头看沈长言的时候,对方还垂着眼忙着在扣上自己手腕边的袖扣。

  “就让张安和陆清河处理吧。”沈长言说,“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张安和陆清河都是跑现场的老手,经验丰富,这一点不是需要沈长言额外去担心的。

  反而这人火急火燎,换了衣裳,酒气还没完全消散就急匆匆的往外跑的动作,让马跃一时有了些不知所措。

  “诶,不是,沈队你去哪儿,你等等我啊。”

  他们骑着自行车很快来了市局,由于「庆东观天门」和「恒河钢厂」的恶劣犯罪行为一经媒体披露,就立刻引发了多方关注。

  有不少早些年失踪或者拐卖的尘封案件又被人深挖出来,强烈要求再重新审查一遍。

  而吴成周的这张嘴撬不开,众多失踪妇女和儿童的信息根本无从查起,就连他两天前刚倒手卖出的一个小孩儿,沈长言这边都糊里糊涂的理不清线索来。

  “沈警官,沈警官。”

  人还没能进得了市局大门,就被一位阿姨扯着嗓子给拦在了这铁门旁边。

  沈长言一捏刹车,车轮胎急急停下。

  迎上前来的人是之前陆清河从一帮小混混手中英勇救下的妇女。

  阿姨这时候脸上的伤势还未完全痊愈,右脸侧的擦刮伤看起来依旧十分严重。

  只不过和初见时相比,今日在公安局门口看到的这个人,她的眼底里似乎还闪烁着一丝怀抱希翼的微光。

  沈长言从自行车上迈腿下来,他一眼认出这位熟人,便礼貌与人问候说,“好久不见,您的伤势看起来好转不少,这是已经出院了?”

  “对,早两天前就办了出院,再加上工厂里头活计也多,他们耗不住我这样请假的。”

  “那您的身体彻底恢复了吗?”

  “说不上彻底恢复。”阿姨迟疑着,“只是这腰啊,背啊的,做起活来还是有些发痛。”

  “您是属于下班期间在回家途中遭遇的意外,这工伤假原本就是您应该享有的权利,如果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大好的情况下,就不用先强迫自己复工,如果工厂需要出示证明,我们警方和医院都能配合,而至于您无故遭人殴打,那几个孩子的父母也一直在协调希望私下解决,赔偿或者道歉之类的,您先自行权衡一下,如果实在不愿意出具这份谅解书,后续的开庭审理问题,我们这边也会第一时间通知到您。”

  “沈警官。”

  沈长言往里走了两步,他又回过头来,“您还有事吗?”

  “不是的,您误会我了,其实我今天来,不是为了我自己的那个案子。”

  沈长言面上起了些疑惑,阿姨这才解释说。

  “我是昨天看报纸,才知道你们警察打掉了恒河钢厂和庆东观天门的案子,那些坏家伙们平常就是会做这些鸡鸣狗盗之事,之前打我的那几个小混混,我知道他们也跟恒河钢厂也有些牵扯,所以我就想来问问,之前我说我们家女儿失踪的事儿,警察先生,你们后续还会去把这些丢了的,或者被人卖了的孩子们给我们找回来吗?”

  阿姨说着话,嗓音便开始颤抖,尤其提到自己女儿的时候,更是不自觉的落下泪来。

  沈长言是下意识的搀了一把这阿姨摇晃的身躯,他回头看了马跃一眼,马跃立即懂事的上前来把这人扶到市局门旁一侧安抚道。

  “阿姨您放心,人我们自然是会去找的,只不过现在局里侦办此案的人手有限,贩子们也都还没全招呢,这事儿一时半会急不过来。”

  “我知道我知道,我也不好来为难你们的。”阿姨说着话便伤心起来,“可我们家姑娘丢的时候年纪还小,这会儿也不过是16、7岁的好年纪,她这个岁数卖给人家做女儿,那肯定也是没人愿意要的,孩子受着什么苦我多少也能猜着些,我没什么心思,我也不图自己吃多好穿多好,我现在就想把我们家孩子接回身边来,就算她不愿意读书了,不肯听妈妈的话都无所谓,我只是想把她留在身边,供着她,养着她,只要能让她少受些苦,就是要我做什么我也愿意啊。”

  推着自行车往里没走多远,沈长言听了这一番话,他突然又回过头来喊。

  “马跃。”

  “到。”

  “那几个小混混还押在局里吗?”

  “在呢。”马跃压着声音冲他喊说,“前两天您就说要审要审,后来一忙不是给人忘了吗,我怕您哪天找人找不着,就暂时没把他们送去拘留所那边儿。”

  “既然现在有人报案,也一口咬定说自己女儿的失踪和那几个小子有关,那你就把人带上去,让阿姨和那几个混混对质,如果能问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来,就立刻通知我。”

  “是,沈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