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的叙述能力自然是比不上成人的，平素听汇报开大会都没有耐心的秦牧野这次却一反往常，十分耐心地引导着沈芊芊将自己看到的一切说了出来。
虽然顺序颠三倒四的，但秦牧野还是从中窥见了一丝奇怪之处。
“你是说，方元木进过后厨？”
“对，就是那个坏人！”沈芊芊斩钉截铁地说。
驻地人多，平时来食堂吃饭的人一波一波的，沈芊芊根本认不全，可方元木是在小丫头心里头挂了号的，上回那人还要撵姑姑和她离开驻地，别看小丫头人不大，可记仇着呢。
“他好像认识云姐姐，专门来给云姐姐送东西的。”沈芊芊又露出不解的神情，“云姐姐那么好，怎么会和坏人交朋友呢？”
“也许是故交。”秦牧野在驻地的时候，是西区食堂的常客，也是认识郑丽云的，他和沈芊芊的看法一样，觉得性格爽朗大方的郑丽云和方元木，根本不是一路人。
小姑娘的注意力跑偏了，好奇地问：“秦叔叔，什么是故交啊？”
“就是说以前认识，可能是同学、邻居什么的。”秦牧野随口解释了一句，牵住她的手，将小丫头抱在怀里，说，“秦叔叔现在有事要出门一趟，我现在送你去谢队长家里，在我回来或者你姑姑回家之前，你就乖乖待在谢队长家里，知道吗？”
“秦叔叔是要想办法救姑姑吗？”小姑娘眨巴眨巴眼睛，关切地问。
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她立刻又激动起来，“我就知道，秦叔叔是超人！”
“超人？”
这可是秦牧野从来没听过的词汇。
在去谢斌家的路上，小姑娘才解释了，说这是沈玉竹之前给她讲的一个睡前故事里的人物，“超人是很厉害的，有各种各样的技能，可以拯救世界，就像秦叔叔一样。”
“秦叔叔可不会拯救世界。”秦牧野揉了揉她的顶发，将她放下来，这才看向听到声音从屋里出来的谢斌。
“你别吭声，我知道你是来干啥的。”谢斌太了解自己这个搭档了，他皱着眉，有些许不赞同，“督察组的人会还小沈一个清白的，用得着你干着急？咱们这次收集到的矿石正处在分析成分的重要阶段，接下来还有更重要的任务，你这个时候分不清孰轻孰重了？”br>
谢斌说这话，倒不是说他不把沈玉竹放在心上，而是他认为，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儿，人家督察组就是专门去挖掘事情背后的真相的，而他们地质勘探队，就是搞地质研究工作的。
他以为，秦牧野能明白自己的苦心，谁知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到秦牧野说，“小芊芊先放你这儿照看着，我请一天假，咱们野外作业结束之后本来就应该是休息日，我那时候没休息，就当现在补上了。”
临走之前，他还又补充了一句，“你放心，不会耽误咱们工作的。”
通知谢斌自己要请假的秦牧野头也没回，直接下山想办法去证明沈玉竹的清白去了。
而此刻，他想要拯救的人被关在一间空房间里，正在接受督察组的询问。
这件事还没定性，所以自然是不能把沈玉竹等人关到驻地的禁闭室的。说来也讽刺，此刻关着食堂众人的房间，是原本给志愿者们准备的宿舍，只是因为宿舍调整，而没能投入使用罢了。
“沈玉竹同志，请你再详细复述一遍今天发生的事情。”
“这话你已经重复八百遍了，我说得嘴巴都起茧子了。”
说实话这会儿沈玉竹已经不耐烦了，若是搁在末世，她才不管什么清不清白的，早就甩门走人了。她来七十年代，愿意遵守这个时代的规矩和秩序，可前提是，这些破规矩不会被用来为难自己，可现在……
“你们到底想问什么？”沈玉竹皱着眉，“今天发生的情况我已经仔仔细细地全都交代清楚了，第一，饭菜绝对不会有卫生问题，我们每天吃不完的饭菜一共有三种处理方式，一是由食堂员工带回去，分给自己宿舍的舍友或是其他没吃饭的，咱们驻地是养了狗的，这第二种处理办法就是喂狗。当然还有第三种，就是沤肥。”
“沤肥？”
“这你就不懂了吧？”沈玉竹笑，“这法子其实大多数农村人都晓得，化肥贵，我们乡下买不起，都是用人粪猪粪堆肥的，或者是前些年富裕的时候，剩饭剩菜、坏了的果子、菜叶果皮这些垃圾，都会推到沤肥池里头，等着自己慢慢发酵，等到臭不可闻的时候，就能跟土再拌一拌，给田里头施肥，要是不往里头掺土也行，可以专门用来浇灌玉米小麦，其他作物也行。”
“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去食堂看看，就是有些味儿，平时上头都盖着板子呢。”沈玉竹说。
“你知道的还不少。”
询问沈玉竹情况的人一共有三个，除了频繁发问的两个小年轻之外，坐在最中间的一看就有些年纪的那个男人一直没开口，直到沈玉竹把这沤肥法详细说了一遍，他脸上的表情才终于有了变化。
“我听人说你菜做得不错，怎么还懂种地的事儿？”
沈玉竹当然懂，谁让她自己也曾经艰难求生过呢。这沤肥法也是当初在末世听一位农学专家说的，她原本只记了个大概，有一次食堂的人探讨剩饭处理方法的时候，沈玉竹就提了一嘴，不想当天负责打饭的小胡回去就和好几个志愿者探讨这事儿，最后说是想在食堂后头挖个沤肥池试试。
当时沈玉竹只略微一思索就答应了。
“种地也好，做饭也罢。不都是讨生活吗？再说农村人，哪有不会种地做饭地，是会被人笑话的。”沈玉竹理直气壮，又试探着打听，“不过这位领导，我没见过您，您到底是干嘛的？”
督察组虽然负责驻地一应事务的监督管理，但却并不是专门设置的岗位，而是从各部门抽调的人员担任的，比如说后勤保障队的孙悦然孙主任，其实也是督察组的一员，但因为沈玉竹的工作是她给办的，需要回避，才换了这么几个生面孔。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