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七十年代！
虽然风气比之前封建时代和民国时期开放许多，但一双男女在大街上拉着手的情景几乎不多见。
走在路上沈玉竹都能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打量目光。
小孩子们的是好奇，年轻男女的多为羡慕，还有一些古板的人皱着眉，只怕心里总暗暗感慨世风日下。
秦牧野活了二十多年才第一次谈恋爱，这就好比老房子着火，能理解能理解。
沈玉竹实在是无法忽视四周的视线，只能以她活了两辈子的经验站在局外人的角度去审视这件事，顺便也开解一下自己。
直到进入国营饭店之后，周围那些目光才总算是消失了，沈玉竹松了口气。
这国营饭店比之前沈玉竹他们去过的国营食堂又高一个档次，一般大都是用来招待重要客人或者是结婚过寿才会到这种地方来，毕竟这年头的人都穷，也不可能天天来这里消费。
现在这个时间不是饭点儿，饭店里没什么客人，沈玉竹四下打量，发现这个饭店的陈设居然和后世那些普通饭店差距不大，要说有区别，那就是大堂里摆的约莫十几桌子，不是圆桌子，而是这个年头更为常见的八仙桌。
“这里不用买饭票吗？”
国营食堂一进门就是卖饭票的，可沈玉竹没瞧见这里有卖票的人站的柜台。
“您好，两位这边请。”
秦牧野还没回答，就有人从后边出来，瞧见大堂里站两人，一愣神，忙换了副热情的笑容招呼道。
等到着位置上坐定之后，那人又送来一本菜单，拿着笔和纸站在旁边等他们点餐。
得，还真是和后世的饭店一模一样，虽然负责给他们点餐的这个人看着不像是服务生。
后来沈玉竹才知道，七十年代在诸如京市、沪市等许多大城市的饭店乃至食堂早已有了点餐制，小县城的国营饭店也是跟着学来的。
“你不撒手我咋看菜单啊。”
沈玉竹准备点菜，这才意识到，明明一张桌子前后左右都能坐，秦牧野偏偏挨着自己，挨就挨着吧，可到现在他还没松开自己的手。
也得亏了是坐着不大显眼，否则沈玉竹真想原地找个缝钻进去。
她甚至不敢声张，连跟秦牧野说话都是压低了声音说的。
男人嘴角噙着笑望着她，“不是说好了一辈子的？”
此刻的沈玉竹可真是感受了一把什么叫做无语他妈给无语开门，简直无语到家了。
她知道这只是秦牧野的调侃，可从未有过的感受让她觉得自己此刻连头发丝都染上了尴尬，只能低着声音说，“别闹了，秦牧野。”
怕男人还不松手，她只能又补充了一句，“我饿了。”
“那就算是你答应我了。”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沈玉竹疑惑，“答应什么了？”
“答应和我一起，一辈子。”
听到秦牧野这郑重其事的话语，沈玉竹才意识到，刚刚着那西餐厅门口秦牧野表了白，自己却只是给了他一个拥抱，没有明确的回答他。
男人这是在点自己呢。
她轻笑一声，再次握紧了秦牧野的手，语气认真的承诺道，“我答应了，一辈子，不会反悔的。”
得到了沈玉竹的回答，秦牧野高兴了，总算是松开了沈玉竹的手，和她一起认认真真的看起了菜单。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来一份。”沈玉竹看来看去却只点了两个菜，秦牧野觉得不够，直接拿过菜单，飞快地又要了好几个菜，“今天我高兴，咱们必须多吃几个好的。”
沈玉竹好笑地看着他，“高兴也不是这么个点菜法儿，咱们就两张嘴，吃得完吗？”
秦牧野说，“吃不完可以打包带回去给芊芊他们吃，不会浪费的。”
“你忘了咱们晚上还有一顿呢？”沈玉竹瞪他一眼，轻声对服务员说，“这个红烧排骨不要了，还有酱香牛肉也不要了，糖醋鱼……”
她看了眼秦牧野越来越淡的笑意，止住了话头，改口道：“糖醋鱼留下吧，连着我刚才点的豆腐和肥肠就这三个菜，谢谢。”
“浪费就浪费吧，咱们也不是天天大鱼大肉，偶尔一次怕什么。”
见服务员离开，秦牧野还说忍不住说道。
沈玉竹则摇了摇头，一脸笑意地看着他，“秦牧野同志，你这话要是让人听到，说要挨批评的，知道不？”
秦牧野跟着笑，拎起水壶给她倒了杯水，才说道，“媳妇说得是，我以后一定注意。”
这顿饭虽然只有三个菜，两个人却足足吃了两个小时，他们其实也没说什么，只不过秦牧野总忍不住想要拉沈玉竹的手，而沈玉竹吃两口就得应付他的“缠人模样”，以至于才吃了这么长时间。
吃完饭天还没黑，秦牧野说要给沈芊芊买点儿东西，两人又步行到了百货商店。
到了这里他们不约而同地想起之前一块来置办结婚用品时的情形，沈玉竹笑着问：“秦牧野，人家都说爱一个人就想为她花钱，上次咱们来这里，你非要给我买东西，是不是那时候你就想着要跟我过一辈子了。”
表白的事情是秦牧野深思熟虑之后的，但他想这些的时候，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自己要和沈玉竹真正的在一起，具体这个念头是什么时候开始萌芽的，他并没有仔细思索过答案。
可当听到沈玉竹这句问话时，他脑海中闪过的却是之前他们一帧帧相处的画面，然后毫不犹豫地点头承认，“是。”
顿了顿，他又问道，“那你呢？”
“什么？”
“你那天也给我买了衣服，还买了鞋，还有工具箱、皮带……”秦牧野一件件细数着当时沈玉竹买给他的东西，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你是不是也爱上了我，想给我花钱？”
爱？
和秦牧野一样，沈玉竹是没想过这些的。
她的话语中嘴边转了好几遍，等到说出口的时候却变成了，“当时我没想那么多，现在还有点儿人后悔。”
“为什么？”
“你没听说过吗？给男人花钱，倒霉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