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近乎调戏的话语，配合着那漫不经心语气，任谁听了都会以为他是在开玩笑。
但即使是震惊，杨戬也从帝君的眼中看出了不容置疑的认真，他的话，没有一丝一毫的玩笑。
“……帝君是要小神为你效命？”杨戬迟疑地猜测着帝君话里的意思。
“为本君效命之人多得是，不差你一个，本君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本君是要你陪本君双修。”帝君手一勾，杨戬就身不由己的走向前，伸手搭上他的手，帝君微微用力，就把他拉进怀中。
拥着冷硬的铠甲的滋味不算好，何况怀中人僵硬的堪比石头，但帝君不为所动，只执着他的手，细细赏玩着，杨戬的手很漂亮，十指修长，指尖圆润，肤质白皙紧致，只是在虎口和掌心处有不少的薄茧，那是练武留下的痕迹，“你的时间不多，好好考虑，沉香是生是死，就看你的了，不过本君丑话可说在前头，就是你答应了本君，本君虽可免了他的轮回之苦，这其他的惩罚，还是要的。”
杨戬僵直着身子正襟危坐着，不管是帝君的话，还是他的动作都给了杨戬很大的压力，“神仙思凡，是天庭重罪。”
“结缘契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说？”帝君调侃道。
这话听在杨戬耳中说不出的别扭。
他们彼此都明白，如果不是因为瑶姬他们，杨戬是不会做出这种荒唐的决定，思凡是重罪，同性相爱更是世俗所不能容忍的——虽说他们并不是相爱，但意思却是一样的。这件事要是被捅出去，会被众仙唾骂的绝不会是帝君，而是他，杨戬，世人只会说他为了向上爬不择手段，连自己都能送出去邀宠……
杨戬越想，脸色就越难看，到最后已经是面无血色了。
闭着眼，双手紧紧握成拳，如果他不是为了练武而日日修剪指甲，这会儿怕是要扎破皮肉了。
肩头的重量唤醒了杨戬的思绪，睁开眼，微微扭头，就感觉到一股热气喷洒在裸露的肌肤上，暖暖的，很舒服，又让人不得不重视。
见他回神，帝君也扭头看去，唇瓣有意无意地刷过他的，“想好了？”
杨戬看着自己的双手，原本握成的拳头被分开，一边一只的被另一双手牢牢握住。
他有多久，没有体会到这种被人牵手的感觉？
从对方手心的温度很温暖，不像儿时父母牵着自己的手走路逛街时，那种满心的安全感。也不像被三妹握住时，那种被依赖的感觉，但他就是不由自主地有种被人珍视的感觉。
轻轻地，像一片羽毛滑过心底，不经意间，牵动一抹心弦。
“……嗯。”扭头避开帝君的视线，杨戬最终点了头。
嘴角微挑，划出一道完美的弧度，帝君放开了他，“先去处理外面的事，剩下的，晚点再谈。”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结界在身后化为光影，连同里面的东西，一起消失无踪。
轮回池边，一众神鬼依旧维持的之前的样子，耐心的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沉香的生魂还在轮回池上飘荡着，也不知是谁的手笔，那小人就贴着池水上下晃动的，不时被池水淹没半身，让刘彦昌父子俩担惊受怕不已，就害怕一不小心就变成蛆了。
帝君对着池子招了招手，沉香小人晃悠悠的飘回身体里，没一会儿，沉香就从地上爬了起来，下意识地躲到了刘彦昌身边，唯唯诺诺的，再也没有先前的嚣张样了。
帝君不再理会他，只径自对着判官问道，“本君记得刘彦昌的阳寿应该是五十三吧？”他刚刚修复了生死簿，这点还是记得清楚的。
刘彦昌的脸色一变，凡人知道了自己的寿命可不是好事，特别是他的寿命并不算长的时候。
判官战战兢兢地回了话，“帝君说的是，这刘彦昌的阳寿未尽，本该还阳，可他身上的孽报太重，秦广王三思后驳了他还阳的机会，剩下的阳寿用以消除一部分的罪孽。”
点点头，帝君表示明白，“把他们都押下去，挨个尝尝十八地狱的滋味就放他们离开。”
刘彦昌父子一听，脸色先是出现欢喜之意，后又消失无踪，十八地狱，也不是好受的啊。
判官下意识的想要说这不合律法，但他在开口前记起来面前的神是他的顶头大老板，立刻就闭了嘴，正要领命，帝君下面的话消了他心头的那抹不满。
“剩下的罪，等他们阳寿尽了，再一并清算。”
“诺！”判官这才心满意足地带着刘彦昌父子俩离开了。
他们一走，帝君又看向杨戬，“既然娘娘想亲自教训他，本君就放了他这一回，那些从地府出逃的恶鬼们还要劳烦真君你亲自带人缉拿，等全数捉拿归案后，你亲自到本君那儿报个信。”知他不肯暴露自己对沉香的情谊，帝君也不吝啬的为他遮掩，又在话里暗示着杨戬，抓完了鬼，就去他那儿。
“小神明白。”杨戬行了行礼，带着梅山兄弟走了，那一脸凝重，让梅山兄弟不敢多问，只当他是不满意娘娘的命令以及帝君的态度罢了。
大家这一走，轮回池边只身下帝君和灵虚了，台下等着投胎的鬼魂们惧怕他们身上的仙气，一直不敢上前，帝君在原地低头想了一会儿，就带着灵虚离开了。
——
回了东华宫，帝君挥退灵虚，独自去了沐华池，浸泡在万年药泉中，任由那带着仙草清香的泉水淹没自己。
今天的事，真不像他会做的呢，帝君自嘲一笑，看来缘契的力量确实大，也怪不得那些签了缘契的上古大神们，宁愿拼着魂飞魄散，万劫不复，也会护着自己的另一半周全了，有时候双方一起殉情也不是少见的事儿。
不过这里面多少也有一些是他自己的意思吧……帝君浮出水面，靠着池子的边缘，漫不经心地想着。
帝君很确定自己方才是真的动了情，这对天生就是神仙圣人的他来说，绝对是开天辟地以来的第一次，但每次闭关以轮回转世的方法修炼心境，他投胎为人的时候也不少，凡人的七情六欲他也感受过，是不是动情，他还分得清。
只没想过，对方会是一名不逊于他的男子罢了。
意外有，但更多的却是兴味浓厚，只觉得看着那张总是一脸寒霜的脸露出各种因他而起的丰富表情，就觉得心情好。想到这，帝君又是一笑，只是对方每次都是为了那个不知长进的刘沉香而向他低头，这点让帝君很不爽。
一个腾身而起，帝君跃出水面，又落了回去，整个人浸泡在水底，再也不露面。
也不知过了多久，殿门外传来了轻叩声，帝君豁然从池中冒出头来，随手抹去脸上的水渍，“进来。”
灵虚手里托着衣服，绕过屏风，敛目说道：“帝君，二郎真君来了。”一边把干净的新衣放在旁边的架子上。
“让他直接进来，这儿不用你伺候了，没本君的允许，不许其他人靠近。”
灵虚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嘴里却应到：“灵虚明白。”
听到关门的声音，帝君游到池边，慵懒地梳洗着墨色长发，双眸却透过面前的珠帘与屏风，看向大门处，等着那人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