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孟啸春这边劝住了, 路少延就寻思着怎么劝老妈那边……

  呃,要不还是算了吧, 估计是劝不动的。

  他想来想去, 决定“装死”,以不变应万变。反正,这回无论如何, 就算其他所有人都孤立他, 他也不会再动摇、再离开孟啸春了。

  苟奕过了几天才打电话给路少延,声音听起来挺郁闷的:“胡鹏早就听白凯说了,他马上就告诉我了, 但我好生气啊,白凯都知道你回国了, 我和胡鹏才知道。本来都不想理你了。”

  胡鹏安慰他说可能是路少延一时没顾上,他就等了几天, 结果路少延一直没顾他, 他再也憋不住了, 主动打了这个电话。

  路少延解释道:“跟白凯是偶遇的。”

  “那还是不对劲啊, 白凯就算了, 你回来都不跟我说一声的?”苟奕问。

  “不好意思啊。”路少延说。

  这句话很客气, 客气得令苟奕一下子沉默了。

  两两无言了半天,苟奕的声调降了下去, 问:“咱俩还是好朋友吗?”

  路少延去英国后, 他们有联系, 但不多。每回都是苟奕找路少延,而路少延总要过很久才回复, 而且回复得干巴巴的, 看起来就很敷衍, 一问就说是在忙、没看手机。久而久之,苟奕识趣地不再找他了。

  路少延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他想了一小会儿,看似答非所问:“我和孟啸春复合了,还打算结婚。”

  苟奕又沉默了,忽的,提高声音问:“你知不知道他干了什么?他帮那个解竹云,一直在盯着你们家搞,还盯着我们家搞,还有肖筏,你知不知道肖筏——”

  路少延打断他的话:“都是正常的商业竞争行为而已。”

  苟奕:“……”

  苟奕突然驴唇不对马嘴地说:“我跟那个谁半年前分手了。”

  路少延愣了下。

  他……完全不知道。

  也许是苟奕根本没跟他说,也许是他漏看了苟奕发的消息。

  他其实挺抱歉的,那段时间他浑浑噩噩的,很敷衍苟奕,完全没精神回应苟奕的关怀。等自个儿过了那段时候,苟奕已经失望没找他了。

  他拿着手机、对着聊天页面,犹豫过很多次、很长时间,不知道怎么修复这段友情,索性自暴自弃地当做没这回事儿。

  “你以前说我的话是对的,但我到后来才清醒过来。”苟奕长叹了一声气,“要不咱们约个地方聊聊吧。”

  “可以是可以……”路少延说着,看了眼一米外阳台上佯装晒衣服、实则在警觉地偷听偷看、对上他目光后火速移开眼睛假装无事发生的某人,又好笑又心酸,对苟奕说,“介意我叫上孟啸春一起吗?”

  “……介意。”当然介意!苟奕都要无语了。

  “那就以后再约吧。现在孟啸春对我挺不放心的,怕我又跑了。”路少延说。

  “……???”苟奕简直地铁老人看手机,“不是,路少,你要不要想想你自己在说什么?”

  “哎呀,我知道,但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啊。”路少执迷不悟地说。

  “你是不是被他囚禁了?”苟奕顿时紧张起来。

  路少延真是佩服苟奕的想象力:“没!孟啸春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

  最多就是,晚上睡着了都还把他抱得好紧好紧,生怕他跑了似的,一有风吹草动、人还没醒,就下意识地低声呼唤路少延,脆弱得铁石心肠都要成绕指柔,何况路少延不是铁石心肠。

  “反正,就是这样,你看行不行吧。”路少延说。

  我看你不正常……苟奕过了几秒钟,问:“那你这次回来,还走吗?”

  “走啊,我英国那边还上着班呢,只请了一个月的假。”路少延说着,就看到孟啸春抖开衣服的手停了一个瞬间。

  苟奕迟疑道:“那……那见一面吧。有点事儿跟你说。”

  路少延正要应声,不知是不是苟奕生怕他拒绝,扔出重磅消息:“我跟胡鹏在谈。”

  路少延正瞅着孟啸春呢,有点心不在焉,问:“谈什么?”

  “谈恋爱。”苟奕说。

  “……”路少延收回注意力,“诶→→↗?????”

  “你先别诶,”苟奕说,“在分手边缘了。”

  “哈?”路少延是真的完全被他吸引住了,“你们搞什么呢?怎么回事啊?”

  “见面谈吧。不过,孟啸春在的话,多不好谈啊。”苟奕说。

  路少延才不上他这当:“反正我回头也会告诉他。”

  “你至少别说得这么坦白!”苟奕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那我只跟你见面聊别的,不跟你说我跟胡鹏的事儿!”

  路少延:“……”

  虽然但是,确实很想听!

  孟啸春听着路少延结束通话,然后就跑过来边帮忙边说:“我跟苟奕约了咖啡馆,你去吗?可以带你一起去,不过他要跟我说他跟胡鹏恋爱分手的八卦,你坐旁边,他不好意思说。他的意思是让你待车里等会儿,等他说完了这个,你再进去,我事后单独跟你说都行,当面就好尴尬的。”

  孟啸春面无表情、轻而易举地破解了苟奕试图用八卦钓路少鱼的阴谋诡计:“抠男答应朋友3P,骗苟奕蒙住眼睛。苟奕发现了,跑出酒店报警,打电话叫胡鹏过去,胡鹏当着警察的面打了那两个人。他俩没多久就在一起了。”

  路少延:“诶→→↗???????”

  孟啸春满脸写着“这无聊的事情我真是一点也不想说”,继续说:“不久前,苟奕父母知道了,逼他分手。”

  路少延好不容易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问:“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孟啸春冷酷道。

  “……你本来打算干什么?”路少延问。

  “不知道。”孟啸春说。

  他没骗路少延,他确实不知道。

  如果路少延再不回来,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干出什么事来。

  反正都是没有意义的,都摧毁掉算了。

  路少延看他一会儿,抱住他,仰着脸直率地问:“你是不是本来打算告密给苟奕他爸妈的啊?”

  也许这话不该这么直接地问,也许可以装作不知道,反正没发生……但是,他不想在自己心里憋着,他觉得自己和孟啸春之间没什么不能说的。

  有想法就直接说出来,这样才能有效沟通啊。不然两个闷葫芦,这日子还过不过啊?怎么过啊?

  孟啸春沉默了一阵,目光看向别处,没承认,但也没否认。

  那……就是默认。

  孟啸春想起了林璋苇的事儿。

  之所以还没整苟奕,只是因为没轮到而已。毕竟,以轻重分量来说,除非苟奕死了,路少延才可能回国奔下丧。

  但这些没必要让路少延知道。路少延单纯善良,听不得这些。

  于是,他看回路少延的脸上,“嗯”了一声。然后他就立刻收到了来自路少延的奖励贴贴。

  ……

  苟奕踩着点进咖啡馆,远远就看到蛇精也在。

  他撇了撇嘴,走过去,正要叫路少延,就看到路少延若有其事地对着洁白碟子里的咖啡残渍说事儿。

  “……所以说,你必须要每天早中晚至少三次对你的男朋友说宝贝,还要把你笑的照片当他微信头像,就可以保你跟他年底的注册顺顺利利!成功率百分之两百!”路少延充满心机地利用他在国外跟邻居学来的咖啡占卜洗脑孟啸春。

  孟啸春本来想回一句“百分之一百就够了”,余光注意到有人靠近,抬眼一看是讨嫌的人,就没说话,甚至嘴角都暗暗地绷紧了。

  来之前,路少延跟他说了好多遍当年的事不能迁怒苟奕,他听了,但没法儿照做。

  路少延注意到孟啸春的反应,回头一看,站起身,冲苟奕笑了笑。

  苟奕入座后,点了杯咖啡,然后看了看孟啸春,目光移到路少延脸上,给他使眼色。

  路少延轻咳一声:“其实,你的私事,我不是那么的想知道……”

  反正已经知道了大概……细节就不要听了吧,至少别听当事人说。这感觉好尴尬的!仔细想想,他并没有那么八卦!

  这一点也不路少延,要是以前的路少延,肯定一直追着刨根问底,可此刻……看得出来,他是真的不太想深入这个话题。

  苟奕的心里有些空落落的,正思考怎么续话,孟啸春站起身,去店门旁边的一个卡座坐下了,从手里提着的、一看就是路少延风格的包包里拿了本书出来看。

  这会儿没有第三人了,但苟奕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他和路少延对视了一阵,叹道:“你变了挺多的。”

  不止是肤色这些外貌的地方。

  “你倒是没怎么变。”路少延笑着说。

  “说不清哪个更好。”苟奕想了想,问,“你突然回来是什么情况?是因为知道了他……?呃,其实,好久以前你妈就特意叮嘱过我,让我千万不能跟你说国内的这些事。”

  她知道孟啸春的目的就是逼路少延回来,而她不要上这个当。

  路少延笑了笑:“别管什么原因了,总之就是回来了呗。”

  苟奕点了点头,低眼看了会儿路少延面前的那个小碟子,几度欲言又止。两年的时间,感觉双方都不太说得上话了,不再像以前那样无话不说。

  过了会儿,苟奕说:“我跟彭昌分手了。”

  彭昌,那个抠男。

  “可能,很多事情就是当局者迷吧。他真的是垃圾,不止诡计多端的抠。人品有一个重大缺陷,就会有很多其他的,就像在一套房里看到了一只蟑螂,那暗处就已经有无数只了。”苟奕抬眼看着路少延,很委婉地暗示。

  路少延端起孟啸春只喝了一两口的咖啡,喝了一口,很自然地接话:“嗯,对,就是这个道理。”

  苟奕:“……”我在意有所指你是真没听出来还是假没听出来……

  路少延是真没听出来。或者说,这么不好的话,他压根儿没往孟啸春身上想。他只觉得死抠男果然是蟑螂,他可太会分辨渣男了!

  但这种自豪的话肯定不适合在这种时候说,多没情商啊。

  高情商的路少延便试图把话题从这种伤心事上转移开:“你吃这个蛋糕吗?孟啸春没吃,就我吃了两口,你从那边扒拉,我没碰那边,这个挺好吃的,不很甜。”

  “……”

  苟奕敷衍地拿叉子扒拉了一小块吃了。嗯,确实挺好的,不很甜。

  眼看路少延真认真在扒拉小蛋糕,苟奕忍不住地问:“那……你都不问我跟胡鹏的事吗?”

  路少延低着头说:“哎呀……这种事,好尴尬的啊,你主动说就说,不说,我来问,多不合适啊。”

  “可是我们以前不是这样的啊!”苟奕急道。

  小叉子停在了蛋糕上,路少延沉默了一会儿,小声说:“对不起。”

  苟奕更急了,语速飞快地说:“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啊?莫名其妙!你是不是要跟我绝交啊?”

  路少延放下小叉子,一直低着头没看苟奕,说:“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们直到现在都还是不想我和孟啸春在一起,但我真的已经决定不跟他分开了。我没有办法很好地去平衡两边。”

  苟奕看了他一会儿,也低下头,说:“……吃蛋糕吧。”

  “嗯,吃蛋糕吧。”路少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