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我多抱抱他，小将军，你也哄哄。”
宋若若丝毫不觉得累，把孩子往严澈之怀里塞，想叫他亲近些廿儿，可别忘了他。
“姨娘，喝些燕窝汤补补身子吧。”春桃红着眼眶进来。
小将军和宋若若已经商讨完了，春桃长安等人留下照看院子，长风雪莲等其余几队人跟着离开。
绣球带不走，自然也要留在院里，由府里下人看着，它也似乎意识到什么，整日在屋里窝着，不肯离开，众人知道内情，便也不去赶它。
“好。”宋若若把廿儿完全放进严澈之怀里，便伸手去接燕窝。
严澈之生涩的抱着，学着宋若若似的摇晃，哦哦哦的哄着。
春桃悄悄抹了下眼眶，低头缓缓退出门去，留三人独处。
“呜呜哇~”廿儿又不知怎么哭起来，在严澈之怀里扑腾着双臂。
“怎么哭了？”严澈之有些手忙脚乱，不知该把孩子往哪放。
“刚才换过尿布，应该是饿了，小将军快把廿儿给我吧，我来喂喂。”
说罢，宋若若也不管严澈之的反应了，自顾自接过来，解开衣襟带子就背过身去喂奶。
果真廿儿过了片刻便不再哭闹，嘟嘟囔囔的埋进宋若若怀里头。
严澈之直接愣在原地，心里堵滞的不行，千言万语化成一道叹息:
“我对不住你们。”
宋若若只装作听不见这句话，自顾自说着:
“小将军可莫与旁人说我喂奶这回事，乳母知道了定要嘟囔我的。”
宋若若摇着小廿儿，嘴角却不自主的向下撇着，心里憋闷的慌。
严澈之难受闷慌起来，不自觉的上前搂着宋若若，视线看向眼前的小人儿，一时间哑然，不发一语。
这几天说的够多了，宋若若也不再说话，紧紧抿着嘴唇，生怕吵到怀里不闻窗外事的小宝儿，安安静静的享受着这片刻的安宁。
……
“明儿就走了，该带的都收拾了吧，要是不够就再叫人去准备，还有叫人新买的田契地契……”
老侯爷抿了口茶，嘴里絮叨着大事小事，看向下方坐着的严澈之和宋若若。
宋若若出了月子，身上穿着件厚厚的素绒绣花袄，毛茸茸的领子裹住小半脸，孕期和月子里长起来的肉也因着这几天的烦心事消了下去，身材倒是与孕前无异了。
“一切都准备好了，父亲无需挂心。”严澈之微微抬眼应着，心里五味杂陈。
“嗯。”老侯爷轻叹一声，又恢复了往日的慈笑，就像什么事儿也没发生似的，神色跟往常一般无二。
张嬷嬷在一旁添着茶，眼圈红红的，眼睛里多了些红血丝。管家同样低头候在一旁，从始至终不吭一声。
几人坐了半晌，聊了些路上所要注意的各项事端，说些准备琐事什么的，正说到一半，就听外头有个小厮大声通报:
“侯爷，小将军，伯府李二公子来了，说是要替李府给小将军送行，正在院子里侯着呢。”
“快请他进来吧。”老侯爷依旧处变不惊，高了声调答道。
宋若若不自觉的瞧了严澈之一眼，心下奇怪，前几日还有人在朝中参了严澈之一本，诬陷他刺害李云，李凌怎么还来看伤他亲弟弟的人呢？
“外头天还真冷，还是屋里暖和，见过侯爷，见过小将军、宋……姑娘。”
李凌笑着进来，满脸春煦，似乎并不知道那些传言似的，向每个人问好，连从未见过的宋若若也问过了。
宋若若一惊，下意识的要起身回礼，却被一旁的严澈之一把按住手背，眼神示意她安心坐着。
因推门时带进来一股子冷气，宋若若身上发凉，忍不住一阵瑟缩，重新将脸埋在毛毛领子里，装作个透明人。
“贤侄客气了，来人，快上茶伺候。老侯爷轻轻一笑，温声款待。
“侯爷客气了，我是替父亲来送些薄礼过来，府上近日有些事端，父亲实在是脱不开身。”
李凌只当没看见小将军的冷落，照旧问好，礼数没落下办法。
说着，后头跟上来的几个小厮搬来几个红木盒子，摞在一旁桌子上。
“贤侄客气了。”老侯爷干笑着，视线在红木盒上停留一瞬，复又看向李凌。严澈之只阴着脸不说话，手依旧握住宋若若，只抬了半边脸瞧向李凌。
李凌倒是是不认生，见众人沉默，便先开口打破了这诡异的沉寂:
“父亲与我都知小将军品性行事，自不会信外头那些传言，这不，父亲听闻小将军要走，就赶紧遣我来看看。”
老侯爷脸上依旧挂着笑，温润声音不改:“贤侄与李尚书都客气了，贤侄回去也要替咱们带声好才行。”
“那是自然。”李凌作揖回应，忽又看了看周围，奇怪问道:
“怎么没见大姐姐的身影？听下人说小将军和侯爷都在这儿商量事宜，我还寻思着大姐姐也在。”
听了这话，宋若若忍不住把头埋得更低了些，闷得脸都变成粉红。
严澈之攥着宋若若的手，浅浅开口:“她有疾在身，正在自个儿院里养着，不宜出来走动。”
严澈之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的，把在场众人都给看愣了，老侯爷跟着打圆场，笑的自然:
“对，若昕近日身子不太好，便不叫她出来了。”
“哦~”李凌应了声，随即站起身来，拱手说道:
“既如此，府里也恰好有些事宜，侄儿便不多打扰了，先行退下了。”
“贤侄慢走。”事都到了头上了，老侯爷不再弄虚留人，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去来送着李凌。
严澈之和宋若若见老侯爷都站起来了，便也跟着起身，直到看下人带李凌出去才重新坐下。
“看来李府着实阔绰了，之前为了打点仕途散了不少银子出去，如今又有了这些东西。”
严澈之瞥了眼那堆礼品，沉声说起。
老侯爷也是奇怪，但也不想在这节骨眼上叫严澈之忧心，复又笑道:
“咱们也别管这些了，一会儿叫人打开瞧瞧，有好的就给你们捎上，其余的送去库房摆着便罢。”
“不必了，都送去他姐姐那去吧，当心里头掺了东西，让他们自家人用便可。”
说着，严澈之牵过宋若若的手来，温热的掌心紧紧裹住宋若若，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
“罢了，那便这样，咱们也不缺这些东西，一切还是要应着你们的心来。”
老侯爷说着，不经意看了两人握住的手几眼，复又坐下说道:
“行了，继续喝茶吧，也好暖和暖和身子。”
“好。”
宋若若坐下前又看了眼门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
眼看就要到了府门口，来引路的小厮们给李凌带的人装上回礼，便缓缓退下，去忙旁的事宜。
“二公子，咱们就这样回府吗？”李凌身边的小厮给他理了理身上的披风，奇怪问道。
李凌脸色淡淡的，声音闷闷的:“要不呢？”
小厮脸上多了点气愤，压低了声音道:“这侯府也忒不懂礼数了，也不说留留您，至少也要给您端些茶点才罢。”
“现下侯府出了这等事端，他们能扯出笑脸来都是不易了，这情景倒也是正常。”
李凌毫不在乎，继续往前走去，快走了两步，眼看瞧见门口，忽然顿住脚步。小厮忙止住步子跟着停下，奇怪的看向李凌。
李凌沉吟片刻，问到小厮:“话说大姐姐在哪个院子里？倒是许久不见了。”
小厮也从没来过侯府，摇头不知，身后一个给侯府送过布料的小厮站出来，小心回道:
“小的来过这府里，大体知道些路，应当能找到咱们大姑娘院子。”
李凌双手揣进袖子里，一双丹凤眼微微眯起，片刻后笑道:
“那你来引路，带我去瞧瞧大姐姐，也算是来代替父亲母亲问候。”
“是。”小厮诚惶诚恐应下，忙抬头看了眼方向，微弓着身往前带路，一行人就这样变了方向，往后院走去。
…………
李若昕院里倒是一片岁月静好，今日出了太阳，虽有点风，但也不是这么冷了，李若昕便出了屋门，叫丫鬟们从府外摘了一把梅花来。
正好闲着没事，李若昕就披上件软毛织锦披风，坐在院里小椅子上，拿剪刀修饰着瓶里的梅花枝干。
旁边放着个小篮子，里面铺上几块绒绒布料，一只几个月大的白色小狗崽躺在里面，吐着舌头朝李若昕卖乖。
李凌随着小厮一路走到门口，刚靠近院门，便把守着的丫鬟吓了一跳。
丫鬟看清楚来人，便忙行了礼，小跑着进了院里，喊着:“大娘子，二公子来了。”
“咔。”一段枝子被剪断，蔫蔫的从瓶子里掉下，摔到地上。
“大姐姐兴致不错，刚听小将军说大姐姐病了，阿凌还担心的紧，如今看见大姐姐无恙便也放心了。”
李凌笑的眼睛弯起，不动声色的上下打量了李若昕几眼。
“二弟说笑了，今日太阳好，出来照照也能让病好的快些。”
一旁年纪小些的丫鬟有些懵，大娘子何时病了？嬷嬷见她愣着，忙推她一把，轻声说着:
“不长眼的丫头，见二公子来了，还不快去冲杯茶来！”
小丫鬟如梦初醒，急忙点点头，撒腿跑回屋里冲茶去了。
“噗，原来大姐姐院里的丫头也不全是清丽聪慧的。”
李凌缓缓吐息，脑子里莫名想起苗茶的身影来，不由得笑的更灿烂。
“二弟是来做什么的，难不成是要替父亲给我带话来？”
李若昕不去理会李凌的笑，声音蓦然变淡，一心要打发李凌离开。
“也没什么事，只是听说大姐姐要有个儿子了，特意来祝贺一番。”
李凌说着，随手抓起篮子里的小白狗来逗弄，捏着它的脖子仔细打量，啧啧出声:
“这小玩意儿倒是可爱，可有名字了？”
“它叫玛瑙，既无事，二弟便回吧，你屋里还有温香软玉等着，就别在这浪费时辰了。”
李凌手里的小狗也开始乱颤起来，哦哦噢的叫着，怕的缩起身来抖。
李凌失了趣味，随手把小狗丢回篮子里，转身复又恢复原先的笑意，拱手道:
“既然大姐姐无事，那阿凌便先走了，回头有空还请大姐姐多回家几次才好，父亲母亲可都念着呢。”
“嗯。”李若昕淡淡答道，回过身去不看他。
“二公子，您的茶来了。”那小丫鬟才冲好了茶，见李凌要走，忙快跑着送上前来。
“大姐姐的茶阿凌便不喝了，不过~”
李凌不接茶杯，抬起面前小丫鬟的下巴来瞧，瓜子脸杏仁眼，与屋里养着的乖乖很像呢~
“这小丫头服侍的不错，可否送给阿凌，我屋里正缺一个使唤丫头，瞧着她正合适。”
李凌一双丹凤眼向上挑起，眼里放着粼粼的光，看起来确实俊美，小丫鬟不由得红了脸，忍不住低下头，悄摸着斜眼去看李若昕。
“既然二弟喜欢，那便带走吧。”李若昕轻叹口气，别过了身子不去看，反而是一旁的嬷嬷看着十分着急，嘴里想要说些什么，但终归是没说出来。
“那便谢过大姐姐了，小丫头，跟我走吧。”李凌说着，接下小丫鬟手上茶杯，尝了口后交由一旁下人端下去。
“是，二公子~”小丫鬟低垂着脸，乖巧的应下，跟着李凌一行人，一同出了院子，满脸兴奋的踏上去李府的马车……
若是能得到宠爱，岂不是一步登天了，小丫鬟想着，忍不住笑的更甜了些……
……
“大娘子，二公子他……”嬷嬷欲言又止，犹豫着靠近李若昕。
“随他去吧，不允了他，他也能用旁的办法得到人，还不如就此打发他走。”
李若昕满不在乎，抱起瑟缩着的小狗来瞧，给它梳顺背上被弄弯的毛毛。
“是，只是可惜那小丫头了，才刚十五，还没经历过什么事儿……”嬷嬷叹息了几声，默默退到一旁侍候，院里又恢复了原有的平静。
………………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