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容辞看着面前放大了数倍的漂亮脸蛋,登时毛骨悚然,下意识就要将怀里的人扔出去。

  刚钻进轿子里的系统一眼就看到自家宿主要扔男主的场景,连忙将人按住了,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边作噤声的动作:“嘘——别把他弄醒了。”

  沈容辞这才发现顾迟渊的眼睛是紧闭着的,便不敢动弹了。

  可他忍受不了就这么乖乖被顾迟渊压着,毕竟将来这小子可是会要了自己的命的……何况大家同样都是半大的孩子,这人看上去瘦得皮包骨,谁知道竟然这么重!

  还硌人!

  所幸系统还不想让自家宿主就这么被活生生压死在轿子里,将轿帘放下后,与沈容辞合伙将昏迷中的顾迟渊搬到了另一边的软枕上放平。

  这轿子规模算小的,装进两个孩子和一个不足成年的内侍已经很牵强了,原本宽敞的座位瞬间拥挤了不少。

  “怎么回事?你干嘛把他带到轿子上?”沈容辞压低了声音瞪向系统。

  万一被顾迟渊得知是他沈容辞要救人,那他这个万人嫌岂不是很没面子!

  系统做了个「稍安勿躁」的动作,同样小小声道:“宿主别急,顾迟渊现在高烧不退,我怕他再吹风就要烧坏脑子了。何况他正处于昏迷状态,一时半会也醒不来,咱们干脆就用暖轿送他一段,到时候再叫几个宫人来送他回自己宫殿内。暖轿的脚程总比我一个人要快不少,等他醒过来我们早就走了,岂不也神不知鬼不觉?”

  当然,要说这其中没有他的私心是不可能的。作为白月光党的系统,肯定是希望自家宿主能多和男主贴贴的,就算男主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光想想两个美少年在轿子里相互依偎取暖的画面,就足以让系统心满意足了。

  沈容辞不知道系统的私心,只在乎自己作为万人嫌的名誉:“那万一他中途醒了呢?”

  “那就先把他眼睛蒙上,再把他手捆了,就算他醒了也看不到你的模样,也就不知道你是谁了。”系统露出了一个奸猾的笑容来。

  又绑?

  沈容辞瞄了一眼横在旁边的顾迟渊,正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听从系统的安排,就见昏迷中的小孩翻了个身。

  吓得沈容辞慌不择路,随手抓了一个软枕就往顾迟渊脸上按。

  “别啊主子!你这样会把他闷死的!”

  系统急忙拿走顾迟渊脸上的软枕——小孩并没有醒,眼睛依旧是紧闭的。

  沈容辞稳了稳心神,也知道夜长梦多的道理,于是让系统赶紧用绸布把人眼睛蒙上,又找了根软绳,松松地捆了对方两只手,确定顾迟渊自己抽不出手来才松了口气。

  系统见准备妥当,便不敢耽搁,下了轿子对那两个宫人吩咐道:“主子想去御花园逛逛。”

  顾迟渊的生母瑜妃三年前死了,如今他和自己的亲妹妹九公主都过继到了皇后名下养着。而御花园离皇后的崇华殿最近,来往的宫人也多,只要找个角落偷偷把顾迟渊放下轿子,很快就能被过路的宫人发现昏迷中的五皇子,将其带回崇华殿。

  就算在御花园被有心的宫人看到了沈容辞的暖轿,也可以说是恰巧路过。反正在顾迟渊的印象里,只有自己被沈容辞绑入小黑屋的记忆,说出去也只有他沈容辞的千万个不好,绝找不出他救出顾迟渊的任何理由来。

  想来,这个计划虽说冒险了些,但剑走偏锋兵行险招,一旦成功,对沈容辞可是好处多多,非但保住了男主性命,还稳住了自己坏人的形象,是以沈容辞也很快就答应了下来。

  系统吩咐完两位宫人,便退到轿子旁默默跟着,将「二人世界」留给了沈容辞和顾迟渊。毕竟只有这样,才能留给自己更多的臆想空间。

  系统离开后,暖轿里顿时宽敞不少。

  沈容辞往角落里靠了靠,还将自己不知何时被顾迟渊压在胳膊下的衣摆抽了出来。

  还是那条被自己划破的胳膊,连沈容辞袖子上的一角面料都还用作绷带绑在上面止血。

  谁知还没过多久,一旁昏迷中的幼年体男主发出了一阵含糊的呓语。

  沈容辞仗着对方眼睛被蒙住,大着胆子偷瞄过去,入眼的就是顾迟渊惨白中泛着病态红的小脸蛋。

  他小心翼翼地探了探顾迟渊的额头,滚烫滚烫的,这热度,起码能有39了。

  说到底,毕竟还只是个孩子。烧成这样,还被他们捆着……看上去着实有些可怜。

  沈容辞又摸了摸他的手,却发现手凉得厉害。而且他似乎丝毫不觉得身上烫,好像很冷似的,浑身都在轻微打着颤。

  糟了,不会病入膏肓了吧。

  沈容辞生前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打工人,不是医生也不懂医理,对待感冒发烧的认知只有去看医生、吃退烧药以及多喝热水,更不会懂得如何照顾病人。是以他见顾迟渊这般模样,顿时慌了神。

  沈容辞脱下自己的外袍,却迟迟不敢给顾迟渊盖上——不盖上,怕小孩觉得冷;盖上,小孩本就发着热,万一再捂坏了可能会加重病情。

  就在他陷入两难境地,捏着外袍犹豫时,原本昏睡中的顾迟渊突然一翻身,以迅雷之势将沈容辞压在了身下,本该被软绳捆住的双手如今却能活动自如,还按在了沈容辞的脖颈上,威胁似的收紧了。

  这变故来得太过突然,沈容辞还没来得及反应,便是一阵天旋地转后,自己和顾迟渊颠倒了位置。

  脖子上的压迫感让他忘记了惊呼,只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上方的顾迟渊。

  ——他什么时候醒来的?又是什么时候挣开了软绳的束缚?

  顾迟渊依然蒙着眼睛,却能精准地找到自己所在的位置,在不到一息之间就将自己制服了。

  而看他面色,发热的症状分明不是装的,却有力气突然暴起……

  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沈容辞,”似乎是体内药效未散,再加上发烧,顾迟渊的声音很轻,“可别发出声响,不然我的手没个轻重。”

  似乎是为了验证他的话,掐着沈容辞脖子的手又收紧了几分。

  沈容辞连忙点头答应。

  可点到一半,突然想起顾迟渊这厮还蒙着眼睛,根本看不见他点头摇头。

  他又不让自己出声!

  眼看着脖子上的手越收越紧,沈容辞灵机一动,猛地抓住了顾迟渊的胳膊,撩起对方的袖子想在他手腕上写个「好」字,以证明自己的服从。

  谁知指尖才碰到对方的皮肤,顾迟渊就猛地抽回了手,还直接让到了一旁,似乎不愿再与沈容辞有任何的触碰。

  顾迟渊这才扯下了覆在自己眼睛上的绸布。不知是不是沈容辞的错觉,总觉得这小孩看上去有些恼羞成怒的。

  不过也难怪,任谁从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再次被捆,捆他的还是早让他「自生自灭」的万人嫌,多多少少心里都会不痛快。

  沈容辞眼尖地看见顾迟渊背过手,不做声地用被自己碰过的手腕擦了擦软枕。

  就差在脸上写「嫌弃」二字了。

  也是有意思,自己刚才还一直琢磨着要如何嫌弃的人,其实早就将自己嫌弃了个彻底。

  原主和顾迟渊,也算两看相厌了吧。

  入戏、入戏……

  沈容辞在心里不断提醒自己的人设,定了定心神,学着顾迟渊的样子,同样做出了个十分厌恶的表情。

  他擦了擦被顾迟渊掐过的脖子,理了理衣领,还一把扯过了顾迟渊身旁的软枕,一副不让他碰自己东西的小心眼做派。

  察觉到顾迟渊的视线投到了自己的身上,沈容辞怕自己露怯,硬着头皮回看了过去,直接对上了顾迟渊的双眼。

  就着暖轿内炉火的光亮,沈容辞这才真正看清楚了顾迟渊的长相。他面颊瘦削,以至于小小年纪就有了棱角;一双丹凤眼却是极美,不知是不是发热的缘故,眼尾微微有些湿润发红。

  他虽说面色苍白,看着就是个风一吹就能倒的病秧子,而原本淡无血色的脸此时因为生病而染上了一抹血色,不难看出若是好好调理身体,将来会长成一个如何俊美的男人。

  别说,还真是个病美人。

  不知是不是沈容辞的视线太过直白,顾迟渊被他看得蹙了眉:“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沈容辞也意识到自己盯着对方的脸看得太久了,连忙错开视线,抱着腿坐在一旁不吭声。

  谁知他这个样子反而让顾迟渊的眉头蹙得更紧,原本还算平静的嗓音顿时冷到了极致:“我在问你话。”

  不是你让我不要出声的吗?

  沈容辞偷偷撇嘴,心想这小孩确实也就只有脸能看了,性格实在太恶劣。

  ……不过作为连续绑了对方两次的始作俑者,自己似乎也不值得对方给个好脸色。

  沈容辞意识到自己挪开视线的动作有些怂,不想让自己落了下乘,立刻找补道:“五皇子可别忘了,你如今在我的轿子里,外面都是我的人。”

  虽然也就两个宫人外加一个杆子似的系统。

  谁知顾迟渊分毫不将他的威胁放在眼里,反而冷笑了一声,十分的不屑。

  随即,一抹寒光闪过,一把熟悉的匕首抵在了沈容辞的脸颊旁。

  赫然是沈容辞刺伤顾迟渊的那把,锋利的刀刃上还沾着一点血迹。

  作者有话说:

  幼年病弱+美人+敏感的身体=攻(振声