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善于诗书的人最是多愁善感。

  关于这种事情,冷千羽听多了也见多了。

  什么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时间所有多愁善感不过都是知识面太渊博的缘故。

  感慨时间万物,感慨过了头便是束缚。

  难怪。

  冷止礼整天只知道遛鸟享乐,用自己鼠目寸光的眼界来教育所有人。

  仗着自己身袭官爵所以混吃等死。

  更是对一向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报销国家的冷巍然加以冷嘲热讽。

  郁郁不得志之后,冷巍然本就少言寡语。

  经过上次一事,他更是觉得自己无用。

  郁结难解。

  “房中无人,可与我说上一二,虽不能解,听一听也是好的。”br>
  冷巍然转过头看她。

  “我与你说了又有何用?”

  “可你不说又怎么会知道无用。”

  坐牢之后,虽安然无恙,可只要一闭上眼睛,冷巍然总能想起在里面的种种。

  什么天将降当人于斯人也。

  什么道阻且长。

  这些都是狗屁道理。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天下之人人人挤破了脑袋想要想要报销朝廷,可报销朝廷也不过是图个温饱罢了。”

  他说。

  “你我本就是将军府后裔,何必与那些本就不如我们的人争。”

  多年来的郁郁不得志,让冷巍然一招坎坷便开始妄自菲薄。

  这种症状典型的创伤应激障碍症。

  古代没有心理导师这个岗位,可遇到了需要心理疏解的病人又不能放任不管。

  她也只好委屈一下,充当一下心理导师的角色。

  “人活着总要走向死亡,可人人都在拼命活着。大哥可知道为何?”

  “呵,犯贱呗。”

  冷千羽啧啧两声。

  “在我心中大哥可一向都是楷模,心系天下的英雄,这两句话可不像是从你嘴里能说得出来的。”

  冷巍然叹息。

  “我只是看透了,觉得世间万物都是那样,尽管不考取功名不为国家效力,这个国家也不会因我而如何。”

  人有时候的确不能和天比。

  天是无边无际的。

  但天之所以无边无际是因为它包罗万象。

  一招受辱终身丧志那哪能行。

  “可大哥不考取功名,岂不是连一丁点儿都不能效力了?”

  冷千羽道。

  “即便是做个府衙,至少也能守护一方百姓,也能为国家效力,哪怕微不足道也可。”

  冷巍然眉头微蹙。

  冷千羽继续。

  “难道大哥不觉得我说的对吗?大哥若是想要做个有用的人,即便是在路边搭粥棚施粥也能造福一方。”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天生我材必有用,即便是一只小小的绣花针,也总有用得到的地方。”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人人的尽头都是死亡。

  可倘若因为肉眼可见的死亡而消亡一生,才是最大的不值。

  “大哥不考取功名也罢,即便是终日里窝在书房看看书,亦或者是心情好了找个书院教书育人,也不算是误人子弟。”

  冷千羽的话并没有让他醍醐灌顶。

  但心情好了一些。

  此时受伤的鲜血已经干涸。

  冷巍然的脸上也从愁眉苦脸变成了喜笑颜开。

  “不过是区区几句话而已,竟然觉得心情大好。”

  这才安了心的冷千羽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只要你能心情好一些,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冷婉月回到房中见什么砸什么。

  片刻的功夫,房间里面的东西就打砸了七七八八。

  碧荷胆战心惊。

  “小姐,您还是不要生气了,若是得闲还是去一趟璟王府吧。”

  “璟王府怎么了?”

  碧荷摇头,“自从璟王被困,宫中便时常有人来说教,大字报之事连太后也知道了,恐怕不是那么好处理。”

  冷婉月的脑仁儿就像炸了似的。

  她无东西可发泄时,抬手在碧荷的脸上打了一耳光。

  身为奴婢,任劳任怨是觉悟。

  “废物!养了你们一帮的废物!关键时候一点用都没有!等有一日我非要把你们通通变卖了不可!”

  诸如此类的话多年来总是听见。

  碧荷知道这是冷婉月气急了的胡话。

  她越想越生气。

  这件事情不管是不是冷千羽所谓,到底还是让她占到了便宜。

  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轻易放过。

  “碧荷!”

  两人侧着耳畔窃窃私语。

  “小姐可有十足的把握?”

  “只要你不拖我后腿,就一定有把握!”

  碧荷思忖良久,道:“可奴婢该如何做?”

  她道:“简单,我要再次坏了她的名节!”

  将军府这几日不太平,所以中间空了一日并未前往北宁王府。

  第二日天蒙蒙亮,冷千羽便匆匆启程。

  晴烟还要照顾老大哥冷巍然,所以就将二二一并放下。

  她独自坐着马车一路疾驰。

  正盘算着早上要给风烨做什么早膳。

  正疾驰途中的马车突然骤停。

  只感觉马车剧烈晃动一番,四周早已鸦雀无声。

  掀开两侧的车帘看去,外面空无一人。

  她朝着前面走去,头刚刚伸出帘外,脖子上便出现了一把明亮又冰冷的长刀。

  “谁?”

  冷千羽镇定自若。

  那人同样穿着夜行服,蒙着头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浑厚的声音让人听了头皮发麻。

  “你就是冷千羽?”

  问?

  问就是不认识。

  “你是谁?为什么要阻拦我的去路?”

  那人在耳边嗤笑一声。

  “冷千羽,没想到你也有今天落在我手上的时候。”

  他一把将冷千羽从马车上拽了下来。

  还不等她亲自动手,阿肆便从天而降。

  只是一顿拳脚的功夫,那人便被他踩在地上。

  方才还英勇无比的黑衣人马上痛苦求饶。

  “好汉我知错了!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阿肆一脚踢在他的肋骨上。

  “狗东西,谁派你来的!”

  那人仍旧求饶。

  “好汉饶了我吧,饶了我!”

  “不说?”

  阿肆一脚踢在他的脸上,头巾顺势掉落。

  趴在地上的男人鲜血直喷。

  天色再亮了一点。

  赫然的鲜血洒在地上,就像是雪地里开除了一朵朵小小的花朵一般。

  格外的触目惊心。

  正是当街欺负人,别说是被人看见,即便是被人听见了也不好。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