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主任临走前，让沈玉竹务必在两天内给小姑娘起个名字。
可让她打打杀杀行，洗洗刷刷也没问题，起名字这事儿，是真没干过。
沈玉竹想了大半天，直到晚上也没个头绪。
她把小草儿哄睡着了，起身去隔壁找秦牧野。
驻地的队员们很给力，不到一天的功夫，已经在院子里筑起一道半人高的篱笆墙。
可惜，沈玉竹嫌弃从门口绕来绕去太麻烦，瞧着四下无人，干脆直接单手撑在土墙上，直接翻身越过了篱笆。
“秦牧野，我有事找……”
沈玉竹推门而入，就瞧见屋内正厅，男人赤裸着上半身，正在擦洗身子。
七十年代条件艰苦，驻地刚刚建起来，还没来得及修澡堂子，冬天又冷，大多数洗澡都是烧上一壶热水关了门窗在屋子里头擦洗一番。
沈玉竹不以为意，正准备跟他说给小草儿起名字的事儿，没想到秦牧野却黑着脸，从旁边拉起外套披在身上，怒喝了一声“出去”。
“不是吧，你这……”沈玉竹疑惑，他又不是一整个光着的，裤子还好端端地穿在身上的，有什么可怕被自己看的，可瞧着男人面色黧黑，她只能悻悻离开，出去前还评价了一句，“腹肌不错。”
这女人……看書溂
秦牧野飞快地收拾好，换了身衣裳，打开门，发现沈玉竹还在他家的院子里，抬着头，似乎是在看天上的星星，嘴里头还哼着歌。看書喇
冬天夜晚的星星很亮，是沈玉竹在末世里从未见过的。
她听到动静，回头看站在门口的男人，秦牧野依然沉着脸，衣服穿得整整齐齐，扣子都已经扣到了最上头一颗，看上去严肃又刻板，完全不像沈玉竹第一次见到他挽着袖子说话随意的痞样儿。
“你怎么跟个姑娘家似的，还怕被人看啊。”
在末世的时候，沈玉竹随意惯了，还真不知道这种情况下要怎么办，只能随口调侃一句，表示自己压根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谁知她这话刚一出口，秦牧野的脸色更难看了。
“沈玉竹！你到底还是不是个姑娘家，说的这都是些什么话！”
他明明生气了，可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一脸茫然，却又没法子发火，只能转移话题，问，“找我什么事？”
沈玉竹这才把要给小草儿取名的事情说了，还说，“孙主任说等开过年，驻地要开扫盲班呢，到时候让小草儿也跟着去念书。”
刚建国那几年，全国扫盲风潮盛行，光是各地的村小学都建了不知多少，但如今情况又不同了，高考还未恢复，中小学大多都在停课，按说驻地里也不会开办什么学校，可像秦牧野他们搞地质勘探研究的，见识再多、技术再好，要想使得了设备，至少得会看说明书，更不用说那些复杂的文献资料了，下矿的工人们和驻地的家属要求没这么高，但也得能看得明白那些警示标语、操作指南以及布告栏上的告示，所以，才会有扫盲班一说。
这事儿秦牧野也听说了，不过他也没什么经验，想了想，转身进屋。
沈玉竹下意识地要跟，男人回头，冲着她说，“你就在外头等着。”
她撇撇嘴，至于吗？防她跟防贼似的，就算他秦牧野长得不错，但脾气这么阴晴不定的，她可没什么兴趣。
过了一会儿，秦牧野出来了，手里似乎还拿着个什么东西。
等到男人递过来，沈玉珠才发现，那是本新华字典。
“上回队里有人给他们家娃娃取名字，天天翻字典，说是要取个好听好记又有含义在的，你把这字典拿回去，或许能用上。”秦牧野说。
沈玉竹接了，看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又问了句，“你还生气呢？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
“下回进屋记得敲门。”秦牧野打断她的话，不客气地说，“夜深了，外头冷，早点回去睡。”
得，算她自作多情。
这男人就是一根筋，搁这儿跟他解释个什么劲儿哪，有那功夫，还不如回去睡觉呢。
沈玉竹转身就走。
她是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的。
看到女人身手矫健地翻过篱笆墙，秦牧野忍不住皱眉。
这要是夏天，他的眉头指定能夹死几只蚊子。
“沈玉竹。”秦牧野喊她，“以后不许翻墙。”
“知道了，秦大队长！”沈玉竹头也没回，扬起手里的字典挥了挥，直接进屋。
秦牧野叹了口气，开始怀疑自己答应这小妮子留下来，可能是个错误的决定。
可惜，现在木已成舟，后悔也来不及了。
隔天一早，沈玉竹看到隔壁房门紧闭，喊了两声也没人应，还以为是秦牧野不想搭理自己，就没想那么多，抱起字典给小草儿想名字。
这字典搁在她生活的年代，大小也算是个文物了。
沈玉竹翻了翻，里面有很多字的注释非常有年代色彩，比如“中华儿女报效祖国”，又比如“工人阶级必须领导一切”。
小小的一本字典，她翻了一整个上午，等到小草儿抱着肚子喊饿的时候，才想好了用哪个字。
“芊”，这个字在字典里的注释是，草木茂盛的样子。既符合小草儿的小名，又寄予着想要让她健康长大的希望。
不过，沈玉竹没打算独断专行，她把小草儿叫过来，征询她的意见，“你以后就叫沈芊芊怎么样？”
“沈芊芊？”小草儿乌溜溜的眼睛里满是好奇。
沈玉竹笑了笑，领着她到院子里，找到一根树枝在地上将这三个字写了下来，给她解释了为什么要取名字，又说了这个字的含义，问小姑娘，“你喜欢这个新名字吗？”
小草儿则兴奋地问，“那我是不是可以上学了？”
去上扫盲班，应该也算上学吧。
沈玉竹想着，点了点头。
这下小草儿开心了，满脸都是笑容，一连道了好几声喜欢。
“那就行，咱这就去找孙主任，让她给你登记上。”沈玉竹说。
小草儿牵着她的手，蹦蹦跳跳的，嘴里嘟囔着，“我有大名了，我叫沈芊芊，芊芊，草木茂盛的样子……”
沈玉竹出门前又看了一眼隔壁，门还是关着的，心里头疑惑，这秦牧野……不会是为了躲她，一整天连门都不敢出吧。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