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冬镇学校不看重升学率,但是很注重对学生在劳动方面的培养。幼儿园时就开始的手工课一直持续到高中结束,小学时增设了劳动课。

  一开始的劳动大概就是在老师带领下去除除荒草一类的,随着年龄增长,劳动课的内容也越来越丰富,顺便说一句,罗三叔是学校特聘的农学劳动课老师。

  小升初是一个大的考验,初一的时候会有一个特别的课程——军训。军训不长不短,为期半个月,要求住宿。

  住宿不是为了晚上接着军训,学校还没那么变态,知道小孩子长身体要睡觉。住宿是为了便于管理,毕竟军训相对平日上学还是要早起。

  而藏冬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住乡里的孩子到镇上,还是要点时间。而军训时是从早上六点开始,所以半个月的军训期,学校统一要求住宿。

  初一时还没有分化,都不懂情/欲,所以住宿就按男女分,不分abo。只是训练期间会针对abo的身体素质差异进行不同的训练要求。

  既然住宿只是为了方便离得远的孩子能正常赶上早起的训练时间,故而在宿舍上学校也没有故意为难大家——上床下铺的四人间,配套了干湿分离的卫生间。

  经历过“葬冬”,商会一直是藏冬镇最看重的存在。手工课也好劳动课也好,这些课程的初衷都是为了让下一辈在面临突然封锁时能有基本的生存能力。

  但商会才是藏冬镇这么些年赖以生存、发展的根本,所以大方向上,一切都为商会让步,这是李越泊在学校能得到一系列特殊对待的根本原因。

  因为他已经在负责一些零散短时的小项目,所以军训期间学校给了他一间单独的宿舍,以便于他在军训之余有独立空间处理手上工作。

  自然,既然是单独给李越泊的宿舍,那么宿舍里除了李越泊就还有叶跃。

  两个人带的东西不多,主要是洗漱用品和换洗衣物,余下就是叶跃的画本和李越泊的工作电脑。李越泊负责打包负责拿,叶跃要帮忙,被他亲了回去。

  打包床品时稍微有了点分歧,叶跃说两套床品不够,得换洗。李越泊说是要换洗,所以才拿了两套。

  叶跃盘腿坐在床上,手撑着下巴,头微微歪着,问他是不是忙傻了,两张床,要换洗该是四套。

  李越泊正在往行李箱里放被套,初一开学还在夏天的尾巴里,天气炎热,所以床品拿的全是真丝的薄款四件套。

  对学校来说,小升初是个重大的分水岭。对叶跃和李越泊来说,也是如此。

  李越泊在小学毕业后的暑假抽条得厉害,身高猛窜了一大截。他本来就高,这样猛地一窜,就越发高。

  身高窜太快的后果就是身上肌肉追不上,下颌、锁骨、腕骨、脚踝等这些本就骨节突出的地方越发突出。好在他骨架大,露出来的骨节给人的感觉都是凌厉的轮廓感,所以看上去一点不显得孱弱,整个人是一种透着蓬勃力量感的精瘦。

  叶跃跟他正相反。

  叶跃自小从身形到五官都是精致挂的,虽然瘦,但幼时脸上带着婴儿肥,所以这精致被一种可爱包裹着,像那种又漂亮又可爱的洋娃娃。

  看李越泊在暑假猛窜了一大截,叶跃天天早上爬起来就去量身高。ao体型差摆在这里,他自小就比李越泊要矮些要小只些。

  早些年对比还没有这样明显,差异最不明显那一年他能到李越泊下巴尖的位置,如今李越泊这样猛地一窜,他又没有动静,他站直就只能到李越泊胸口往上一点了。

  再加上他身形骨架比李越泊小只,总之这个暑假一过,李越泊光是站他旁边就能把他整个人彻底笼罩住。压迫感特别强。

  他手撑着下巴,脸上挤出来那点婴儿肥就搁在他手的边缘;又歪着脑袋,长睫毛的倒影就在他眼下靠眼尾的位置斜斜划了一个弧线,敛翅的黑蝴蝶一般。

  还打包什么行李,李越泊简直想把他揣兜里带走。

  “两张床?你不跟我睡?”李越泊把行李箱一关,走过去把人抱怀里,捏了下白嫩的婴儿肥。

  触感滑腻,像鱼肚上最嫩那块肉,李越泊又摩挲花瓣般轻轻捻了捻。

  仍然是面对面岔腿坐怀里那个姿势,“怀中抱人杀、摸脸杀”这一套李越泊真的是自小就对他做惯了的,叶跃对此没有异议。只是在李越泊怀里扭了扭,有些嫌弃地敲了敲李越泊抵着他的骨头,说硌人。

  “我不跟你睡,硬邦邦的,硌人。”叶跃撇了撇嘴。

  李越泊睡觉老喜欢抱着他,抱得还紧,以前还好,他瘦但李越泊身上肌肉还能缓冲下。如今这么一抽条,他瘦,李越泊也浑身骨感,挨在一起都是骨头硌骨头。

  要不是皮裹着,都能听到砰砰响。

  “那你不知道多吃点饭?”一听叶跃要不跟他睡,李越泊当即就不乐意,皱了眉,手沿着叶跃衣服下摆钻进去,大掌箍着他根根分明的肋骨,责问。

  彼时叶跃还没有跟李越泊坦白他以前在养父母家的经历,李越泊尚不知他“挑食”的成因。再加上过分在意叶跃不怎么吃饭这个事,以及年龄尚小,李越泊还没有今后这般从容。

  “又说又说。”叶跃也不乐意了,皱着眉接话。

  “冰棍”一事后李越泊说了不用看他脸色,叶跃估摸着李越泊是喜欢他真实一点,所以私下里他渐渐有了些小脾气。当然,他和李越泊“冲突”最大的就是关于他吃饭这个事。

  他看李越泊抽条了他也想长高,所以这个暑假里吃饭其实已经比之前多了(只是他标准里的多),光吃不长他也很烦,现下听得李越泊这么说更生气,仰着头冲李越泊反问:“还要怎么多吃?我是猪吗?”

  说完不服气,一把撩起李越泊衣服,把李越泊胸膛拍得啪啪作响,“你怎么不知道多长点肉?”

  他人小小一只窝在李越泊怀里,脸颊气得微鼓,大眼睛因为生气亮得惊人,又白,整个人像地里刚拔/出/来洗干净的萝卜一样水灵。

  李越泊简直要被他可爱死。

  明明同岁,明明是日日睁眼从小看到大的人,明明叶跃也从来没有故意做过什么,但自小就这样,李越泊时常被叶跃萌得肝颤。

  知道叶跃在生气,这时候表达喜欢不合适。李越泊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箍叶跃肋骨的手沿着他身侧曲线下滑改为箍着他的腰,顺便摩挲起肚腹软肉。

  “我知道要多长肉,”李越泊说,抽条后抱或者背叶跃时老被他说硌人,李越泊已经在努力长肌肉了,“跃跃也要努力。”

  最后当然还是只铺了一张床。

  军训不算严,针对abo不同的体能差异进行了合理的训练规划和要求,对他们这群上惯了劳动课的人来说不算特别累,大家都适应得很好。

  适应得很好的结果就是,大家约着要搞事。

  暑假之前的农学劳动课是跟着罗三叔种甘蔗,所以大家都知道罗三叔今年种了格外多的甘蔗。长势都很好,特别适合……“被偷”。

  有偷青这一传统活动,再加上大家也不愁吃喝,所以藏冬镇对小孩们拿点地里的东西这件事是相对放任的——就像他们可以在路边随地野餐这样,这是藏冬镇小孩集体共有的童趣之一。

  童年时代总是喜欢摘地里的东西的,但藏冬镇的小孩可以自由地摘。当然,小孩们不会多拿,大人们也会配合地“抓一抓贼”。

  军训本身没什么,但是军训带来的晚自习和集体住宿对藏冬镇的小孩来说是个新奇的体验,他们很喜欢。

  每日军训在下午六点结束,然后吃饭上晚自习。军训期间除了一点军事理论课的作业,余下都没有,故而晚自习特别闲。

  要保持安静,又闲,除了睡觉的,余下的就是满教室的纸条乱传。

  叶跃和李越泊也传,除了班级集体的纸条活动,比如纸条成语接龙、故事接龙,余下大多就是叶跃和李越泊互传。

  他俩的纸条内容很随意,有时候是玩你画我猜,叶跃会故意画得很抽象,李越泊画得本来就抽象;

  有时候是下五子棋,眼瞅着要输了,叶跃会在画好的“棋盘”外再额外添一横或者一竖,也不管这新添的横或竖与原先的横或竖是否间距一致,反正李越泊都依他,一直到纸面被添满了新线,这胜负也分不出来;

  有时候是单纯讨论诸如今天教官的帽子是不是带歪了,或者哪个同学踢正步时顺拐了这类无聊小事……

  八点四十五晚自习的下课铃一响,他们就像被放飞的笼中鸟,哗一下带得整个学校热闹起来。

  加餐的呼朋唤友串成串一窝蜂往食堂涌,叶跃是不吃的,如果李越泊要吃,他会陪着。食堂夜宵的花样多,冰粉、醪糟、凉虾是最基本的,面、饺子、糯米肠这类也齐备,还有炒粉、炒饭、烤串、卤煮……

  食堂大门旁边就是小卖部,什么零食都有卖。叶跃也是不怎么吃的,但是宋若唯很喜欢。他们住在同一层,宿舍楼走廊尽头那面窗正对食堂这边。

  经常会看到宋若唯站那窗那里大喊:“哥——给我带包鸡爪——”

  有时候夜风大,喊声被风吹散,宋若山或者宋若海还会站在路上仰着头大声问“带——什么——”,然后宋若唯再扯着嗓子回喊。

  才初中,又是军训,是不能带手机的。李越泊倒是保留了个工作电话,但只在宿舍里用。

  叶跃觉得这样的对话很有意思,他说不上来为什么,就觉得站在窗口那里喊人帮忙带东西是一件很快乐很幸福的事,他有点羡慕宋若唯。

  结果没过两天就听得李越泊站在去往食堂的半道上仰着头喊他:“跃跃——你让我帮你带什么——”

  他没有让李越泊帮忙带什么呀。

  叶跃穿了个拖鞋从宿舍冲出来,支了小半个身子探出窗户外,他们住四楼,夜风吹在脸上凉凉的。

  “帮我带个鸡爪——”

  下意识就学起了宋若唯的答案。喊完心下砰砰,脸也有点烫。

  李越泊回他说知道了,转身朝食堂走,叶跃小半个身子仍旧支在窗户外,眼睛跟着李越泊的身影,拖鞋在他脚上开心地一晃一晃。

  那包卤鸡爪什么味道叶跃忘记了,但他记得窗口的风很温柔。那天起,四楼窗口处喊人的人里面多了一个开心的身影。

  另一个关于军训的记忆就是大家筹划的搞事了——半夜翻墙去砍罗三叔地里的甘蔗。

  这是他们小团体的密谋,拢共就他和李越泊、宋家三兄弟寝室,以及周蔓蔓邓璐寝室,一共十个人。

  晚上九点半,查寝的老师第一次查寝,九点四十五宿舍熄灯。十点十五,老师第二次查寝,这次只在走廊溜达,如果听到宿舍里有响动,会敲门提醒。

  确认老师已经第二次查完寝,李越泊翻身下床,他上床下床统共就两步——第一步,手抓住床边栏杆,第二步,翻上去或者翻下来。

  叶跃没他那个能力,都是乖乖爬梯子。毕竟是要偷溜出去,所以没敢开灯。没开灯摸着下楼梯就很不方便,叶跃抓着栏杆在床沿坐好,下一瞬李越泊的手伸过来一把把他抱起。

  黑暗中看不清,叶跃只感觉身侧一紧,微微腾空,下一瞬就挨进了李越泊怀里,腿下意识就缠了上去,手也自然而然地搂了上去。

  宿舍里黑黢黢的,只听得李越泊一声轻笑,下一秒脸上就传来短暂的温热触感——李越泊亲了他。

  顶级alpha绝佳的视力虽还未彻底长成,但对付这样的环境已经足够。叶跃是觉得黑黢黢的,但其实外面路灯的光有隐隐绰绰漏了些进来。

  学校大概也没想到不分ao的结果就是方便他们这些alpha大晚上的带着人到处跑。

  李越泊抱着他往宿舍门那边走,临到要开门了,叶跃才想起来:“鞋,李越泊,我还没穿鞋。”

  又折回去给他穿鞋。

  从宿舍楼到约定地点那截路都有路灯,所以叶跃没再让李越泊抱着,宋若唯也从他哥背上梭下来。没人提议,但大家都很自觉地弓着背贴着墙根走。

  李越泊打头,牵着叶跃,叶跃后面再牵着宋若唯,宋若唯再拉着他哥,一伙人就这么串成一串,成精的大耗子似地飞快往外溜。

  牵在一起的手掌心温热,谁都没说话,只有各自的呼吸声和脚步声。第一次“干坏事”,还有这么多人一起,叶跃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牵李越泊的手微微用力,生怕哪个拐角突然冒出来一个老师。

  安全抵达约定地点,但没见周蔓蔓她们。叶跃心下一咯噔,跟李越泊一起躲在桉树被路灯照出来的黑黑的树影里。

  居然真的有老师!

  是陪着他们军训住在学校里的老师,两位老师牵着手在散步。散步的路径范围有点大,眼瞅着就要溜达到他们藏身的地方。

  叶跃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呼吸都快忘了。李越泊把他往怀里一笼,也不知他怎么做的,下一瞬就闪到了桉树间低矮的绿化带后面。

  绿化带不够高,所以李越泊往地上一趟,把叶跃放他身上,这样恰好能被绿化带遮住。叶跃怕暴露,也不嫌李越泊骨头硌人了,死死往李越泊身上贴。

  李越泊一双眼里全是笑。

  老师们走了没多久,邓璐她们就到了,二话不说就开始翻墙。

  留了一个人放风,李越泊一马当先,在桉树上蹬了一脚,下一瞬就攀上了墙。宋若唯他们如法炮制,邓璐也麻利地翻了上去。

  余下就是他们这些身体素质没那那么强的,李越泊他们跨坐在墙头一个个拉。所有人都上去后,李越泊他们就翻下了墙。

  学校的围墙叶跃不知道有多高,但他短暂地跨坐在围墙上看了一下夜晚中的校园。很漂亮。很快乐。

  围墙外头地势低一些,相对就拉高了围墙的高度,李越泊他们站在底下接。每个宿舍都有alpha,所以各管各。

  叶跃在墙头纵身一跃,李越泊稳稳当当把他抱个满怀。已经翻出了学校,所以小伙伴们说话声大了一点。

  周蔓蔓比较夸张,扑到邓璐怀里笑得咯咯的。宋若唯一边说她笑得跟老母鸡似的,一边也跟着笑。

  笑声会传染,叶跃也跟着笑。起初他把头放在李越泊肩上看着茫茫夜色笑,后面又在李越泊怀里抬起头对着李越泊笑。

  李越泊也笑。

  今晚有月亮,上弦月,银月弯钩似天空笑起来的嘴角。

  到底还是没能砍成罗三叔的甘蔗,因为罗三叔的地离学校还有段距离,他们原本是打算骑自行车去的,但李越泊让人提前准备的自行车不知怎么的车胎没了气,骑不成。

  太快乐了,所以车胎没气他们也不气,哈哈笑了一阵,把自行车放一边,趁着月色在空旷的马路上奔跑、嬉闹。

  夏夜的晚风不大不小,他们追逐的身姿轻盈,像蝴蝶,跑起来时衣服在每个人身后鼓鼓的,头发也一扬一扬。

  还有笑声。准备的自行车不知怎么的车胎没了气,骑不成。

  太快乐了,所以车胎没气他们也不气,哈哈笑了一阵,把自行车放一边,趁着月色在空旷的马路上奔跑、嬉闹。

  夏夜的晚风不大不小,他们追逐的身姿轻盈,像蝴蝶,跑起来时衣服在每个人身后鼓鼓的,头发也一扬一扬。

  还有笑声。准备的自行车不知怎么的车胎没了气,骑不成。

  太快乐了,所以车胎没气他们也不气,哈哈笑了一阵,把自行车放一边,趁着月色在空旷的马路上奔跑、嬉闹。

  夏夜的晚风不大不小,他们追逐的身姿轻盈,像蝴蝶,跑起来时衣服在每个人身后鼓鼓的,头发也一扬一扬。

  还有笑声。准备的自行车不知怎么的车胎没了气,骑不成。

  太快乐了,所以车胎没气他们也不气,哈哈笑了一阵,把自行车放一边,趁着月色在空旷的马路上奔跑、嬉闹。

  夏夜的晚风不大不小,他们追逐的身姿轻盈,像蝴蝶,跑起来时衣服在每个人身后鼓鼓的,头发也一扬一扬。

  还有笑声。准备的自行车不知怎么的车胎没了气,骑不成。

  太快乐了,所以车胎没气他们也不气,哈哈笑了一阵,把自行车放一边,趁着月色在空旷的马路上奔跑、嬉闹。

  夏夜的晚风不大不小,他们追逐的身姿轻盈,像蝴蝶,跑起来时衣服在每个人身后鼓鼓的,头发也一扬一扬。

  还有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