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续在c市的几天,李牧笙和秦赋爬山腻了,就去周边古镇游玩,呆了六七天才返程。

  回去前一天,秦赋接到秦叶华的电话,两个人说了几句便有吵架的势头,秦赋不想李牧笙见到自己同秦叶华争吵的模样,边打电话边拉开露台的拉门,站在露台上面背对着李牧笙。

  李牧笙担心秦赋,贴着露台的推拉门听露台上讲话的声音,隐约听见秦叶华似乎是想要安排秦赋出国,不想他在国内读书,秦赋当然不答应,吵得很凶,一怒之下摔了手机,抱膝坐在露台的角落。

  李牧笙推门出去,帮秦赋捡起来地上的手机,伸手扫了几下面前来回飞舞的蚊虫,在秦赋身边坐下:“哥,外头虫子多,先进去吧。”

  秦赋吸了下鼻子,冲李牧笙点头,起身走回室内,到灯光下李牧笙才发现秦赋一直在流眼泪。

  “这么多年他都不管我死活,现在想起他是我爹了,想要插手我以后的事情……也太晚了。”

  “我也不想你出国。”李牧笙坦诚地说,“你要是出去了,我就真的一个家人也没有了。”

  秦赋破涕为笑,伸手摸了一把李牧笙的头:“小笙,你放心,无论什么时候,哥都不会留你一个人。”

  当晚两人睡在了一起,秦赋紧紧抱着李牧笙。民宿里的空调制冷效果好,两个人睡得都非常安稳。只不过早上的时候还是尴尬了一回,李牧笙在秦赋醒来之前就红着脸跑了厕所。

  回去后李牧笙便开始上暑期班,秦赋白天宅在家里预习大学课程,晚上给李牧笙讲题,时间飞速过去。秦叶华和秦赋还在争吵,谁也没能说服谁,期间秦叶华回来过一趟,与秦赋交流无果后,把目光转向了李牧笙。

  李牧笙略带惊异,没想到秦叶华眼里还会有自己。秦叶华一直不喜欢李牧笙,罗疏雪活着的时候尚且能装出表面的客套,罗疏雪一走便立刻原形毕露,这十年来与李牧笙讲过的话都少得可怜。

  “你也劝劝秦赋。”

  李牧笙看着秦叶华,窘迫地笑了笑:“叔叔,秦赋什么时候听过我的?”

  秦叶华对李牧笙的态度非常不满,冷哼了一声朝李牧笙说:“秦家养你这么多年,你连这点用处都没有?”

  听见秦叶华讲的话,原本躲在自己房间里的秦赋立刻打开了门,朝秦叶华吼道:“小笙来家里这么多年,你哪有养过他一天?你连我都没有养过,你养了外头那个杂种这么多年,对他也是这么讲话的?”

  秦叶华指着秦赋厉声说道:“你弟弟他比你懂事太多,秦家真是白养你这个兔崽子!”

  “我弟弟?我就李牧笙一个弟弟,现在又冒出来哪门子的弟弟?秦叶华你小心点儿,我舅还活着呢,罗家要是知道我妈死了七年,你外头有个八岁的儿子,你猜我舅会不会放过你?!”

  秦叶华与秦赋母舅家的关系一直很差,罗疏雪离世后两个人几乎没有过来往,秦赋见自己这个舅舅的次数也屈指可数,但罗家是死要面子的豪门,主要势力在京城,如果被罗家知道秦叶华在罗疏雪死前就已经和别人生下了私生子,罗家一定会动用全部关系让秦叶华好好喝上一壶。

  秦叶华丧偶后一直没有续弦,一方面是因为顾虑秦赋和罗疏雪留给他的遗产,另一方面就是担心私生子的事情曝光被秦家针对。

  秦叶华和秦赋的争吵与往常一样不欢而散,秦叶华当晚就回了自己的住处,李牧笙陪着秦赋,开口安慰他,秦赋摇摇头,说早就习惯了。他已经十九岁,早就过了需要父亲的年纪。十四五岁时会渴望亲情,现在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

  即便父子争吵,秦叶华为了不被别人说闲话,还是派了司机送秦赋去a市,秦赋没有上车,自己买了高铁票。

  李牧笙本要跟着一起过去,但学校里突然通知要提前返校进行开学前的测验,计划扑了空,只能把人送到高铁站。

  秦赋报考a大本来是觉得a市近,但现在到了要和李牧笙分开的时候,才发现a市也好远,高铁要两个多小时才能回来,再也没办法睁开眼就看到李牧笙。

  “你一个人要乖乖的,秦叶华要是为难你,你不要理他,一定要告诉我。以后每天都要给我打视频,让我看看你。在学校里如果受了欺负也告诉我,生活上遇到麻烦记得找管家帮忙。还有你那个叫韩霜的同学,离他远一点,不要和他谈恋爱。”秦赋弯身抱住李牧笙,嘱咐了些话,却还是觉得说得太少,李牧笙一个人留在b市,秦赋实在不放心,有些话嘱咐上三天三夜也不会嫌多,只是讲了再多话,还是不能避免分别。

  仔细想想,这居然是见到李牧笙以后,他和李牧笙第一次分开,下次想要再见得等到军训结束以后的假期。

  秦赋舍不得离开,甚至想把李牧笙打包带走。但也只是想想,往后分开的日子会成为常态,至少要熬到李牧笙毕业,而且李牧笙也不一定会考a大,不在同一个学校的话,彼此学业忙起来,说不定半年都见不上一面。

  想到这里,秦赋胸口像是刀割一般地疼,他不想要与李牧笙渐行渐远,可是却找不到能与他永远在一起的理由。

  他们总归要长大,要过上毫无交集的人生……除非……除非自己能变成参与李牧笙未来人生的另外一半。

  李牧笙笑着说你先来看看我准备的惊喜,随后从家门口的鞋柜上拿出早已经被快递员放下的快递,把为夏晶晶买的包送给了她。

  “真的很谢谢你,在我最狼狈的时候还愿意帮我。”李牧笙由衷地感谢夏晶晶。他围着秦赋活了太久,身边没有新结交的朋友,如果不是夏晶晶,他真不知道自己这次会不会孤零零地死在房子里。

  “没有什么的,我们是朋友嘛,以后我遇到麻烦的时候,你能也帮我我就很开心了。”夏晶晶没有跟李牧笙客套,惊喜地收下了礼物。

  李牧笙笑笑,进屋给夏晶晶倒了杯水:“那我宁愿你永远也遇不到。”

  夏晶晶捧着水杯,斟酌地说道:“牧笙,我知道你比大家想象中地还要喜欢秦赋,但是爱情不是生活的全部,你的人生可以有更多的意义。”

  李牧笙坐在客厅,眼神望向卧室里藏着他和秦赋合照的衣柜,百感交集地说道:“他不仅仅是我的爱人,也是家人。万一有一天他想起来一切,却发现我早已经把他抛下,他会有多难过。”

  即便早已觉得力不从心,再也坚持不下去,但李牧笙还是不舍得离开。过去的那些点点滴滴被所有人弃之如履,却依旧是李牧笙短暂人生中的一束微弱的光芒。

  “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了,来,我们出门,我给你准备了惊喜。”夏晶晶放下杯子,拉住李牧笙的手,催促他起身。李牧笙也面带笑意,将那些一时间完全无法解决的烦恼抛诸脑后,把车钥匙递给了夏晶晶。

  夏晶晶开着李牧笙的车,去了市中心附近的一家主打粥品的私厨,朝服务员报了一个号码,便被带去了包间。

  推开包间的门,李牧笙就看到了坐在里面的韩霜。

  韩霜走上来给了李牧笙一个拥抱,说恭喜出院。

  李牧笙不好意思地说:“只是个小病,劳烦你们这样挂心。”

  “身体上的事,从来没有小事。”韩霜面带笑意,“晶晶叫我一起给你个惊喜,我想着你病没有好全,便私自做主找了一家粥店,还好你肯赏光过来。”

  “这话应该换我来讲。”李牧笙说。韩霜比学生时代油滑了不知道多少倍,但李牧笙依旧还是从前那个不擅交际的李牧笙,高中时代除了秦赋,就只有夏晶晶和韩霜这两个朋友,到了现在依旧还是只有他们两个陪在身边。

  大约是饭局去得多了,韩霜轻车熟路地占据了主导,询问李牧笙和夏晶晶想要的菜品,并在用餐的过程中主动引导话题,随后在两个人反应过来前就偷偷把账单结了。

  李牧笙和夏晶晶都觉得不太好意思,夏晶晶佯装生气地朝韩霜说:“本来讲好的我请你和牧笙吃饭,你怎么不给我这个机会。”

  “太久没有见到你们,我实在高兴,一时间忘了你的心愿,是我的过错。”韩霜笑眯眯地双手合十,对着夏晶晶求饶,“感谢夏小姐给我这个机会,能让我宴请帅哥美女一道用餐。”

  一番话讲得亲切又得体,夏晶晶竟也挑不出错来,一时无言。

  韩霜变得八面玲珑,李牧笙觉得没有什么不好,但却无比想念从前那个率性而为的少年人,高兴时永远挂着笑容,发火时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不给半分面子。

  人都是会变的,只有自己被秦赋保护了太久,没有半分长进。以至于失去了,也还是固执地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