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稚年指尖狠狠一抖, 心脏剧烈收缩,眼睛里划过愕然, 惊诧又呆愣的瞧着他。

  他在……说什么?

  嘴巴里腥甜味道依旧蔓延不散, 夏稚年眼睫颤了颤,迅速拽过他手腕。

  “晏辞……你疯了?!”

  他匆匆抽出纸巾擦拭晏辞手指,心脏咚咚直跳。

  晏辞轻笑笑,唇角散漫勾着, 声音居然有几分温柔。

  “乖, 你知道的, 我黑心, 我黑芝麻汤圆。”

  “我一直都很疯啊,不是么。”

  夏稚年后脊发凉, 眼睛睁圆, 头一回意识到,晏辞对他这份过强的偏执占有欲,可能比他想的,还要可怕。

  医生很快就到, 夏稚年瞧着晏辞, 有点慌乱, 心脏一下一下跳的极重, 被按在床上坐着,眼睛滚圆。

  晏辞去拿了件短袖睡衣, 走近, 俯身, 修长指尖拉住少年衣摆, 往上一拽。

  “??”

  夏稚年慌乱未定, 没想明白要干嘛, 本能拉住衣摆,轻声喃喃,“晏辞……”

  “乖。”

  晏辞抬手摸摸他脸,脸上斯文依旧,只是笑容稍有些压不住的凉意,“长袖打针不方便,换一件。”

  夏稚年还是本能拽着,晏辞歪歪脑袋,似笑非笑温温和和的,动作却不容抗拒的直接将衣服从少年身上脱下来。

  少年身形纤细,精致锁骨清晰,一身的细腻白嫩,空荡荡落进风里,轻打了个颤。

  晏辞动作轻柔的再把短袖睡衣给他穿上。

  顺着打开的窗户,有车声飞快靠近,晏辞远程遥控打开门。

  医生跟着秦绪飞快上来,二话不说取出尚且符合冷藏温度的针剂。

  “谁被猫抓了?”

  晏辞把少年抱过来,将短袖袖子往上掀一下,露出上臂三角区。

  夏稚年脑袋里乱糟糟的,看见医生过来,锐利针尖反射寒光,本能想躲。

  腰身一紧,整个人紧跟着失控,被晏辞抱到腿上。

  “晏辞,我不……”

  夏稚年断断续续的出声,眼尾微潮,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看看晏辞氤着血的手指,轻颤栗一瞬,没说话了。

  医生飞快把针扎进去。

  肌肉注射比静脉注射要疼,夏稚年习惯盯着针尖,不错眼的看着那冰凉的利器没进身体,又抽出,带出一线血迹。

  晏辞很快接手止血棉签,帮他按着。

  医生嘱咐了几句注意事项,转身要走,夏稚年眼睛睁大,急急道:“等一下,晏辞,你还没打。”

  “我二十四小时后打。”

  “晏辞!”

  夏稚年声音扬起来一点。

  晏辞给医生一个示意,那边迅速离开,他表情平淡,甚至带点笑,斯文从容。

  “乖,我得和你一样啊,这样才般配,是不是?”

  “你……!”

  疯子。

  夏稚年惊了,心脏狂跳,想起身直接把医生叫回来,但晏辞轻易按住他,窗户外面的楼下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很快消失离去。

  夏稚年眼睛圆滚滚,有些回不过神,回头看着晏辞。

  针孔二十四小时不能碰水,晏辞给他压了会儿,丢掉棉签,再把他手臂上被猫抓出来的伤口处理了,回来抱着少年躺下。

  夏稚年身体有些僵,愣愣瞧着他,眼神有点恍惚茫然,被侧过身拢进怀里。

  炙热温度笼罩,腰间搭上来一条手臂,压住他打了针的胳膊。

  他整个人被箍着动弹不得。

  晏辞仿佛没事人一样,柔和笑笑,摸摸他脑瓜,“睡吧,晚安。”

  夏稚年:“!!!”

  靠。

  ……好疯。

  夏稚年一晚上头脑昏沉,睡不踏实,可能是又心慌,又有点急上火,半夜牙疼的厉害,一晚上意识都有些模糊。

  早上一睁眼,就看见晏辞坐在他跟前,手里拿着把小小的汤匙,正要往他嘴里喂水。

  “醒了。”

  晏辞摸摸他额头,声音很轻,“乖崽,疫苗副作用,晚上低烧了。”

  夏稚年:“??”

  难怪想醒醒不过来。

  夏稚年抿抿唇,润润的,并不干涩,撑着胳膊想坐起来。

  肩上搭下来一只手,他身体发软,轻易被压了回去。

  “干嘛啊?”

  晏辞摸摸他脑袋,“周六,不用起床,想去卫生间?”

  “我洗漱。”夏稚年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喉咙干,烧灼着一股热意。

  晏辞放下水杯和汤匙,捞过少年软绵绵热乎乎的身体,给他裹了件外套,“我抱你去。”

  夏稚年:“???”

  夏稚年扁扁嘴,十分无语,拍拍腰上手臂,“我只是低烧,不是残了。”

  他自己起身,洗漱完又回来,混沌一晚上的脑袋终于清醒了点,看看淡然从容的晏辞,轻叹口气,过去拽拽他袖子。

  如果他真的感染狂犬,那他的唾液里也会携带病毒,晏辞手上又有伤口……

  “晚上过了二十四小时再打。”男生清淡温和。

  “晏辞。”夏稚年抿唇,拉他袖子。

  “不去。”

  夏稚年:“……”

  夏稚年头大,他上一世也被猫爪了,林情陪他去打疫苗,结果发现过敏,就没有打,好在最后没什么事。

  但万一这次因为他,导致晏辞有什么意外……

  狂犬属于必死病症啊。

  夏稚年眼睛圆不溜秋,抿紧唇,放软声音,“你去吧,要不然我们俩打疫苗还得错一天,多麻烦。”

  真他喵稀奇,别人相约吃饭玩游戏,他俩相约打狂犬。

  晏辞还是干脆利落两个字,“不去。”

  夏稚年:“……”

  夏稚年头大,蔫哒哒的,“那你怎么样能去?”

  晏辞坐在沙发,瞧着站在跟前的少年,唇角微弯,忽的拉过他胸前衣襟。

  “乖崽。”

  夏稚年被他拉的弯下腰去,面前男生笑容清润和悦,好脾气极了似的,语调却恶劣晦涩。

  “记住了,我如果有事,那一定和你,脱不了干系。”

  晏辞温柔捏捏他脸,墨色眸子里漾着可怖的笑意,声音轻轻的,“这样,你就会永远把我烙在你心上,永不忘记。”

  夏稚年对着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后颈发毛,心脏扑通扑通混乱跳动,眼睛圆滚滚的。

  黑芝麻汤圆简直,疯到离谱。

  ……不过他为此感到害怕吗?

  好像,并不。

  “晏辞。”

  少年声音清软,干净纯澈,眼睫轻颤,慢慢道——

  “不用有事,你已经在了。”

  以不知道怎样的身份定位,不知道何时与何地,烙在血肉骨骼每一寸里。

  他轻叹口气,俯身,缓缓靠进他怀里。

  “我会永远记得晏辞,记得你。”

  “直到死亡不可抗拒的,抹消我的记忆。”

  .

  夏稚年好说歹说,撒泼打滚卖萌耍赖什么办法都用了,可晏辞到最后也没在二十四小时内打疫苗。

  他有点郁闷,他不想打疫苗原因很多,可晏辞……就为了他第一针超时,非要把自己手弄破,硬拖二十四小时不打疫苗。

  黑芝麻汤圆不仅占有欲强,他喵的控制欲也很强啊。

  整个一黑心大变.态。

  好在他找医生问了问,说是第一针朝过二十四小时接种的也不少,疫苗依旧会起效,只是弱一点慢一点,整体问题应该不大,这才勉强放下心。

  周一上课,夏稚年拿到了元朗赔给他的十五包辣条,高高兴兴坐在座位上,两脚踩着凳子前杠,抱着腿悄咪咪玩手机,时不时往嘴里塞颗糖。

  晏辞找出国期间的国内间谍——同样是元朗元同学,单独问了问那几天的事情。

  元朗基本上有什么事都是当天就发给他,但是唯独去孤儿院那天。

  他感觉那个时候的夏稚年,只想一个人带着,不想被人打扰,就想着晚一天,明天再给晏辞说。

  结果晏辞第二天就回来了。

  晏辞想到之前查的少年资料,还有这个原夏家小儿子身体的资料。

  他知道那个孤儿院是原主曾经生活的地方。

  年糕团子不高兴……可能是因为,他不是原主,对这个地方感到别扭?

  不过这也同时说明一点,年糕团子车祸后过来,同时有着原主的记忆。

  ……感觉越来越像,那个所谓的穿书了。

  晏辞垂眸,遮住眼底一抹暗色。

  上课。

  老师在讲台上面讲课,少年照旧沉迷手机,嘴巴里糖果吃的飞快。

  一颗奶糖刚吃完,手里新拿着一颗,包装还没拆开,少年突然轻轻嘶了一声,伸手捂住半边脸,精致白嫩的脸蛋皱巴起来。

  “怎么了?”

  晏辞第一时间发现少年异样,靠近一点,握住他手腕将他捂在脸上的手拿下来,左右看看,脸上没什么问题。

  “哪里不舒服?”晏辞缓声问他。

  近处男生声音悦耳,顾及还在上课,音量压的很低,有些沉哑,沙沙的落进耳朵里。

  “晏辞。”

  夏稚年又把手捂上去,瘪瘪嘴,可怜巴巴哼唧一声,“牙疼。”

  “牙疼?”

  晏辞低头往少年桌洞里瞧,在最深处摆着几个空罐,认出是卧室零食柜里的,眉头稍蹙。

  “糖罐里面的糖呢?”

  夏稚年:“??”

  夏稚年哼哼唧唧,眼睛圆润,理所当然道:“糖罐空了,糖当然是吃了啊。”

  晏辞:“……”

  晏辞眸色暗沉了一点,“你从零食柜拿走起码四罐糖,有大有小,加起来差不多二百颗,你全吃了?”

  夏稚年:“……?”

  有这么多?

  夏稚年捂着腮帮子,眼睛移开,咂摸咂摸嘴,声音绵软,“好吃嘛。”

  晏辞皱皱眉,眼底颜色深了点。

  年糕团子桌洞里撑死就就剩下二十颗。

  那就是吃了一百八十颗。

  他走了四天,第五天晚上回来,周末住别墅,零食柜有新的糖。

  也就是说,年糕团子五天里,平均一天吃三十六颗。

  ……太多了。

  少年捂着脸哼哼,表情明显比刚刚更难受了点。

  真他喵……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

  明明刚才没这么疼的,没一会儿就越发厉害了。

  夏稚年感觉牙龈烫烫的,又疼又燥,牙齿还莫名酸软,钝刀子磨肉似的疼,没忍住哼了一声,可怜兮兮的。

  “疼。”

  晏辞轻啧一声,找出酒精湿巾把手反复擦拭几遍,左手把少年拉近点。

  “乖,张嘴我看看。”

  “啊?”

  夏稚年瞄一眼讲台,上面是脾气火爆且点了他很多次的语文老师,有点怂她,小声巴巴。

  “老师会不会看见呀?”

  晏辞:“……”

  “那下来。”晏辞耐心,没用手,脚把凳子轻踢开一点,蹲下身,朝少年招招手,“来。”

  夏稚年坐在凳子上,看蹲着稍微矮他一节的黑芝麻汤圆,总觉得这个视角格外新鲜,弯着眼睛笑一下,“你比我矮嘶……”

  话说一半牙又开始疼。

  少年话吞回去,蔫头蔫脑蹲下身。

  “张嘴。”

  少年无声张嘴,啊——的露出一口白牙。

  晏辞左手捏上少年下巴,轻转着他脑袋左右瞧瞧,隐约在一颗大牙后面看见一点黑色的痕迹。

  但位置原因,光线也不好,看不太清。

  夏稚年感觉下巴被抬高,张着嘴啊啊,下一秒,嘴巴里猝不及防进来一根手指,擦过小舌头,指尖碰到极里面的牙齿。

  “!!!”

  “唔……”

  夏稚年表情一懵,被摸到的牙发痛,闷哼一声,舌尖抵住手指往外一抵,想闭上嘴巴。

  但柔软舌尖怎么能推得动骨节分明的手指。

  两颊遽然被捏住。

  “乖。”晏辞缓声安抚,酒精湿巾擦过后哪里都没碰过的右手手指往里探探,“我看一下是怎么了,马上就好,忍一下,我轻点。”

  “唔唔……”

  好疼。

  牙被碰到,蓦地一阵清楚钝痛,连牙龈带牙齿都是难熬的酸软疼痛,少年眼尾蓦地湿了,鼻音哼哼一声。

  “后面的班长和夏稚年呢?!”

  “人呢?跑哪去了?!”

  老师猝然一声大喊,夏稚年吓一跳,心脏扑通重重一下,浑身打个哆嗦,头顶呆毛瞬间直挺挺立起来。

  睁圆眼,本能闭上嘴找安全感。

  他动作太快,嗷呜一口,直接咬上了晏辞食指。

  嘴巴闭着,倒像是吮吸。

  “……嘶。”

  晏辞轻吸口气,眼底晦暗的厉害,指尖微动。

  “?!!”

  唔!

  舌尖忽然被逗弄,夏稚年一慌,心脏飞快跳动,睁圆眼,下意识咬紧妄图让他不在作乱。

  “他俩没来?上课时候人是齐的啊。”

  “人呢!”

  教室说话声嘈杂热闹,到处有人喊他俩名字,他们就躲在桌椅后面。

  “乖崽。”

  晏辞手指被含住,瞧着眼睛圆圆的少年,唇角缓缓翘了一下,眼底深暗,声音低哑,“你咬的我有点疼。”

  “这么喜欢咬人啊。”

  他笑了,语调轻轻的,凑近一点,悄悄话似的,“我也喜欢,不过我更喜欢你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