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段时间, 路少延发现妈妈是来真的,她真的不理他了, 再没主动联系过他、催他回家。

  虽然他不想被她催, 可她真的完全不管她了,他又觉得很落寞。

  她……真的就因为这件事情不要他了吗?

  又不是很严重的事!又不是他在搞风搞雨,他跟孟啸春在一起怎么就影响她了嘛。孟啸春又不是很上不了台面的人, 除了话少点, 别的都挺给人长脸的啊。

  路少延越想越忧愁,目光落在超市货架上的红酒上,看了一阵, 伸手拿了一瓶放进购物车里,然后欲盖弥彰地扯过别的商品虚掩在上面。

  成年人的忧愁, 就要用成年人的方式排解。

  孟啸春提了一箱牛奶过来,放进购物车, 瞥了眼里面露出一角的酒, 没说话。

  路少延在后悔了, 他想回家去了……吗?

  路少延见孟啸春过来了, 忙管理表情, 朝他笑笑, 点菜单:“我今天想吃火锅,你买点材料啊。”

  孟啸春点了点头, 转身朝菜料区走去。

  吃火锅, 那不得喝啤酒?路少延这么一想, 从旁边拎了一提罐装啤酒放进车里,推着跟上孟啸春。

  他逛超市的时候喜欢推小推车, 如果孟啸春要跟他抢他还不乐意呢。当然了, 孟啸春没跟他抢。推个小推车又不累人。

  买了大包小包地回到租房里, 路少延挨着冰箱门,看着孟啸春往里摆东西。

  他觉得孟啸春是有些强迫症在身上的,冰箱里的东西摆得特整齐,跟搞军训似的。

  但孟啸春说真正的强迫症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管它是什么意思呢!

  孟啸春摆完东西,拿了今晚要吃的去厨房做饭了,路少延则举着手机对着冰箱开始拍照,拍完照P图,P完图发到某平台,等待粉丝三连的时候,处理一下Pr们的合作邮件。

  嗯,有赖于孟啸春的不是强迫症的强迫症,路少延现在运营的账号里有一个家居账号,每天晒晒冰箱、厨房、洗手间之类的,就会有pr找他合作。

  一开始是纯置换,就是对方寄商品给他,不给钱,慢慢地,数据稳中上涨,就有了实打实的收入,从一开始的10块、20块,涨到现在一篇能有200了。不多,但不能一口气吃成胖子嘛,慢慢来。

  这是孟啸春建议他做的。

  当时,他在苟奕姐姐的直播平台上的账号解封了,但他觉得膈应,就打算换个平台直播。

  直播还是要直播的,但直播不重要,重点是通过直播赚钱。

  但他实在是不太会整活儿,打游戏还得拉上孟啸春陪他,两个人赚一份钱,那多划不来啊。而且孟啸春根本就不喜欢打游戏。

  他正发愁,孟啸春让他去做博主,每天拍拍照、剪剪视频,反正他喜欢买买买。

  所以,一开始路少延起的账号主要是拍开箱,居然还真有人看。

  慢慢的,路少延做出了心得经验,研究了一下平台生态,把业务扩展到了vlog、家居、美食、探店等领域,每天怪忙的,但忙得他挺充实的,看着数据增长,特有成就感,跟玩儿游戏似的。

  要不是开学了得去学校,他怎么都得再开一个宠物号!

  但孟啸春这家伙就很小心眼儿,听他这么说完,突然来了一句:“养蛇吗?”

  路少延:“……”

  到底一句蛇精要记仇到什么时候!

  ……

  孟啸春把火锅要用到的东西摆成好看的盘,放到餐桌上去,路少延便蹭过去拍照,然后切换账号,更新美食号。

  孟啸春等他拍完了才入座,开始烫菜。

  路少延也入座。他喜欢挨着孟啸春坐在同一边,方便他和孟啸春互相给对方夹菜。

  孟啸春本来没有这个习惯,而且也不喜欢这样,说不卫生,但路少延用一句“那你亲我嘴也不卫生呢,你以后别亲我了”就轻轻松松地把事儿解决了。

  哼,还不卫生……简直就是薛定谔的卫生。普通的亲嘴都算好的了,孟啸春有时候会咬完他就马上来亲他嘴,那时候就不想着不卫生了?喻锡惯得!

  路少延更新完,搁下手机,抬头一看,自己碗里已经好多菜了。他忙说:“火锅我要自己烫,你别夹了。”

  孟啸春就收回再度伸向他碗的筷子,自己去吃了。

  路少延拿起筷子,先吃自己碗里的,边吃边转头瞅孟啸春,突然叹气,聊了起来:“就要开学了……”

  这事儿孟啸春没办法解决,他不能推迟开学,所以他没接话。

  “那这个房子怎么办啊?”路少延问。

  他挺舍不得的,他和孟啸春一起把这房子弄得好温馨(他负责布置,孟啸春负责搞卫生)。

  孟啸春淡淡道:“那就继续租着。”

  这个房子当初租的时候他就有意选了离学校近的,一站路,走半小时就到了。

  “挺贵的呢。”路少延说,“平时我们都是住宿舍啊。”

  学校管得严,不许大四以下的学生在外长期租房居住。

  “我已经交了半年的房租,提前退租不退钱。”孟啸春说。

  “啊?”路少延忙道,“别是骗子吧?我听说都是一个季度一交。”

  “便宜一千块。”孟啸春说。

  “……那、那既然已经这样了,就这样吧。”路少延说。反正他本来就舍不得退租,而且他现在能赚钱啦。

  他想到这里,想起另一件事来:“你钱够吗?不够你就跟我说啊,我还有几十万呢,而且我现在每天都有赚到钱。”

  当博主赚到钱这事儿很令他自豪,天天在朋友圈里分组可见地晒。

  但他突然一下子想到,自己赚的钱一直是自己在花,虽然网购的东西孟啸春也有用到啦,但房租水电这些都是孟啸春在出钱,他都忘了问了。

  “够。”孟啸春说。

  “真的吗?”路少延怕他打肿脸充胖子,关心地问,“你奶奶那里还需要用到钱吧?”

  上个星期,孟啸春的奶奶出院了,路少延追问了半天是不是缺钱住不起院才不得不出的,孟啸春说不是,是术后状况稳定,住医院和住家里差别不大,他奶奶非要回家里住。

  好多老人家都不喜欢住院,路少延倒是知道这个,这才放心。

  “不需要。”孟啸春说。

  他没告诉路少延,他已经和孟强说好了(他单方面说好,孟强有异议,但他不在乎不理会不管),他每个月一号给孟强转5000块钱作为给奶奶的钱,孟强想自己用还是给奶奶用,他无所谓,总之他给到奶奶死为止,从此他跟孟家两清,再没有任何关系。

  “嗯……反正,如果要的话,你就跟我说啊。”路少延说。

  孟啸春没应,沉默吃菜。

  路少延想了想,夹了块烫好的肉给他,看着他吃下去,好奇地问:“你现在能赚多少钱啊?唔,不想说可以不说。”

  孟啸春搁下碗筷,拿起桌边上自己的手机,打开手机银行,放到路少延面前。

  路少延拿起来看了下,卡上居然有快十万。

  “你就这段时间就赚了这么多?”路少延惊讶地问,“你不还给钱给你奶奶了吗?”

  “嗯。”孟啸春敷衍地应了一声,继续吃菜。

  其实还有几笔尾款没打,加起来差不多十万的样子,但他懒得说这么详细,反正路少延也不是真的很在意他到底有多少钱。

  路少延确实没想太多,他就是纯好奇和惊讶,想了想,八卦地又问:“就这一张卡上吗?”

  孟啸春:“嗯。”

  这卡是他交学费的卡,他只有这一张银行卡,反正功能并不缺少,他觉得没必要多办。

  孟啸春每天做副业,他也每天做副业,他才赚几千块钱呢……

  孟啸春看他一眼,收回目光,吃下一片牛百叶,再度放下碗筷,拿起手机,拆开手机壳,拿出夹在里面的银行卡,放到路少延的手边,然后继续拿碗筷吃饭。

  路少延愣了下,看着卡,问:“干什么?”

  “经常和手机放在一起,会消磁。”孟啸春平静道。

  “哦……所以呢?”路少延问。

  孟啸春看他一眼,收回目光,夹菜。

  “……干什么?”路少延一脑袋雾水,看看卡又看看他,“什么意思?”

  孟啸春不说话了,怎么问都不说话。

  这人一天到晚总有那么几次奇奇怪怪……路少延见他又哑巴了,懒得问了,也继续吃起饭来。

  吃完饭,路少延把碗筷锅子用自来水简单过一遍,冲走残渣,然后放进很简易的非嵌入式小洗碗机里,打开洗起来,就没他什么事儿了,走出去一看,餐桌已经被孟啸春擦过了,孟啸春的那张银行卡还放在那儿。

  “你把你卡收起来啊,别回头要找找不到了。”路少延扭头好心地提醒。

  孟啸春持续哑巴中。

  路少延只好拿起卡去厨房里,给擦完灶台正在洗手的孟啸春塞裤兜里。

  然后,路少延突然嘿嘿地坏笑了两声。

  孟啸春:“……”

  路少延另一只手抱住孟啸春,靠在他肩头,埋着脸直笑。

  ……

  孟啸春拧了热毛巾来给路少延擦擦的时候,路少延瞅准机会就蹬他一脚。

  总是这样,路少延人菜瘾大,喜欢撩,撩得收不了场了就闹,发现闹也没用就忍辱负重,然后伺机蹬孟啸春泄愤。

  孟啸春把毛巾洗干净挂好,上床来,关了灯,抱住路少延,闭眼睡觉。

  路少延本来就累了,被他这么抱着,舒舒服服的,特别安心,很快就睡着了。

  可是,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路少延在半睡半醒中感觉到孟啸春猛地抽了一下,把他惊醒了,迷茫地睁眼一看,对上孟啸春也正好睁开的眼睛,他注意到孟啸春的呼吸声有些杂乱急促,这令他相信刚刚那一下不是自己的错觉。

  “怎么了?你还长高啊?”路少延语音含糊地问着,动了动。

  “……”孟啸春沉默着收紧手臂,把路少延越发抱进自己怀里,嘴唇贴着路少延柔软的发丝。

  路少延本来要继续睡觉,可这一贴紧了,发现不对劲:“你心跳突然好急啊……你做噩梦了吗?”

  孟啸春依旧没回答他,只是顺着他的额头吻到了他的鼻梁和嘴唇。

  路少延正要婉拒,发现孟啸春没有继续下去的意思,只浅浅地啄了一下他的嘴,舌头都没伸,就又抱住了他,再没动作了。

  只是,路少延敏锐地发现,孟啸春又睡得比他矮了一点,又是靠在他怀里的有点儿示弱的姿势。

  孟啸春很少这样,但绝不是没有。而每当他这样,路少延就会莫名心软。虽然孟啸春没说过,路少延没问过,但只要这样,路少延就会无师自通地反过来抱紧孟啸春,像平时孟啸春抱他那样。

  嗯……孟啸春有时候也是个宝宝。

  路少延就当孟啸春是在撒娇了!

  ……

  开学的日子很快就到来了,孟啸春先送路少延去寝室——主要是帮路少延拿行李。不过,其实没什么行李,就一个行李箱罢了,路少延扛起来都没问题,遑论只是推着走。

  但孟啸春一路没把行李箱还给路少延,路少延就装傻嘛。

  送进寝室里,苟奕和胡鹏还没来呢。放了俩月的假,虽然窗户只开了一小条缝透气,但屋里还是落了一层灰。

  路少延放下书包,先去开个窗通风换气的时间里,孟啸春已经很自觉地打开路少延放假前忘在桌面上没收的消毒湿纸巾,抽出一张给路少延擦起了桌椅。这包湿纸巾的外包装上也落了灰,显得旧旧的,路少延应该是不会要了。

  路少延回来看到,心里怪甜的,没假客气地拦他,而是去开了空调,然后打开衣柜,也抽了湿纸巾擦起来。

  然后,孟啸春还给路少延把床给擦了两遍,套好床品,把行李箱里带回校的几个玩偶摆上去,排成一排。这是孟啸春被租屋附近的夜市套圈/射击等摊小贩联合拉黑前给路少延赢的。

  嗐,小本经营,不容易,算了算了。不然路少延高低上下得跟那些人理论一番!输不起!

  孟啸春给路少延把卫生做完了,一回头,看到路少延在给苟奕擦桌子,边擦边说:“他们的床就不用擦了,你给胡鹏把他桌子椅子擦一下就好了,不用搞得很干净!”

  孟啸春:“……”

  根本就不想搞,一点也不想搞,有什么必要搞?

  他面无表情地拉起自己的行李箱就往门口走。

  路少延愣了下:“你干嘛去?”

  孟啸春说:“回宿舍。”

  “啊?卫生还没搞完啊。”路少延挠挠头,一脸无辜地说。

  孟啸春在冷漠中又很冲地问:“关我什么事?”

  孟啸春没有拒绝,松开手,先出了门。

  路少延:“……”真不客气啊。

  唉,话都说出口了,不好往回收!

  ……

  孟啸春的室友都返校很积极,路少延和他过去的时候,其他仨都已经快把个人区域整理完了。他们听到门响,猜想是孟啸春来了,都看过去,准备打声招呼,却不料第一眼看到的是先走进来的路少延。

  路少延没料到他们都在,六只眼睛盯着他看,表情各异,搞得他莫名羞涩,难得社恐一回,本能地撤退一步,然后一脚踩到身后孟啸春的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