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安小说网>耽美小说>罪证【完结】>第71章 【致命爱情6】

  “还真是长言回来了, 好长时间不见,孩子都长变了样儿。”

  “你这趟回来,得在这边儿呆多长时间?你妈妈呢?她怎么也不回来看看?”

  “还有你爸, 听说已经在首都做大官儿了?”

  “爸,您别老问人这些。”陆清河从厨房帮着把饭菜端到桌子上来,他有些不满的打断自己亲爹这样令人尴尬的提问方式。

  今天会在镇子上会遇见沈长言这事儿真是个意外,想着大家以后还要在同一个办公室里共事, 闹的太尴尬了也不合适, 再说他跟沈长言也是认识这么多年的老朋友。

  虽然中途路子走弯了,也出了些差错, 但是分手分的还算是体面, 不至于做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于是除却当下在家门口撞见这人的第一秒,他产生过一丝稍纵即逝的难堪情绪后,很快也就释然, 陆清河随口问了一句。

  “这么晚,你怎么在这儿?”

  沈长言扬了扬自己手里的资料袋说,“拿点东西,你回家?”

  “嗯……”双方沉默了一会儿, 陆清河也不好直接走掉, 于是又问, “吃饭没?”

  “还没吃。”

  “要不, 去我家吃个饭再走?”

  他没假客气,也是真心想要邀请, 沈长言听完更是没有犹豫,直接点了个头就跟着陆清河回去了。

  先是看见沈长言的时候, 两位长辈都还没能把他认得出来, 只是以为陆清河临时路过就带了个朋友回家看看而已。

  老两口围着自家宝贝儿子, 稀罕的问了一遍又一遍,陆清河平时工作忙,很难才能回家一趟,回来之后待不了多长时间就又得走,有时候春节时期遇着案子也得耽误,谁家父母能忍得了这样的冷清。

  只是自己被父母围着,又不好冷落了沈长言,陆清河应付双亲两句,便指着自己身后的那大高个儿说。

  “爸,妈,这沈长言,你们还记不记得?”

  沈长言,咱们家以前那邻居,就回回考试考第一那小孩儿。

  最优秀的别人家的孩子,从来不用家长操心的那个,就算下田插秧身上都溅不着泥点子,干干净净从来不跟那一帮泥猴子们鬼混,最叫大人喜欢稀罕的那小孩儿。

  “长言?”

  陆爸陆妈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发出了尖叫声来,随后陆清河被人毫不犹豫的挤出门外,沈长言则是顺势被人伸手拉进屋子里来。

  说不惊喜是假,毕竟以往两家来往的还算是密切,而且沈长言他爸老忙,他妈妈一个女人家带孩子难免会遇着些困难,陆家也帮过不少忙。

  在两家还做着邻居的时候,还有一件事情是陆清河印象特别深刻的,他记得沈长言的外婆某年突发恶疾,生死一线,老人家人在首都医院,沈长言的爸爸在外地工作,沈长言的妈妈着急赶回去陪床,但是路途遥远,她一个女人带上孩子也不大方便。

  最终无奈只好将沈长言寄宿在陆清河家。

  那段时间两个人同吃同住,同床同榻,一起做作业,一起上下学,陆清河觉得他们过的还挺和谐融洽的,结果后来不知道怎么了,在这次关系结束之后,沈长言就开始有意的和自己疏远起来。

  陆清河一直没想明白这件事儿的原因,直到后来沈长言他们一家子搬走了,自己也没能搞清楚到底是为的什么。

  后来时间过的久了,他也懒得想了,于是就用一句「大概我在什么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不小心又得罪了他吧」这样的结论,就将此事给翻篇了过去。

  家里没有什么好菜,陆妈随便做了一点儿,陆爸又给沈长言添了一小杯白酒。

  他们像是有很多话要说,可是到头来磕磕巴巴的又说不出个什么一二三来。

  陆清河偶尔插两句话缓解一下尴尬,但是说的不多,他心里也还别扭着。

  原本是没打算喝酒的,毕竟明天还有工作,绥安县的事儿都还没解决,要是一会儿沈长言问起来,他都还不知道要怎么交代。

  但是陆爸今天实在是高兴,不知道是高兴的儿子回来了,还是高兴的老邻居回来了,总之是拉着沈长言灌了两杯白的下肚。

  沈长言也很客气,喝下那杯酒的时候没有多做推托,三两口就被自己咽进了肚子里。

  到了晚上该睡觉的时候,家里的长辈自然是要留人的,沈长言倒是没有那么皮厚的还要待在这里和陆清河睡,他感谢了一下今晚的招待,又说去镇上随便找个旅店凑合一晚上就行。

  沈长言是真心要走,陆家人也是真心要留,谁都没有让步,你拉着我,我拽着你的在家门口纠缠了好一阵子,后来还是陆清河实在看不下去,这才出口阻拦了一句。

  “要不,要不就留下睡吧。”

  沈长言原本还要推辞的话突然堵在喉咙里,他嘴唇动了动,但是没能发出声来。

  陆爸又趁机说,“今天你必须留下,咱们家小是小,但是睡你一个孩子哪能睡不下,这就没有你都进了家门还要出去住的道理,再说这才几年没见,这孩子怎么变得这么犟,你赶紧给我进来。”

  陆妈拉着沈长言的胳膊,手指头掐的人家袖子边紧紧,压根儿也就没打算松手,于是这个身高一米八的孩子在百般无奈之下,最终还是踏进了房门里来。

  倒是所幸,陆清河家里的这张床要比市局宿舍的那张单人床大的多了,就算晚上两个人又必须要躺到一张床上,也不至于会像之前那样身子贴着身子,不至于会尴尬到那个地步。

  陆清河抱着自己的床上用品进了房间门来。

  沈长言回头瞧了他一眼,又转回去忙着自己手里的东西。

  陆清河打开柜子,把枕芯和被褥拿出来铺好套好,他忙活了好一阵,结果在看到那一双成对儿的枕巾之后,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于是又刻意把两张枕巾给换成了不同颜色。

  “那个,我有点困,我先睡,你一会儿忙完了自己休息,你,你睡这一边。”

  “嗯。”沈长言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大概两分钟之后,他又突然问了一句,“绥安县的案子现在什么进展?”

  陆清河就知道他一定会问,可就算提前做好了准备,这时候的舌头也依旧打着磕巴,“啊?啊?”

  “我问你绥安的案子现在什么进展。”沈长言重复提问,“今天下午你和马跃去现场了吧,所以回来的时候才会正好路过这里。”

  “我们。”陆清河的声音渐小了些,“我们也没问出什么新进展。”

  沈长言沉默一小会儿,他已经很久没有骂过陆清河了,尤其是表白之后,“算了,睡吧。”

  陆清河抿着嘴,他盯着沈长言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无奈的情绪大过悲伤,他不愿意再难过,干脆拉过被子来倒在床上。

  但是现在眼耳洞明,他根本睡不着,辗转反侧,总觉得浑身上下哪里都难受,于是又从床上爬起来,陆清河拿了自己下午去现场的资料袋,又找了板凳来坐到沈长言的身边。

  “你有没有空,这案子有些细节我还想和你讨论一下。”

  沈长言瞥了陆清河一眼,他收起自己手里的东西,给人挪出一个位置,“说吧。”

  “这个案子,接警的时候是凌晨。”

  陆清河在自己的本子上写了个【时间:凌晨】;

  “目击证人是瓜农,据他描述发现死者的时候,死者裸-身,这一点应该没有问题,因为我从溪流底把人捞出来的时候,他也确实是没穿衣服。”

  【嫌疑人衣着:无】

  【洗澡、睡觉、zuo爱。】

  “洗澡不可能,第一案发现场就在死者卧室的床上,所以大概率是在睡觉或者zuo爱,如果是睡觉,有两种情况,第一入室劫杀,第二上门寻仇,第三枕边人情杀,但如果是在zuo爱,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情杀。”

  【劫杀(意外),仇杀(寻仇)、枕边人(情杀)。】

  “我早上本来想,入室劫杀的概率应该很小,因为凶手多余做了一个抛尸的动作,并且家里的财物并没有损失,如果只是单纯的入室抢劫杀人,双方并不认识,那他没有必要去抛尸,直接杀人抢钱跑路应该才是最终目地。”

  陆清河说完,卡了半截,又开始分析,“但,这样的想法并不能完全否认劫杀的可能性,如果是按照外来侵入的犯罪分子做抢劫杀人的动作,那他确实没有必要抛尸,可万一凶手和受害人认识呢,万一凶手就是本村村民呢,万一他知道死者家中有一笔钱财,一时冲动,临时起意要去谋取财物,结果很不巧的被死者发现,由于是第一次作案所以他很慌张,和死者在搏斗的过程中,意外捅了对方十来刀,事后冷静下来才感到恐惧,于是决定抛尸,结果抛尸路上又被瓜农发现,这才会造成他慌张之下,没有处理案发现场和盗取钱财的时间和机会。”

  【金钱纠纷、抛尸、水涧……】

  陆清河记录到一半,突然想到什么,他情绪激动的拿手拍着桌面,跟着又「蹭」的一下从沈长言的身边蹿起身来。

  “对啊,熟人作案啊,他妈的那小子连抛尸都知道找水涧呢,这要不是本地人谁大晚上的能摸到这水涧边儿上来抛尸?而且被瓜农发现他也没有慌不择路,这一切不都能证明他是认识路的吗?”

  陆清河说完,瞪着自己的大眼睛就这么将沈长言给看着。

  他像极了一个超额完成作业求表扬的小孩儿,分析的这么到位,从入室抢劫到仇杀到情杀,每种可能的概率都不能被警方单方面的臆测而否认。

  但至少,熟人作案这一点是敲定了一个方向。

  沈长言点了一根烟,他笑着,“这不分析的挺好吗?”

  “是吧。”陆清河得意洋洋的又坐回座位里来,“而且据我分析,凶手是男性,这样反而可以排除情杀的可能。”

  “为什么?”

  “连捅受害人十来刀,受害人本人又常年在地里务农,所以身上的力气应该是不小的,如果凶手是个女性的话,她不可能有这样绝对压倒性的力气,能按着人连捅这么多刀吧,受害人惊醒之后肯定会要反抗,他的胳膊上也有划伤,我今天早上看到过,但是反抗不过,就算是受伤,濒死的爆发性也应该很恐怖才对,我觉得女人作案不太可能。”

  “女人作案的可能性确实很小。”沈长言没有否认这一点,“但是不能排除情杀。”

  “嗯?为什么?”

  “这个案子大概率我还是更倾向于情杀和仇杀的。”

  沈长言翻出自己的笔记本来,“你刚刚分析的都对,入室抢劫的可能性很小,但不是完全没有,熟人作案是肯定的,而且这个人对周遭环境非常熟悉,但熟人作案会有局限性,他不会盲目挑选作案对象,所以第一点,确认受害人家中的经济情况,最近有没有什么横财,或者是家庭条件是否已经达到了足以让人心生歹念的程度。”

  沈长言在在本子上记下一笔,“确认受害人的家庭条件和经济情况。”

  “第二点,如果受害人家庭条件并不好,那么入室抢劫杀人的可能性我们必须往下压,因为首先他没钱,其次他是个年轻力壮的男人,如果凶手的目标不是大钱,他没什么追求,只是想弄点儿小钱消遣,那么这方面可以刻画出凶手其实是个没什么胆量的人,如果是没胆量的家伙,那么他挑选目标的时候会下意识的挑选好欺负的弱者,而不是死者这样一个33岁正当壮年的男子。”

  【确认村子里有没有这类「游手好闲」、「好吃懒做」、「坑蒙拐骗」、「好逸恶劳」等期望「不劳而获」的嫌疑人形象。】

  “如果这些重要的特点核对不上,那么立刻放弃入室抢劫杀人的这条搜查线,千万不要死磕。”

  陆清河听完闷了一会儿,他想要把沈长言提点的那几句记到自己的本子上,免得自己睡一觉明天起来就给忘了。

  结果提笔还没来得及落下呢,忽然就听见「刺啦」一声,沈长言直接撕下了他记下来的几个重点,然后伸手将纸页递给了陆清河。

  “明天早上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就不陪你去现场调查了。”

  陆清河抿着唇,他不想多问的,可是没忍住,“你这几天在忙什么?”

  “吴成周和刘文述的案子还没收尾呢,他们拐卖妇女儿童,雇佣智力残障员工,强迫妇女从事非法工作,暴力禁锢他人人身自由,恶意致残婴儿,利用大众的同情心乞讨,非法牟利,这些罪名太多了,我都数不过来。”

  “这些证据,我们不是都掌握到了吗,吴成周也招供了,你不直接提交给法院?”

  “你要把他们背后的犯罪团伙连根拔起?”

  “当然。”

  陆清河愣了一会儿,他又有些迟钝的点了个头,“对,对,这个团伙的犯罪行为确实残忍到令人发指,他们确实需要被彻底铲除,如果刘文述和吴成周只是被警方打掉两条小鱼,那么就算他们死刑,枪决,可延续的罪恶依旧会继续进行下去,我们必须保护人民群众。”

  说完,他又察觉哪里不对劲,陆清河一个激灵,他一把抓住沈长言的胳膊,“可是你一个人?”

  沈长言目光微微下移,他看着陆清河有些发白的手指,“我已经,查出些眉目来了。”

  “有危险吗?要不绥安县的案子交给马跃去办,我跟你去?”

  “不危险。”沈长言转过头来,他像是有些委屈,目光沉了一下,然后又抬起头笑着去看陆清河说,“你就等着我往上升迁吧。”

  “升迁?”

  “大功一件,肯定要升迁的。”他咬了咬牙,不该问但还是多问了一句,“多少人挤破脑袋想去的地方,你真不跟我走?”

  “你大功一件,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升迁。”

  “我能带上一个人。”

  陆清河张了张嘴,很奇怪的感觉,他没有办法发出声音。

  如果是在正式提出分手之前,他可能会毫不犹豫的拒绝沈长言的提议,他根本哪里也不想去。

  可现在已经是双方斩断联系之后了,如果再拒绝,可能以后真的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了吧。

  陆清河还是舍不得,就算没办法更亲密一步,可是每天让他看看沈长言也好。

  他要是走了,未来就真的没办法见到了吧。

  这一刻双方对视的目光之中包含了太多的情绪,尤其陆清河的神色从震惊,到难过,到不舍,最后再到坚决,而沈长言从头到尾都只有委屈。

  那个人还是不愿意。

  于是他收回目光,装作不在意的嘟囔了一句,“不去算了,我不带你。”

  陆清河垂下眼,“我先去睡了。”

  他往床边的方向走了几步,沈长言又突然在背后说了一句。

  “陆清河,排除女性作案也不一定可以完全抹除情杀的可能性。”

  沈长言说,“同性也会有感情的。”

  他说,“就像我们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